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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作者 高月-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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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骑兵,先生以为可能性有多大?”
严庄冷冷一笑道:“事实上,谋阿布思的骑兵都是我一手策划,我是分三步走,第一步杀董延光让阿布思欠了人情;第三步便是攻打契丹,请求朝廷命朔方骑兵参战,那时阿布思欠有人情,他自然得亲自出马,只要在后勤供应商做点手脚,攻打契丹时阿布思便会大败,最后杀他失利,再收拢残军,突厥骑兵便归于安禄山手中。”
李庆安一惊,如果是这样,阿布思的骑兵真的难保了,但他见严庄面带冷笑,知道他言犹未尽,便笑道:“请先生继续说!”
“其实第三步,我还来不及对他说,本来阿布思走后,我便打算将全部计划告诉他,可惜这时杨家来了,使我没有机会再说出第三步策略,他只知道第二步,这第二步其实是我的虚晃一枪,目的是为了试探朝廷对阿布思部的看法,那就是建议突厥阿布思部迁移到幽州,我知道朝廷肯定不会答应,可关键是我想看朝廷对阿布思部的重视程度,试探朝廷的底线,然后再有针对地做出第三步棋的有效部署,可惜啊!安禄山听不到我的第三步计划了。”
李庆安轻轻点了点头,果然名不虚传,是阴谋策划的行家里手,安禄山竟为了不得罪杨家抛弃了这个大才,当真是愚蠢之极,这也是老天眷顾自己了。
当下,他取出昨天王珙给自己的奏折递给严庄道:“今天,我想和严先生商量一件事,这是昨晚王珙连夜派人给我送来的。”
严庄接过奏折看了看,是益州长史崔圆弹劾益州太守韦涣的奏折,他也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崔韦两家不是世代交好吗?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而撕破脸皮,难道、难道是和杨钊有关?”
李庆安听他一言便刺中的实质,不由暗暗赞叹,便笑道:“先生一言便猜中,这确实是有杨钊有关,不仅是和杨钊有关,而且是和太子及李林甫都有关,是一场李林甫压上了身家性命的赌注。
他便简单地把李林甫鹤蚌相争的策略说了一遍,严庄愣愣地看着李庆安,他不是感慨李林甫的老谋深算,而且李庆安竟然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了自己。
半晌,他小声问道:“使君真的信任严庄?”
李庆安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我李庆安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已经决定收下你,那从此,你就是我的幕僚,这些重大的事情,我自然要和你商量。”
严庄沉默了,他感受到的,已经不仅仅是李庆安对他的信任,而且是一种对他的尊重,一种胸怀万里的气魄,他不由想到了安禄山的一巴掌,那一巴掌下,他是一条狗,而在李庆安帐下,他却是一个人,他克制住了内心的感动,缓缓道:“使君,我的意见是跟李林甫合作。”
李庆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想过,可我担心进门容易出门难,一旦上了他的贼船,再想下来就不容易了。”
严庄笑道:“如果使君是相国党人,是有这个担忧,但使君却是太子党人,相反,只要使君手段巧妙,太子会更看重于你,只要注意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李林甫手中,那他拿你也无可奈何,所以我说是合作,而不是效劳,二字之差,意思却相差千里,合作是要使君也要得到好处,双方在这场博弈中各取所需。”
“那先生说,我在这场局中能拿什么好处呢?”
“李林甫是相国,他几乎掌握着大唐所有的资源,使君认为自己坐镇北庭后,最想要什么呢?粮食还是军器?”
李庆安摸着下巴笑了,他已经想到了他最需要什么,既不是粮食,也不是军器。
……
中午时分,兴庆宫传来了一件大事,御史台正式向李隆基上书,御史台将严查益州太守韦涣用人唯亲一案,李隆基当即批了组成小三堂会审的回复:‘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御史台立即转出文牒,通知刑部、大理寺,以及在家休息的从三品以上的重臣,这件事便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便传遍了长安城。
当天下午,由御史台侍御史韩远、大理寺司直张瑾、刑部郎中陈玉之组成小三堂,开始正式会审此案,三人调阅了韦明在吏部的考察留存记录,并亲往韦府,和韦涣谈话。
这时,韦家得到一个消息,户部右侍郎崔翘中午时分拜访了杨钊,杨钊家开大门迎接崔翘到来,这意味着崔杨已经公开结盟了。
崔府密室里,韦家三巨头,韦涣、韦滔、韦见素正在紧急磋商对策,韦涣表情凝重,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个从七品的芝麻小官,竟被炒得如此之大,甚至还惊动了圣上,成立三堂会审,这明显就是针对韦家而来,搞不好,这会演变成第二个‘韦坚案’。
“大哥,棣王那边还是不肯出面吗?”
韦滔叹了口气道:“我刚才又找过他了,态度和中午时一样,他说会尽力而为,可我看得出,他不想过问此事。”
韦涣的眉头皱成一团,连棣王都看出这件事的严重性而不愿过问,难道他韦涣的仕途真的就此终结吗?
他韦涣被罢免也不足为惜,可是韦家刚刚开始的复兴将会受到沉重的打击,从而一蹶不振。
“实在不行,我就主动辞去太守之位,他们不就是想这样吗?”
“不行!”韦见素当即反对道:“如果在立案之前辞职或许可行,但现在朝廷已经立案,现在辞职就代表你默认了罪行,他们会放过韦家吗?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一搏了。”
韦见素想了想又道:“其实也未必是任人唯亲,韦明的父亲韦渝曾做到御史大夫一职,按门荫制度,他是可以任从七品之职,关键是他升职前德行如何?有没有什么政绩。”
一句话韦涣提醒了韦涣,他凝神片刻道:“韦明升职前是东阳县主簿,三年的考评都是中中,无功也无过,不过此子比较好色,常夜宿青楼不归,考评上也有记录,我很担心审官会抓住他这一点不放。”
旁边韦滔却摇摇头道:“不是什么政绩好不好,现在明显是崔杨借机发难,就算再好,也会被他们说得一无是处,现在我们关键是要找到后台,有一个能和杨家对抗的后台,这样才有可能保全。”
三韦都沉默了,他们几乎是同时想到了太子李亨,可是,韦坚案后他们主动脱离了东宫,现在出事后再去,太子能接受吗?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禀报:“老爷,北庭节度副使李庆安求见老爷!”


第五卷 一方诸侯 第161章 穿针引线
时隔两天,李庆安又一次来到了韦府。此时他坐在韦府的贵客堂中一边品尝上好的蜀中蒙顶茶,一边打量着墙上的几幅字画,李庆安对书画是门外汉,只看出几幅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一幅字写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他端着茶杯慢慢走上前,只见落款竟然是张旭,这幅字是张旭的真迹,还有一幅宫装侍女图居然是阎立本所画。
这些在后世堪称国宝的字画,居然随随便便地就这么挂在墙上,看得李庆安暗暗摇头。
“李将军喜欢这些字画吗?”
韦涣背着手慢慢走了进来,笑道:“如果李将军喜欢,就送给你了。”
“真的送给我吗?”
李庆安回头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韦涣其实只是客气罢了,这些字画他也视若珍宝,怎么可能送人,若不是他弟弟一心挂出来,这些字画应该藏在他箱中才对,他没想到李庆安居然当真了,不由有些尴尬,便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道:“李将军今天上门,可是前晚意犹未尽?”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应该就只有我一个人上门吧!”
韦涣一愣,李庆安这话中有话,想到他是太子党人,难道真如三弟所言,他代表太子而来?
韦涣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连忙道:“李将军请上坐!”
两人坐下,韦涣又命人换了茶,这才叹口气道:“我韦家不幸,几年来屡遭挫折,前几年韦坚案,韦家子弟被清洗一空,这两年刚有复苏,却又出了这档子事,我提拔了韦氏子弟不假,但也是上报吏部批准后方行,并没有私自授官,何过之有?再者这已是大半年以前的事情,提拔时不说此事,现在却旧事重提,而且朝廷兴师动众,居然是三堂会审,着实令人费解。”
李庆安吮了一口茶,笑道:“韦使君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不过是个借口,查事是假。权斗是真,如果韦使君去一趟杨钊府,我估计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说完,李庆安又端起茶杯,目光却似笑非笑地看着韦涣,等待他的反应,韦涣脸皮蓦地胀成紫红色,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我韦家再是败落,也不肖去捧靠裙带升官之人,若度过此劫,韦家便会重兴,若度不过,那韦家就算败落了也不辱没祖宗,李将军休再提此事。”
李庆安连忙放下茶杯拱手道歉:“名门的气节令庆安万分敬佩,刚才是我一时失言,请韦使君莫怪!”
“我不会怪李将军!”
韦涣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崔家也并不是全如崔翘崔圆之流,我了解崔圆,他和杨钊不过是互相利用,倒是那崔翘,一味的趋炎附势,先娶了宗室之妇。令崔家人不齿,现又公开投靠了杨家,崔家内部必有内讧,崔家数百年世家,焉能任由他毁了清誉。”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忧心忡忡,韦家复兴不易,如果这次再被打击,恐怕就再难有复苏之日,他瞥了一眼李庆安,见他笑而不语,便试探着问道:“李将军在危难时来探望我韦家,太子知道吗?”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如果韦使君愿意,我愿意替韦使君联系太子,请太子为你出头,韦使君以为如何?”
韦涣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没有禀报太子,不由暗暗忖道:‘原来并不是太子的意思,是他自己愿意出手相助,这是为何?自己和他也素无交情啊!’
他便笑道:“多谢李将军侠义心肠,韦家感激不尽,不过这样李将军也会得罪杨家,韦家实在过意不去。”
李庆安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便微微笑道:“我之所以愿意助韦家一臂有两个原因,一是前晚砍坏了韦家的一张桌子,尚未赔偿,我心里过意不去!”
韦涣哈哈大笑,摆手道:“李将军着实有趣。原来竟是要赔韦家的桌子,好!这个赔偿我接受了。”
李庆安点点头又道:“至于第二个原因,很简单,杨钊恨我入骨,我又公开拒绝了杨家的联姻,和杨家的关系已经难以挽回,如果多一个与杨家抗衡的人,我是乐见其成。”
……
从韦府出来,李庆安又去了东市,东市内此时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常,一家家店铺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这关系到各家店铺的形象,因此每一盏花灯都制作得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现在是白天,许多伙计都在修补花灯,或添油,或将破损处重新裱糊,今天是上元节,上元观灯将达到高潮。
李庆安在锦绣彩帛行找了一圈,找到了一家叫‘高陵丁记’的绸缎店,他刚进门。店伙计便笑脸迎了上来,“客人,今天小店盘货,不做生意,真是抱歉了!”
“你们掌柜在吗?”
“我便是!”
从柜台后走出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在下便是小店掌柜,请问客人找我何事?”
李庆安将东宫的金牌一晃,掌柜地脸色立刻变得肃然,连忙一摆手,“请到里间说话。”
他又吩咐伙计道:“把店铺门关了,任何人不准进来。”
这家店铺便是太子李亨设在东市的一处秘密联络点了。在东宫内有些话不便说,便从这里将大致事情先传进宫,然后再约地方会面,上次李亨给了李庆安一个地址,就是这家‘高陵丁记’的绸缎店,李庆安随掌柜进了里屋,掌柜关了门拱手笑道:“在下马英俊,原是东宫内侍,久仰李将军的大名了。”
原来他是名宦官,李庆安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封密封好的信,这是韦涣写给太子的效忠信,里面还有他的一封便条,将信交给马英俊道:“就是这封信,极为重要,你们要立刻交给太子,不能有一刻耽误!”
……
东宫,这两天太子李亨的心情颇好,昨晚上元前夜,他和几个儿女及嫔妃在东宫游览了花灯,他的孙子李适活泼可爱,颇讨他喜欢,说起来也好笑,他今天才三十九岁,但孙子却已经八岁了,他十五岁生长子李俶,李俶娶吴兴名门沈氏之女珍珠为妻,天宝元年,李俶十六岁时生下儿子李适,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而且这两天当值记录他起居录的史官生病,另两人又正好不在长安,这就让他有难得的片刻清闲,可以随意和家人谈话。
一大早,李亨来到了书房,昨晚御史台转来一份弹劾奏折。让他颇为奇怪,他沉思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是杨钊在驱赶韦家在巴蜀的势力,李亨对韦家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韦坚案后,他被迫休掉了与他感情深厚的结发妻子韦妃,韦妃最后堕入空门为尼,将凄凉的度过一生,这是李亨一生最大的痛,堂堂的储君太子,竟还不如一个普通庶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
为此,李亨一直对遭到清洗的韦家有一丝歉疚之情,如今,杨钊又要对韦家动手了,这使得李亨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愤怒,一个靠裙带关系向上爬的小人,居然也敢诽谤大臣?
但李亨经历了太多的坎坷,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冲动了,他立刻想到,这会不会是父皇的暗中指示,让杨钊出面来打击刚刚有复兴苗头的韦家,一念至此,他不敢轻举妄动,保持观望。
这时,一名心腹宦官匆匆走进,将一封信放在李亨的桌上,又慢慢退下了,李亨看了一眼信封,竟是从马英俊的绸缎店转来,马英俊是从小服侍他的宦官,前年被放出宫,李亨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在东市开一家绸缎铺,后来这家绸缎铺便成了和他对外联系的秘密据点,李亨所有对外隐秘之事,都是通过这家绸缎铺向外发布命令,绸缎铺有信来了,着实让他意外,上元节,会有谁联系他?
他拾起信,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史官的座位,今天那个位子空空荡荡的,他轻快地撕开信皮,里面是两封信,一封是李庆安写给他的,而另一封竟然是韦涣的亲笔信,他先打开李庆安的信看了看,李庆安在信中建议,重收韦家入太子党,在这次韦涣案中帮他一次,无论成或不成,韦家都会对东宫感恩戴德。
他又看了看韦涣的信,信中述说了对往昔岁月的追念,李亨不由想起了他可怜的韦妃,他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他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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