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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匆匆-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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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好潇洒呀!刚才看在你缺胳膊断腿的,给了你许多钱。原来你是一个骗子,快把我们的钱交出来!”
假瘫子一愣怔,面如土色,立即抱拳,对我们赔不是:
“对不起,大哥、兄弟,小人出于无奈,只为糊口。我就将钱还给你们……”
“滚吧!我们不想再见到你。你这个骗子!”
假瘫子象罪犯得到特赦令,飞快地跑走了。
漈口供销社的陈奋祥还真是个有心人,到了我们发补贴费的日子,他们两三个人就撑着一条船,将两担日用品、零食,运到农场来。场里将办公楼二楼的两间空房借给他们,作为临时销售点,给我们提供了大大的方便。真是从吃的、到用的,应有尽有。这使我想起那首《货郎歌》:
打起鼓来,
敲起锣儿,
推着小车我来送货。
车上的东西实在好啊!
…………
陈奋祥后来当上西霞供销社的主任。1980年我有事去西霞的时候,他已经是西霞公社的党委副书记了。
农场的文化生活十分贫乏,既没有图书室,也没有人组织开展文体活动。半年几个月的租一场电影,杯水车薪,难解我们的饥渴。不少人回流到福州,做无业游民。一个跑到古岭等深山峡谷去捉涧蛙(福州方言叫葛冻);有一次被毒蛇咬伤,几乎丢了性命。听人说葛冻和毒蛇是远亲。它们相互依赖、共存共荣。所以捕捉葛冻之前,都要备好蛇药。最好用细长竹竿先探探岩洞,让毒蛇逃走后再下手。
离我们六公里处的官庄劳教农场,经常有部队的电影放映队来放电影。每月两次,每次两个片子。一听说官庄来了电影队,我们就抓紧时间吃晚饭,成群结队前
往,并预先备好夜宵、干粮。否则在电影散场,再步行40分钟,回到农场,饥肠辘辘,如何能熬到天明?
琅口良种场来了一位福州蚕桑学校的蓝老师,正在培训养蚕技术。郭书记让我带着笔记本和行李、伙食费,去参加培训。将来农场如果开发这个项目,要我担当起责任。
到了良种场,报了到,安排好食宿。我立即投入进去。大概是实验吧,良种场的养蚕规模并不大。养蚕室只有一个房间,大约20平方米。东西墙各设一排层架,中间南北向也设一排层架。留下房门的进口和向南的窗户。每架设四层,都用直径70厘米左右的平箩,盛着大小不同蚕龄的蚕宝宝。喂养的桑叶也老嫩不同。清晨,我们到后山的一片桑林里采桑叶,然后给吃食一夜的蚕宝宝除沙,增添新叶。我们必须认真观察蚕宝宝的整个生长过程,注意可能发生的病害……等等。我并没有等到第一批蚕的吐丝、结茧,就回去了。
在良种场的半个月过得真快。因为心情好,时间就特别短促。
和我们一起学习的有当地的略有文化的大嫂和姑娘,还有南阳林场夏场长的夫人吴大姐。
说起吴大姐,还有一段传奇。当年红军闹革命的时候,她曾经担任闽东地区的宣传部长。她和她的先夫曾生养过两三个孩子。为了不耽误游击队的行动,孩子生下后都交给沿途的老百姓抚养。在一次行动中,一大批同志被捕。她也在其中,并都被送到上饶集中营关押。
在上饶集中营的同志都保持秘密联系。曾经组织多次暴动,但都失败了。吴大姐当时年纪轻轻,国民党对她采取软化教育政策。给她较好的生活条件。在暴动时没有和同志们联系上,脱逃出去的同志又不能证明她有没有叛变。虽然当时她活动所在地的同志一百多名党员联名担保,上书中央,也不能确保她没有变节。因此,解放以来,她一直没能参加党的组织生活。说起这些事,她并无怨恨,保持着一个共产党员的坚强党性。她始终相信,组织一定会把她的历史问题落实清楚的。我们都很佩服她的为人。因为先夫去世,又不能和过去的老同时一起工作,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夏场长,并生养了两个孩子。
临回农场之前,应邀到琅口村的大嫂家坐坐。小姑娘虽然也邀请,为避免瓜田李下,还是婉言谢绝了。
3
1964年12月下旬的一天,有人建议大家,直接到县城去找郭书记,问问他答应我们调动工作的事,为何两三个月还没有结果?
一下子集合了十几个人,等天明去乘班车。这么多人,肯定挤不上。有人提议当晚步行出发,穿过密密的林间小路,也炼炼我们的信心和胆量。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我们先到四里外的村小店去,一方面打听进城的路线,一方面备些“给养”。
店主听说我们要趁着夜色进城,不无担心地告诉我们:
“这条路进城倒是很直溜,没有什么岔道。不过,我们农民多是天曚曚亮时出发,中午到达沙县,办了事,再急急忙忙赶回,到家也要晚上七八点钟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我还是劝你们等明天再走。从晚上出发进城的,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你们都不怕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怕什么?俗语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都是热血青年,有什么可怕的!
我们有十几个人,就是遇上野兽……”说这话的有点缺少底气,心怯地问:
“哎,大叔,这大山里真的会有大型野兽吗?”
“大的野兽,如老虎、黑熊、野猪等,倒不一定有。早两年有一只老虎从这里经过,伤害了不少家畜。这两年没听到有关它的动静。小动物,如猫头鹰、獾猪、毒蛇等,倒是不少。”店主说。
“不怕,不怕。我们走!”
“走!”
“走。”
大家沿着店主指引的方向,迈开大步,开始30多公里的夜间远行。没多久,我们就进入了密密的丛林之中。猫头鹰的啼叫,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鸣鸟啼,加上漆黑一团的夜幕,构成阴森森、极为恐怖的环境。清风裹着日间消散开来的暑气、夹着浓浓的土气,扑面而来,带给我们几分凉意。
为了壮胆,我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南腔北调地,自编自唱起来:
我们迎着夜间的寒风,
昂首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
也不能将我们阻挡。
…………
头一回看香港影片《至爱亲朋》,片头的字幕有这么一段话:“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说书、写小说的,也喜欢用“无巧不成书” 这样一句话。其实,世上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一天,我们从漆黑的夜晚走到黎明,足足走了八个多小时。我们在离城最近的十里亭小憩片刻,填充一下肚皮,继续向县城进发。到达城区,还不到清晨七点钟。
那时,所有的饭店、饮食店,都属粮食部门或供销合作社经营。想吃早餐,还要等一段时间。我们只好面对紧闭的店门,在街上数数各自的脚步。小小县城,只有两横一竖的三条短短的的街道,再陌生的两个人,也经不住两三个来回,很快就熟悉了。
我们在虬江饭店吃完了早点,还不到八点钟上班、开店门的时刻。一行人分散了,各走各的路。而我则在街上无目的地趟着马路。在我们几个再次散步到县委、县政府门外空地时,正好遇上农场的郭书记。他正急匆匆地追赶前面一位即将走进县委大院的干部。
“马书记,马书记——”郭书记竭力喊道。
马书记停下脚步,回转身,疑惑地:
“什么事,小郭,这么急急忙忙地?”
“马书记,我可是一直跟着你的,你可要救救我!”郭书记一心在追随他的领导,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马书记:“怎么回事?看你心急火燎的。快说吧,我还要开会呢!”
“马书记,你先答应我,帮不帮我?”
“我答应你。你说吧。”这一老一少说话如此随便,关系一定非同一般。后来我们了解到,马书记在高砂公社担任党委书记时,小郭曾是他的通讯员。马书记升
任县委书记后,自然忘不了他的小兄弟,让他到桂口农场担任支部书记。
“嗨!就是你让我去当支部书记的那个破农场,那一班福州人真难缠哪!”
马书记抬抬手腕,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头:“时间不多了,捡要紧的说。”
“你得答应我,把特别难缠的福州仔给我弄走。”
“这还不容易吗?待回儿我跟劳动局的刘局长说说,看哪个部门能收,就把他们收下。”
“谢谢,谢谢马书记。”郭书记如释重负地向马书记不住地点头哈腰,逗得我们都笑出声来。他一惊,贸然回过身来,却发现我们围在他的左右,突然现出一种窘态毕露后无地自容的感觉。
“你们怎么在这里?”
“来县城玩哪!”
“什么时候来的,这么早能有班车吗?”
“我们是走山路来的。”
“什么时候出发,几点到县城?”
“昨晚九点出发,清晨五点到的。”
“我说你们这一班年青人哪!我知道农场的条件不好,可你们也没必要一步一步紧紧地逼在我的后面呀!”
“我们没逼你呀!刚才只不过‘纯属巧合’哪!”我们中的一个说。
另一个说:“完全是巧合。你看看,县城这两长一短的三条撒尿街,从这头小便,立马就流到那头啦!是人来到县城,两个来回就碰上面啦!你也来县城,我们也来县城,只要不躲在家里,能不碰面吗?”
“好了,好了。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后面这一句纯属客套。他知道我们不会去他家拜访。
“不必啦!”
“好。再见!”郭书记说完,好象在摆脱游魂的纠缠,匆匆忙忙地逃去。
“再见!”我们向他善意地招手,目送他离去。离开县委、县政府大院门口,我们仍然无目的地踟蹰街头。店门开始陆续打开。
有人说:“也真难为郭书记,这么早就来找县委马书记。”
“他也是被逼无奈呀!”
4
过了几天,1965年元旦过两天,我们首批十六个比较爱出风头的福州“知识青年”,被召出来,到沙县森林工业局去报到。我们来到森工局的劳动科,陈科长和他的属下分别接待我们。十五个人一个又一个地,先后被唤到其他科室或会客室谈话,并都作了安排。只剩下我一个,还在劳动科陪同陈科长。
陈科长将我叫到他的桌旁,取出一张登记表,问:
“这张表格是你自己填写的吗?”
看着字迹工整、纸面整洁的表格,我说:“是的。”
“他们十五个都安排好了。我想把你留下来,另行安排。”陈科长说。
“那么,我去哪里呢?”
“你不用着急。我看了你填写的表格,相信你办事一定会认真的。是吗?”
“我一定努力。”
“东门木材转运站正在培训木材检尺员。你先去那里报到,参加为时半个月的学习,然后再考虑对你的安排。”
“行。”
“你跟小夏一起去吧!让他领你去东门。”
半个月的学习中,我很认真。每天都作了笔记。明白了木材在下山和水运过程中会有一定的磨损。所以,在向农民收购时,口径要少报一些;出售时,口径要报大一些。虽然这是一种行规,但我总觉得有点坑人的成分在里面。
检尺工在木材堆头,不可能每根都要检测。这里面有个速度问题,也有从安全方面的考虑。木材一时来多了,你一根一根地慢慢去测量,会延误后面的工序。况且,堆垛的地方大多不太实在。你跳到木材堆上,来来去去,万一木材松动,造成坍塌,就会对检尺员及周围的人员造成生命的威胁。因此,检尺员还要操练目测本领,既要准确,又要熟练。
学习其间,我们也到河滩边实地去见习。其间有两个休息日。按机关规定,要参加半天的体力劳动。我和大家一起,扛上锄头,到郊外去整地。当我们走在大街上,不断有熟人打招呼:“去劳动啊!”“是啊!”劳动诚然是荣耀的事。在我觉得很平常的事,在机关人员来说,却好象非常光荣的享受。回答得如此理直气壮!
学习结业后,我并没有被派往乡镇的木材采购站或伐木场。陈科长又把我召回他的办公室。他说:
“现在,我们决定加强青州至潩洲这一段林区公路的建设,整个山漈伐木场的二百多干部、工人,都调往青州去了,你也去青州吧!到基建队去,那里已经有你的两个同伴:陈思生和萧少雄。你先去工地熟悉熟悉吧!”
于是我去了基建队,参加林区公路建设。
起初,我和小萧一个班,思生另一个班。我们相聚在青州火车站后山的工地,所住的工棚就建在铁路的边沿、贮木场腾出的空地上。
人员乔迁,有许多木工活可做。有一个从山漈伐木场来的福州木匠,姓许,喜欢跟我闲聊,而且无所不谈。他乡遇故旧,自然显得亲热。他是结过婚的人,有家室、有儿女。他问我:
“你有对象了吗?”
“没有。”
“想不想找一个?”
“嗯。”
“我给你介绍一个。闽清人,可漂亮了,今年才十九岁。过几天就要和她的父母一起从山漈伐木场搬来。我觉得你和她挺般配的,正好一对。”
“叫什么名字?”
“杨秀清。”
“杨秀清?不会是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吧?这名字挺熟悉的。”我故意这样说。
“是个女孩子。”
“我知道是女孩子。”
“怎么样?等人来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好吧!”
过了几天,听说她父母都来了,住在潩洲伐木场空地上搭盖的工棚里。我未经许木匠介绍,就鬼使神差地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就是说愿意和她交朋友之类。借着去潩洲的机会,将厚厚的信从她所住的竹门底下塞进去。
杳无音信。
我真得感谢她。要不是她将这封信暗暗地收起来,作了冷处理,露出什么破绽来,我还真是要脸面丢尽、无地自容了。过了好些天,我竟然在工地上和她有个照面的机会。她对我嫣然一笑,表示没有责怪我的唐突和冒昧。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我们的工程从青州和潩洲两头相向齐攻。山漈伐木场的一拨人马都住在潩洲伐木场场部及附近;基建队老班人马住在青州;指挥部设在火车站的后山上。有办公的一溜平房和开会的大礼堂。全是木柱、木梁、木板搭盖。
山漈伐木场还带来了工会主席、干事、文化教员。工程指挥部的技术人员有五个,其中两个是闽南人,三个是“阿拉上海人”。
山漈伐木场多是1958年以后,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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