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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县委书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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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钢城那边的江堤上,同学们围着红彤彤的火焰,齐声高唱“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那是多么豪迈的心情啊,繁星在夜空闪烁,钢厂的火光映红了半拉天空,长江的波涛在火光映照下奔流不息,天地相接,祖国大地无比辽阔,每一个人都兴奋得满脸通红。她更是浑身浸透了幸福的感觉,六十年代是一个富有激情的年代,令人激动的事层出不穷,比起同时代人,她对生活更是充满了美丽的憧憬,面对祖国取得的伟大成就,她想做马雅可夫斯基那样的诗人,用最美丽的诗歌来歌颂伟大的党和祖国;后来掀起了学雷锋的运动,她暗暗要求自己做一个雷锋那样的好战士;报纸上发表了北大荒知识青年的事迹,她又决心毕业后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紧接着我国第一颗原子弹试验成功,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做中国未来的居里夫人。
    一九六六年,赵离上高中三年级。
    “文化大革命”爆发了。
    最初的日子里,赵离像所有的青年学生一样,全身心充满了对伟大领袖和无产阶级司令部的热爱,充满了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仇恨。她和红卫兵战友们一起背着背包,从学校出发,到北京接受了伟大领袖的检阅,在天安门广场上,她流着热泪,蹦着跳着,直到喊哑了嗓子。然后又从北京步行到伟大领袖的故乡韶山。她虽然不是共产党员,却在心里默念着伟大领袖“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的教导,八千里关山,走到哪里就要把革命的火种点到哪里,就要在哪里生根开花。这时她的心里充满了神圣的感觉,也充满了对过去的忏悔,什么马雅可夫斯基和居里夫人,统统是封资修的货色,是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对青年一代的毒害。
    可是,不幸很快降临到她的头上。
    事情是从父亲开始的,并很快蔓落到母亲和她的头上。
    她已经沉迷于“革命”的狂热中,忘记了自己是一个资产阶级的后代,她虽然早已没有同父亲一起生活,但事实再一次证明血统是不可能改变的。她的父亲是一个资本家和反动官僚双料货色,最早被红卫兵抄家、批斗。年近七旬的老人被反剪双臂,头上戴着滑稽的高帽子,给红卫兵打得口鼻流血。大字报糊满了她们家附近的街道,她每次路过这些大字报前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父亲手中沾满了工人和革命者的鲜血,而她以前竟然对他充满了温情,还把他对自己的一点虚伪感情看作是父爱,这不是资产阶级的毒害又是什么呢?后来,她决定贴出自己的大字报,揭露父亲这种可耻的行径。就在她贴出大字报的第二天,她那张大字报的旁边也贴出了一张大字报:“请看资产阶级臭小姐赵离的丑恶表演!”她气愤了,返回学校写了一张新的大字报还击,可等到她第二天回到家时,却发现母亲自杀了。
    赵离知道,母亲是一个容不得半点脏东西的人。“文革”开始以后,赵离很少住在家里,母女俩从来没有对正在进行的事情作过交流,她更没有观察母亲的心理活动。也许母亲已经感到在劫难逃,早已作了解脱的准备。就在赵离到学校反击的那天,一群红卫兵拥进她家的花园。花园已经有多年没有外人进入,是仅仅属于她母亲一个人的圣殿。此刻在母亲看来,这些闯入者们不′那些闯入瓷器店的野牛。母亲只能任凭红卫兵大声吵嚷,把那些书籍、画轴、瓷器扔得满地皆是,只是一言不发,端端正正地坐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母亲的这种神态使得红卫兵们不知所措,有几个人想把她拉到街上去和旧社会的老妓女一起游斗,但是最终还是哄哄闹闹地走了。红卫兵们离开后,母亲梳理整齐头发,换上干净衣服,服下藏在墙洞中的一包砒霜,口里咬着毛巾,以免血液流出弄脏了身体,然后静静地躺到床上,告别了人世。母亲一生爱美,喜欢洁净,她是把自杀当作创造一件艺术品来完成的……这件事是赵离后来才得知的。
    而从此后赵离便过上了黑五类的日子。
    母亲火化那天深夜,赵离在街头彳兀坏分子赵品书的住宅已被查封,她无家可归,昔日的红卫兵战友已经把她看作异类。她回想不久前曾对“文化大革命”抱有空前的热忱,在天安门广场热泪盈眶,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与不同观点的红卫兵辩论(他们援引的是同一个人的话,奇怪的是总能找到驳斥对方的观点),在长征路上教老乡们唱革命歌曲,笃信“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甚至随时准备为革命牺牲生命,可是转瞬之间就成了革命的弃儿,所有的理想,所有的荣誉烟飞云散。这一天街道上刚发生过武斗,现在人迹全无,偶尔有一盏未被打碎的路灯在黑夜中发出惨淡的光亮,大字报在寒风中簌簌作响,满街碎纸飞扬,整座城市像经过一次空前的劫难。多么繁华的一座城市,现在仿佛被人施了魔法,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她顺着街道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有一辆卡车凄厉地在身边鸣叫,她才发现原来已无意间走到了汉江桥上。
    夜色深沉,江风拂面,江边只有几艘小船停泊,失去了往日的喧闹,江水墨汁一样静静涌流,只有几缕夜光在水面浮泛,仿佛在预示着一种宿命。赵离看着那光,恍惚之间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解脱,解脱,解脱。”她轻轻迈出一只腿,跨上了桥栏杆。
    “赵离,赵离呀!”黑暗中有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往下扯去,两人一齐倒在地面上。她没有挣扎,只是麻木地朝那人看着,原来是街道居委会的张妈。张妈原是她父亲家的佣人,解放后离开赵家参加了居委会工作,虽说是受苦人出身,却一直对旧主人怀有感情。赵品书离婚以后,深居简出,张妈是能够进入后花园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在没人的时候,张妈仍然称呼赵品书为三太太,义务为赵品书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像有些翻了身的人那样必欲置主人于死地而后快。她的这种“恋主情结”赢得了赵品书的好感,赵品书甚至能够像对待朋友那样同她一起聊天。赵离记得,母亲如果生病,一定会让她请张妈来为她熬药、做饭。张妈孩子很多,丈夫是个残废,赵品书也常常接济她。“文革”开始后,张妈也像所有的人那样忙于参加运动,一边却不忘暗暗呵护着赵品书不受冲击。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没有能力去保护旧日的女主人。惟一能做的就是在旧日的女主人死去以后,适时地火化了她,使她的灵魂得到安息。她给自己的另一个任务是看好女主人的女儿。在火葬场,她已经留意到赵离的不正常的神情,所以就一直远远地在后面监视着她。正是有了她的细心,赵离才没有失去生命。
    “孩子,你傻呀,你为啥要走这条路呢?”“张妈,我没法活了。”赵离没有一滴眼泪。
    “孩子,别说傻话,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张妈弯下腰拂打着赵离身上的灰尘,自己倒哭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赵离说,“爸爸是个反动资本家,妈妈是反动资本家的小老婆,又是那样古怪,人家都说她是特务。她是不是特务?如果她不是,她为什么要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他们是我永远的污点。”
    张妈搂着赵离的肩头,久久才说:“不,孩子,别怪他们,你爸除了比别人有钱,没啥更不好的东西。你妈她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谁让她长得那样漂亮,又是一个才女呢?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心里苦埃”“可是赵妈,我以后还怎么活呢?”赵离说,“妈死了,房子也让红卫兵封了,我往后住在哪儿呢?”张妈拍着赵离的脊背,说:“你就到我们家去住吧。我们家三代贫农,我又是佣人出身,没有人会对我怎么样。也没人会对你怎么样,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你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在以后的日子里,赵离就生活在张妈家里,当起了当时人们习惯说的逍遥派。一直到1969年,城市的知识青年兴起了上山下乡运动。街道按规定把赵离列入了第一批下乡名单。张妈是大别山区的人,她早年曾在老家跟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后来离家到省城给王德利当佣人,又嫁了人。解放后,她老家的孩子参加了工作,在邮局当巡线工,张妈一是怕赵离同别的知青一起受歧视,二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对赵离有所照顾,就托知青办的关系把赵离送到大别山区老城县,从此赵离开始了她的知青生涯,并把自己的一生同大别山联系到一起。
    人的一生就是由这样的一些机缘组成的,它就叫命运。
    1967年的春天,包公湖还是一个臭水坑,城市的污水不经处理全部排放到这里,所以此地的人们习惯叫它为包府坑。
    包府坑在历史上曾同一个有名的官吏联系着,这个官吏的事迹近千年来一直在民间传颂。五十年代省政府从开封迁走以后,开封这个六朝古都就开始重复历史上曾走过的道路而日益衰落,包府坑的存在只是提醒人们它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就像没落贵族老宅角落的一只缺嘴少盖的破茶壶一样,除了表示它曾经泡过价值不赀的好茶外,其实毫无用处。破茶壶在文物商眼里没准儿还能换几个小钱,而包公湖既然由一个湖而堕落为坑,又处在否定一切的“文革”时期,那就连破茶壶的价值也不如了。



    1992年3月初的一个上午,刚敲八点,新城县长吴斯仁早早来到县委招待所,看到几辆小车已经在院子里一字儿摆开,县委、县政府和人大、政协的几个头头在车旁围成一团,看样子是正在神聊什么。他向他们打了招呼,就径直朝总台走去,叫服务员打开了201房间。
    这间屋子是给即将到任的县委书记赵离准备的。他是来先看看房间安排得怎样。房间里原来的两张小床换成一张大床,铺着白色床单,两床被子也用白色床罩罩着。卫生间里新换了水龙头,他打开抽水马桶,见水轰隆隆地流了出来,便点了点头。闻讯赶来的所长老瞿跟在后面,一直察颜观色,这时递过来一支香烟,说:“全部都整了一遍,这里还要摆一只文件柜,让人买去了。”
    吴斯仁说:“壁橱里再用檀香熏一遍,看看还有没有蟑螂什么的。记着,赵书记可是当医生出生的。”
    老瞿说:“这你放心,别说现在还冷,就是到了夏天,蟑螂这类东西也是绝对没有的。”
    “狗屁,上星期马司令带着他的千金回来扫墓,就在这屋里看到了那东西,把人家的千金吓得要死,为这我还向老首长作了检查。告诉你,要是再发现了那东西,你给我生吃了它。”
    老瞿笑着说:“好好,好。县长,看看这是啥烟。”
    吴斯仁瞄了一眼,问:“熊猫?你哪来的?”老瞿道:“还不是马司令的秘书上次撂下的,总设计师爱吸的么,还给你留两盒呢,明天给你送去。”
    吴斯仁骂一声“狗屁”后,接着说:“不是我问到你,能想到我!”老瞿嬉皮笑脸地说:“冤枉!实实在在只想到你。”
    吴斯仁这才露出笑脸,接过老瞿的香烟。吴斯仁在前任书记调走以后,这几天主持县里的全面工作,市委决定赵离来担任县委书记,是他去参加的组织谈话,按照惯例,如果新调来了干部,班子成员都要去迎接。虽说组织上对干部报到有严格规定,不允许大规模迎送,但实际上谁也没有认真执行。吴斯仁已经连续担任了五六年县长,一直被认为是县委书记的当然人眩这次市里调整干部,人们都说:“头顶小孩儿屙尿,淋也淋到头上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赵离,他未免感到丧气,可越是这样,他觉得越是有责任把迎接工作搞得隆重一些,因为这实际是一种姿态,表示自己作为县里的二号人物,不仅愉快地服从市委决定,而且也愿意跟新任书记积极配合。所以,昨天从市里回县以后,他立即通知在家里的几位主要领导,还有县委办公室和组织部的负责人,今天一起上市里去接赵书记201房出来,吴斯仁又对政府办公室主任老叶作了安排,要他在家里处理日常事务。这些天化肥厂附近的群众一直在为土地补偿费问题闹事,弄不好他们今天又要集体上访;还有菩提寺庙会临近,盛市有些部门的人可能来烧香许愿,这些都是不能得罪的大爷,一定要作好接待工作,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要找在家常委或副县长陪同。说完这些事以后,分管党务的副书记余锋不耐烦地说:“吴县长,你怎么跟要出国似的,又不是十天半月不回来,我们快走吧,让上访的一来,你可就出不去了。”
    “要能出国就好了,我还没出过国呢。”吴斯仁说罢心想:赵离来了,今年得找个机会出去见识见识。
    吴斯仁这些年任县长期间,书记像走马灯似的调整,六年间竟送走了四任书记,作为二把手,又是一个老同志,像出国这样的机会总不好跟书记去争的,偶尔有出国指标总没他的份,所以有时候难免要为自己的升迁发点牢骚什么的。不过他是本县人,按照有关领导干部回避的原则,他本应调离本县到外地工作,组织上考虑他夫妇都是独子,双方父母都已年迈需要照顾,所以让他在本县长期任职,这已是组织上法外施恩了。何况他是从基层大队支书一点一点提上来的,没有年龄和文化上的优势,有的只是一点儿经验和资历,多的只是一点人缘,麻雀跳到秤盘上,自己把自己称称是知道分量的。赵离来之前,市委书记李天民早向他打了招呼,要他再做一次配角,并许诺适当时候在市直部门为他留一个位置。他还有什么价钱好讲呢?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认真配合新任书记做好工作。
    他数了数院子里的车,对等在那里的人说:“别超过四辆车,别把人家宣传部吓坏了,余书记和秀英跟我一辆,走吧。”
    余锋马上打趣地说:“那我哪儿找呢?一路再不愁寂寞了。”
    大家一齐起哄。他们说的秀英姓张,是一个胖而微黑的女同志,三十多岁年纪,前天刚由副县长调整为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听到他们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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