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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悲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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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打开由于沉默而带来的尴尬场面。同时他们为了不让这样的场面过于单调,还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胃里装了一肚子酒后,感觉空荡荡的,便各自拿起筷子伸手往碗里夹,叭叽叭叽和嗑嗑碰碰的声音就从他们的嘴里传了出来,后来还是小龙揣起杯来打破了沉默,他说:“吃吃吃!喝喝喝!”这才使他们伸出油腻腻的手来揣起了酒杯。渐渐地,气氛又开始热闹起来,这时候小龙仿佛记起来什么似的,也是很认真的带着试探的口吻问着说:“舅舅,依我说还不如在这里整家农家乐来搞呢?”
沈尾巴听后很快来了兴趣,随即把话说得放连珠炮似的把话接过来说:“就是嘎,整就整大些,建它龟儿子座山庄!——现在搞这行最来事。哦,对了,最好是到旅游区去搞,如果能租个现成的来搞最巴适。依我说,现在只要等到把国庆过完,嘿嘿,旅游就到了淡季,到时候随便在——要么在青城山?要么在青城后山?要么在赵公山?要么在龙池?要么在虹口?——再近一点就到赵公山,或者是灵岩寺也行;总之——只要是有山的地方,都要得!”
“龟儿子哩些,罢膀子不嫌注大。舅舅现在的情况你们还不清楚嗦?”
沈尾巴让他妈楚了一句,心里很不痛快。稍许,他瞪了她一眼,并不干心的犹豫过片刻后才忿忿地说:“那就租嘛!舅舅——你看呢?行的话,我先找人给你打听,等我有了消息后就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再来——舅舅,你看咋样?”随后,他若有所思的把两只眼珠子上下翻了几下接着说:“其实啊,真要说的话,最好还是在春节前后,那时候山里头天荒地冻,租山庄最是时候。”说话间他瞟上小龙一眼说,“小龙,你说,你成天在外头混!——你说!你说是不是嘛!小龙!”
“要得!就是!可以!”小龙一连大声的随口应了一长串。
石洋没有加入他们的议论,只在脸上挂着常有的微笑,并显出几分酒意地坐在一旁细细地听着,思考着,直听到他俩骂骂咧咧的提到张得光的时候,石洋才将话插了进来:“小龙,你说张得光在虹口搞了个山庄?”
“就是!”小龙笑嘻嘻地,也很肯定的应了一声,却很快又犹豫的补上一句说:“去是去过,但——是不是他的我就不太清楚罗?唉,那个老瓜娃子!我想,多半是租的哟?哦——对了,好像还没有到虹口,不过也差不多,总之是在去虹口的路上!哎呀,不管嘛,只要到了那里我就知道!舅舅,要是你有兴趣,喝完酒我就带你去!”
沈尾巴听小龙提起张得光,本来灿烂的脸很快垮了下来。他怒气汹汹的对小龙说:“打住!打住!”一边调过头来对石洋说:“舅舅!不要听他哩!张——得——光,——那个老虾子,骗子!——”
沈尾巴一席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
石洋这会儿听说张得光在虹口,便来了主意,心想:“既然来了,何不去瞧瞧再作打算呢?很多时候,机会就是靠撞出来的?”
虹口在都江堰的什么地方石洋不太清楚,只知道个大方向,印象中要经过白沙,到了白沙后该怎么走,他就不太清楚了。
凭石洋过去的经念,机会的确在很多时候是带有偶然性,假若你不去极时地加以捕捉,就会稍纵即逝。石洋想到这一层后,就再一次地肯定了他前面的想法:“说不准今天还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让我给撞上了呢”想到这里,石洋心里差不多就有些心潮激动了,脸上却让人看不出什么,只不动声色的说:“我看这样,现在啥都不用说,还是先去看看”
提起去虹口,颇有了几成酒意的小龙兴趣最高。沈尾巴的眼睛却鼓成了两个乌黑的皮蛋,他说:“舅舅,别听他瞎扯。”接着他嚷嚷的骂了起来:“张瓜娃子,那个老虾子!——舅舅!——你还不晓得嗦,——他,骗子!……”
二姐明白石洋的意思。小龙的酒却喝得有些高了,正打算无事找事。
二姐说:“没啥,——走,洋洋,去吃他龟儿子一顿漂勺!反正那些年他欠你那么多!”
小龙也说:“没啥!走,舅舅,去吃他龟儿子一顿漂勺!反正他那些年欠你那么多!”
沈尾巴看看劝不住,最后只好气呼呼的说:“对嘛,要去,我给你们借车子!小龙跟舅舅一起去。——妈不准去!”
一会的功夫,一辆面包车开了来,来人依着沈尾巴的辈份叫了声舅舅,把钥匙递了过来。
石洋也不客气,接过钥匙,同小龙一道上车后兴匆匆的去了,酒桌上就散了伙。
第三章 从访旧友(10)
    白沙同其它地方一样,从来都和石洋的生活扯不到一块。从前那一忽儿的印象,只是和平常的过路客那样,在同它擦肩而过的时候留下的。
石洋醉醺醺的在山道上一路盘旋。小龙坐在旁边低着头朝前面一点点的打盹。车到白沙的时候,石洋从老远就瞧见前面分岔的道边,一棵老得不能再老的树干上钉着一块被虫蛀得不成样子的指路牌。他沿着路牌指的方向往右边给了脚油,车很快从朝上望着的公路,从差不多只有一泡尿那么长的白沙街上穿了过去。走过一段后,石洋叫醒了小龙。
小龙还在醉,他这会儿艰难地睁开惺忪的醉眼揉了揉,并显得不知所措的朝窗外四周呆望。
车,沿着弯溜溜的、陡峭的山道在白沙河的江边又走过一阵,小龙忽然提醒石洋说:“慢点,快到了。”
石洋松了点油门车就慢。一会儿的功夫石洋透过前面的玻璃,远远的瞧见右边一道陡坎上、从几丛树枝掩映着的绿荫背后,隐约的漏出一处红白相间的拱形彩色条棚。凭石洋的经验,那一定应该是这儿的一处山庄了。如今,这差不多成了大到城市、名山大厦,小到旮旮旯旯,凡有条件的,都会腾出地方来安上这样的彩棚;它早已成了一种无形的、花不了多少钱的、一劳永逸的金子招牌。
又经过几处和刚才相似的山庄,石洋见小龙还没喳腔,心里正在疑惑他当真是酒喝高了,恰在这时候,老远的瞧见前面一处陡坎上又立着一处和前面相似的建筑。离它有百来米的时候,石洋看见在顺着它的坎下面,有一条用鹅卵石铺就的、由下而上的小道;道的两旁和峭壁上杂草丛生,给人很少有人从那里经过的映像。建筑约显陈旧,——特别是上面那道坎的边沿上那一溜用树的枝干钉成的围栏,更是朽烂,整个山庄都充满了苍凉之感。
石洋正在犹豫,小龙突然醉意朦胧的甩出一句。“就这上面。”
石洋正好临近这条小道。他虽然醉是醉,手脚却一点不含糊,陡地猛给一脚油,车擦着旁边那个写着“九荫山庄”的木牌,经陡峭的小道只上下一晃,却又回到了原路,他停下车来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那路是它妈的个两头低、中间高的一段岔子,山庄就立在这条道的顶端。从他刚才来的方向上去,是个根本调不了头的回头弯。于是,他回过头来,忽地又来了个冲刺,随着吱地一声响,车稳稳的停在了园子中央,跟着,一条狠狗从别的地方串了过来,围着车一阵狂吠。
张得光还是过去的贼样,他只当是来了客,一脸谀笑地从一扇门里往这边快速的迎了过来,他一面走,一面唬唬地用手驱赶狠狗,临到了跟前,却不见车上有什么动静,于是,他凝了神地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态,犹豫的、喃喃的、让本来就生得够小的双眼眯成了缝,然后透过驾驶室的玻璃窗往里瞧,当他给石洋认准之后,脸,一下就豁朗开了,并异常激动的吼着说:“啊——呀!洋——洋!嗨,嗨,嗨!洋洋!——是你嘛?快下来,快下来讪!”
石洋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随手把车门往后一丢,跟着张得光朝前面的彩棚下走去。小龙脸上挂着几丝怪怪的笑意醉熏熏地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在他后面跟着的是那几只还没有完全罢休的狠狗。
石洋一边走一边同张得光夸张的开玩笑说:“嚯,张总,整对罗呢?几年不见,当起庄园主来啦?”石洋嘴上这么说,眼里却瞧不上这山庄的模样。
“哎呀,洋洋,不要洗我脑壳!恼火!”说完他扯着细嗓门朝里面喊了一声:“天娃——快过来给你石伯他们泡茶!”
石洋听他这样吼,心里还美滋滋地觉得好受,“看来,这小子还没把我过去给他的好处全忘啦!”
来到棚子下面,张得光热情的拉过张带靠背的竹椅放在石洋跟前,然后勾着腰,将自己生得细长的脖子伸直了后,尖着嘴朝上面吹了吹,这才让石洋坐了。小龙随手拉过椅子坐在里面侧身让双腿跷到斜着的扶手上,让自己舒服地窝成一个漏斗,开始习惯的将双手拳做一团,对着顶棚作揖似的、有滋有味的咬起了他的指甲。他一边咬,一边旁若无人的瞅着四周,还时不时地睃上两人一眼,让人看不出他是醉还是正在犯着别的迷糊。
天娃泡茶的时候,张得光对他介绍说:“这个是你哩石伯!——快喊声石伯!哦?还有!等下你去把冰柜打开,把那个鸡、那个鱼、那个蛇,还有头次我在山里头整的那个麂子肉——全部拿出来解冻……”
石洋本来不喜欢过于热情的人,特别对张得光这号从没好感的人,这阵子又听他称自己是他侄儿的石伯就更不自在,却又碍着他那副热劲头,心里虽感犹豫——甚至厌恶,只是,当他想起二姐说的去吃他龟儿子一顿漂勺那句话,心里才稍感释然。之后他只好用心的,也是百无聊赖的由作他挖空心思的陪自己聊。正当他在兴头上的时候,小龙却忽然闷声闷气的开了口:“张总……”小龙说话间眼睛直视着他,接下来他瞪了瞪眼,嘴咂巴咂巴几下过后,下面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张得光听后仿佛让针给扎了似的瞥过小龙一眼,陪着笑干咳过几声才慢腾腾的对他说:“龙二爷,别着急。你舅舅在,等下陪你喝几杯——咋样?”
石洋发现张得光同小龙说话和瞧他的时候,总表现出怯生生的模样,心里也猜不透,只好装没看见。又吹过一阵牛后,石洋估摸天娃该张罗得差不多了,便把话岔了一边说:“哦,张得光,叫你姪儿停下来,——酒还没醉醒呢。”石洋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把话锋一转说:“听说你在这里搞了座山庄,十多年不见了,上来看看,呆一下就走。”
张得光突然听石洋说起要走,脸上很快就认真的拉了下来,且表情十分坚决的说:“洋洋,漏汤的话不要说。你哥,我兄弟,多年不见罗,咋说也得整几杯讪?”
张得光陪石洋以喝了些时候,外面的天早黑了,在这过程中,石洋发现他眼里老闪烁出一种光,这光好似山庄外边的河下面的波光中折射出来的反光,或者说,更像从通往地狱的旁边那座建在半山腰、令人毛骨悚然的山门里射出、在自己的脸上颤动的鬼火一样,碧蓝碧蓝,让人胆怯。在这样的情况下,石洋表面上虽然还对他客客气气,心里却在想:“这个阴险的张得光,多半又在用心的在我身上挖掘了。”事实上,在此时的张得光看来,石洋就是他脚下这块山庄,以今显露出一些使他为之鼓舞的迹象了。
第三章 从访旧友(11)
    理发的行当同其它的服务行业一样,过完节生意就淡。石洋同小龙从山上悠悠的把车开回去的时候,灯光下,几个靓妹恰又围在他二姐那里怪啧啧的咬耳朵,大家见他俩回来后就散了。
石洋见了也不去多想,因为他对不关自己痛痒的事从不多言,到什么地方都这样,所以,他不管走到任何地方,那些不熟悉他的人——要么认为他桀骜不驯、要么认为他就是那种大而滑之的人,总是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味。
石洋同他二姐一梯一梯的摸索着从瞎了火的楼道回到屋里,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她二姐见了只好对他解嘲的说:“你看这些杂种些,全是些夜猫子。鸡不叫,不睡觉。”
“小奎呢……”石洋想了想问着说。
“晓他龟儿子死到哪去喽,——哦,妈哟!你在说小奎嗦?”她忍俊不禁的笑了笑:“我只当你在说那些死娃娃咧。他在外面的工地上打工,十天半月回来一趟。”
喝茶的时候,他二姐问着石洋说:“对了,今天下午你到张得光那里看罗,感觉如何?”说道这里,她瞧了瞧石洋,接着说:“但是,我得事先给你提个醒。他这人,从表面上看起来好得很——特别是不了解他的人刚同他打交道,会让人感觉他好得没法说。总之,一句话,他这个人啊,满肚子的坏下水。”
石洋还有些醉意朦胧,回过下神后才说:“今天他对我还真不错。人比以前看上去要精神多了,只是他把那地方吹得天花乱坠的,其实,就一个字,‘玄’。再说,二姐,你想想,我活了这么多年,咋说也该算个老江湖了,当然,这话只在你面前说说。总之,——他那套鬼把戏,我还看不懂。只说今天嘛,他一个劲地编我在他那里搞。还说什么——要租或是要想自己建,——还有什么‘地’啊那些,全包在他身上。”
“这么说,你动心罗?”
“你听我说嘛二姐,”石洋把话抢了过来,“动不动心暂不说。不过,假若真像他说的那样?依我看,真还直得考虑考虑。”
“听你这么说来,好像他也没有瞎说:因为——虽然虹口我没去过,小龙和沈尾巴这两个杂种倒是去得不少;再说:虹口是刚开发的旅游区,夏天那种火爆场面,不用讲你也该听说过——只是你和张得光绞在一起,你要知道,”她揣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加重语气说:“你要知道,——你说你了解他,我看你其实是真的不了解他!你想想,你过去和他接触过几次!你要知道,凡是认识他的人,包括他的亲戚姊妹、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不赌他死咒哩!——当然罗,话说回来,依我看,——他也晓得,我这两个死娃娃也不像过去小时候那样好惹?他要真的对你有啥子,那两个龟儿子还不把皮给他狗日的剥了。”
“唉呀!二姐,你放心,我心头有数。——还有,我说的有数,指的是我会随时提防着他。二姐,你想想?今天的社会——难道还能指望身边遇上什么财神或者菩萨来拯救和改变我们。你再看看每天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又看看生活在他们周围的人,谁不是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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