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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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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谁来继任掌教吗?
没有。程宗扬打量他,你想当吗?
秋少君摆手道:我差得太远了,蔺师兄他们还差不多。
这小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才华横溢、术法超群的样子,就那个光亮的大脑门挺扎眼。
程宗扬道:太乙真宗不是挺有钱吗?怎么在晴州的道观会破成这样?
我们在晴州有三处道观,最大的一处叫上清阁,在云梦泽占了一座岛屿;另一处在晴州港南边,也有几十名门人,香火很盛的。秋少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三年前蔺师兄让我来混元观当观主,想让我把混元观打点好,可是我只顾着养瓢虫,来观里祭拜的人越来越少,也没有多少钱来修理。
祭拜的人怎么会越来越少呢?
秋少君耸了耸肩,周围的农夫都是受了灾才来祭拜,这几年虫害少了,大家日子过得好了,来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哈。这小子真有意思,养了几万只瓢虫、救了周围几个村子的虫灾,结果把自己混得没饭吃。程宗扬也坐下来,笑道:你把事情做好得过分,难怪你的混元观连鬼都不上门呢!
也不是没人来。秋少君笑嘻嘻道:周围人都知道我是个傻瓜,在观里养了一堆瓢虫,隔三差五还有人到观里来看稀奇。
你没把他们赶出去?
没有。倒是有些醉汉到观里来,秋少君吐了吐舌头,我怕他们不小心踩到瓢虫,索性装鬼把他们吓走。
哈哈!程宗扬大笑两声。这小子挺有意思。
你的观里不是还有几个人吗?他们在这儿做什么?跟你养瓢虫?
林师兄让他们来修行的。秋少君嘻嘻一笑,观里没有肉吃,他们在背后可没少骂我。喂,你来不是看我养虫的吧?
程宗扬犹豫要不要说出实情,但见过王哲这么多同门,只有这个养虫的小子还像个好人,而且王哲也对他寄予厚望,总不会差不到哪里去。
你知道黑魔海吗?
知道。秋少君表情凝重起来,三年前文参军到晴州来跟我说了许多事。
他说我快十八岁了,有些事我应该知道。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黑魔海虽然被岳帅剿灭,不过这些年有迹象表明,黑魔海已经死灰复燃,让我小心这个大敌。
原来是这样。岳帅的事他有没有告诉你?
岳帅有个女儿,在师兄的左武军。秋少君笑道:文参军说月姑娘长得貌美如花,师兄问我想不想娶她,我已经回绝了。听说师兄很不高兴。
为什么回绝?你们道家不禁止娶妻吧?
秋少君无辜地说:那时候我十七,她才十三,还是个小孩子,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满三十岁。我怕娶了她把她饿瘦,师兄会骂我。
难怪王哲那么着急让自己照顾月霜,原来是怕送不出去。
喂,秋少君道:你问了我这么多,还没有回答我呢。
程宗扬道:岳帅这个女儿叫月霜,这件事和她有关。当初在草原就有太乙真宗的人刺杀她……
秋少君静静听完经过,然后站起身,我要去见月姑娘。
这会儿?
秋少君点点头:事不宜迟。如果真是林师兄指使的,我要赴龙池在各位教御和长老面前分说明白。
如果真是林之澜呢?
秋少君毅然道:即使要清理门户,我也在所不惜。
你现在一个弟子都没有,林之澜的门人起码上千吧?能跟他们斗吗?
只要有证据,蔺师兄、夙师兄、商师兄、卓师姐都会站到我这边。
这倒有可能。据程宗扬所知,林之澜在太乙真宗内也树了不少敌人。
秋少君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程兄,如果我这会儿告诉月姑娘我想娶她,你觉得合不合适?
程宗扬厉声道:不合适!
秋少君从善如流地说道:也是,现在说有点像趁人之危,那我过几天再说好了。
过几天也不合适!程宗扬道:你都已经回绝,这事就别想了。
秋少君摸了摸脑门,沉吟道:如果月姑娘真像文参军说的那么漂亮,我怕我会后悔。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后悔也晚了,谁让你不抓住机会呢?
秋少君叹口气,那就算了。程兄,请。
喂,你不回去没事吧?
秋少君回头看了一眼,没事。他们找不到我就能偷吃肉了。
你这个观主也太抠了吧?连肉都不让吃。
每天有青菜豆腐就很好嘛,为什么还要吃肉?哎,小心!
我干!大半夜你还盯着看草里的瓢虫?不怕累死啊!
秋少君安慰道:几十亩地,几十亩地……
第六章§蛛刃血樱
这个夜晚注定有许多事在发生。
位于云梦泽的上清阁迎来太乙真宗两位教御。与此同时,一艘双桅帆船正驶过月光下的晴州内海,带来六朝最新的消息。晴州港内,西马长街的鹏翼总社、铜狮巷的雪隼佣兵团、城东胡人聚集区的波斯商会,还有宝泉巷那些操控无数金钱与权力的钱庄,都一夜灯火未眠,同样酝酿即将发生的风暴。
此时程宗扬正和一个养瓢虫的小子踏着月色,去见一个自己这会儿并不想见的人。当然,如果月霜处于昏迷状态,自己还是很乐意私下与她见面的。遗憾的是月夜常有,牛二不常有。
这会儿已是深夜,客栈大门紧闭。秋少君伸手按了按房门,抬头朝程宗扬看来。
程宗扬道:你看我干么?翻墙吧!
不好吧?
程宗扬在墙上一借力,跃上墙头。秋少君紧跟着上来,他倒不用借力,身子一纵就像片落叶般轻飘飘落在自己身旁。
身手这么好,翻个墙还这么多废话,又不是偷东西!
走门不是方便嘛。秋少君道:我刚用了脱锁诀把里面的锁打开,一推就进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
秋少君道:你都没让我说……
顺手就把人家门弄开了,你这当道士的也太过分了吧?
秋少君耸耸肩,用他的话回敬道:又不是偷东西嘛。他忽然挑眉,咦?好像有人?
耳目够灵的。自己人。
星月湖一直派有人手在月霜身边暗中保护,只不过前两次都被小紫支开,没有起到作用。程宗扬打了个手势,那名隐藏在暗处的星月湖属下现出身形,向他们做了个平安的手势。
程宗扬指了指楼上,示意自己要上楼,然后领着秋少君进去。
刚踏上楼梯,秋少君又咦了一声,有人!
这小子知觉敏锐至极,可这会儿楼里静悄悄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程宗扬刚要开口,猛地打了个冷颤,额角伤痕突然一跳,感觉到一丝阴冷气息;死亡的气息。
不好!
程宗扬从梯上跃下飞身朝门口奔去。身旁人影一闪,秋少君以比自己更快的速度掠出门。两人刚到阶前便看到那名刚才还朝自己招手的军士垂着头,手中佩刀刚拔出一半,像被一条无形绳索绞住脖颈,身体悬在半空。
秋少君一把扯住程宗扬,抬脚蹬在廊柱上,往后退开半步。程宗扬正往前疾冲,身体突然转向,像撞到墙一样胸口气血一阵翻涌。
干!不会又见到瓢虫了吧?
这处院子三面环楼,中间是一个不大的天井,此时一弯上弦月悬在天际,清冷月光水银般洒在庭中。
秋少君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井,忽然他一昂身,快捷无比地向后翻去,宽大道袍飘扬起来却没带出丝毫风声,接着袖口一软,仿佛被一柄无形利刃切开,断袖悄无声息地飞开。
秋少君断裂的袖口露出一截剑柄,他拇指扣住剑锷一弹,剑身跳出,接着剑锋在空中一沉,仿佛劈到什么柔韧物体。
程宗扬抽刀横在身前,一边运足目力,眼角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寒光。那是一条细如发丝的金属线,乌黑线身与夜色仿佛融为一体,视线稍微移动就失去它的踪迹。
被剑锋弹开的金属丝无声地掠过,悬在廊下的一盏灯笼齐齐裂开,只剩下半个纸壳。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这东西太阴毒了,如果不小心被它缠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秋少君袖中的少阳剑跳回鞘内,身体游鱼般往后退开,然后腰身一挺,立在廊下,一动一静浑若天成,接着左手两指竖起,摆出一个法诀。
静谧中,一股危险的预感涌上心头,颈后汗毛突然直竖起来。程宗扬顾不得多想,立刻提刀劈出。
刀锋在空气中劈出一声短促尖啸,然后猛地一震,劈中那根肉眼无法看清的细丝。
程宗扬手腕一翻,钢刀挽了个刀花绞住那根金属丝,发力回扯;细丝在刀上绷紧,接着一滑,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旁边的秋少君立刻动了起来,少阳剑连鞘从袖中滑出,接着左手屈指一弹,弹出一点火光。
那点火光在天井中盘旋着划过一道圆弧,并不明亮的光线映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丝线痕迹,尤其是那具被悬起的尸首旁布满蛛网般的细丝。
程宗扬和秋少君都不禁一阵心惊肉跳。幸好刚才没有贸然闯进天井,不然身手再高,这会儿也难以全身而退。
流动的火光在丝网中飞旋,突然所有细丝像被抽动一样,同时向一处退去,接着一只手掌伸来准确地挟住那点火焰,随手一捻将它按熄。
不知何时,水银般的月光蒙上一层诡异红色。一个妖艳身影踏着如血的月光出现在天井另一端。她戴着一顶珊瑚状的玉冠,冠侧垂下两片玉纱,鬓发犹如银丝,整齐地束在冠内。美艳的五官轮廓分明,殷红唇角有一颗红痣,下巴圆润而白腻。
在她修长的玉颈间围着一具皮制护颈,颈中嵌着一颗黄宝石;黑色皮革向下掩住高耸的胸乳,与胸甲连为一体,露出两侧雪白的香肩。
那女子年纪已然不轻,身材却惹火至极。她臂上戴着及肘的鹿皮手套,穿着齐膝皮靴。双乳丰挺圆硕,随着步伐起落微微颤动。腰侧皮衣镂空,露出腰身白腻的肌肤。她腰间垂着一条银白色的绣边长裾,走动时两条白光光的大腿交替出现,曲线尽露,与黑色皮衣形成强烈反差。
银发女子迤逦走来,丰腴的雪白肉体活色生香;她大腿外侧刺着一枝樱花,随着她的步伐在白美肌肤上摇曳着,仿佛迎风绽开。
银发女子神情冷傲,对庭中尸首看也不看一眼。程宗扬一股怒气上涌,厉声道:贱人!敢杀我的人!
银发女子艳丽红唇微微挑起。星月湖的人早该死了。程少主,聪明的就立刻滚回盘江去,这滩浑水不是你这种化外蛮夷能蹚的。她声音低沉,有种略显沙哑的磁性。
秋少君第一次见到穿这么少的女人,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瞪着她的下巴道:为什么要杀人?
银发女子回眸望着秋少君,淡淡道:难怪王哲宁可把自己最好的弟子带在身边,原来是要给你留位置。说着她抬起下巴,滚回龙池,我便饶你一条小命,免得让蔺老贼太得意了。
秋少君皱起眉头,你是谁?为什么要挑拨我们同门?
银发女子发出一串低笑,你们太乙真宗彼此勾心斗角,还用挑拨吗?我虞白樱没兴趣与你们两个小娃娃动手,快滚!
秋少君用剑柄敲了敲脑门,似乎没有想起这个名字。程宗扬心下雪亮,只听她对星月湖的口气,不用问,肯定是岳鸟人的仇家!
姓岳的鸟人两腿一蹬、一了百了,架不住他仇家成群结队前赴后继赶来报仇,做人做到这一步真不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
秋少君抬起头,又一次质问道:为什么杀人?他和你素不相识,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他口气像个孩子固执,似乎不得到一个满意答案绝不罢休。
很简单,虞白樱冷冷一笑,因为我是杀手。
月霜这里还真热闹,先是小紫,接着是太乙真宗,这会儿连杀手也出来了。
程宗扬深深吸口气,随时准备出手,旁边的秋少君却踏前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虞白樱,你就是那种可以为了钱杀死任何人的歹徒吗?
秋少君瞪大眼睛指着她道:人是万物灵长,钱只是生活的工具,你却为了那些人们制造出来为了生活方便的钱币而杀掉它的主人,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虞白樱被他气势汹汹的声讨说得皱起眉,冷笑道:小小年纪就这么迂腐,一会儿被我的断月弦切掉脑袋,你就知道谁可笑了。
程宗扬双刀一碰,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震响,将她的冷笑声硬压下去。
秋少君凛然道: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月姑娘!
你们都不滚吗?虞白樱道:那就一并杀掉好了。
秋少君立在阶前,仗剑道:我不会让你杀的!
程宗扬一直紧盯虞白樱的手掌,忽然间跃起身一个飞腿,将廊下一个花盆踹起来。花盆刚飞到一半就被无声袭来的断月弦切开,碎裂成几块不规则的形状四下飞散。
秋少君惊出一身冷汗。那女子毫无征兆就挥出断月弦,如果不是程宗扬一直戒备,他这会儿已经吃了一招。
程兄,多谢了!
跟一个当杀手的妖女还废什么话!瓢虫小子,并肩上吧!
这个——秋少君为难地说:胜之不武吧?
程宗扬一脚朝他屁股踢去。秋少君连忙躲开,一边拔剑叫道:我知道了!妖女!看剑!
虞白樱一手挥出,看不见的断月弦漫空飞来,迎向秋少君的剑气。程宗扬跃起身,一刀砍断绞碎那名军士颈骨的长索,然后蹬住廊柱,脚下一弹,双刀舞成一团光球朝那女子扑去。
虞白樱冠侧玉纱飘扬起来,露出玉冠间银丝般的美发,接着旋身挥出掌中的断月弦,与两人斗在一处。
一交手程宗扬才发觉不妙。自己本来仗着力沉刀快,想硬拼她的细丝,谁知双刀一出只觉空气中绵绵密密,似乎每个角度都有看不到的细丝攻来,一波波毫无停歇。
天井中的月光本就暗淡,此时又蒙上一层血色,即使睁大眼睛也看不到那些细丝攻来的方向。程宗扬只好左一招虎战八方,右一招虎战八方,把双刀舞得密不透风,抵御那些无孔不入的细丝。
虞白樱立在天井一角,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掌操纵无形细丝,远远将程宗扬的攻势阻挡在数丈之外。随着时间延长,那些隐藏在月光间的细丝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多。
自己像陷进蛛网的虫子,越挣扎陷得越深,可停下就意味着死亡,只有拼命挣扎才有一线生机。程宗扬暗暗叫苦,这样打下去恐怕不用女杀手动手,自己就先累趴下了。
一边的秋少君似乎也对这些无从捉摸的断月弦束手无策,他围着虞白樱大兜圈子,略一深入就立刻退出,避免陷入网中。程宗扬没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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