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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魍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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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情愿被束缚呢？”李素卿淡淡地回答，转而忧声道，“望月此时昏迷不醒，这该如何是好？”
“如今之计，唯有打胎了。”
“这……”李素卿犹豫道，“鬼胎可以隐瞒，但这要真打下个未成形的胎儿来，望月这一世的名声可就……”
“是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莫红尘冷声道，“她一直疯疯癫癫的也就罢了，如若不管不顾，岂知那害她之人还会存什么别样的心思？”
“莫兄说的是。”李素卿点头，“明日一早我便与老夫人说明原委，这件事情，还是我单独出面比较好。”
待莫红尘告辞后，李素卿左右思量，只觉世事无常。秦家老爷去世多年，她们母女二人又能有什么仇家？想出这般阴毒的法子。况且，还不知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正这样想着，见桌上烛台里蜡已烧了大半，便抬手去剪灯花。
忽然间烛焰闪动几下，如同要熄灭一般。再次燃起来的时候，李素卿陡然发觉自己的衣袖径自来回晃着。此刻却是一丝风也没有。
布料悉簌作响，李素卿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一团灰蒙蒙的雾气钻了出来，靠近火苗停在桌上。又听到仿佛有人在脑中说话，直说，“冷。”
他环顾四周，仍是空荡荡的房间。凝视桌上那团雾气，仔细眨了眨眼睛。难不成自己也疯了？
“好暖。”声音再次响起来。r
“靠近火的地方，自然暖和。”李素卿心道，又发觉是对着自己的幻觉在想，突然有些发慌。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清晰了许多，“这就是火？”
“你是……”是谁，还是什么东西？李素卿不由自主地默默问道。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带我来的呀。”声音细小而轻快，竟有几分悦耳。
“你认得我？”李素卿不由有几分好奇。
灰色的雾气淡了一些，在桌上跳了跳，“是的。”
“我是谁？”
“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雾气扩散开来，虚化出一只手来，修长，如玉。
李素卿一惊，不由看向自己手上淡淡的疤痕。原来自己不是疯，是真的见了鬼了。
那只手虽是不甚清晰，轮廓却与真人无异。李素卿心中问道，“你还可以幻化出别的样子吗？”
手收了回去，再一看白雾扩散开来，眼前慢慢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这回来的更是模糊，但细看来，那双眉眼说不出的精致，是精雕细琢也刻不出来的样子。
李素卿一怔，“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生前？”
“就是没死的时候。”
“我忘了。”朦胧中一张茫然的面孔没有表情。只是看着那双不沾一点尘埃的眸子，李素卿突然有些心生怜惜。
“你想把我交给那个人？”
李素卿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你既然知道了，也不要怪我。即便不看在与秦家的渊源上，你也毕竟非我族类。”
“可是你明明不想这样的。”那声音淡淡的，一丝惊慌却还是收不住。
“倒真能读懂人的心思。”李素卿静静地看着对面，“这原本不是你的错，只可惜……”
正想着，门外一阵喧哗。只听一个尖利的女声喊道，“小姐不行了！”
第七章
李素卿脸色微变，起身欲走出去看看情形。一时间顾不得其他，任由那人影由少年幻化为雾气，轻飘飘荡进自己的袖口。
“小少爷，小姐她……”清慧站在一旁，面带忧色。看到李素卿时欠了欠身，眼神不安地瞟向里面的床上。
遥遥看去，见秦望月平躺在那里，一张脸雪白雪白的，不带半分血色。
众人匆匆赶来，只听莫红尘道，“情势危急，恕在下唐突了。”他上前一步，手指搭上秦望月的腕，指尖一丝若隐若现的细光缠绕其间，试不出异常。
若秦望月有个意外，他却是难择其咎的。以前虽说是疯，起码性命无忧。而莫红尘从来心高气傲，出这样纰漏却也是头一次。
“不好。”他松开手，低声沉吟道，“那东西居然不在了？”
小丫环将被角往里掖了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如不是你，小姐也不至于……怎的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慧儿。”老夫人在一旁出声呵斥。
清慧低下头去，一声不吭，那丝敌意却怎么也收不住。
“小姐体内并无异物，这该是好事。莫兄为何又道不好？”李素卿开口问道。
那死胎借着灵体的依附维持着原样，突然间失了来源，自然危害是极大的。可这一层李素卿如何能知道？
莫红尘叹道，“怪我学艺不精，选错方法试探，竟让它提前跑了出去。这破空，出的不是时候啊。”
李素卿虽不明就里，直觉似乎还有转机。
“如果有灵体在，便能好转吗？”
莫红尘点了点头，“以药做引，应该不伤小姐身体。只是现在……”他心念电转，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拼得自己的一身修为了。
李素卿顿了顿，闭上眼，在心头默念道，“我希望你再回去。”
“我不去。”那声音竟真的很快做了回答。
“你不去，她就死了。”李素卿心中沉痛，青梅竹马的伙伴，如今却要消逝在自己眼前。听不到回音，他便又默念道，“如果你不进去，我只得将你交给莫兄。拿你炼了药，人也是可以救的。”无论如何，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望月死。这后半句，却是生平难得编出的谎话了。
“不要拿我炼药，”那声音轻颤着，细细地说道，“我去。”
李素卿走到床前，面向众人，双手负于背后。不经意抖开衣袖，眼角余光扫到那雾气果真溢出来，悄无声息地隐匿于秦望月身上。
不多会工夫，终于听到床上一声轻哼。
李素卿略松了口气，转身与凑近的众人一起看去。只见她脸色依然苍白，却不像先前一般发青，嘴唇渐渐回了些血色。
“小姐？”清慧小声试探唤着。
秦望月眼帘似乎动了动，却好像被什么压着似的，睁不开缝隙。
莫红尘想了想，上前道，“看样子是等不得了。这是我为小姐开的药方，请老夫人先过目。”
秦夫人接过方子，虽不很了解，但见上面的红花、半夏，却还是知道做什么用的。她原本也猜到了这一层，此刻说不出什么，只叹了口气。“慧儿，拿去照大夫说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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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众人都散了去，只留下院中满地月光。
“素卿，”莫红尘站住，一双墨色的深眸直锁对面那人。
李素卿微微躲闪了一下。
他本非拘泥的人，终于对上莫红尘质疑的眼神。
“素卿，”莫红尘语气稍缓，目光却没有转移分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李素卿想了想，大致讲了讲，略去止血那一段，也算说明了原委。
“你可真敢恣意而为，鬼怪之类也能随便招惹的吗？”莫红尘有一点被惊到，但是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幸而秦家小姐没事，”顿了顿，又说，“你也是。”
李素卿笑了笑，原本还有些责怪的莫红尘忽然间愣了一愣，以前，怎么没有发觉这位贤弟笑起来如此动人的？
“莫兄？”
在他的轻唤下缓回了神，莫红尘不由自嘲，大概，是眼花了吧。
“那只魂灵，你打算如何处置？”李素卿问道。
“收了吧。”莫红尘不甚在意地回答，“看样子属灵力较低的那种，放它自由将来也难免不会再遭人利用，危害人间。”
他说的收了，就是列阵将其缚于山间日夜修行，此中艰辛自不必说。放它一条生路，却永世不得自由。然而毕竟是妖，这样已算是网开一面了。
李素卿默不作声，似乎觉得哪里不妥，却又找不出理由。
回到房中时，夜幕已浅了许多，天边淡淡地泛起了青色。
折腾了一宿，紧绷着的弦一时间也松不下来，李素卿索性不睡了，打盆凉水擦了把脸，清醒了许多。他整整衣衫，踱步走出房门。
李素卿常年奔波在外，过去的事情很少忆起。此刻得空处在年少时居住的园子里，又是这样一番情境，回想起昔日的繁华，一个天上人间何足以形容其中的凄惶？
清晨的庭院更显落寞，他暗自叹息着，忽然听到隔墙树丛低下有嘤嘤作响，似乎是一个女子在哭泣。
才略略舒缓下来的情绪突然又绷紧，李素卿心道，难不成又是只鬼？
细听来，啜泣中似乎还有说话的声音。
“……这要是真查起来，我们可怎么办？”
“有什么好怕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从哪里查？就怕……”这次说话的是个男声，隐约间李素卿觉得有几分熟悉，便又凑近了两步。
“怕什么？”
“那大夫似乎是个厉害角色，倘若真治好她的病，我便真完了。”
那女子冷笑一声，“怎么，有胆做，没胆叫人知道么？”
“好慧儿，这原本是我的错，可是都隐瞒三年了，你忍心看我出事吗？”
李素卿听到这里心头一颤，墙外那二人，竟是管家吴安和清慧。
“你这冤家，”清慧的声音虽在骂，却也带了几分亲昵。“到底叫人家做什么事情？”
“抓来的药，最后自然要交到你手上。到时你趁人不备，将这个放入药中，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哎呀，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你只管照我说的做。”
……
听到这里，李素卿一阵心寒。原来，竟是这样的么？望月身为千金小姐，遇到如此伤害怎能够轻易释怀？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地步，疯疯癫癫的时候就似乎什么也都忘记了。可是她不知道，即便神智混乱，那种痛苦到极至的神情却从来没有变过。
第八章
珠帘卷起，清慧轻轻走了进来。
“小少爷，你怎么在？”放下碗的时候有一些吃惊，却不慌不忙地问着。
李素卿不动声色，伸手掀起那瓷碗上的盖子，瞬时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清慧端起来，自己吹了吹，试到不烫了，才扶小姐靠在床头。正往她唇边送着药，手却在隐隐抖着。
李素卿看的分明，也不动声色，只说，“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小姐，操劳多度了吧。你看，连碗都拿不稳了。”
清慧一颤，手拿不稳几乎要打翻药碗，李素卿过去接下来，淡淡说道，“你自七岁入府，一直在服侍小姐。难道，她待你不好？”
听到此话，清慧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小少爷，是我错了。”
“说你错了，能换回望月一条命吗？”李素卿说时，已带上几分怒气。
“我……”清慧迟疑着，“我愿承担一切后果。”
李素卿冷冷地说，“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吗？”
清慧紧咬着嘴唇，脸色几乎比床上躺的秦望月还要白。片刻，她忽然站了起来，“小少爷，这碗，也经你的手过。”
“认识你多年，却不想你有如此狠毒。”李素卿静静地说，“这碗里多了哪味药，找人验验便是。在哪个药铺，是谁去抓的，查出来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
清慧的身子不由颤抖起来，她强作镇定，抬眼问道，“小少爷并没有直接报官，这又是为何？”说罢，忽然间若有所思。若将事实说出去，鬼胎一事便成了事实。那时候既然自己和吴安都逃不掉，秦家小姐也活不成了。想到这里她微笑起来，“小少爷，你想让我怎么讲，我便怎么说就是了。只是，希望你能放过他。”
李素卿定定地看过去，“吴安做的事情天理难容，你自幼聪明，怎得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
清慧惨然一笑，“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求代他一起赎了。”
李素卿重重把碗搁下，叱道，“这般糊涂话也说得出口，你自以为痴情，至天理于何处？”
“小女子不懂大道理，心中只顾得一人罢了。”清慧怯怯回答，却是说不出的坚决。抢在李素卿的前面，夺过药自己一口气灌了下去。
李素卿忙打落那只碗，还是让她喝了一半下去。“你……”
“对不起，小少爷。”她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终于闭上眼睛。
“来人。”李素卿心中沉了下去，这屋里秦望月是昏迷的，又多了一个死去的丫环，嫌疑最重的反而成了自己。想不到清慧一个小女子竟有如此心计胆识，可惜，却用错了地方。
死了人，自然要惊动官府，静寂的院落已经许多没有容纳过这么些人了。
秦夫人一脸仓惶，呆站在那里。三年前李素卿尚不知身在何处，她自然知道与这孩子无关。可是只说秦家小姐卧病在床，外人不知原委，只将李素卿带走收押起来。
“夫人，”莫红尘在一旁沉沉说道，“若我们找不出证据，只怕素卿这次凶多吉少。”
秦夫人沉吟着，不置可否。她自知当为李素卿出面解释，这样一来望月的事情就再瞒不住。虽说李素卿到底是为了秦家才惹上这官司，可她如何舍得让自己女儿上火刑架？衡量再三，终究下不了决定。
莫红尘冷冷看她一眼，甩袖走了出去。
狱中阴冷，莫红尘再见李素卿的时候，他的脸色灰白，较往日差了许多。
出了人命案子，李素卿作为重犯本是很难探望。莫红尘几经周折，打通不少关节，这时才得以相见。可监牢多酷吏，李素卿只说清慧是自尽，又顾着秦望月的名声再解释不了其他，狱卒自然恼火。大刑用了不少，现在人虽说还活着，却已经掉了半条命下去。
莫红尘看着，眼眶一湿，“素卿你怎么……”
“我没事，你放心。”李素卿反而安慰他道，“之前拜托你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吴安狡猾得很，一切做的悄无声息，竟然抓不到他的把柄。”莫红尘恨恨地锤了下铁栅栏，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老实点。”门外有人不耐烦地喝斥道，因拿了好处，也并不怎么过问。
“莫兄，”李素卿缓声道，“而今是不能扯出望月的事情，我只要咬住不放，他们也不能奈我如何。你去知会我家中管家，叫他上下打点着，迟早能放我出来。还有……”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望月的事情，就劳烦莫兄了。”
莫红尘听得气闷，想说又说不出口。再想，李素卿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不见秦家有动静，自己也能料到七七八八。于是闷声道，“你放心吧。”
这回的药再无差池，帘内秦望月脸色越来越白，终于排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细看来已变生硬，而人终于悠悠睁开眼。
“望月……”秦夫人颤声叫着，男女有别，这最后的事情莫红尘不好经手，反而是秦老夫人亲自而为的。
“娘……”秦望月细细地叫了一声，眼泪止不住汹涌而出。
秦夫人欣喜若狂，忙抱了女儿的身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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