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散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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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的，我的一些诗与短文开始在同学中间流传开来。许多的同学也开始备好一个摘抄本子，将我的那些诗与短文摘抄了下来。每每看到这些，我的心里面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和愉悦感。

　　　　寒假里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云南老山前线的信件，是由学校转来的。看来，学校对于前线战士的信相当重视。这也与整个社会的大环境都是相辅相成的。

　　　　就见信的开头这样写道：

　　　　知心朋友小雯，你好！（请允许我或原谅我这样称呼你）

　　　　说真的，除了我的家人以外，还没有人来这样直呼我的小名呢！让我觉得很亲切。这也是我收到的第一封男性的信。

　　　　他名叫姜杰，因当年高考落榜走进了火热的军营，他很为自己能成为一名军人而为之骄傲。他的字体非常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潇洒漂亮的字体。这字写得苍劲有力，又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语言措辞得当，又挥洒自如。将它捧在手中，仿佛不是在读信，而是在欣赏一件美丽的艺术品，带给人以美的享受。

　　　　他有一颗对祖国与人民赤诚而火热的心，有着当代青年所应该具备的优秀品质。他虽说只有二十二岁，却早已是名党员了。他在信中说了一些鼓励我学习的话，实令人感激。信看了几遍，从心里我很希望能与这位成熟的军人交朋友，并希望自己真的能够为他们做一些什么。

　　　　与初中同学许小倩在一起，我忙把姜杰的信拿出来给她看。她也说：这是他看到的最为漂亮的字体了。她露出一副羡慕的样子，说回去也要给那些可爱的前线战士写上一封信。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个子长得高高的，性格活泼开朗，平日里又极好运动，现就读于一所中专学校。也许是她既漂亮又活泼的缘故，与她在一起，我会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在她的校园里，有不少男生都在追求她。

　　　　噢！人长得漂亮可真好！

　　　　开学后，我大部分课余时间几乎都是在阅览室里度过的。一次，刚刚从阅览室里走出来，就听见身后有个人在大声地喊我的名子，是一种比较陌生的女声。停下来回头看，未免让我有几分诧异。原来，这个在大声叫我名子的女孩子，正是那个常常与白薇走在一起的女孩子。

　　　　只见她这时冲着我很友好地笑着，紧接着向我跑上几步，也就与我并肩而行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子呢？”我看着她，有几分好奇地冲她轻声问道。

　　　　“我嘛！早已经是久闻你的大名了。”她有几分调皮地回答。

　　　　是我的诗文给我造就了这么大的名气？还是因为那次的获奖？不，这似乎对一个外人来说是让人很容易就淡忘的，更何况我的诗文只是在我们班级内部传播，仅仅是属于“内部事物”。难道是从白薇的口中听到的？那个白薇，她也许去费尽心机地向人去了解过我了？

　　　　“我最早是从韩亚明的嘴里听说你的名子的。”她将我的疑团很快就给解开了，使我是恍然大悟。就听她接着问，“韩雅雯，你的家乡也是在东北吗？”

　　　　“我的家乡不在南方，也不在北方，只是在中原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噢！是吗？可是——”她这时不禁轻轻窃笑了起来，“可是韩亚明却说你跟他是老乡。我们两家不但是老乡还是邻居，从大人到孩子的关系都很好。他常到我家玩，也时常向我问起你的。他这个人特别的好，平日里也不爱多说话。只是在每次跟我提起你时，他总有一些不好意思，连一张脸都会红红的。”

　　　　“韩雅雯，你是怎么样认识他的呢？”过了一会儿，她有几分好奇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的，我跟他只是在阅览室里认识的。”我这样坦率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的呀！我知道你挺喜欢文学的，还是个才女。女孩子往往喜欢有才气的男孩子，而男孩子也往往会被有才气的女孩子所吸引的。”她这样对我说道，似乎说的还很富有哲理性。

　　　　“是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我知道他是喜欢你的，不骗你。他现在分在了哪儿，你知道吗？”

　　　　是的，她说的这一切都是我不知道的。他既然是喜欢我，又为什么连一封信都不肯写给我呢？他认识的女孩子有很多，这其中他所喜欢的恐怕也不止是我一个。现在的我，只知道喜欢与爱之间是划不出等号的。

　　　　接下来，她便把韩亚明的工作单位告知了我。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许是由于它过于陌生的缘故才使我一下子无法记住它。可是，我又不便于再次去向她问询。

　　　　两天后，我在阅览室里刚坐下来不久，白薇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我很想跟她打招呼，可她今天完全是一张冷面孔，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以往的友好已经荡然无存。我的心，开始在冷冷地下沉。

　　　　她借来一本书，并且也坐在了这张桌子旁，跟我斜对面坐着，距离也只不过有两米远。面对她一脸的冷漠，我还是冲着她友好地笑笑。真的，不知为什么，我此时很想跟她说说话的。也许，我只是想借此来驱赶她对我的这一份深深的敌意。

　　　　我站起走向她，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这时，她狠狠瞪我一眼，随即抽身坐到另外一张桌子的旁边，速度很快。还是在跟我相对而坐，只是距离稍稍远了一些。她坐在那里，抬起一张冰冷而美丽的脸，正用她一双带有几丝忧虑的大眼睛远远地审视着我。这对于此时的我来说，是一种无声又相当残酷的刺伤。她的娇美、俊秀、端庄，令我自卑又嫉妒。一时刻，我很气愤。可很快，我便镇静下来。

　　　　我是不能将这些放在心上的，我再也不能在这上面荒废光阴了。韩亚明依旧是他韩亚明，而我还依然是我，再别相信我与他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缘分与奇遇。

　　　　接下来好一段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在阅览室里看见白薇的影子，我们又成了不相识的陌路人了。她是美丽的，美丽得让每个人看见都想再多看几眼。我再不想为此而自寻烦恼，只是想从此把它当作我生命旅程中所走过的一个小小的驿站。
第十一章：初恋
　　　　姜杰的第二封信来了，看完后，我心里沉甸甸的，并深深为他高尚的情操所感动。他在信中向我透露了已经在他的心里深埋了几个月的一个秘密：

　　　　在几个月之前，在一次对越军的反击战中，他一个年仅十八岁的战友英勇牺牲了。在这位年轻战友的衣袋里，揣着一封写给妈妈的尚未写完的信。那天，他抱着那位战友的身体哭着摇着，而那位战友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了。在这个战友脸上挂着的是他甜甜的微笑，像一个顽皮的孩童躺在母亲怀抱里酣睡。看着那封未能写完的信，他的心久久也不能够平静下来。最后，他流着泪摹仿着战友的字体给那位在患病中挂念着儿子的母亲写去了第一封信。从此以后，他每个星期都会给那位母亲写封信来报平安。几个月过去了，那位母亲仍认为她的儿子还平安地活着。

　　　　……当有一天我能够回到和平的环境里的时候，当那位可敬的母亲知道了她心爱的儿子已牺牲的时候，倘若那位母亲愿意的话，我会永远为那位妈妈做儿子的。我也会尽心尽责让她老人家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的，相信我能够做到的。

　　　　战争总是很残酷的，有战争也就意味着有牺牲。我痛恨战争，但为了祖国领土不被侵犯我情愿去奔赴战场，情愿在这又潮又湿的“猫儿洞”里蹲着，情愿吃这难吃的压缩饼干，甚至于在必要的时候还情愿去牺牲。今天我在这里给你写信，也许明天我就会长眠在老山前线的战场上。……

　　　　看到这儿，我忍不住哭了。等到宿舍另外的人都睡下了，我便在床头悄悄点上一支蜡烛，在烛光的照射下，我一遍又一遍的看信。一次次看信，一次次感动，又一次次心酸。

　　　　一觉醒来，借助从门缝里射来的一束楼道里灯光的光线，依稀看见手腕上的表针已指向了凌晨三点钟，却是再也无法入睡了。姜杰的信，很快的就填充了我的整个思维，让我又在为此而深深的感动。他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这样的人我只是在小说与影视中看见过的。我的脑海里又会浮现出那年轻战士的笑，以及那位苦苦期盼儿子来信的母亲。十八岁，还是像鲜花一般灿烂的年龄便为祖国母亲献出他年轻的生命，牺牲时还能面带微笑。这是一种多么崇高的思想境界啊！

　　　　从此，在我心里便多了一份牵挂，也随之增添了一份深深的思念。我常常在心里默默祈祷：愿上天能保佑他平安回来！也许，只有他才是我心中的“他”。没有什么会比一颗美好的心灵更为可贵的了，再多的金钱、权威与荣誉也无法跟它相提并论。

　　　　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上了他，这种爱来得极其迅速而强烈。我的心完全被他的一颗高尚的心所吸引了，也震撼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家居何方，长相是英俊还是丑陋，但我知道我会爱上他的。只要他具备一颗高尚的灵魂就已经足够了。金子的价格尚贵，而那颗心却远远超于。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会回不来的话，我会替他完成他未做完的事，就是在今后的日子里接替他好好照顾那位失去儿子的母亲；倘若有一天他回来了，不要说他长相丑陋，就是他已经是高位截瘫我也会毫不犹豫嫁给他的，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冲破世俗的各种偏见与歧视。

　　　　在校园里，当我又次看见韩亚明的影子，我只是一笑而过，心里再没有从前的激动。只是在每次遇见白薇时，她总会把她全部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再没有了一丝的笑，只有的是一种深深的敌意。这种目光我早已经不在乎了，我也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也不会成为我的情敌。

　　　　姜杰的第二封来信我没有让任何同学看，尽管她们再三盘问，我也不作任何解释。信里涉及到他埋藏了几个月的秘密，我是不想随便就对外人张扬的，这也会从本质上违背了他的意愿。

　　　　从心里我盼望着那场战争能早早结束，让那些像姜杰一样热爱和平的战士们早早能回到亲人身边。在地球上生活的人们不知何时能排除敌对，真正的友好相处？这时的我，常常对那些越军有一种深深的怀恨。为什么在当初我们的国家给了你们朋友般最好的帮助，你们却在这时要以怨报德呢？为什么要无理来制造事端呢？

　　　　我脑子里被“战争”两个字扰乱了，还时常为自己不够珍惜现在的生活而惭愧。虽然我看不到前线的战火，也听不到那阵阵的枪声，而只看见的是校园里五彩缤纷的生活和一个个人脸上快乐的笑。但我的心无时不被那战火所洗礼，无时不被那阵阵的枪声所震惊，也无时不为我们这些生活在和平环境里的人们深深感激生活，感谢那些可爱的战士们。这也让我常常怀着一种很悲壮很深沉的心情看待这个世界，让我常思考自己的生存价值，也使我开始懂得了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最有意义的。

　　　　以后，我要尽力来完善自己，用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从此，我要力争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做到自我约束，而不去随波逐流。否则，我就不配去爱他。

　　　　当你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并且你又不是被他的外貌与财富所诱惑，而是被他的一颗美好的灵魂所吸引的话，这种爱就将化为一股巨大的洪流，将你身上所有的尘埃与污秽冲刷得一干二净的。在这种爱的感召之下，一颗心就会被它所熏陶、净化，也就会跟着变得高尚起来的。其实，现在的我就是这个样子。

　　　　在一个女孩子深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往往就会在这时有一种极想向人倾诉的渴望。而这个要倾诉心声的人也往往不会是家人，而是一个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就因为是亲密无间，所以彼此之间便没有秘密可言了。

　　　　我与许小倩就是一对可以共分享秘密的朋友。

　　　　一见到她，我便对她倾诉起我的心事，完全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我这一副激动的样子也让她为之感动了。

　　　　“这可能就是爱吧！”我十分动情地说，“这种爱让我想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在将来对社会有用的人。虽然从前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爱，但我现在知道了。爱就是要为对方做出牺牲，在必要的时候哪怕是牺牲生命，这就像那些前线的战士为祖国的领土完整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一样。这种爱伟大而崇高，这才是爱呢！”

　　　　这时，许小倩一直用一双大眼睛盯着我。在她的注视下，我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来。

　　　　“每一个热爱和平的人都同样痛恨战争的，因为战争就意味着流血与牺牲的。小倩，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常常会考虑一个问题：若是战场上的姜杰也会牺牲的话，我该为他去做一些什么？我想，我也将去做出牺牲，那就是替他接下来照料那位失去儿子的母亲。我想，那是我唯一可以去为他做的事情了。这真的不是我一时冲动，而是我现在时常考虑的一个问题。”

　　　　“可是，你好好想过吗？要是那位母亲居住在城里有工作还可以，可如果她要是居住在农村将会很麻烦的。”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道。

　　　　“没什么，一切都没什么的，而且我认为这一切都非常值得。”这时，我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了起来，“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一旦回来了，却不是四肢健全的回来了，战争让他成了一个肢体残缺的人。到那时，我也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嫁给他，永远也不会抛弃他的。”

　　　　“他会回来的，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回来的。”她安慰着我说。

　　　　“但愿上天会保佑着他，让他平安回来！为此，我会天天祈求上天的。”我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一定会平安的，因为连上天也会不忍心看见你伤心流泪的。”她抓紧我的手说。

　　　　他会回来吗？会有一天站在我的面前给我一个莫大的惊喜吗？那战火、销烟也会在瞬间里将他给吞噬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