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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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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喜叫起来:“好家伙,何出!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镇上只怕要翻天了!”
正在围攻他的人听见“何出”两字,一齐住手,一齐转身,瞪着走来的何出。
看热闹的小伢伢们都叫了起来:“疯子来了,何疯子来了!”
老六首先奔到何出身边,还没告状,先愣了一下,怪叫道:“哟嗬!何出,原来你长得挺不赖呀!”
方家桥的男人,得到老六夸奖“长得不赖”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何出,另一个当然是老六自己。
老六马上又意识到现在不是嫉妒的时候,一指迎过来的十几个人,怒声道:“这十几个杂种一天到晚叫着找你,弄得镇上鸡飞狗跳的!”
何出看看走过来的十几个汉子,再也笑不出声了。他只觉得膝盖有点发软,背上有点发冷,眼前有点发黑。
这十几个大汉,个个佩着腰刀,个个粗眉大眼,个个膀大腰圆。这十几个人随便往谁面前一站,不必说话动手,吓都能吓死胆小的人。
当先一个五十来岁的威猛老人,两眼喷火,一步步逼向何出。
何出转身想溜,突觉脖子一紧,已经被拽住了后领,拎了起来,耳中听得一声冷笑:“小兔崽子,想跑?”
老六见状大怒,飞起一脚,踢向拎起何出的老头的腰,动作又快又准又猛又狠。
没想到叫起来的是何出,这一脚正踢在何出屁股上。
老六以前曾一脚踢死过一条疯狗,这一脚的力道可想而知。何出若不是脖子被勒,只怕会叫得比杀猪还响。
老六一愣,怒道:“搞什么鬼?”正待再踢一脚,两把金光闪闪的刀已逼住了他的心口。老六自然只有老实了。
威猛老头扭过何出的脸,狞笑道:“像不像那个狗娘养的?”
他身后的那十几个大汉都仔细地打量着何出,眼睛都很像毒蛇信子。
所有的人都点点头:“像!”
何出一下来了兴头:“喂,老头,你们说我像谁?”
老头见他居然还能笑,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叫道:“像你该死的王八爹!”
何出顾不得计较口头上的得失,急问道:“你告诉我,我爹是谁?”
他这一问,老头倒愣住了,“你小子是真疯还是假疯?”
不仅是他,所有的人都怀疑何出神智上的毛病。
远远一人笑道:“何出,你爹叫何一弓,你娘叫许心心,你爷爷叫何长山,你祖爷爷就是当年天目派的掌门人,号称‘江南拳剑第一’的何大侠何廷秀,拎着你的老家伙叫金正庭,是你爹的手下败将,你要小心他!”
何出喜出望外:“啊,你说的是真的么?”随即脸一沉,喝问道:“你怎么知道?”
“有毛病”的何出,又提了一个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金正庭冷笑道:“司马鹤,老夫劝你少管事!”
原来那人就是请石呆子喝酒的“死马”。
司马鹤朗笑道:“这怎么叫管闲事呢?你姓金的与何一弓有仇,我姓司马的就没有了吗?”
金正庭冷笑:“只可惜,司马公子来晚了。”
“晚吗?”司马鹤似乎很吃惊地道:“不晚吧!”
金正庭道;“何出已在我‘金刀帮’手中,你来晚了!”
“是吗?”司马鹤刷地一声抖开一把大折扇,摇了几摇,笑眯眯道:“我可以将这个傻小子夺过来。”
金正庭面上变色:“妄想!”
司马鹤笑得更迷人了:“不是妄想。依本人的武功,金帮主和这十个老兄好像还是挡不住的。”
何出大声抗议:“你们干什么!当我是银子吗,抢来抢去的。”
金正庭抬手又是一个耳光,何出的两边脸都肿了起来,像个秋柿子。
老六看得心疼,却不敢出声。
何出被金刀帮的人拎着,进了老方的酒店,司马鹤自然也跟了进来。陆续进来的还有许多横眉立目的汉子们,其中包括前天晚上吃了大亏的凌烟阁和秦琼。
老方的酒店里挤满了人,他的酒店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客人。只可惜老方今天注定了不仅赚不了钱,还极有可能要赔本。
因为这些人不是来喝酒的。他们是来打架的。
金正庭清清嗓子,沉声道:“各位清静一静,静一静!”
喧闹声顿时一寂。
金正庭很满意似地扫视一下四周,高声道:“各位,咱们今天一起到这里来,聚在一起,原因无非是一个,那就是咱们都是何一弓的仇人。这老魔头害苦了咱们,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让咱们没脸见人。十三年前,咱们联手一击,终于将何一弓和许心心消灭,但走了他们的小崽子——何出!”
他看看何出,何出正怨毒地盯着他,眼中已闪出了仇恨的火花。
他一直不知道父母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仇人是谁,今天却都知道了。
可惜他知道时,已经被仇人们抓住了。
金正庭移开眼睛,正想再说什么,何出突然叫了起来:
“等一等,我有话说!”
金正庭一愣,司马鹤已笑道:“你有话就说,想来金帮主不会不让你说话吧?”
何出大声道:“姓金的,你说我爹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可要有真凭实据。我爹总共在你头上拉了几泡屎、撒了几泡尿?”
哄堂大笑。
金正庭气得脸上发青,突然狠狠伸指戳中了何出的哑。
麻二穴。
司马鹤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说真话的人总会惹人厌呢?”
金正庭只当没听见,也只好当没听见,他虽然不怕司马鹤,但也不愿得罪司马鹤。
他咳了几下,又喝道:“俗话说,斩草要除根,这小魔头已经修习了何一弓留下的《太清秘笈》上的功夫,早晚会引起江湖浩劫。今日我姓金的便将这小杂种就地正法,以绝后患!”
话音刚落,有人放了一个很响很大的屁,众人顿时又哄闹起来。
金正庭老脸通红,咆哮道:“是谁在捣乱?”
众人笑得更响了。
金刀帮的十几个大汉举起手中金刀,老方酒店里顿时金光闪闪。
金刀帮在江湖上虽不算大帮,但其实力却是谁也不敢小视的,众人的笑声平息下去了。
金正庭威严地环视一周,又道:“而且,这小杂种藏有《太清秘笈》,各位若是想得到,势必战乱绵延,死伤无数。
因此,金刀帮为了武林利益着想,将何出……”
又是一声很响的屁。放屁的人分明是要金正庭的好看,要让他下不来自。
金正庭气极:“龟儿子,有种的,站出来!”
一声狂笑声中,一个小老头站到了金正庭面前。
真有人出面了,众人也就不再嘻闹,静悄悄地看好戏。
小老头冷笑道:“我不是龟儿子,是鼠祖宗。”
金正庭仔细一看,忍不住面皮焦黄,声音也变哑了:
“葛无礼,你也来了!”
来的小老头,正是江湖上人人避之若蛇蝎的鼠仙葛无礼。
葛无礼被称为“鼠仙”,是因为他能役鼠,能利用老鼠给他的对头染上鼠疫。甚至有人断言,葛无礼本人就是修炼成人形的鼠精。这么说自然不准确,但葛无礼的两头尖的长脑袋、滴溜乱转的小眼睛和他那几根又稀又直的胡须,让人一看便会想起老鼠来。
没有人敢不买葛无礼的账。只要你没有杀死他,那么你今后的生死就全由他掌握了,“鼠仙”就有这个本事。
有人不信,被葛无礼的老鼠奔进家中,染上鼠疫,一家死绝。
有人想杀葛无礼,但葛无礼很难被人追到,他的轻功绝对是一流的。等待那些追他的武林高手们的,往往是一大群乱冲乱咬的老鼠。
既敢称“仙”,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小小一个金刀帮,自然没放在葛无礼眼里。
葛无礼见金正庭胆怯心虚,干笑几声,走到被挟制的何出身边,伸出干枯焦黄的手,拍拍何出的脑袋,洋洋得意地道:“这人,我要了!”
他竟敢公然要人,竟敢当众不给金刀帮一点面子。
酒店里的人开始往后退开,连桌子板凳也都随着往四边挪,空出了中间场子。他们都知道,这场架是非打不可了。
金刀帮的腰刀都已对准了葛无礼,只要金正庭一声令下,立刻便会砍向葛无礼。
场子既然已归置好,金正庭和葛无礼谁要是胆怯退缩,就会一辈子被人笑话,一辈子抬不起头。
司马鹤退得最远,都快退到门外了,他仍旧摇着他的那把折扇,面带微笑地看着金正庭。
秦琼和凌烟阁却动也不动地站在最前边,秦琼金锏紧握,凌烟阁玉箫横执,也都死死盯着场中的金正庭。
葛无礼对四周的刀光辉若不见,只是看着何出,眼中闪着慈祥的光芒,低声道:“好小子,原来你还活着啊。”
何出已被金正庭点了哑、麻二穴,此时居然点点头,含糊不清地道:“凭什么我就该去死?”
金正庭面色大变,司马鹤神情欣然,秦琼和凌烟阁丝毫不吃惊。
葛无礼也怔了一下:“啊……你会移穴?”
何出很认真地道:“姓金的没点准。”
金正庭面色上涨成了茄子色。但他强忍住怒气,没有发作。当众现这么大眼,也实在没有说话的心情了。
葛无礼笑道:“你小子很倔强,说话干噎人,倒像你爹的脾气。”
何出急问道:“我像我爹吗?”
葛无礼叹了口气,道:“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何出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我爹的仇人?”
葛无礼摇摇头:“没仇没冤,你爹没惹过我,我也没找过他的麻烦。”
何出喜出望外地道:“你是来救我的吗?天下还是好人多呀!”
看见何出那付诚挚天真的模样,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好笑,只有秦琼和凌烟阁没笑。他二人吃过何出的亏,自然知道何出装天真的本事。
葛无礼也笑,笑得仍然很慈祥:“我本意并不是来救你的,不过你若要我救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把《太清秘笈》交给我,我就帮你对付这些人。”
他直陈自己是为秘笈而来,令所有的人面上变色。
何出一脸的迷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葛无礼笑道:“我知道秘笈一定被你藏起来了,你只要答应把秘笈给我,我马上就帮你打跑这些人。”
“这些人”当然是指所有的人。除了司马鹤仍在微笑,金正庭仍在冷笑外,所有人都已脸色发青或发白。
何出死不认账:“什么秘笈?我真的没有啊!”葛无礼居然也不生气,对付何出这种年轻人,葛无礼有的是耐心。
金正庭阴沉沉地一笑,低吼道:“姓葛的,今儿老子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先剐了你,为江湖除一大害!”
葛无礼朝何出笑笑,道:“人家要杀咱俩了,你说该怎么办?”
何出苦着脸道:“等死呗。”
葛无礼摇头道:“你看见他们手里的刀没有?”
何出点头道:“看见了,都是金子的。”
葛无礼冷笑道:“金刀帮其实缺的就是金子,穷得叮当响。你以为那刀是金的?错啦!那是铁的,只不过上面镀了一层金而已,那还是金正庭老婆卖身子换来的!”
金正庭一声暴喝,十七柄金刀如狂风暴雨一般,卷向葛无礼和何出。
第四章 赌石赌命
葛无礼只觉四面八方已全是金光闪动,无处可避。凭他的轻功当然可以脱险,但何出必死无疑,何出死了,找谁要秘笈呢?
葛无礼一把抓起何出的右腿,以他的身子为兵器,扫向卷来的刀光。
刀光顿灭。
葛无礼微笑道:“正庭啊,怎么不上了呢?”
他只呼其名而不称其姓,显见是将金正庭当成子侄辈看了。
金正庭铁青着脸,吼道:“一齐杀,何出死了,大家都要不成!杀!”
金光再起。
金光更盛。
秦琼和凌烟阁疾冲而上,门边也没了司马鹤的身影。
一阵叮当哎哟声响过,场中多了秦琼、凌烟阁和司马鹤三人,地上却躺倒了九个金刀帮的大汉。
葛无礼性命得保,怒气益盛:“谁叫你们来凑热闹的?”
素来好心是没有好报的。
司马鹤微笑道:“咱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才聚集到此处的,自然不能不救何出。”
秦琼也道:“你以为我们是救你的?”
凌烟阁玉第轻扬,道:“人同此心。”
秦琼也将金锏一敲:“都为秘笈。”
三人在江湖上势力都不小,武功更是超尘拔俗,他们都不怕葛无礼。
葛无礼瞪了半天老鼠眼,吹了半天鼠须,不出声了。
金正庭手下已伤亡大半,自然也不敢硬拼,除了瞪眼吹胡子外,实在是什么也干不了。
既然什么都干不了,那就学葛无礼,不出声好了。金正庭果然紧闭上嘴,不说话了。
司马鹤反客为主,团团一揖道:“各位同道,各位朋友,大家所来为何,彼此心照不宣,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地不痛快了!咱们还是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商量,如何?”
司马鹤的话虽没错儿,但同样也没用。江湖上的事,很少是能仅靠商量就能得出结果的。解决的最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
杀!
最后剩下的一个人,就是何出的得主。
凌烟阁慢吞吞地道:“司马贤侄,咱们都是刀头上舔血的人,没什么可商量的。”
司马鹤叹道:“在下如何不知?但在下以为,不能这么乱杀一气,或是以多为胜,在下适才所言‘商量’,即是指大家一起商量个规矩出来。”
秦琼冷笑道:“老秦倒有个好规矩——每方只准出一个人。”
凌烟阁接口道:“一方若战败,则全数退出方家桥!”
秦琼又道:“先分组,单轮淘汰。”
凌烟阁马上道:“一组两人,打完休息,再进行下一轮。”
葛无礼突然加了一句:“每轮抽签定对手。”
然后大家都不再说话,都看着司马鹤。
司马鹤点头微笑,道:“前辈们定的这些规矩都很好。
其他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谁也没有意见。没有比这更“公平”的规矩了。
司马鹤大笑道:“那么,就这样定了,各位,酒店外正巧有一片空地,可以让各位尽情施展才华。那里正好有一块供赌钱用的石头,名日‘赌石’,这个‘赌’字,也正是今日盛会的绝妙主题。各位,请——”
草坪四周,围满了各地涌来的武林高手,以及方家桥的老少爷们。何出则被金正庭含愤重重补点了十几处大穴,押放在赌石上。
一派出一人,独行侠可以单独作为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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