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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堕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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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哲?”我惊异。

“我希望你做我的妻子!”

有人敲车窗,警察铁着脸站在车外。

我去拉车门,方哲却拉住我不让我动弹:“你不答应,我就不开门。”

“小心你的驾照!”我威胁,他仍不放松。

“我答应了,你快将车开到路边,你堵着路会被车主们骂死的。”

这一刻,真是甜蜜。我将这一段在记忆里刻了又刻,希望随时随地会想起这一切。

“是不是天天在身上装着指环,随时随地向女人们求婚?”

与交警交涉完之后,我与他又坐进车里。他刚刚告诉警察:“没有办法,我在进行我人生中最大的事,才会违章!”

人生中最大的事情。呵。

“是买了很久了,但是没有勇气。”

“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也会不自信。

“我毕竟是离过一次婚的。”

“方哲,我们都说过了,不让历史来影响我们的现在。”

气氛在此刻升华到了高潮,我玩弄着手指上小小的环,硬生生将喜形于色的表情闭在脸颊上,像童时偷食梅干怕被撞上的父母发现,死死地将梅干含在齿颊间,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已经双腮发酸。

女人原来再强悍再嘴硬,也硬不过这粒小小的石头,不管收或不授,都不可避免地被这粒金刚石在心上刻下一道重重的痕迹。

他不是第一个说想娶我的男人,却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男人。我满怀柔情地看向他,他从反光镜里向我微笑:“结婚后,我们一起回海边,离开这里。”

“好。”我点头,因为兴奋,话也比平时多:“以前,和朋友一起玩过一个心理测试,在四种居住环境中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一种,我便是选择在海边居住。”

“心理测试?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记不太清了,仿佛选择在海边居住的人都是喜欢有着自己独立空间的人,不喜欢拘束……”我笑着摇头:“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真是想不出。”

我天生好水,游山并不能唤起我的乐趣,而一汪小湖哪怕是游泳池里的一滩清水,都会让我欢天喜地。在圣诞夜走近我的方哲,慷慨地将我的DREAM一一圆上。

“如果你愿意,我想听听你和他的事情。”他专注地开车,闲闲地这样说。

我愣了一下,迟疑了几秒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卫真。”

对着现在的爱人回忆过去的伤痛与快乐是件困难的事情。多说了痛苦,会有被现在的恋人轻视的隐患;夸大了快乐,会有向恋人暗示今不如昨的隐忧;一切云淡风轻,又担心会不会被恋人误以为自己对感情一下能拿能放家家酒般常办常散……

“你,很在意这件事?”我问。

“你说呢?”他嘴角浮出酸溜溜的微笑。

“那封信写得很清楚,我与他曾经……”

“不是这个!”他打断我。

“你想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从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他是不是还存在于我们之中。他,他是不一直都存在。”

我莞尔。这样成熟的男人面对爱情还是小男生般青涩无手段,几句话,将他对我的关切与在乎全流露。情场与战场其实并无分别,虚虚实实情不厌诈,谁先交了底,谁便少了胜算。

我极认真地告诉他:“我很早就不再爱他,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早已不在我心里。我发誓。”

窗外飘起了雨,车窗蒙蒙的,心仿佛雨中的湿发,忽然重了起来。

我的爱情直到今天才单纯干净起来(卫真与我在一起时,我是卢小雅的替身;我与鲁北在一起时,鲁北是卫真的替身;和其与卢小雅在一起时,卢小雅是我的替身;我与方哲在一起时,方哲又是和其的替身。)从此不再是大面积的多边图形,而是一条直线——两颗心之间最近的距离。

与方哲手拉手走进红杉咖啡,他的手握我握得太紧,那硬硬的指环硌得我有些疼痛。

我们正准备向里间走,我忽然看见熟悉的背影。

“俏君!”

陷在沙发里的女人扭回过头,果真是丁俏君。但是她脸上却没有往常那种春风洋溢的笑容,因为流泪,眼影化开,在脸上留下两道淡青色的痕迹。

桌上两套咖啡杯,咖啡还是丝丝地冒着暖意,烟灰盒里已有七八枝僵硬的烟蒂。

“出什么事了?”

我坐在她的对面,将手从方哲手里抽出时,方哲体恤地说:“你看看朋友怎么回事,没事儿了到休息室来,我在那儿等你。”

“失恋。”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哈哈地笑,皮肤被干的泪痕绷得紧紧。

我给她面巾纸,安慰她:“谁不是失完又恋,恋完再失?他不要你,是他没眼光,这样优秀的女人……”

“我和你们不一样。”她神秘且凄惨地微笑,伸手去拿烟。

帮她点烟时,她看见我无名指上的指环,愣了一下。被烟呛得垂下头去,仿佛又有泪水出来。

“俏君,我可能快要结婚了。”

“我看见了。”她不肯抬头。

“会有一个最合适你的人出现,你看,我不是等到了吗?”

这个时候真希望卢小雅在,她只用几句话,便可以将男人们奚落得一钱不值,将受伤的心像缝泰迪熊的毛衣般细细密密快速缝得天衣无缝。而我,话刚出口,便后悔不迭,什么都可以搬出榜样来让别人学,惟有爱情不可以,尤其是对方是一个伤心的女人时。

“乔米,我和你们不一样。”她只会得重复这句话。

“你当然和我们不一样,你那样优秀。”

“乔米!我不能生育。”她忽然将这五个字说出来,急促得像夏天的一场过路雨,我只能从她的表情上来寻找痕迹证实这五个字的存在。

“我不能生育,我不会有正常女人的幸福。”她重复。

“看医生了没有?”

她的嘴角向下拉出笑容,耳语般:“没有办法的,子宫不能用了。”

她的语气像说某块布料现在已过季不能使用,像说某个颜色的口红不适合自己不能使用,像所有的一切轻易而举可舍可得的东西不能使用,惟独不像说自己的器官,而且是系挂着女人的幸福的器官。

忽然想起听俏君也曾是别澜的病人,而别澜在提到俏君时浮在脸上的疼惜表情,我的心忍不住抽了一抽。

“怎么回事?”

灯光暗了一暗,服务生过来点上蜡烛,豆大的光将两个女人的世界隔开,而她的沉痛正慢悠悠地向我浸来。

“你知道亲子鉴定吗?”她侧头问我:“我的男人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我看向她的腹部,平坦一如往常,有些紧张地打断她:“你不是打算生下来鉴定给他看吧。不相信你的男人,你鉴定了又有什么用?爱情已有了伤痕,两个人再也恢复不到往常的甜蜜,除非你与他结婚,否则别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

她诡秘地笑,笑得我浑身发凉。

忽然想起:“俏君,你不是说你的子宫,子宫不能用了吗?”

她点头:“是的,鉴定之后,就坏掉了。”

“他是别人的老公。但是他爱我,我也爱他。我发现我怀了他的孩子,非常高兴地告诉他。可是他却说如果我不是说怀了孩子,他真的打算离婚娶我。而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是少精患者,怀孕的机率少得可怜,所以与妻子到现在还没有孩子。他怀疑我的不贞,而我纵使非常明白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肉,也百莫能辨……”

丁俏君现在回想起当年的倔强时,一脸后悔的表情。那时的她,只想着要证明清白,要报复他。一个人跑到外地,将孩子在肚子养到八个月,再叫上男人与她一起到医院做亲子鉴定。现在的科学已进步到可以在婴儿胚胎时期做鉴定的地步,可她偏偏要等到八个月,孩子基本成形,一切发育良好,离一个活生生的婴儿出生只差二个月时,再证明给他看。亲子鉴定做完后,她没有下手术台,医生按她的要求,在腹外注射,针头扎进婴孩的脑部,将它弄死在肚子里。

“他那时与妻子都打算去收养一个孩子了,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在我的肚子里便死掉,真是非常大的打击。他在手术室外晕了过去,而我在手术室里几乎丧命……有过生育的女人都会知道分娩的痛苦,可是当生的孩子是一个死婴时,那种痛苦便是双份的。死婴不知道用力,全靠产妇一个人拼尽全身力气,忍受全部苦痛,将它挤出子宫……清白还给了我,报复送给了他,可是我这样的草营人命,注定要背更大的罪。生完那个孩子之后,我的子宫便坏掉了。医生在手术前也让我想清楚这样手术后果的可怕性。我选择它,就要承担一切,包括一个坏的子宫,一个失去机能的女人驱体。”

面对俏君的坦白,我感觉语言是那样的无力。

将俏君送下楼,我疲惫地回到方哲的休息室,他正坐在沙发上吸烟,闭着眼,微陶在那一片氲氤中。

“她走了?”

“方哲,我好累!”我坐在他边,投进他怀里,像只等待安抚的猫。

他亲吻我的耳垂,嘴唇……一切他能触及的地方。我与他在透明的玻璃窗前做爱,压力被欲望吞噬,马路上的灯火被快感席卷。我看着自己撑住窗的手,那星光般的小石头摇晃成一个光圈,慢慢向我套来。我以为它就是幸福了,在方哲的推动下,也极力将自己向它钻去。幸福是那样小的一个圈,我无法削尖脑袋将自己填充进去,在极度的快乐与极度的悲伤混合成的巅峰中,我流下了眼泪。他俯在我的背上,听我的啜泣,紧张地问我:“怎么了?”

我回头对他强笑,说:“我爱你!”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尽快!”

他不会明白我的感觉。那种越来越强的对幸福把握不住,对好时光的流逝百般无奈的感觉;那种对随时可能会被阴暗角落里现出的旋涡吞噬,对挥散不去如粘在身上的蛛丝一样的阴凉的过去憎恨惶恐的感觉;那种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会走上极端,要么尽快抓牢要么转身逃跑的矛盾的感觉。 

 20。孔雀的屁股 
 
http://。txtdown。 2004年04月08日18:06 新浪伊人风采 
长篇小说:《绝不堕胎》 

很久没有走进卢小雅的房间。她表情淡漠地将我引进她的书房时,我吓了一跳。

没有桌子,没有椅子,甚至没有书。木地板上的一角放着一只花瓶,上面残留着上次养花的水渍。花瓶里积满了灰尘,瓶底居然有几只烟蒂。一个颜色不再新鲜的坐垫以不惹人喜欢的形象佝偻在地板。这是个生活得毫无秩序的女人,我不了解她,从来都不。我小心地绕过插在笔记本电脑上杂七杂八的电线,弯腰一一拾起被她摔得四分五裂的打火机残骼。她一直不出声,仿佛对我已经没有话可说。

“错错呢?”

“回去了。”

“你父母旅游回来了?”

“呃。”

“最近在写什么?”

“……”

她坐在垫子上,脚随意地缩成一团,表情空洞地看着我。

“你不用桌子的吗?”

“呃。”

“也许天才们总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尔·盖茨也不喜欢用桌子的。像我这种离开了桌子就无法找到工作状态的女人,注定了是平凡人。”没话找话的感觉很不好受,一直挂着笑容的脸肌肉有些酸。

“卖了!”

“什么?”

“书房里的一套家俱全卖了,一千多元。”

“什么?”我惊诧地看着她。

“本来是想到当铺去当掉,但是想想,也许不一定有钱赎,而且价钱会更低,索性卖了干净。”

“为什么?”

“钱!”

“你很缺少这一千元?”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生活在我理解的能力之外。

“给水春家寄了一万元。给父母两万元。我不卖掉这些家俱的话,这个月就得啃木头。”

“你为何不告诉我?”说这话时,我脸微微发热,她告诉了我我又能帮助她什么?卢小雅这样骨子里骄傲的女人是宁可饿死也不向别人伸手,更何况——她恨我。

她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借别人的力解决一时的困境,就要还上一生的感情债。我不做那样的事情。”

“那和其呢?至少你可以让他帮助你。”

她奇怪地睁圆眼睛,满满的愤怒:“乔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贱踏我的人格。我不想成为我爱的男人的负担。”最后一句,她的声音极低,却仍被我听得分明。

她爱他。

她居然认真地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将自己像孔雀一样展屏,只露美丽的正面让他看见,背后的狼狈自己藏掖。

“现在是不是让你心理平衡了许多?”她冷嘲:“是不是可以让你不那样恨我?如果我早一些让你看到这些,是不是能让你唤起一些同情,而不至于对江水春下手?”

“小雅!”我几乎地跪在了地板上,赎罪般。

“他是我的朋友。能欣赏我的全部,又不会对我有渴求的朋友。与他见第一次时,我便知道在他面前,我只需要做回本色的自己,他会成为我最好的姐妹。第一次合作,我的书卖得并不好。当时,我心灰得很。但是水春说,我是最优秀的作者。我不喜欢自己,包括我的作品,甚至我的生命。赌气似地问水春,他凭什么断言我会是最优秀的作者。水春说,我给人一种已经豁出去的感觉。在作品中,我一点也没有偏袒自己,只是安静地展示一种属于自己的价值标准。他说这点非常了得,甚至说:‘在你这个年纪写字的女人,总是泰然自若地在文字中寻找自我,而你,却正颜厉色地说,我自己只能是我自己,爱我就吻我,不爱我便别理我。’他的话在现在来看,不足为奇,但是在那个时候给了我莫大的信心与鼓励。乔米,可以这样说,没有江水春,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卢小雅。虽然他是一个美编,但是他比文字编辑更能准确地看穿文字的内核。”她陷入回忆的恍然之中,表情没有那样冽厉,却让我的负罪感更深。

“我,我,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否认,愿意承担后果,但是你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你让他带着愧疚与不安离开这个世界。”

“小雅……”

“当然,他对于你,只是一个陌生人。生或死,不能将你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变。”

“别这样说,小雅,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我知道是我害死了他……”

她轻蔑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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