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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无名-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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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一个猎户模样的人,在雪地里扑地摔了个狗□。身上布匹跟皮毛拼接的衣裳很有野兽派时装的风格。此人不会武功,是以莫熙二人已近在眼前他也未曾察觉。却仍是双手抱头吓得发抖,嘴里胡乱反复着:“小娘子。饶命啊饶命……”声音已经因为极度惊恐抖得不成样子。
自来熟道:“这位壮士,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不必害怕。”
莫熙听他叫这位猎户壮士,便知这厮打的什么主意,却也乐观其成。
猎户这才将抱头的手略略松开些,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自来熟刚要放松,抬眼又看到他后头站着的莫熙,反射性地立刻又将头埋回雪地,口里嚷嚷着:“你,你小心,她,她就在你后面……”
自来熟却道:“这位壮士想来是有些误会。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我们并无歹意。”他的声音温暖、醇厚,在这飞鸟绝迹的寂寂深山里,隐隐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果然那猎户慢慢抬起头来,看了莫熙一眼,见她才十几岁,还是一副姑娘打扮的样子,便彻底放松下来。只是这一放松,四肢却更觉乏力,扑腾了几下,一时却还是爬不起来。
自来熟将他轻轻一托,猎户终于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残雪,上下打量眼前二人,指了指二人方才生火的方向,粗声道:“这里已经好久都没人来了。我见那边有烟,可被你们两个吓得魂儿都没了。”一顿,又用手虚捂着嘴低声道:“这山里闹鬼。还是个女鬼。你二人小心些。”
“不瞒这位壮士,我二人想借住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说罢给了猎户一块碎银子。
“这位小哥,你太客气了。二位随我来吧。”猎户摸着这一小块碎银子,倒是挺高兴。看这二位尤其这位俊小哥不像是坏人,自己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位猎户的家便是农舍样子的茅草屋,堪堪能挡些风雪。入得室内,跟室外的温度几乎没有差别。
猎户边将他二人迎进去,边道:“我家里跟个狗窝似的,也没个婆娘收拾。二位见笑了,委屈二位将就一晚。”
居然将他二人都带到了同一间房。猎户很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憨憨一笑,讪讪道:“这位小哥,方才你说这位姑娘是你朋友,我也知道你二人在一处不方便。只是我家里再没别的地儿了。剩下一间,我自己也得睡不是。您二人就好歹将就些个。”
莫熙却忽然开口问道:“这位壮士。你方才说此地闹鬼,却是怎么回事?”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往此处西行五里地,有一个阎王坡。二位想必也瞧见了,此地人烟稀少。那些被女鬼索魂而死的人都葬在阎王坡。起先村子里有人离奇死了,大家并未太在意。毕竟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谁知后来死的人却是越来越多。直到前年才减下来,却是因为死得死,逃的逃,此地差不多已经无人了。大家都传是阎王爷派了这个女鬼来索命,于是就把死了的人都葬在一处,并叫那地方阎王坡,希望阎王爷看在已经勾了那么多人去地府的份上,能高抬贵手。”说罢他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仿佛极怕自己便是下一个被女鬼索魂的。
“那女鬼索魂是怎么回事?”这些怪力乱神之事,若放在前世,莫熙定然是不信的。可现如今她自己严格来说也算是个妖孽。
“这我也不太清楚。老一辈的都说这女鬼原本就是村子里的人。虽是个农家女,却长得一副好样貌,也算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后来却不知怎么的,与人私通珠胎暗结,差点被她爹打死。问她那男人是谁,就是死活不肯说。村子里的人要拉她去浸猪笼,她便连夜逃了。她爹成日里唠叨家门不幸,又整天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再加上唯一的女儿跑了,年纪大了无人照顾,过了不多久便郁结于心死了。大概过了一年光景,村子里就开始连番死人。大家都说这女人死在了外头,化成厉鬼回来报复来了。”猎户说这段的时候外头的风呼呼地吹,嗖嗖冷风灌进这茅草屋,倒真有几分阴风阵阵鬼气森森的诡异。
“为什么说是闹鬼呢?那些死人身上可有什么伤痕?”莫熙接着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死人么,大家都怕晦气,就是有胆子大的收了尸埋了,也不敢细看。”
“别人都搬了,你怎么就没搬呢?我看你方才也怕得紧,怎么还住在这儿?”安静了半晌的自来熟终于逮着机会开口了。
“那时候家里穷,正赶上朝廷来抽壮丁征兵,我大哥便去了。我怕我要是一走,大哥回来找不着人。”说罢又重重叹了口气。
自来熟安慰道:“听说这几日西北大军让回家探亲呢。说不得你大哥就回来了。”
谁知猎户又重重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前几日大哥就回来过一次。谁知我刚告诉他大嫂不知去向的事儿,这几日他便疯了一般到处在外头寻人。唉,这都好几年了,哪那么容易寻到。”顿了一顿,他又后悔道:“其实这都怪我。当初大哥去参军,我怕人说大嫂跟小叔子瓜田李下之类的闲话,为了避嫌就自己搬来了这里。是我没有看顾好大嫂,对不起我大哥。”
莫熙跟自来熟交换了一个眼色,异口同声道:“你大哥是不是肩膀受了伤?你兄弟二人是不是姓洛?”
猎户惊讶道:“二位怎么知道?可是在外头遇见了我大哥?”
“那倒没有,只是无意中听几个当兵的提起过。”莫熙道。
“唉。我大哥当兵这么多年,却落得个受伤退伍的下场。老婆又失踪了。已过而立之人,却连个孩儿都没。”猎户悠悠叹了口气,又道:“这话我都没敢在我大哥面前说,嫂子说不定已经被那女鬼给害了。老一辈儿的人常说这女鬼自己生前怀的孩子大概没来得及生下来便死了,因此特别嫉妒怀孕的妇人,专向这些妇人索命。大哥走的时候大嫂正怀着呢。”
“女鬼专找孕妇索命又是怎么回事?”自来熟问道。
“便是早些年,村里离奇而死的男女老幼都有。后来有一阵子死的却大都是怀孕的妇人,而且死状甚是凄惨,是被剖开了肚子,取出未出生的孩子惨死的。”猎户说到此处,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声音十分涩然。
自来熟道:“这可奇了。都说鬼怕孕妇。因为孕妇每生一个孩子,就代表阴曹地府的一个鬼魂重新转世投胎,所以孕妇有着辟邪破法的能力。可孕妇一旦分娩,阳气大大减弱,才有可能引鬼上身。怎么这个女鬼敢专找未分娩的孕妇下手呢?”
猎户听了只疑惑不解,见这二人听他唠叨了这许久,脸上却不显半分害怕之色,心知这雪地里偶遇的一男一女不是一般人。见夜深了,便替他们搬来一些破棉絮,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自来熟二话不说便往地上一躺。茅草屋简陋得很,地上根本就是泥地。冬天气候干燥,这泥地又冷又硬。
莫熙躺在床上,思量着猎户方才说的话。风凌渡的萧条跟此处的人烟稀少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忽听躺在一旁地上的自来熟道:“要不我们明天去阎王坡看看吧。”
“好啊。”莫熙素来不喜管闲事,但风凌渡的萧条既然跟承影有关,而这把剑她又是志在必得,顺路探访一番倒也无妨。
二人一宿无话。
阎王坡
此二人睡觉却是一模一样的习惯。要说他二人没睡着吧,却又不像,毕竟呼吸比醒着的时候绵长得多。要说他二人睡得沉吧,整个晚上愣谁都是一动不动的。若不是二人皆侧睡,还真像挺尸。
次日。晨。
莫熙跟自来熟二人早早起身。隔壁的猎户听见动静也起了身,不一会儿敲门而入。
“两位,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这好歹是刚出锅的。二位吃下也好暖暖身子再动身。”说罢递过一个缺了口的粗瓷大碗,里头有四个冒着热气的窝窝头。
自来熟客气接过,道:“谢谢这位壮士。不知可否借挖土的铲子一用?”
那猎户一听便知他要去干挖坟的勾当,叹了口气道:“有是有。只是二位要去干的事儿着实有些缺德。我瞧着二位定是有本事的,二位想干什么,我也拦不住。何况昨儿个是我自己多嘴。只求二位动手的时候别跟阎王爷提到我便是。”
见他二人皆点头保证,猎户又道:“不过那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人又埋得没个章法,况且现在上头又盖了厚厚的积雪,要找到坟头却是不易。”
莫熙奇道:“坟头都没有立碑么?”
“说起来,这又是一件邪乎事儿。先前村里人还挺多的时候,死了的自然都是家属去下葬,也有碑。可是隔了没几天这些碑就都不见了。久而久之,因为这些墓碑都不翼而飞,女鬼的事传得更盛。再后来有的是无人认领的尸首埋在那儿,自然无人立碑。再有就是家里人给亲人下葬也干脆不立碑了。”
二人对望一眼。均想:这事儿越发离奇了。便是人为的,要毁去墓碑得花多大力气,又是为了什么?
少顷,二人吃了窝窝头,自来熟扛着猎户给的铲子,一同往阎王坡去了。
阎王坡简单来说应是个巨大的坟冢,只是现如今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要看出名堂来很是困难。何况此处坟冢与别处大不相同,竟真的是一块墓碑都无。再加上冬日草木枯萎,给人一种寸草不生的感觉,显得格外荒芜阴冷。
莫熙道:“我们不要在雪上踏出痕迹,尽量找积雪松薄干净,有突起的地方寻找埋尸地点。”
自来熟心领神会。尸体埋下去,不日便会腐烂。要从尸体上找线索自然是从最新的死人身上找起。坟头一般都会突起,以此确定埋尸地点是最方便的。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一两个新挖的坟,新雪落上去,自然比别处要松薄干净。
二人分头地毯式搜索,足足找了有两盏茶的功夫,才各自找到一处。用手拂开上头的雪层,果然下面的泥土还挺松软,看着像是新埋的。
自来熟挖坟很有一套,且他挖坟的动作跟神态竟像是花匠在晴好天气刨土下种绝世名花一样悠然愉悦。莫熙在一旁看得甚为叹服。也不费什么功夫,不过一盏茶时间,便将两具尸体刨了出来。可惜都是男尸。
二人死了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因天寒地冻,尸体的腐烂速度倒比在寻常天气要慢上许多。二人身上都只有一个伤口,皆是颈部的一个黑色小点,应是刺穿了咽喉。可奇怪的是尸体衣服上的血迹比正常情况下此类伤口应造成的来得少。
自来熟道:“看样子不像是刀剑一类的创伤。”
莫熙道:“是啊,好像是锥状物体戳刺造成的伤口。如果是凶杀,凶手应该不会武功。”
自来熟道:“嗯,从伤口的深度来看,若是人为的,此人臂力一般,用的也不是什么利器。”
莫熙拧了拧眉道:“只是若凶手不会武功,一个人要杀那么多人,且不被人发现。还得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移走那么多墓碑,也太难办到了吧。”
自来熟道:“会不会凶手不止一个人?只是别的坟头都已经有些日子了,便是挖出尸体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不然就可以从伤口是否一致判断出是不是同一人所为。”
莫熙点点头,一个人的行为模式总是有迹可寻,下手的角度、力度,还有如果用的是同一把凶器,造成的伤口应该很相似。
二人见再无发现,便由自来熟将两具尸体埋了回去。
―――――
二人原路返回,将铲子还给了猎户。那猎户可能因为害怕,也不敢问二人查出了什么。
趁着白天,二人接着赶路。
在黄昏时分终于到了蜀山脚下。
此处却是一反村落中杳无人烟的情景。远处一栋屋舍竟是炊烟袅袅。
二人在冰天雪地中赶了一整天的路,饶是武功不俗亦不免略感疲累。是以见到人烟心下不免欢欣鼓舞。
待走得近了才发现此处挂着“济善堂”三个烫金大字匾额。屋舍有些像四合院结构,迎客的大堂里头有个灰袍小道士正站在一口只比他矮了两个头的巨大铁锅前施粥。旁边的桌上还放着供人自取的两样酱菜,倒是考虑得时分周到。另一边同样是个小道士在分派白面馒头,每人限领一个。排队的人大都是老弱妇孺,几乎人人身上的衣衫都打了补丁,但不至于褴褛,精神也都还好,间或还有说笑声。
自来熟四下打量,四合院的尽头便是大通铺,两个小道士趁着大伙儿都在外头领饭食,正在洒水扫地。这个收容所看起来倒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莫熙跟着他晃了一圈,二人便也去排队领粥。待快轮到二人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最深处方向传来争吵声,与外头的一派祥和很是不协调。是以很多人停止了交谈,向那头望去。
只见一个着军装却未穿盔甲的三十多岁模样的男子被两个道士推搡着出来。他虽处于弱势,气势却半分不差。
他嘴里虽在嚷叫,言辞却时分恳切:“各位道长行行好。在下不过想在此寻找失散多年的妻子,并无丝毫恶意。”
两个道士却是不听,一个劲只将他往外推。忽然此人不再挪步后退,一个马步便凝立不动了,看得出下盘十分稳健,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容忽视的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很是血性。两个小道士虽学过一点蜀山入门皮毛,却愣是推他不动。
莫熙却看出来此人其实是不会武功的。其实当兵的说的武功跟江湖人士还是有区别,武功练到一定境界,摘叶飞花皆可伤人,而战场上的所谓武功大都是指兵戎相见的时候凭着一股胆气和蛮力杀伤对方,真正有武功的人并不多。
二人见此情形,不约而同想到了猎户的哥哥,那名姓洛的校尉,不禁对视一眼。
双方正僵持不下之间,自来熟忽然从队伍里跑了出去。他对那人说的话虽轻,但以莫熙的耳力自然是听清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带你上蜀山金顶跟瞿掌门说去,他定会帮你。再说尊夫人此刻未必就在此地,但或许来过,‘济善堂’的小道士略知一二也未可知。只是你自己是问不出来的,需得瞿掌门亲自过问。”
莫熙心道:得,自来熟倒是不只管她一人的闲事。也不知她到底是该放心还是该叹气。带着这么个不会武功又苦大仇深的人同上蜀山,也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去。无论是自来熟还是这个丢了老婆的都意味着麻烦,更别说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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