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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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见从我这里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干脆扎到师生中调查走访，刨根问底。他们亲自目睹了学校的变化，亲耳听到了教师们那富有传奇色彩的渲染，亲身感受到了健康向上的氛围。他们也被我的所作所为所感动，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世界的激动找到我：“校长同志，我们知道你不愿过多的宣传自己，我们只想请你谈谈你的工作思路和产生这种思路的理论认识，行吗？”
面对记者的真诚，我不能再冷漠，我不是那种冷若冰霜没有情感的人，我也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者，我也有爱虚荣的一面，我也希望有人宣传我，但理智告诉我，万里长征只是刚刚开始。不过，盛情难却，只好简要地应付一下吧：“一是由人的需要层次理论，想到要为教职工办好事办实事，二是由激励理论，想到目标管理，三是由控制理论，想到要建立健全各种规章制度。我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按照这个思路开展的，目前才刚刚开始，离领导和群众的要求还相差很远。”
“事实上老师们已经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成绩，已经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学校的希望，对你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记者说出了他们的所见所闻。
“那是老师你给我的鼓励。”
三天后一篇题为“新任校长的三把火”的专题报道，以很大的篇幅在清水日报的头版头条上与读者见面了，我也随着这篇报道成了清水市教育上的一个新闻人物，开始引起市教委的注意。
八五年底，市教委组织专班对新任校长进行年度考核，我的工作也按照年初计划圆满完成任务，考核组来到学校了看到学校的可喜变化，处处听到老师们对我的溢美之辞、赞誉之声。尤其是对我提出并附诸实施的学校目标管理，更是倍加欣赏，用他们的话说：“迄今为止，全市还没发现一所学校从理论上提出一个学校管理的模式，而且事实证明这种模式既是学校管理的理论创新，又是有效的实践探索。真没想到，前两年还是一个烂摊子的学校，如今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八十年代初的中国农村学校，还在为实现校校无危房，学生人人有课桌凳而奋斗，校园绿化美化还没有引起办学者的重视，这时的我就已经想到要打造一个四季如春的花园式学校，让师生感觉到美的享受。阳春三月，正是山花烂漫时节，去年栽种在校园里的花草树木，沐浴了春天的阳光雨露，一片片翠绿欲滴的嫩叶在春风着显示着勃勃生机，一朵朵姹紫嫣红的花朵在校园里争奇斗艳。人们一走进清水镇小学就有一种春意盎然的感觉，虽然与现在的校园相比要逊色得多，但在那时毕竟是开了学校绿化美化的先河。来检查工作的清水市教委领导，置身这春暧花开的校园，看到师生神采奕奕的笑脸，听到师生们对我的一声声赞扬，决定在全市推广我们的经验，大会的主题就是清水市学校目标管理现场会。
经过几个星期的准备，大会如期召开了，这是清水镇小学的一大盛事。清水镇小学有史以来，从没开过现场经验交流会，更不用说如此级别之高规模之大的会议。参加会议的是全市三百多所中小学校长，教委所有的主要领导，还有分管教育的市领导。这天，镇小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气氛，腰鼓队的小朋友们清一色的打扮，尽情地展示着表演天才，老师们满面春风地喜迎各方来宾，临时用作展览厅的学校办公室目标管理的内容和成果。入会的各路诸侯首先参观校容校貌，然后走进展览厅一边观看目标管理的内容成果展示，一边听从讲解员那声音圆润清楚明白的讲解，最后步入会场。
会场设在政府礼堂，台上坐着市镇两级和市教委的领导。台下校长们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在一阵雷鸣般的的掌声中，我红着脸走上了主席台。三十二岁的我第一次面对那么多大人物，面对那么多行家里手，介绍学校目标管理的作法和经验。头一次经历这种阵式，心里难免扑腾乱跳，开始只得对着讲稿照本宣科，渐渐地我放松了紧张的心理，后来长达一个小时，索性抛开了讲稿把自己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我觉得我这是在回报我的工作，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也没有必要粉饰打扮，就说心里话，就说自己的真情实感。没想到竟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大家都认为我讲得是那么真实，是那么有激情。许多校长想说不敢说的话我说了，一阵阵掌声伴随着我的讲话跌宕起伏，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有如此的演讲能力。
人怕出名猪怕壮。真有此说，大会之后，来校参观的络绎不绝，总结经验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也就在那一年全国第一个教师节，清水镇小学被评为清水市红旗学校，开创了这个学校的历史新纪元，直到今天那块闪闪发光的红旗学校奖牌仍是这所学校获得的最高荣誉。我个人也在全国第一个教师节被授予省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人们啧啧地伸出拇指，清水镇竟然出现了省劳模，我的家里也因此增添了不少的光辉。
二十一、破格晋升
　　　　深秋十月，秋风吹红的枫叶装点着祖国的大好河山，那红得逼人眼的枫叶透着成熟和喜悦。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工资制度改革的狂飙席卷全国各地的各个行业，就象那红彤彤的枫叶，带着喜悦，带着红火，向人们昭示真正的按劳分配制度就要问世了。运行了几十年的计划经济模式的工资制度，即将成为历史。人们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九八七年十月。
十月初的一天，我接到了通知，去参加市教育系统工资改革会议。工资改革涉及到人们的切身利益，如此重要的改革之举，自然会议的规模前所未有，全市所有的中小学校长都参加了。会上认真学习了职称评定的有关文件，严肃了职称评定的纪律，最后要求各级都要成立职称评定领导小组。这一次改革犹如在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了一个重磅炸弹，掀起了汹涌的波澜。所有入会的人都深感责任重大，事关教师队伍稳定。要把这件大事办好，必须得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班子和一个精明强干的办事机构。
历史的天空总是有不少偶然的巧合，就象这十月，俄国十月革命成功，中国国民党的双十节，新中国十月一日的国庆节，这都意味着十月是革命的十月，是成功的十月，是胜利的十月。今年又是十月，对教师来说不亚于一场深刻的革命，牵动着成千上万教师的心，这将意味着教师的职称是教师的命根子。正因事关广大教师个人贡献的呈现形式，又紧连教师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评个高职称名利双收，评个低职称既丢面子又没钱，多少老师拭目以待也就成了必然。安排什么人主管这项工作自然就成了关键的关键。
市职称改革动员大会之后，清水镇紧接着就召开了教育党总支会议，研究布置清水镇教师职称改革工作。会议一开始首先涉及到主管职称改革工作的人选问题。教育组长没加思索就点了我的将：“我看我们镇的职称改革工作就由盛校长具体负责，由他担任职称改革办公室主任，大家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赵令金组长的话音一落，入会的其他人都纷纷表示赞成。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马蜂窝，是下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谁也不愿意趟这个浑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遇到这样的难事人们总是想到我，。我不知这是我的悲哀，还是我的骄傲。谁也不愿干的事，我也不是傻子，我马上作出了反映：“这个事，我不适合，我是镇小的校长不适合统领全镇的职称改革，我负责全镇的职改名不正言不顺，再说我还要负责镇小的职改，因为我是镇小的校长，所以我没有资格负责全镇的职称评定。”
“你是教育总支委员怎么没资格呀，全镇的职称评定是大事，镇小相对全镇来说是局部。”教育组长强调着他的观点。
“是呀，组长说的有道理，过去你当过人事干事，主管过全镇的人事工作，对全镇教师的情况你熟悉，你人聪明对政策的理解快准确，还有就是事实证明这几年你的工作说明你有能力干好这项工作，在群众中也很有威信，大多数教师信得过你，所以对赵组长的提议我举双手赞成。”教育总支书记又补充了一大堆道理。
他俩一发言，别人还有什么话说呢，于是一片附和之声，此起彼伏。看来如此大任非我莫属了。我不得已只好就此妥协：“那镇小的工作我是不是应该放一放，是不是应该指定一个人负责，我一手难捉两条鱼呀。”
“镇小的大事仍然是你拍板，具体工作暂由副校长负责。”还是组长拍了板。组织原则，下级服从上级，我勉为其难，只好捧起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既然受命了就得履行自己的职责。
决定一经公开，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这回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把这台戏唱得圆满。我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这滩水有多深，因此，职称评定工作一开始，我就向所有学校的校长宣讲职称评定的有关政策，强调职评的纪律；然后要求各学校必须大张旗鼓地宣传所有职评政策，真正做到家喻户晓，人人明白，大讲特讲政策的严肃性，把政策交给教职工，让教职工自己对号入座，自己给自己画像。
进入职称申报阶段，我知道教师的眼睛一定都盯着我，看我申报什么职称。按参加工作年限和学历我只能申报助理级职称，但是对照破格晋升的条件我完全可以申报中级职称。当时盛传中学一级教师和小学高级教师享受县处级待遇，十分令人向往，当然也十分敏感。面对如何申报自己的职称我进入了两难境地，申报助理级吧，于心不甘，明摆着的机遇稍纵即逝，将会遗恨终生，更何况那诱人的钞票，眩目的荣誉怎能不叫人心动，我不是圣贤，我也有普通人的物欲，我也希望评一个中级职称。申报中级职称吧，肯定会引起全镇职称评定的波动，尤其是那些工龄长的人自然会攀比，我做工作的说服力将会大打折扣。我犹豫，我矛盾，我举旗不定。最后还是大局战胜了个人，理智战胜了物欲。在申报表上极不情愿地填上了中学二级教师职称。
一天，市职称评定领导小组的来检查职评工作，负责职评的教委副主任，一来到清水镇，要过我的申报表一看，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你怎么没有申报中级职称呀？我们经过认真摸底，觉得全市只有你符合破格晋升的资格，你要不破格申报那我们市就没有这方面的典型了。”
“说句内心话，我也觉得我应该申报中级职称，可是谁叫我在负责全镇的职评呢，多少人的眼睛看着我呀，我担心呀，因为我的申报一是给全镇职称评定带来麻烦，二是怕别人不理解不支持我的工作
按照政策，符合条件就应该申报，不符合条件就坚决不能申报。这样，赵组长你可以在适当的场合说明是我们市职称评定领导小组通知你申报的。”
听了他的话我内心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领导这么关心我，支持我，我有什么理由不报，有什么理由不把工作做好：“既然领导这么关心我，真想请你们帮我拿拿主意，我是申报小学高级还是申报中学一级好呢？”
教委副主任沉默少许：“我觉得你还是申报小学高级比较适合，因为你是小学校长，从上到下都知道你是清水镇小学的校长，都知道清水镇小学是红旗学校。尽管这所学校里也有中学，但毕竟是清水镇小学，对上有说服力。再说小学高级将来可以晋升小学特级教师。”
我想反正都是中级职称，也就无所谓了。于是就认认真真填写了小学高级教师职称评定申报表。教育组长也的确按照副主任的意思，在一次校长会上就我的职称申报作了说明。听说是上级通知我申报的中级职称，教师也就没有什么反映，全镇的教师职称评定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一丝涟漪。我一做好全镇职称评定工作的同时，企盼着我的小学高级教师职称早日被批准。
两个月后，进入了中级职称的审批阶段。我的心里出现了一丝不安，传说破格晋升指标十分有限，把关相当严格。一个县市难得有一个破格晋升中级职称的，一个又一个传闻都向我透视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开始后悔不该申报小学高级职称的，徒增不少烦恼。越是不安越是有鬼，第一次审批通过的名单中真的没有我，我彻底失望了，没有了一丝幻想。不过我的心态倒是很平静的，和我一道参加工作的具有同等学历的都是评的助理级职称。自己无意之中当上了校长已经很幸运了，校长当得出色，受到上级表彰，除了自己的努力，更多的是领导的支持和广大教职工的共同努力，自己并不是什么特殊人才。想到这些心里也就释然了。
好事多磨，也许我这人生来就是这个命。整个职称评定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我又回到学校忙自己的工作了。正当我没报任何希望的时候，清水市教委负责职改的副主任和清水市职改办主任专程来到清水镇教育组，点名要见我。
毫无思想准备的我，一听说两个大主任要见我，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不对呀，整个职称评定工作我是认真的呀，都是严格按政策操作的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找我呢？我有点担心的问来人：“主任们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
我想反正自己行得正坐得稳，既没有超越政策也没有营私舞弊，找就去吧，没什么可怕的，经过两年多校长锻炼的我，再也不是过去那种见了当官的就满含羞涩了。我摆出一副非常坦荡的架势来到教育组办公室。
谁知我还没坐下，教委副主任就开腔了：“盛校长呀，今天中午你可要请客呀，我们今天不吃公家的，就专来讨你私人的饭局的。”
“主任，你这么大的领导，要吃我私人的饭局，我是求之不得，也是我请都请不到的客，请你的客我是蚂蚁戴笼头——面子小了，你别拿我开涮了。”
“嘿，你可别说，我今天就是不吃公家的，就是要吃你私人的，你到底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我现在就走人。”
“主任，别，别，哪有什么不同意的，你这么看得起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总得有个理由，不能让我请了客还不明不白呀。”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着。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市职改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