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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汗血宝马-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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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细烛笑了:“我知道了,你要领我去找风车?”   
宝儿又点下了头。赵细烛走到宝儿身边,牵起了缰绳。宝儿领着他向一间流溪边废弃的古老磨坊走去。   
宝儿在磨坊的破门前停住,赵细烛拴住了马,推开了半掩着的门。他取出火柴,把挂在柱上的一小碗油灯点着。   
果然,风车就靠在一盘石磨旁。   
“是宝儿把我领来的!”赵细烛对风车说。   
“好吧,”风车在灯光下看着赵细烛,“你想告诉我什么,在这儿说吧!”   
赵细烛看着风车,许久没有开口。显然,他在考虑着该如何把自己的秘密告诉风车。跳动的灯光下,风车的脸上渐渐浮起少女的红晕,道:“细烛,还是我来说吧。说真心话,自从在京城的马神庙里见到你,我心里就有你这个男人了。夜里做梦,经常梦见你。有一回,我听你在梦里对我说,你喜欢宝儿,也喜欢我风车,我就说,要是你不是太监,我也会……”她抬起脸来,看着满脸在淌汗的赵细烛,“你出汗了?”   
赵细烛张着嘴,像哑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车道:“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你心里,也有我!是么,细烛?”   
赵细烛还是说不出话来,一脸痛苦的表情。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风车脸上露出了美丽的笑容,似乎早有准备似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四方的红布,道,“细烛,知道这是什么?”   
“红布。”   
“做什么用的?”   
“打包袱用的。”   
风车咬了咬嘴唇,嗔道:“你真笨!一个无爹无娘的女孩子,身边藏着一块红布,这块红布,难道还会是打包袱用的红布么?”   
“那你说……你说是做什么用的?”   
风车把红布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赵细烛怔怔地看着。   
风车的声音从红布里传来:“现在你该知道,这块红布是做什么用的了?”   
赵细烛的脸上布满了幸福和痛苦交织成的古怪表情。“这是新娘的红盖头。”风车道,“细烛,现在,你把想告诉我的一切,都告诉我吧!当着这块红盖头,把什么都说了吧!”   
赵细烛仍在嗫嚅。   
风车道:“我的脸已经遮住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细烛的胸脯在剧烈地起伏着,此时,他已经完全知道,风车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把红布盖在她自己的头上了。她是在让他坦坦荡荡地说出他的秘密!面对一个“新娘”,他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也许,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太监,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   
赵细烛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抬起了手,颤着手指,一颗颗地解开了上衣的纽扣,把上衣和内衣都脱下了,扔在了地上。他的手碰到了挂在腰间的那支镶铜皮的“尿筒子”。“噗”地一声,他扯断了拴着“尿筒子”的细绳,重重一拗,将“尿筒子”拗成了两截,扔到了一边。   
他让自己镇定了一会,沉着地脱下了裤子。   
他吹灭了油灯。   
透过破瓦射入的月光,斑斑驳驳地洒满了破屋,洒满了脱得赤条条的赵细烛的一身!赵细烛对着站在面前的“新娘”,颤声道:“风车,扯下你的……红盖头吧!”   
风车道:“你又笨了!红盖头不该由新娘扯下,该由新郎挑去。”   
“新郎?……新郎?这么说,她把我当新郎了?”赵细烛自语着,慢慢抬起了手,伸向红盖头。   
“等一等!”风车道。   
赵细烛的手收回了。   
磨坊门外,宝儿站在树下,静静地听着屋里的对话声。风筝、金袋子、白玉楼、邱雨浓站在破窗外,也在听着。   
从磨坊里传出俩人的对话声——   
“细烛,你可知道,你挑去了一个女子的红盖头,你就是这个女子的男人了?”   
“知道。”   
“你可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女子,就要和你相伴终生?”   
“知道。”   
“你可知道,如果这个女子死了,你就要替她戴孝?”   
“知道。”   
“你可知道,要是这个女子不能替你生孩子,你不能打她,也不能骂她?”   
“知道。”   
“现在……你可以……挑下我的红盖头吧!”   
黑暗中,宝儿的眼睛里闪动着喜悦。风筝的眼里泪星点点,紧紧抱住了金袋子。金袋子解下了宝儿的缰绳,示意大家离开。   
四个人牵着宝儿,悄悄地离开了磨坊。   
破磨坊里,赵细烛的手迟疑着,垂下又抬了起来。   
风车一把抓住赵细烛的手,颤声:“细烛,你如果真的是太监……我风车也不会怪你!我刚才已经说了,往后,要是我不能替你生孩子,你也莫怪我,莫要打我……好么?”   
赵细烛突然大声喊起来:“不!我们会有孩子的!会有的!”他一把扯下了风车头上的红盖头!   
风车的眼睛闭着,脸上全是泪水。   
赵细烛在等待着风车睁开眼睛。   
好一会,风车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看着赵细烛赤裸着的身子,看了好久好久。   
她美丽的脸上没有丝毫震惊,只是慢慢走近赵细烛,在赵细烛面前合上了眼帘。赵细烛一把将风车紧紧抱在了怀里……   
第一线曙光射进了林子,浮动的雾气里,鸟儿开始了啁啾。到处都充满了早晨的生命活力,到处都弥漫着勃勃生机。   
从林子外,传来了马儿的一声声欢叫。   
破磨坊迎来了黎明的曙色。   
赵细烛和风车仰脸躺在一堆干草上,身边是一盘大石磨,从瓦面滴漏的露珠落在磨台上,发出像筝弦一般好听的声音。   
风车的脸偎着赵细烛的胸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个真正的男人?”   
赵细烛道:“在宫里做了那么多年太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是个男人,日子久了,也就不敢再承认自己是男人了。”   
“可你出了宫,就该把太监的名份扔下了。”   
“自从出了皇宫,我就天天想着,该怎么替自己换回男人的名份,可我没有这样的勇气,我怕你们不信。”   
“那你现在为什么有勇气了?”   
“是你给了我勇气。对了,还有鬼手。其实,鬼手早就看出我不是太监了,她劝了我好多回,要我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你有勇气送宝儿回大草原,你就不应该连承认自己是男人的勇气也没有。”   
“我也得感谢宝儿。没有这趟送宝儿的经历,我赵细烛也许还是个整天想着寻找死路的人。对了,刚才是宝儿把我引到你身边来的,它该是我俩的……”   
“月老!”风车和赵细烛同时说出了口。   
两人笑起来。风车抱住了赵细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刚才又说“死”字了,以后,不许再说这个字,明白么?”赵细烛坐了起来,靠在磨盘上:“风车,说心里话,要是明天就能见到大草原,那有多好!”   
风车又抱住了赵细烛:“细烛,快了,真的快了!”   
大林莽间,赵细烛一行人在策马奔走着。   
满脸漾溢着幸福的风车脖子间扎着的那块“红盖头”在风里像火苗似的飘动着,这使她浑身饱溢着少女的风采。   
赵细烛骑在马上,心里翻腾着溪流般无尽的话:“……风车,说心里话,这一路走来,我好像孩子长大了似的,懂事多了,好像明白了好多东西。心里,好像下过了一场雪,推开窗户,看到的全是一片很干净很干净的白。在这片雪地里,我好像……好像手里拿着一个螺陀,在冻硬了的雪地上打着、跑着、笑着……鞋带散了,鞋子里冒着热气……帽子也掉了,脑袋像个蒸笼似的……”   
大山岭间,赵细烛一行人在牵马过岭。   
赵细烛牵着马,心里的话像白云般纯真:“……我还好像推开了自家的门,回到了家里,爹和娘都在家里坐着,围着火炉,炉上的水壶在叫着,炉炭上烤着红薯,还有栗子、花生、红枣什么的,都在炉沿上搁着,全家人坐在一起过着大年……”   
大沼泽地,赵细烛一行人在牵马跋涉。   
赵细烛内心的声音像风一样欢畅:“……风车,你没在笑我吧?其实,这都是我的心里话。说真的,这些日子,和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像是看到了下雪,看到了过年……对了,那宫里的事,也好像都远去了,好像是别人在戏台上演着的戏,我只是个看戏的人……”   
一座座荒村旁,赵细烛一行人在冒着大雨骑马行走着。   
“我好像……一从娘肚子里生下来,什么地方都没去过,一下地就和你们在一起,和宝儿它们在一起,和荒路、和大山、和黄河、和这身上的老羊皮、这腰里的枪,嗯,还有这间不知哪个朝代留下的老磨坊,早就在一起,好像有根绳子早就把这些事儿都捆在了一起,还打了死结……”   
沙砾路上,一行人在牵马行走。   
宝儿和魏老板在说着话   
“快到天马栏子了。”   
“是的,快到了。”   
“我有预感,更可怕的事很快就会发生了。”   
“这也是我的预感。宝儿,我想告诉你,我预感到我会死。”   
“我也会死。死是早晚的事。”   
“可真的有感觉,我和你相伴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你的话让我心里难过了。”   
月色笼罩下的一片宁静的河泊边,人和马在火边睡着。赵细烛在梦中。   
他在梦中似乎自己变成了宝儿,在对着鬼手、风车、风筝、金袋子、白玉楼、邱雨浓说着话——   
“不,魏老板,只有活着才是幸福的。……我也愿意为你去死,为赵细烛、风车、风筝、金袋子、白玉楼、邱雨浓他们去死。我想过,如果我死了,我就能见到套爷了,就能见到布无缝了,就能见到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魏老板了。可我,更愿意活着!更愿意和活着的人们生活在一片长满苜蓿草的草原上,生活在一条清澈的河流边,生活在有云有山有炊烟的地方,生活在没有皇宫、没有御马房、没有掠夺、没有恐怖,到处都是成片成片芳草地的地方,和爱着我的人们生活在一起,一起欢笑、一起唱歌,一起奔驰!魏老板,这就是我的愿望……”   
从远处传来的隆隆枪炮声打断了赵细烛的梦,他坐了起来。睡着的人都坐起了身,朝传来枪炮声的地方看去。   
马儿也在侧耳谛听。   
远远的,有火光像闪电似的倏然划亮。   
夜里,下起了大雨。   
时隐时显的炮火照亮着夜空,把天马栏子这座蹲伏在黑暗中的古老的军事要塞照得时明时暗。通往城堡的泥泞小道上一片雨声,宽大的车辙里积满了雨水。   
又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   
炮声响了一阵停下了,接着便有一阵“吱吱嘎嘎”的车轮声在小道上响起,伴随着车轮声的是一盏盏晃动着的破烂不堪的白灯笼。   
白灯笼上依稀可辨一个个墨写的“囚”字!   
城堡大门外,两只巨大的“囚”字灯笼晃动在城堡土楼的大门上。   
沉重的车轮声和苍凉的号子声传来,十几个以身代马的老头哼着号子,弓着背梁,拉着一辆运石头的大车向古堡走来。   
这群老头模样古怪,身上穿着的是酱色的破烂囚服,头上戴着的却是几十年前清廷官员的顶戴,那顶戴上的翎毛早已不存,红缨也已稀疏,雨水打着顶戴的声音像是拍打着破鼓。   
这群人是五十年前的朝廷犯官、被流放到天马栏子的刑囚,个个都已是七八十岁的年纪,骨瘦如柴,形如隔世之人。   
大车在城堡的大木门前停住,拉“头辕”的一个老头从地上拾起一根粗长的草绳,用力拉了几下,拴在绳头上的一只锣槌被扯动,将一面悬挂在大门上的大铜锣敲响了,“哐哐”的锣声便在雨声中响起。   
大木门缓缓地打开,老人们重又拉起车,向着大门里拉去。   
“轰!轰轰!”又一阵炮声从远处传来。老人们停下车,摘下头上的顶戴,回脸望向打炮的方向。雨水泼着一张张神情麻木的老脸。   
通往天马栏子的小路上,赵细烛一行牵着马,在泥泞中行走来。   
炮声传来,不时将天空映红一片。   
风筝道:“咱们像是来到战场了?”   
金袋子道:“不知是哪两位大帅在这儿决一雌雄,咱们得赶快找地方避一避炮火,要不,真的撞进了战场,麻烦就大了。”   
赵细烛道:“这里到处都在打炮,哪有地方可避?”   
白玉楼道:“都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巧妹子叫起来,指着远处。   
风车望去,见到了城堡的灯光,喊:“前面有灯!”   
突然,白玉楼感觉到什么,道:“邱雨浓呢?”   
一行人中,已无邱雨浓的身影!   
不远处的大岗上,曲宝蟠骑在马上,远远地望着走向古城堡的赵细烛一行。   
山野临时营辕外,马蹄急响,一身戎装的邱雨浓驰马而来,在辕帐前下了马。   
卫兵喊:“邱副官到——!”   
邱雨浓匆匆进了营辕。挂着的军用地图前,麻大帅和一群军官在布着战阵。   
邱雨浓靴子一磕,敬礼:“报告麻帅,雨浓回来了!”   
麻大帅回过身,打量了一会邱雨浓,笑道:“雨浓老弟回来得正是时候!军火已经运到,正在卸运之中。这趟差,办得好。来,坐下,喝口酒暖暖身子。”   
邱雨浓在椅上坐下,麻大帅倒了一杯酒,递上。   
邱雨浓捧着酒杯,正要喝,突然抬起脸,道:“下官有一事要禀!其实,下官订下了军火之后,就一直跟随于帅爷心爱的宝物身后,须臾没有离开!”   
“麻大帅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你瞒着本帅,也成了个追夺汗血宝马的人了?”邱雨浓起立,顿首:“下官自作主张,有违帅意,请求处置!”   
麻大帅哈哈大笑:“你很诚实!其实,你离开军营后的一举一动,本帅了如知掌!很好,你没有辜负本帅对你的栽培!”   
邱雨浓吃惊:“这么说,我为帅爷夺马的事,帅爷是知道的?”   
麻大帅道:“相帅若是不知,你还能活得了么?”   
“啪”地一声,麻大帅抬手打掉了邱雨浓手里的酒杯。   
酒杯落地,酒浆流淌。“这杯酒……”邱雨浓愣了。麻大帅又哈哈大笑起来:“你刚才要是先饮酒后陈事,此时你已成地狱之鬼了!”   
邱雨浓看着脚下的残酒,脸色惨白起来。   
大雨中,麻大帅的部队已经布下阵地,在向着另一处山坡开着小钢炮,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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