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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成双-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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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巧呢!”邵小贝笑着进屋,几名侍卫无声在她身后退去,顺手将房门关好。
作公子哥儿打扮的少女迎上来拉住她的手道:“许久不见,师父她老人家还好么?”
邵小贝随着她在八仙桌旁坐了,眼睛向另一面放下帘幔的床铺一扫,口中答道:“师父她现在隐居清修,不问俗务。前一阵子我回山上,看她老人家愈发精神,简直不像五十岁上头的人!”
楚恪儿笑道:“师父于佛法上造诣颇深,我就说她老人家早晚是要成佛的,呵呵……对了,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到东渝是来接表弟的……本欲年前赶回姑姑那里,但表弟染了病无法赶路,一直到年根里才得动身。奈何大雪阻塞了枫镇那边的山路,我们只好北上绕道而行。”
“父王与太傅领兵亲征,黎阳北郡现在正乱着,你们还是等等再走吧;要不先到北姜也好,等父王与太傅踏平黎阳凯旋而归我再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邵小贝到底是生在黎阳,此时听她的话心里隐隐不快,勉强笑道:“小事一桩怎好麻烦师妹?再说姑姑还在家里翘首相望,我得早日把表弟带回家去。”
楚恪儿想了想,点头说:“既然如此,我派两个人送你们一程吧。毕竟两国交战边防甚紧,有我的亲卫相送你们也方便些。”
邵小贝忙摆手道:“使不得!你就带了这么几个人,保护你尚且不够,若是再分我两个,遇到刺客该如何是好?小师妹金枝玉叶,这罪过我可担不起!”
“哎,小小刺客算什么?”楚恪儿一拂手得意洋洋地说:“名动天下的武林盟主我都制得伏,还有什么人我对付不了呢?”
邵小贝一怔,继而满脸的不信。
少女跳将起来,拉着她来到床边,一把掀起帘子道:“你看!”
“这……难道是……”
“嘿嘿,不错!这可是我献给父王和太傅的‘大礼’呢!”
看着第一百零一次冲到自己面前欲言又止的女子,崔参抚着额头问:“你到底要干吗,能不能痛痛快快说出来?这样吞吞吐吐的一点儿都不像你。”
邵小贝顿了顿,看了他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自己倒了碗茶水咕咚咚喝了。
“风风火火莫名其妙的……我看你这辈子是别想嫁出去了。”崔参白了她一眼,继续整理床铺。
望着青年忙碌的背影,邵小贝心里忽然有点酸涩——要知道从前的崔三少爷是一丁点杂活都不会干的。
转眼收拾停当了,崔参回头见她还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不免有些无奈地叹气:“我说,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邵小贝张了张嘴,一横心问道:“你想不想报仇?”
青年一下子僵住,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恨不恨他?”
崔参很快平静下来,向后躺倒在铺上,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他杀了姑父和两个表哥!”
“当年爹和大哥间接造成了他爹娘的死,我又几乎杀了他唯一的弟弟,这样算来,我是不是该和他同归于尽?他曾经救过我一命,无论如何我真的无法对他下手……”青年眼睛望着天花板,俊美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痛楚。
见状,原本气鼓鼓的邵小贝渐渐泄了气。
顿了顿,又听崔参继续道:“再者,即便我恨他又能如何?爹和哥哥不会活过来,上门滋事落井下石的人也不会减少……况且论武功那个人已登峰造极,我去寻仇便是拼命。我死不要紧,可剩下我娘一人孤苦伶仃的该怎么办呢?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和两个儿子,再也受不得任何打击了。你看看江湖上的风声,现在的崔家早已不同往昔,敌视我们的人还少么?这个时候我若再去寻仇,当真就要葬送整个家族了。表姐,你费了那么多心思救我就是想让我去报仇么?”
“是我糊涂了”,邵小贝长叹一口气道:“难为你能想的这样通透。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我回屋去了。”
“表姐!”
已经走到门口的邵小贝闻声回过头,见崔参坐起来看着自己,忙问:“怎么?”
“你突然间说起这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邵小贝一惊,立即笑着摆手道:“哪有……我不过随口说说……”
崔参打断她说:“其实你一点也不擅长说谎,真不明白我小时侯怎么会常被你骗到!”
“唉,你怎么现在倒精明起来了?”女子沮丧地皱眉。
见美女把脸皱成了包子状,崔参笑道:“你若是为难就别说了。”
“我有什么要瞒你的?”邵小贝说:“先前只不过怕你胡思乱想才不肯说的,你既然想开了,那我也不妨直说——我方才看见他了。”
崔参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一下子跳到地上,问:“是和你那个师妹吗?我果然没有看错!”
“你方才就认出他了?”这下轮到邵小贝吃惊了。
“等等……他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起?”崔参不答反问。
“不是凑到一起,那是恪儿使了手段!”
“手段?”
“是啊……你听说过‘牵魂术’吧?”
千里相随
第二天一大早,正要离开的楚恪儿一行刚迈出客栈门就看到了牵着马站在路旁的邵小贝姐弟。两人似乎原本正在争执着什么,抬头见到楚恪儿他们过来,这才安静了下来。
楚恪儿依旧是昨天的打扮,头上戴了纱笠,朦朦胧胧看不清面孔。见到邵小贝在前,她一面吩咐手下去牵马,自己则拽着身边同样遮住脸的少年的手腕大步过来,俏声笑道:“好俊的人物,这位就是师姐的表弟么?”
不等邵小贝搭茬,崔参抱拳颔首道:“在下崔参,久闻殿下之名,今日偶然得见,何其幸甚。”
楚恪儿从小骄奢跋扈,接人待物上微有些洁癖。不但吃食用物上不能有斑点瑕疵,就连人也常以貌相取。这位长公主似乎生就一颗爱美之心,只愿与相貌好的人接触。不论护卫侍女还是陪读近臣,凡是相貌丑陋猥琐的,她可绝对不会容留。这个毛病即便在江湖上行走时也未收敛半分,但凡有什么歪鼻子斜眼麻子脸的人不小心碰触到她身上——哪怕只是蹭着一丁点儿,她也得将人教训收拾了,回头再自己猛洗一番。
此时见崔参相貌生的俊朗,衣着干净得体,话又说得爽利顺耳,楚恪儿心中着实喜欢,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崔参垂下眼睛半低着头,目光不知定在了什么地方……
邵小贝的目光倒是在二人身上飞快地来回两圈,忽然开口问道:“小师妹也准备上路么?”
“是啊,我也赶得紧呢……哎,既然同路,咱们索性一起吧。”
楚恪儿身后那名冷脸侍卫低声说:“殿下,这恐怕不妥吧?”
“这有什么!路就是这一条,难道只因我们要走其他人就走不得么?”楚恪儿撇着嘴道:“再说我师姐又不是外人,崔公子也是无妨的。”
“可是……”
“闭嘴,本宫自有主张!”
“师妹,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等会再走也是使得的。”邵小贝赶忙拉住沉下脸的楚恪儿。
“哼!我最恨人家对我指手画脚了,今儿个我还偏就要同你们一道上路!”
“殿下请息怒”,崔参微微一笑,上前半步低声说:“在下听说公主殿下此次带了件重要的‘礼物’,我想这位大哥也是怕有什么闪失……”
楚恪儿一摆手止住他,指着身边纱笠遮面的人傲然笑道:“不瞒崔公子说,这个人你也该认得的。当今天下能制得住他的人——呵呵——怕是只有本宫独一个!”
“原来殿下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崔参嘴上客气,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明白白的不信。
楚恪儿见他怀疑,心中有些不快,一反手揭去了身边人头上的纱笠。在几声“殿下——”的惊呼声中,一张堪称精美绝伦端丽无双的脸暴露在金红色的朝阳中。
崔参倏然惊的倒退一步,紧盯着面前的少年,眼睛都忘了眨。
少年的一双眸子正显出一种异常的深黑色,仿佛没有任何焦点一样空洞;几乎失去血色的薄唇抿着,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
那冷面侍卫终于焦急起来,他单膝跪到楚恪儿脚边,急促地劝道:“殿下小心!此人身份特殊,手下能人无数,若是被心怀不轨的歹人看到,殿下就危险了!臣等死不足惜,然这次公主您……若是您有丝毫闪失,臣等犯的可就是灭族的大罪啊!”
少女满面不屑,但手头倒是一刻不慢地将纱笠重新给少年覆上。
看那八名侍卫的脸色就知道刚才他们都暗暗舒了口气。
一阵沉默中,崔参开口道:“殿下的幻术与蛊术如此厉害,在下当真万分佩服。更难得的是殿下为人坦诚率真,乃是江湖儿女真性情!实话禀告殿下,此人与我崔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既然得以与殿下同路,如蒙不弃,崔某恳请伴驾而行,定当谨慎护送。”
楚恪儿闻言又得意起来,微笑着点头应承。
见状,旁边邵小贝道:“我这个表弟也算略知蛊术,尝以北地毒蛊询问于我。可我只学了那点医术皮毛,对蛊术一窍不通。这下好了,小师妹你精通此术,正好可以讨教些个!”
“好!”楚恪儿笑着对崔参道:“我们北姜人素来直来直往,不像南人好藏私!不明白的你只管问我,我若不懂还有太傅在,定能为你解惑!”
“如此甚好,崔参先谢过殿下了。”
耽误了这好一阵子,两帮人汇成一路,终于打马前行,沿着唯一这条大路往北而去。
待到他们去的远了,通源客栈二楼临街的一扇窗子突然半开,一只毛色奇特的小鸟被单手抛出。那鸟儿立刻振翅高飞,如蓝色的闪电般转眼就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虽说已过了十五灯节,然毕竟未出正月,大路上往来的人实在不算多。城市中辛苦了一年的平民百姓大多待在家中,享受这难得的与亲人团聚的时间;北方的耕地正冻得实,农民吃着存粮祈望着来年的好年景;游走在城乡间的商人把式、走卒贩夫也都趁着这个机会清点存货、购进新品,盘算着新一轮的买卖……总之,在这个还可以算作是年的时候出现在大路上的通常只有两种人:一是实在有事需要外出的,再者就是必须出来弄口饭吃的。
北姜粮荒,黎阳打仗,东渝与两国临近的几个州免不了流寇激增。
楚恪儿一行走了三天就先后遇上了三拨劫匪。由于双方的实力相差比较悬殊,结果自是不言而喻的——基本都给楚恪儿当沙袋玩了。
楚恪儿打人打得过瘾时,其他人一般都袖手在旁边看着。那八名侍卫紧张地注视着自家主子,既怕她有闪失又碍于她的命令不敢上前帮忙;崔参倒是不担心楚恪儿,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直直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的少年;邵小贝时而左看看时而右瞧瞧,暗地里又是蹙眉又是叹气,偏又不好说什么。
不过传说中有个词儿叫做“熟能生巧”。
第四天,当他们又一次被一群蒙面人围住时,大家多少都有些适应了。那八名侍卫的紧张程度虽有所缓解,但仍是一刻不敢大意地注视着自家主子;崔参一见楚恪儿冲上去,自己就慢慢往旁边马上纹丝不动的少年近前靠;邵小贝偷偷扯了他一把,可又哪里扭的过他?只得由他去了,自己则悻悻打马向前,同楚恪儿一道把气都冲劫匪撒了。
正当楚恪儿眉开眼笑地玩得高兴时,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昏黄下来。本来的不堪一击的蒙面人竟然一改颓势,如同换了人似的团团围住楚恪儿和邵小贝。四下里又冒出十来个身着灰衣的蒙面男子,将崔参等人也围住。
形势突转,楚恪儿的侍卫立刻拔剑与灰衣人斗作一处,拼了命似的想往自家主子那边冲,同在圈内的崔参也加入了战局。双方人马身手都不错,匆忙间也分不出高下;楚恪儿和邵小贝虽然武功略逊一筹,但两人都善于用毒,近身战上尚可支撑一阵子。
表面上灰衣人一方似乎是想分散击破,打法上倒是困大于攻,努力拖着偏不让那些侍卫到楚恪儿的身边去。然而除了暗暗着急却又无法抽身的崔参,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灰衣人其实已经将战线整体向一旁绕开些许,那头戴纱笠的少年不知何时早单人单骑孤零零地站到了圈外。
电光火石间,一条银青色的带子凭空而出,在少年腰上一卷,扯着他直直跌下马,转瞬间竟然消失不见了。
崔参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状,他自幼偏好九宫迷阵,于此等旁杂颇有涉猎,心中立即明了是阵势所障。加之这个阵势虽机巧却不复杂,因此方才借着打斗中几次位置变换他已大概看出阵眼所在,奈何同时被两名灰衣人缠住,一时间无法靠近。
他的视线本来就未全然从少年身上离开过,既见人突然消失,知是出了生门脱离阵势。他一惊一急,手上招式倏地凌厉起来,竟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全力。
两名围攻崔参的灰衣人只是受命与他缠斗,并没打算伤他性命。此时万没想到这个青年一下子拼命起来,几乎是以只攻不守的架势往前冲,眼看着要撞到要害处的招式才见他挡上那么一下。两人一时措手不及,竟被他硬拼着挨了一剑,抓住个破绽强行突破,从生门处闯出阵去。
眼见得青年已然消失不见,两人无奈地交换了个眼色,索性不去管他,各自支援其他同伴去了。
这边崔参冲出生门,但觉眼前一花,周围景物顿时改变——天空仍是蔚蓝晴朗,温暾的阳光把路旁枯草间的积雪绚得晶莹耀眼。数丈外一条岔路上,十余名骑手乘同色枣红骏马两列排开,簇拥着一辆由三匹乌蹄雪驹驾着的漆雕马车。车门处正垂着厚厚的宝蓝色帘子,下缀香樟坠脚,显得十分雍容保暖。车辕上一名身着墨绿锦衣的男子执鞭端坐,他身后还有两名十三、四岁的少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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