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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羊皮的都市:商道门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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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时候,她跟它说话,把心事告诉它。她觉得跟它说话不需要戴面具,实在很轻松。
收养流浪狗是偶然。也是必然。这跟很多人流浪到都市,或到都市流浪一样。你不愿意,又有多少其他选择呢?你总不能随便去纽约或巴黎吧。
望月不知道流浪狗是什么品种,也不想去了解。她觉得,狗的品种对她来说,就像外国人看中国人的职称,怎么解释也是莫名其妙。她只知道它很可爱,很真诚,就够了。
上班的时候,她把它关在家里。回家时,它总是乖乖地跟随左右,像个听话的孩子。它的毛短而密,干净而清爽;它的身子娇小而可爱,灵巧而通人性。
但望月没想到,这只寄托感情的弱小生命,最终也没有逃脱悲怜命运。
惨象发生在一个夏秋之交的日子。那天,望月带着流浪狗去仙湖植物园。因为相信神灵,她想去进香,而且,长期把它关在家里,同病相怜。带它去走走,是一种安慰。
她带它在仙湖必经之地的莲塘路口下车,准备买点饮料和食物。狗有最天真的人性,一下车就高兴得像小孩过年,好奇地横穿马路,似乎想丈量这世界有多大。
突然,一辆飞驰而过的小轿车,像碾一片落叶,从它身上碾了过去。它软弱的身体像一节甘蔗,顿时被压得皮破肉碎,头骨破裂,脑浆四溅。血,沿着它两只后腿流淌,淌成了一个大写的“人”字。
瞬间,一个活泼的生命就与这个世界告别,连哭一声都来不及,连看望月最后一眼都睁不开眼睛。
轿车司机稍微犹豫了一下,放慢速度,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看了看,骂了句“畜生不长眼睛”,就加速油门,扬长而去。
望月呆了一分钟,然后不顾一切跑到路中央。她小心翼翼把它抱了起来,用身上的裙子兜着。她哭了,不仅仅是为一只流浪狗。
望月把流浪狗的尸体抱回家,把它身上的血洗干净,给它穿上衣服,跟它告别,然后把它埋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山脚下。
这一夜,望月很绝望。她给香港男友打电话,男友正好出差到美国。他在美国那边冷冷地说:“一条狗值得这么伤心吗?我死了你可能都没这么伤心。”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孤独的她,无厘头地回忆起跟男友的认识过程。
那是她刚来深圳的第一天。
她想找旅店,在路上徘徊。一辆呼啸而过的摩托车,一秒钟内就让她的包从她身上消失。证件和随身物品全部在包里。
她在一家小店给妈妈打公用电话,告诉了这一切。然后,问店主去附近的书店怎么走。
她坐在一部中巴门口的位置。车流滚滚。她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单纯而胆小地发呆。车靠站时,一个下车的猥琐男人,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脖子上的白金项链一拉而走。她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渗出一线血液。
《商道门徒》7(2)
她想哭,可是不敢哭出来,恐惧压抑着咽喉。
司机告诉她:小姐,你还算幸运的,有人被抢了耳环,耳朵都被拉破了,这点血算什么?没有伤到身体是不幸中的万幸。
望月不寒而栗。
在无望和恐惧中,她哪也不敢去。她在书店里徘徊,消磨时间,等待老家的妈妈给她汇来车费,赶快逃离。
她跟店员讨价还价,想买一本《圣经》。
这是一本盗版书,定价28元,但她身上只有100元,这是她第一次出门,妈妈让她藏在鞋底下的。
妈妈说,藏一张红色的毛主席头像能避邪。到了深圳,虽然避不了邪,但这100元,救了她的命。
望月出价15元,店员不卖。正在讨价还价时,被一个香港商人看到了。他帮她出了钱。
后来,他请她吃饭。过了几天,就把她介绍到深圳一家地产公司做文员。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了朋友。
再后来,一回生两回熟,港商就成了她的知己,她就成了港商的红颜。男人已婚。
缘分到的时候,互相成为情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许深圳是一个需要情人的城市。如果离开深圳呢?还需要吗?她有时也会寂寞地想这个问题。
姐姐死后,望月开始抽雪茄,开始酗酒。第一次在酒吧抽烟,她在洗手间呛得差点没窒息,眼泪吧嗒吧嗒像冰雹,眼睛像两个红葡萄。
没多久,她越吸越猛。雪茄给她一种飘然和遗忘人世的感觉。
她向黑道的人买过一粒摇头丸。那天晚上,她吃了摇头丸,在舞厅中央摇了大半夜,最后跟一个陌生男人莫名其妙地去华侨城。
天亮的时候,她在细雨中跑回家。
她喝白酒,吞下了5片安眠药,一直睡到第二天深夜。她说,其实,人死是可以复生的,这种暂时死亡的感觉真好。
这么折磨了两个月,她选择了逃离。每个逃离深圳的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很巧,富豪集团到深圳招兵买马的时候,她也去应聘,被几番折磨后,终于如愿以偿。
《商道门徒》8(1)
残酷的现实,紧张的生存空间,可怜的女孩。我不知道如何安慰望月,默默无语。
室内幽静。静得可以听到呼吸声,可以看到二氧化碳的颜色。
我已没有睡意。
望月的心像一潭死水,沉默又轻盈地斜躺在床头一角,让人爱怜。讲完悲凉经历后,她又开始轻轻哭泣。我突然想起英文中的情感哲理“Women need to cry。 And they won’t do it alone unless they know you can hear them”(女人需要哭泣,而且只有在你能听到时哭泣才有意义),知道她这时最需要男人的肩膀,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突然起身,冲动地把望月抱住。我觉得此时只有拥抱,才能安慰一个受伤的灵魂。
望月没有拒绝。一切都没有语言,世界静得只剩下我们俩。
望月抬起头,看着我,然后把头埋在我肩上,把我抱得很紧很紧,生怕我跑了似的。我感觉到她身体微微地颤栗。
我突然不自觉地亲吻她的额头和眼睛。望月没有拒绝。
没多久,望月突然抬起头,把身子往上挪,用嘴唇咬我的下巴,然后又轻咬我的嘴唇。
我已失控,猛地狂吻她的嘴唇。
望月是一个电磁炉,我就是放在炉上的锅,血液一下子就火烧火燎。我弹起上半身,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剥了。
望月伸开手脚,半点清醒半点羞涩。她看着我在她面前急促脱衣的动作,听着我失去理智的呼吸声。
我爬到她身上,吻她的脸和脖子。她也用嘴唇和舌尖轻轻地回应。她的身体突然变得感性又弹性,不听使唤,理念控制不了欲望。
她自己也开始脱衣服。
北京的冬天真不适合做爱。她穿了五件衣服和三条厚厚的裤子,脱起来真是像剥着包心菜,一层又一层,想看最重要的内容,好漫长。
就在最关键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像梦醒一般,头脑里满是翁红的音容笑貌。
两个人用生命相爱着的时候,互相之间是有感应的,一个人做什么,另一个人常常能感觉到,从而产生条件反射,刺激自己清醒。世界很奇妙,人体很奥秘。
我骨子里爱翁红,觉得背叛是一种折磨。
我想起了望月的伤痛。或许对望月来说,性是一副最好的疗伤药,但我不能趁人之危。
望月正在兴头上。此时,她需要的是男人身体的安慰,但并不是爱。她问我:怎么啦?
“我有女朋友,不行。”我说。
望月感觉我有些孩子气,但这种孩子气有点傻。她苦笑着说:“你怕负责任是不是?放心,我不会纠缠着你。”
我摇了摇头。
望月不知道我的想法。她想了想,觉得我是怕她怀孕,便说:“放心,不会怀孕的,安全期。”
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但我不敢说出来,便支支吾吾地说:“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对不起。”
望月有点火了。她不相信,竟然还有这么理智的男人。她爬到了我身上,把赤露的双腿靠紧我的双腿,慢慢地移动下身的位置,点对点地想让我就犯。她要看看我这个男人能假装正经多久。
身体一磨擦,自然会有反应。一个部位青筋暴涨起来,对着望月的身体虎视眈眈。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我扭过大腿,把臀部从她的身体下挪开。
“请原谅,很对不起。”我压抑着说。
“你怎么啦?”她问。
“没什么。”我说。
“怕我怀孕?怕负责任?”她又问。
“不是。”我摇摇头说。
“不是说你们成功男人有‘三不’原则吗?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现在不需要你负责,不需要你主动,不需要你拒绝,你怕什么?”
“可我不是成功男人呀。”
望月没有兴趣了,爬了起来,悉悉蟀蟀地,一一穿回那五件衣
服和三条裤子。
她突然觉得,在北京真是烦,做个爱这么麻烦,脱衣服和裤子,
《商道门徒》8(2)
再穿衣服和裤子,就得用去老半天。
望月发泄性地说:“在深圳,一年365天都可以穿裙子,做爱连脱衣服都可以省了,只要把裙子掀开,内裤拉偏一点,就可以开始恩爱了。”
这样一想,她不禁觉得好笑,好像有点放荡。
望月穿上高统皮鞋,在小小的客厅里踱步。我坐到沙发上,觉得很难开口,只好品茶,以解尴尬。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望月开了门。一个老大妈气汹汹地站在门口。望月刚要问她找谁,大妈的话已经出口了:“小姐啊,你的高跟鞋敲得我很烦躁,再敲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望月只好说:“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我赤脚走路吧。”
大妈走后,望独自唠叨:“在屋里漫步也要被报警,北京是什么世道啊?!北京人就是这么爱管闲事。”
望月烦上加烦,郁闷透顶地说,我要走了。说完,她没有回头,关上冷冷的铁门,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商道门徒》9(1)
上班的日子,点点滴滴,像生理盐水,除了有点咸,没其他味道。办公室的工作枯燥而繁琐。每个人见面嘻嘻哈哈,都是皮笑肉不笑。但为了生存,我一如既往地勤奋。
我掌管了好几个公章,初看权力还不小,实际上只是一个盖章的机器。老总签字的文件,送到我面前,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不管我喜欢不喜欢,不管是与非,我都得盖章。老总不签字的文件,我喝酒壮胆也不能盖章。
老总是个外表很讲究的人,不满50岁,做事的效率有点像90岁老人,什么事都要拿来谈论半天。
老总活得也不容易啊,每天都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面涂抹得极为光滑。但表情总是一个样,像特意烙出来的一个模版。
他长一个四方型的脸,再冷的天也要穿西装打领带,皮鞋擦得反光照人,怎么看都像是混场面的虫子,少了点生意人的味道。
后来一打听,果然没错,他真的在政界混过,也在深圳这个诞生无数暴发户的地方混过不短的时间。
他原是某部委的某处处长,因在一个案子中被拖出了一点经济问题,不知道是辞职还是停薪留职,抑或是被停职察看,反正结果是出现来搞经济了。
他先到海南混了一年,然后在深圳混了6年零10个月,至今还保留深圳户籍。
知道了这一点,我们三个刚从深圳来的人终于找到了亲切感。但结果却是一相情愿。领导一般喜欢与下属拉开距离,才能保持神秘感。他已经习惯了这一人际关系。
所以,你别幻想领导会跟你成为真心朋友,如果会,那也是因为需要互相利用。
总经理原来姓狄,但他觉得“狄”和“低”谐音,不好听,后来就改成了姓“尚”。
今天一上班,老马和尚总就找我谈话。我以为又要找我麻烦,带着防备心理,有点紧张。没想到他们是说要商量一下怎么对方报社敲诈的事。那天许多业主在管理处门口争吵,有人投诉到报社,记者下来调查情况,回去后写了一篇报道,传真给老马核实,并称即将报道。记者在文章中说,调查时发现很多民意调查表的笔迹一样,而且被采访的业主没有一个同意把架空层改为商业用途。
这样的文章一旦报道,是非自然分晓,物业公司的形象将会大打折扣,老马怕负不起责任,看完稿时紧张得差点没撒尿。正在这时,老马又接到报社一名广告员的电话,说想跟老马见个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宣传。老马不知是圈套,以为正好可以找这个广告员说说情,当即答应约见。
见面后,老马问广告员,能否帮忙跟记者说一声,这篇稿不要发。广告员非常配合,表示没问题。但他话题一转就说,我们报社有个潜规则:对广告客户不报道负面新闻,不如做个广告,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由领导通知记者不要发稿。老马以为随便做点小广告就可以让报社闭嘴,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岂知广告员胃口不小,一开口就是100万。都知道地产行业有钱,他们知道物业公司的母公司有钱,冬至未到他们都想搓揉汤圆,更何况冬至到了,他们岂能放过?
老马做不了主,灰头会脸地找董事长和尚总商量。尚总决定找几个人碰头商量对策。
下午,我们就开了个碰头会。老马讲述了具体经过。然后问大家怎么办。
董事长说:“这个报社的胃口也太大了,以为我们的钱是骗来的。”
尚总心里想,其实好多钱就是骗来的呀,暗暗觉得这话好玩。但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世道,螳螂捕食,黄雀在后。”
李副总说:“去年我们地产公司就被两家电视台敲诈过,说我们的建材质量有问题,钢筋生锈严重。总共花了15万元才摆平。”
我故意假装单纯地问:“那这次他们为什么要100万呢?”
尚总说:“哪会给他们那么多,物业公司现在又不需要做广告,看看大约多少钱能塞住他们的嘴,然后再想办法报复。”
《商道门徒》9(2)
李副总说:“上次我们也说要报复,后来还不是不了了之,不好操作。”
尚总一脸不屑,有点把李副总当成孩子的样子,说:“那是我们懒得计较,真要报复,还不简单?找他们的主管部门,随便给他们找个问题,新闻是最好挑骨头的,只要挑一根骨头来,弄个记者下岗,易如反掌。他报道负面新闻,我们就说他给这个城市抹黑;他对别人歌功颂德,我们就说他拿人家的红包。”
董事长摇着头说:“别再给我惹麻烦了,找谁你都得花钱,你以为找报社的主管部门就不用花钱啊?都知道地产公司有钱,个个都像喂不饱的狼。”
我插嘴说:“那就参照上次的做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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