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先睡的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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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的确有点累了。少年揉了揉眉心。乌鸦嘴呸呸呸，他怎么会死呢真的是。

肖米安静的站在鹿晗的桌边，挽起刘海露出白净的额头。鹿晗怪怪的感觉对方与上午有点不太一样，好像皮肤白了不少。
撇着嘴想，大冷天露额头不冷吗？果真女生的造体结构就是不同。。。她真的不觉得冷吗！？为什么她没有吴世勋白呢。。。
啊~吴世勋这臭小子真的不和我说话了。


“鹿晗，你收拾好没有？”　
“嗯，收拾好了，一边走一边说吧”鹿晗站起身背着包往外走。
沉默着走到车棚，鹿晗才尴尬的发现女同学向来都是结伴回家的。此时人都散了，无论鹿晗想要怎么开口都是要让她一个人走的。
少年掏出钥匙开了锁，扶着车子和女生并肩走出了校门。鹿晗踌躇着想让对方先回家，那一边的肖米看鹿晗没有让自己坐上车的意思便也没敢开口提。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到了校门口，肖米发现鹿晗推着脚踏车正左右张望，像是在找着什么。正欲开口询问的时候却发现鹿晗突然笑开了“肖米，今天太晚了，我看你还是先。。。”
开口的时候看着的是远处而不是自己，话还没完两人便听到突兀又尖锐的刹车声，带着撞到重物的声响传了过来。


方向是鹿晗本笑开了眼的地方。
肖米看着他松开手里的脚踏车没再继续说到一半的话，拼了命的冲到柏油路的中间。


还是那辆纯黑色的脚踏车，柏油路中的少年仿佛熟睡了一般，懒的连睫毛都不愿意动一下。苍白的脸，通红的鼻子，校裤已经染成了深色。
鹿晗在心里死命的怒吼，对着那堵叫‘悔恨’的墙死命的撞，为什么不等我道歉。
“快叫救护车——”少年两手托住怀里的人，惊慌的咬着下唇。吴世勋腿上的血好像染到了自己手上，鹿晗还是不断催促自己保持冷静。惊愕的司机从车上下来，拿起电话拨通了120。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听见梦里你叫我的名字，由远及近。
你说“我后悔了，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我拼命的点头，就像这次一样，我是真的后悔了。





03


鹿晗醒来的时候是躺着的，睁开眼睛天花板白花花的，四周都是白花花的，一个人也没有。
回了回神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少年情绪激动的掀开被单跳下病床，光着脚便冲了出去。





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追随着你。真的害怕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全世界告诉我没有你这个人。也是真的害怕当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已经被人盖上白布一步一步的推向冰冷的世界。




鹿晗站在被护士带过来的病房门前，透着方方正正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人。对方苍白着脸，苍白着唇，病服下骨络分明，露出床沿的手背上血管隐隐透出青色。没有氧气罩，没有心电图，没有带血的纱布。他还在，还在这里，还在眼前。

推门进去的时候感觉到吴世勋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了。对方的腿上滑稽的包着石膏，粽子一般，映入两个少年的眼中，对视后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鹿晗走到病床前倾身揽过吴世勋的肩，带着浓稠的哭腔“你还在，你还在，对不起，对不起吴世勋。。。”
吴世勋轻轻抬起病服下的手臂搂住鹿晗的腰“是我要道歉，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时间可以侵蚀一切，摧毁一切。
但在那一秒它证明了一切。



一场车祸有惊无险的只是断了腿骨，需要静养几个月。
吴世勋刚刚参加完美术生的考试，相比于一本正经靠着真本事考大学的人来说，美术生对于文化课的要求并不是那么高，学校也就批准了他的长期病假。

那日鹿晗端着在住院部水池洗完的苹果回到病房，顺手拉过吴世勋床边的椅子很自然的坐了下来“要吃苹果吗？”
“嗯~要削皮啊，我不吃苹果皮”
“就你事多”

自从两人和好之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相处的模式也变得很奇怪。
鹿晗从篮子里拿出一颗苹果，掰开桌上的小刀，手握住刀柄在苹果上一圈一圈的打转，削完后形成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少年眯着眼睛笑，伸手把苹果递给吴世勋。而自己却拿起另一只手上的果皮咬了一口，水果的清甜在口腔里漫开。
吴世勋愣愣的看着鹿晗，看他吃着果皮还像个傻子一样的笑，心里便来气“你干嘛吃那个啊，桌子上不是还有苹果”
“我喜欢吃果皮，而且这是我第一次用小刀削苹果，皮竟然没有断诶好神奇！”
吴世勋低头看着膝盖处微微鼓起的棉被，抬手咬了一口苹果“鹿晗，谢谢你”
少年塞进最后一小段果皮，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吴世勋你撞到脑子了吧！大恩不言谢没听过吗~”
却见对方把咬了一口的苹果放在桌子上，不语。


“怎么了，干嘛不吃了？”鹿晗盯着吴世勋低顺的表情皱了皱眉。
“鹿晗，我做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你做了什么坏事？嗯？”　
“善意的谎言。。。”

鹿晗收敛了笑“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对你有其他感情，不是友情。。。”吴世勋抓着被角，手心冒着冷汗，话都堵在了嘴边，跃跃欲试，却死都说不出来。
鹿晗盯着手里合上的瑞士军刀，张了张嘴。
“如果不是友情，那我也接受”




我记得我这么深爱过你，胜过亲人，朋友和爱人。





04

鹿晗从很小的时候就想去澳洲，所以一直努力地学习外文。　


是五岁，有日吴世勋的母亲因摄入酒精过度而导致休克被送进了医院。　
小年糕抓着家里的铁门哭闹着不放母亲走，120的医护人员看着这个小娃哭的撕心裂肺也不忍心拉开他。而鹿晗那时候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从家里换好鞋跑到吴世勋的身边，拉下对方抓在门上的手轻轻的抱住他，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道：“吴世勋，哭鼻子好丑”　
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便成功的把吴世勋的撕心裂肺给截断。护士乘机把吴晚抬上了救护车并嘱咐鹿晗叫大人来医院。　


他点着头抱着小年糕，奶声奶气的说“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当晚鹿芝心急急忙忙准备好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便跑去了医院。而鹿晗带着世勋，小勺子挖了一口饭对着他说“阿~张嘴”小年糕哭了一整天都没停，鹿晗只能连骗带哄的给他喂饭。　哭哭啼啼的张开小嘴，因为还在抽泣所以被嘴里的米饭呛的正好。
鹿晗赶忙跳下凳子跑到饭桌对面端了一大碗汤，摇摇晃晃的举在吴世勋面前“喝汤~”　
小年糕看着小鹿满手的菜汤和饭粒破涕而笑。　


我五岁，你六岁，我们都走在了模模糊糊开始记忆的边缘，但如果忘记，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爱本来就是一瞬间的迷信。一旦迷信破除，感情转薄，结冰也不奇怪。　



晚上临睡前鹿晗打了盆热水给吴世勋擦脸，小年糕的眼睛肿成了金鱼，红红的都是血丝。　
鹿晗心里揪着疼，嘴上也不说，赌气的在他脸上用力一掐，疼的吴世勋龇牙咧嘴，张开牙齿就想咬鹿晗的手。鹿晗反手推开吴世勋，一下子把他推到了床沿上。那时候睡的还是木头床，硌的人生疼生疼的。吴世勋被撞痛了伸出脚不由分说的便往鹿晗身上踢。两个孩子就这样在床上打了起来。后来不知鹿晗是哪里又弄痛了吴世勋，只见小年糕嘟着嘴喊“哥！疼。。。”　
鹿晗停下动作抓着吴世勋的手，一把抱着他“闹着玩呢，别娇气”　


那年吴世勋五岁，鹿晗其实已经六岁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鹿晗自己都说不清楚。　
那天晚上，小年糕一直抓着鹿晗的手。抓的死死的。
鹿晗关了灯，躺在床上对吴世勋絮絮叨叨“吴世勋啊，你妈妈明天就会没事的，知道不，你别哭了啊，你老哭老哭，和女孩子一样烦。。。”小年糕顺势点了点头，抓着鹿晗睡衣的小手擦了擦眼角。
“你妈妈不会不要你的，如果你以后惹她生气就爬到她怀里亲亲她的脸，我每次闯祸都是这样，我妈妈就不生气了。。。”小年糕拉着长长的鼻音“嗯”了一声。　
“还有我在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啊，就算哪天她们都不在了我还是会一直陪着你的，然后保护你。但是我不喜欢看你哭啊，特丑”　
“嗯。。。”　
“吴世勋。。。我最。。。”　

小奶包牢牢地记住了鹿晗的话。　
会陪着我等于不会离开我，不喜欢我哭等于不哭就会喜欢我。　
以至于听漏了那句“世勋，我最”　



【吴世勋，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天时地利人和的不是欢喜，还有遗憾和错过，我和你。　





鹿晗的思绪被病房的敲门声拉了回来。　
此时阳光顺着玻璃的纹路爬进不大不小的病房，吴世勋也转过头看向推门进来的肖米几人，皱了皱眉。　鹿晗哑然失色，又安心的松了口气。　
回忆，是迷药啊，看我都说了什么胡话。

吴世勋回过头，看着鹿晗的手握成拳又松开。　
“你刚刚说什么？”　
“啊？没什么”　
“那我问你的你听到没？”吴世勋心里开始冒火。　
“没听清。。。”鹿晗佯装心虚的挠了挠头，看向肖米，礼貌的笑了笑。　


吴世勋心头涌上千万的情绪，甜的，苦的，酸的，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滋味。那到底是什么滋味，是看着你漫不经心的应付想要痛骂你的滋味，是看着你对喜欢你的人笑而嫉妒的滋味，是回忆破了洞的滋味。　
吴世勋恼火的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便往病房门口砸去“滚——”　
正欲走进来的肖米等人都愣住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吴世勋。　


而鹿晗的大脑此时也像是被重重的碾过。压抑了这么久，一直到和好都还像病毒一样缠着自己的委屈倾斜而下。　那颗被削的干净且仅被主人咬过一口的苹果咚咚咚的滚落到了门外，好像还能听到果肉塌陷的声音。
少年回过头看着吴世勋　“够了没，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05

后来，鹿晗一家搬到了离那个小巷很远的地方，相对于小巷更好一点的单元房。　
吴世勋当时十岁，鹿晗十一岁。　


早年因母亲休克而抓着铁门哭闹的小年糕，早已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孩。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不会再哭鼻子，不会再拉鹿晗的手叫“哥哥”。　
鹿晗搬家的那天，吴世勋照例起来晨跑，路过对方家门口的时候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再在楼底下喊鹿晗的名字叫他起床。鹿晗拉开窗帘的时候，看到个子已经开始窜高的吴世勋从楼底下跑过，仿佛陌生人一般眼神冷漠疏离。　
少年放下窗帘坐在床沿，手里把玩着一个魔方。　
这还是八岁的时候吴世勋用他自己存钱罐里的钱买来送给他的礼物，其实鹿晗都知道。　


对啊，其实他都是知道的，所有吴世勋的事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他知道吴世勋是一个多么单纯的人，单纯到会把喜悲都表现出来，即使他每次都死鸭子嘴硬。他知道吴世勋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嘴上说着不喜欢动物，却在看到的时候脸上掩不住的喜欢。他也知道吴世勋是多么的依赖他，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说话腻腻黏黏的吴世勋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少年，但是依赖自己的习惯却一直没有改掉。　

上学要等着一起走，课间不能离开他旁身边，体育课要帮他准备好运动服，受伤了要给他包扎，午饭要排队坐在一起吃，挑食的菜要帮他吃掉，小学时候发的牛奶要帮他喝，冬天的围巾帽子戴完也要放进自己书包，生气的时候要逗他笑，作业不会要帮他写。　
猛然想起来这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两个人之间已经有太多的共同点和交集点。　

一直以来是不是自己太过迁就他了。这次到底是谁的错，是我错了吗。
搬家是大人决定的事，我也没有办法不是吗。为什么他一定要这么任性呢。
吴世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　

　

当晚搬家公司的车开进了狭窄的小巷，街坊四邻都跑出来看热闹，唧唧喳喳的对鹿芝心说　“你命真好啊”　“哎呦，你以后要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呀”　“那你们家这房子还要不要啦？”之类羡慕的话。　
而还有另一面便是对着旁边的人低语“哎呀，也不知道她找了什么有钱男人，老公都没见过”“对啊看起来一副狐媚子的样”　“搬走也好，这种女人别勾引有家室的”等等嫉妒的话。　

羡慕嫉妒，不是还有恨吗？而鹿晗唯一想起带有恨的话，便是前晚在听到自己说要搬家的时候，从小到大第一次朝自己发火的吴世勋说“走吧，离我越远越好！”　



最迟不相识，最终不相认。








06

鹿晗把一群人丢在病房独自一人走出了医院。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为什么会想说出‘如果不是友情，我也接受’这样的话。
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以哥哥的身份照顾他、陪伴他吗，不是18年来都说过不会对他发脾气的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苹果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像是被碰到逆鳞一样。



原来我只是你无关紧要，星期二的梦。



吴世勋耳边回响着鹿晗的那句话。心里好像打翻了什么似的说不出的滋味。
“够了没”　“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这些话都像尖锐的刀一道道割在心里。


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不懂我的压抑，不懂我的烦躁，不懂我的无理取闹，不懂我对他所有的不忍心和矛盾。到底还能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也让对方好过一点。
是不是说得越多，错得也越多。
门边的肖米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几个男同学无趣的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要不要闪人“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他谈谈”
“好吧，我们先走吧”
“哦哦哦，走咯走咯”
“妈的，这算什么事情嘛，好心当成驴肝肺”
众人作鸟兽散。


肖米攥着拳头轻轻的把门带上，提步走到吴世勋病床边坐了下来。
“我都知道”
吴世勋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都知道了，你喜欢鹿晗”她的眼睛里都是泪，顺着下巴像断了线的玻璃珠往下掉。
不停地，像涨潮的海水，一直涌。


吴世勋瞪圆了眼　“你！”
“那天！你车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