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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蒙娜-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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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愈浓。“这肯定也是圣徒 保佑,给我这样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想;随后,这个虔诚、单纯的汉 子又说,“他们是要保护我的小姐;他们要让我来照顾她。”

    蕾蒙娜困难重重地在一条危机四伏的路上跋涉。她到了她的房间,根 据她的判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算她走运,玛加丽塔牙齿疼得厉害, 她母亲给她吃了『药』『性』很强的安眠『药』,她上床睡觉了。亏得玛加丽塔被打发了, 要不的话,蕾蒙娜绝对走不了,因为玛加丽塔会知道蕾蒙娜出门两个小时了, 准要注意她,弄清楚她在于什么。

    蕾蒙娜穿过院子,进入房间;她不敢从走廊走,因为天还不晚,费利 佩和他母亲肯定还在那儿。

    她进了房间,听见他们在说话。她关上一扇窗子,让他们知道她在房 间里。然后她跪在圣母像前,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悄悄诉说她将要干什么, 祈求圣母保佑她和亚历山德罗,告诉他们该到哪里去。

    “我知道她会保佑我们的!我相信她会的!”蕾蒙娜站起来,喃喃地自言 自语。

    然后她扑到床上,等夫人和费利佩睡觉后再行动。她脑子很苦觉,很 清醒。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干的事。两个多星期前,她眼巴巴地盼着亚历 山德罗的时候,就把一切都想周全了。

    早在夏天的时候,亚历山德罗就给了她两个大网兜,蕾蒙娜爱如珍宝, 这种网兜是用亚麻似的植物纤维织成的,牢固得跟铁丝一样,印第安女人们 用来背各种各样的包裹。

    网眼儿很大,网兜很轻;两只网兜两头扎紧,然后系在一根箍在额头 上的带子上,这样背起比较重的东西,比起任何别的办法相对来讲都要省力 一点。在想起这两个网史之前,管蒙娜一直犯愁,不知该怎样带走她打定主 意要带的东西——没有几样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一件『毛』衣,几条围巾; 新织的圣坛罩布,两件换洗衣服,这些东西不算多;她看见了夫人替她保存 的珠宝,认为自己有权拿走这些衣物。“我要把我拿走的东西老老实实告诉 萨尔别德拉神父,”她想,“并且问问他我是不是拿得太多了。”她不愿认为 她必须带走的衣物是莫雷诺夫人出的钱。

    还有亚历山德罗的琴。别的东西她都可以留下,这琴一定得带上。对 亚历山德罗来说,没有了琴,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呀!要是他们到洛杉矶去, 他还可以靠在舞会上拉琴挣钱呢。蕾蒙娜已经想好了几个他们俩都可以挣钱 的办法。

    路上还得有食物。一定得有好的食物;还得有酒让亚历山德罗喝。想 起他那憔悴的面容,她心如刀绞。“挨饿,”他说他们一直在挨饿。老天哪! 挨饿!而她每天都坐在丰盛的餐桌旁,每天看着上好的食物扔去喂狗。

    夫人很久才回房间;又过了很久,费利佩才传出深沉、均匀的呼吸声, 蕾蒙娜这才敢肯定他睡着了。最后她壮着胆子溜出房间。外面一片漆黑;午 夜已过。

    “先拿提琴!”她说;她溜进餐室,穿过内门潜进费利佩的房间,拿出琴 来,用一条条围巾把它裹起来,和她的衣服一起放进网兜里。然后她背着网 兜溜出去,她几乎带点儿得意地自言自语道:“我真像个印第安女人了,”她 穿过院子,拐过房子的东南角,走过花园,跑到柳树林,把网兜放下,又折 回去拿第二样东西。

    这回有了点难度。她下决心要拿酒、面包和冷肉。她拿不定主意,该 从哪儿下手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去拿老玛达掌管着的这些东西,她也不敢点 灯。她到厨房和食品储存室跑了几趟,这才把东西拿全了。幸运得很,酒就 放在餐室里——满满两瓶;还有牛『奶』,她把牛『奶』倒进一只挂在走廊墙上的牛 皮袋里。

    现在万事俱备。她从窗子探出身去,倾听费利佩的呼吸声。“我怎么能 跟他不告而别呢?”她说,“怎么能这样呢?”她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

    “亲爱的费利佩!亲爱的费利佩!他总是对我这么好!他为我尽了一切 力。我真希望我有胆量去吻吻他。我要给他留张条子。”

    她拿了铅笔和纸,拿了一只小烛台——在房间对面都难看见烛光—— 又一次溜进餐室,在门背后跪下来,点亮蜡烛,写道:

    “亲爱的费利佩:亚历山德罗来了,我今天晚上就

    跟他走。如果你能办到的话,不要让人来找我们。我

    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希望能去萨尔别德拉神父那

    里,我永远爱你。谢谢你的一切好意,亲爱的费利佩。

    蕾蒙娜”

    条子很快使写好了。她吹熄蜡烛,悄悄折回房间。现在费利佩的床移 近了屋子的墙边。她从窗子里一伸手便能够到床脚。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 伸出胳膊,把小条子放到被子上,正落在费利佩的脚边。就怕早晨费利佩还 没醒时,夫人出门先看见这条子;但这风险蕾蒙娜是非冒不可了。

    “别了,亲爱的费利佩!”她离开窗子,在心底里悄悄地说。

    这一耽搁可害苦了她。值夜的上尉从它在院子上方的窝里一半儿听见、 一半儿嗅出了某种奇怪的声息。蕾蒙娜出来时,它短促地吠了一声,奔过来。

    “圣母呀,前功尽弃了!”蕾蒙娜心想;但她随即蹲了下来,迅速打开网 兜,上尉朝她扑来,她给它一块肉,抚『摸』着它。它吃着肉,摇着尾巴,高兴 得忘乎所以,这时她拾起包裹,仍然抚『摸』着它,说,“来吧,上尉!”这是她 最后的机会。要是它再叫,准会有人被吵醒;要是它悄悄地在她身边走,她 就可能逃跑。她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时,吓得头上冷汗直冒。狗跟上来了。 她加快脚步。她跑到柳树林,停下脚步,心里在权衡:是给它一大块肉,乘 它吃肉时自己拔脚跑走呢,还是让它悄悄地跟着走。她决定采用后面一个办 法;她拎起另一个网兜,继续走路。现在她安全了。她转身回顾那房子;一 片漆黑、万籁俱寂。她几乎看不清房子的轮廓。一阵感情的巨浪掠过她的心 头。这是她记忆中唯一的家。她在那里经历了一切甜酸苦辣,——费利佩, 萨尔别德拉神父,仆人们,鸟儿,花园,亲爱的小教堂!现在还有谁会给小 教堂里『插』上鲜花和蕨子呢!费利佩跪在圣坛前该会怎样思念她呀!十四年来 她跪在他身旁作祷告。还有夫人——狠心、冷酷的夫人!只有她会高兴。其 他人都会难过。“我走了,他们都会难过——除了夫人!我真希望能踉大家 告别,也让他们为我送别,祝愿我们大家走运!”这个可爱、温柔的姑娘想 着想着,喟然一声长叹,转过身来,在她选定的小路上朝前走去。

    她弯腰拍拍上尉的脑袋。“你愿跟我走吗,上尉?”她说;上尉高兴地 跳了起来,短促地尖叫了两三声,以示欢快。“好上尉,来吧!牧场里有的 是狗,他们不会记挂它的,”她想,“只要能有上尉在身边,它总会像是从家 里带出来的东西。”

    亚历山德罗第一眼看见蕾蒙娜的身影在朦胧夜『色』中隐约闪现,慢慢走 近时,他还没认出上尉来,看见那玩意儿,他很担心。这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呢,在这样的夜晚,在这荒僻的草地上?他匆忙将马远远地牵进树丛里,自 己则藏在一棵树的后面,凝神注视。

    不一会儿,他认出那是上尉,在那个弯腰曲背、步履缓慢的人影儿旁 跳跃着。然而那人影儿准是个被沉重的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印第安女人。 可是,一个印第安女人怎么会有像上尉这样高贵的柯利狗呢?亚历山德罗在 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紧跟着他看见那人影儿停了下来——把一部分包袱放了 下来。

    “亚历山德罗!”传来一声甜蜜的、低声的呼唤。

    他像头鹿似的跳了起来,叫道,“我的小姐!我的小姐!难道是你?怎 能想象你背着这么重的包裹!”

    蕾蒙娜哈哈大笑。“你忘了,不是你告诉我印第安女人是怎样用网史把 这么重的东西背在背上的吗?那时我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这个办法。不 过,亚历山德罗,我的额头可真疼。但不是重量,是让带子给勒的。我再也 背不动了!”

    “啊,你没有戴头罩,”亚历山德罗答道,他把两只网兜扔到自己肩上, 就像是两片羽『毛』似的。这时他『摸』到了琴盒。

    “是小提琴吗?”他叫道。“我的天使,你在哪儿拿到的?”

    “费利佩房间的桌子上,”她答道。“我知道你宁愿别的什么都不要,这 琴却是少不了的。我带来很少东西,亚历山德罗;我拿的时候几乎没有份量; 可是背在身上却很重。我们可怜的马儿累坏了,这东西它能驮得动吗?你和 我可以步行。瞧,亚历山德罗,这是上尉。它醒了,我只好带上它,让它安 静。能让它跟我们走吗?”

    上尉跳了起来,前爪放在亚历山德罗的胸脯上,『舔』着他的脸,汪汪地 叫,极尽狗之能事,表示欢迎和它的感情。

    亚历山德罗大声笑了起来。蕾蒙娜难得听他这么笑过,最多不过两三 口,这使她吃惊。“你笑什么,亚历山德罗?”她说。

    “想想我要让你看的东西,我的小姐,”他说。“瞧这儿;”他转身朝柳树 林走去,轻轻地吹了两三声口哨,听到第一声口哨,巴巴就笃笃地跑出树丛, 直到套索将它拉住,它一看见蕾蒙娜,便高兴得又是喷鼻息、又是嘶鸣。

    蕾蒙娜潸然泪下。这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你不高兴吗,小姐?”亚历山德罗吃惊地问道,“这是不是你自己的马 呀?要是你不愿带上它,我就把它送回去。如果我们慢慢地走,我的小马驮 得动你。但我以为这会使你和巴巴都高兴的。”

    “哦,是的!是的!”蕾蒙娜头搁在巴巴的脖子上,哭泣着说。“这真是 个奇迹——奇迹。它怎么回来的?而且还有鞍子!”她刚刚发现鞍予,不由 得叫了起来。“亚历山德罗,”她敬畏地低声道,“是圣徒把它送来的吗?是 你在这儿发现它的?’看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蕾蒙娜的信念而言,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想是圣徒帮助我把它带来的,”亚历山德罗认真地答道,“否则我不 会这么容易得手。我只不过在栅栏达上叫它,它就来到我跟前,照我的吩咐 越过横木,就像上尉一样敏捷。它是你的,小姐。带走它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哦,不会!”蕾蒙娜答道。“它比我所有的东西都更属于我;因为当它 刚能站起来的时候,费利佩就把它送给了我;那时它出生才两天;我天天亲 自喂养它,直到现在;现在它五岁了。亲爱的巴巴,我们永不分开,永不!, 她两手捧着它的头,爱抚地把脸颊贴着它。

    亚历山德罗在忙活着,把两只网兜分别系在鞍子两边。“巴巴永远不会 知道它驮着东西;这同宪并没有我的小姐所想的那么重,‘他说。“只是因为 她的额头上没有东西保护,带子勒痛了她的皮肤,她才觉得分量不轻。”

    亚历山德罗飞快地拾援着。他的手在哆嗦。“我们一定要尽快收拾,最 亲爱的小姐,”他说,“时间不多了。然后我们休息一下。天亮前我们要找到 一个整个白天都能安全躲藏的地方。我们只有在晚上赶路,否则他们会追到 我们。”

    “他们不会追的,”蕾蒙娜说。“不会有危险。夫人说她什么也不管。什 么也不管!”她狠狠地重复道。“她让费利佩也这么说过。费利佩要帮助我们。 他愿意你留在我们这里;但他所能得到的只是,她将‘什么也不’管!但他 们不会来追我们。他们希望再也不要听到我的消息。我是说,夫人希望再也 不要听到我的消息。费利佩会难过的。费利佩是个好人,亚历山德罗。”

    现在他们全都准备好了——蕾蒙娜骑上了巴巴,两只装东西的网兜挂 在马鞍两边。

    亚历山德罗牵着他疲惫的小马步行。对于一个就要结婚的人来说,这 样儿太寒酸了,但蕾蒙娜的心里充满欢乐。

    “我不知道为什么,亚历山德罗,”她说,“我本来以为我会害怕的,可 我一点儿也不怕——一点儿也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怕,亚历山德罗,” 她加强语气重复说。

    “是不是有点儿怪呀?”

    “是的,小姐,”他庄重地回答说,他挨近她走着,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是奇怪。

    我害怕——为你害怕,我的小姐!但事已如此,我们不能回头;也许 圣徒会帮助你,让我来照顾你。他们肯定爱你,小姐;但他们不爱我,也不 爱我的乡亲。”

    “你难道永远不叫我的名字吗?”蕾蒙娜问道。“我恨你叫我小姐。夫人 每次生气的时候总是这么叫我。”

    “我再也不叫你小姐了!”亚历山德罗叫道。“圣徒禁止我用那女人的话 来跟你说话”

    “你就不能叫我蕾蒙娜?”她问道。

    亚历山德罗迟疑不决。他说不出为什么蕾蒙娜这三个字他似乎很难说 出口。

    “你不是说你想到我时总会想到另一个名字,那叫什么来着?”她继续 道。“那个印第安人的名字——那个野鸽子的名字?”

    “麦琪儿,”他说。“那个晚上你吻了我之后,我整整一个晚上注视着你, 两只野鸽子在黑暗中相互应和,就打那时候起,我想到你就当你是麦琪儿; 当时我对我自己说,我的爱人就像那样,像那鸽子:鸽子的声音像她一样低, 比世界上任何声音都要美,鸽子对配偶永远是忠实的——他停了下来。

    “就像我对你一样,亚历山德罗,”蕾蒙娜说,从马上弯下腰来,把手搁 在亚历山德罗的肩上。

    巴巴停下脚步。以前它从女主人最微小的动作中就能知道她要于什么; 可现在情况变了,它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蕾蒙娜骑着它的时候,从来 没人这么近地挨着它走,『摸』着它的肩膀,手搁在它的鬃『毛』里。要不是亚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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