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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残明梦-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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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林是一处小集镇,沈家世居此处。
宗羲问明沈宅去处。叩门时,一位老婆婆前来开门。
宗羲问道:“请问这里为沈眉生先生府上吗?”
老婆婆道:“正是。官人何来?”
宗羲道:“在下自浙江来,专程拜访眉生。”
老婆婆将宗羲上下打量一番,歉然笑道:“官人来得不巧。寿民两年前就已出门,北上京师去了。这孩子,长期在外滞留不归,音讯全无。”言罢提起衣角擦眼泪来了。
宗羲一听,只得辞别老婆婆折回。
他此次北上宣城除了重游故地,也想见见沈寿民这位久违了的老友,谁知竟失之交臂!他怀着无限惆怅的心情,怏怏而回。
“现在去哪里了呢?”宗羲又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去安庆了。
他看看天色已晚,便顺便找了一家客邸住下。
次日一大早即行。
刚步出不远,突然后面有人追来大叫道:“太冲兄!太冲兄留步!”
宗羲一听,暗自诧异道:“什么声音如此熟悉,莫非眉生兄回来了?”
他转头一看,却是沈寿民之弟沈寿国。
宗羲又惊又喜,忙回头迎上前去。
沈寿国气喘吁吁跑到跟前,笑眯眯地朝着宗羲上下打量。
黄宗羲被他看得不禁笑了,问道:“治先别来无恙?”
沈寿国嗔怪道:“太冲兄,你既来宣城,怎么不到寒舍一转?”
宗羲道:“惭愧。宗羲此次来宛,访令兄不遇,心下不乐,便思回转。一时倒不曾想到还有一位贤友住在此处。”
沈寿国道:“我大哥奉家慈居旧宅,小弟别居一室。今早往家慈处请安,闻有一贵人来访不遇而去。我追问长相便猜莫非为仁兄到此,一出门就四处搜寻,不想果然。”两人抚手怡然而笑。
沈寿国又道:“到寒舍一叙如何?
宗羲推辞道:“宗羲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后会自有期。”
沈寿国道:“既来宣城,岂可便回?”
当下不容分说,将宗羲幞被强搬往其家。宗羲见他意甚坚决,只得随他。
两人安置好行李,便携手一同往城内而去。
不多时,到得城内,早有十余人角巾葛袍,文质彬彬,出迎于路上。
沈寿国呵呵大笑,一一为宗羲作了介绍:
当先一人名叫徐干岳,是一位老学究。铜陵人,客居宣城。身后为他儿子徐律时。旁边数人,分别为梅朗中、麻三衡、颜庭生等,都是宣城名士。
当下众名士邀宗羲至徐干岳家,谈天说地,好不高兴。一直闹到深夜方散,此夜宗羲便住在徐干岳家。
第二天一早,梅朗中来寻宗羲。
梅朗中字朗三,世居宣城。“宣城梅” 为宁国府望族,素以诗名,宋有梅尧臣,明有梅鼎祚,历代文风鼎盛。梅朗中作为梅氏后人,行住坐卧,无不以诗为事。其诗、书、画时称“三绝”。
到了梅家。梅朗中邀宗羲登其家三层楼天逸阁。
这里曾为梅朗中祖父梅鼎祚读书之处。举目一望,楼下古木成林,郁郁葱葱,下临古冢。天逸阁藏书颇富,直可汗牛充栋。
黄宗羲如饥似渴地翻读。偶在架上见到一部《陈旅集》,展开一看,爱不释手,准备抄写一部带回。
梅朗中却道:“太冲兄既爱此书,朗中便以此为赠。”
黄宗羲忙推辞道:“宗羲岂敢夺人之爱。”
梅朗中道:“好书赠豪杰,书得其所呵。太冲兄望勿推辞。”
宗羲见他意诚,只得道:“如此,宗羲惟受之有愧了。”
不多时,沈寿国与麻三衡、颜庭生、徐律时等到,于是一同往徐干岳家走。
一路上谈起国事。
麻三衡道:“阮大铖自干爹魏阉败死后,在怀宁被驱。侨寓南京,整日里谈兵说剑,冀以边才召用,再求一逞。不思悔改,厚颜无耻,麻三衡真是愧与同为上江人。”
沈寿国道:“阮胡子想起用?没那么容易。今上当为明道君主,不会用此人的。”
麻三衡叹道:“现西寇东进,北虏南下,正处多事之秋。朝中阉势渐振,不能不有所提防呵。”
众人一听,俱各摇头叹气。
黄宗羲突然道:“今上虽为明主,但不敢说百虑无失。倘一失算,便为奸人所乘。可叹天下之大,而今竟背尧舜之道而行。举天下之人财、社稷之安危,系于一人一念之间,玄乎险也。”
他一语既出,也自觉愕然,不知这句话从何而来。
众人一愣,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纷纷翘起拇指赞道:“高见!高见!”
不多时,已到徐家门外。徐干岳笑盈盈地在门口相候。
当下众人打着哈哈,相互谦让一同入座。
宗羲在宣城一连呆了十日,最后决意要行。众人挽留不住,只得罢了。
临行前一天,沈寿国特地邀宗羲夜宿其家。
两人在书房闲谈一会。沈寿国便乘宗羲读书,先告辞出来。
他进入客房,打开宗羲所带行李,发现里面空无一文。便偷偷地将五十两银子放在里面,然后仍旧锁上匣子。
第二天,黄宗羲打开匣子,发现里面多了五十两银子。
他抬头看看沈家墙壁上,贴有会单。
霎时,他全明白了,他不由流泪。
于是对沈寿国对他道:“这是贤弟会银。凡人窘者则参会,奈何竟以此赠我?”
沈寿国道:“仁兄出行途中不比寿国居家呵,点点心意望且笑纳。”
宗羲坚辞不受,两人争执不下。
此时,宣城知县余飏带着徐干岳父子、梅朗中、麻三衡、颜庭生等一班人赶来送行。两人闻听,慌忙迎出门外。
余飏哈哈笑着与宗羲携手进入门内。
余飏道:“闻先生大驾光临,下官公务繁琐,无瑕晋谒,望先生恕罪。”
宗羲道:“岂敢。宗羲此来宣城,不敢惊动父母官大人,故避于诸友私室。”
两人闲谈一会。余飏吩咐下人上前,呈上一只匣子道:“此为薄礼百金,些些不成敬意,望乞笑纳。”
宗羲忙推辞不受。
余飏肃然道:“令尊泽被宁国多年,先生又为下官所仰慕之人。既来宣城,略尽地主之谊乃本县之责,望先生不必过谦。”
宗羲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拜受。
转身悄悄对沈寿国道:“贤弟可无虑了。”寿国笑罢。
余飏率众人一直将他送到官道路口。在宗羲再三相求下,方才拱手作别。
沈寿国知宗羲要去池州,早请来了一顶轿子,要他乘上。自己则骑马在一旁跟着。
宗羲掀起轿帘回头看时,见余飏、徐干岳、梅朗中等人还在原地招手。他脑海中陡然出现父亲在此离职赴京时宁国府士民遮道相送的场景,他的眼睛不禁湿润了。他忙放下帘子,擦拭眼睛,恐沈寿国发现。
当下两人一路缓行,久久不忍分离。沈寿国见一路花开似锦,芳草萋萋,不由在旁吟起白居易的诗句:“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妻满别情!”言罢留下泪来。
宗羲也不能抑止,哽咽道:“此地一别,不知何时再得相遇。”
沈寿国道:“仁兄此去池州何处?”
宗羲想了想道:“池州刘伯宗(刘城的字),当年在金陵曾与宗羲约为抄书社。长洲许孟宏,藏书颇富,号千卷生,亦为同志。宗羲此去,先往刘伯宗家。然后去留都践万履安之约,聚讲金陵,兼刻先君遗集。”
沈寿国道:“我大哥自去京师,闻说得罪权贵而遭放归,一直杳无音信。仁兄若在金陵遇见,定当代为传言,只说家中老父念甚,望速归家。”
宗羲答应了。
沈寿国又道:“青阳吴空之(吴钟的字),与小弟相厚,兄若至池州,可代为致意。”
宗羲点头答应。
良久,宗羲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贤弟请留步吧。”
沈寿国闻言,只得道:“就此作别。仁兄,但愿你我后会有期。”
宗羲也应了声“后会有期”,行不多时,回头一望,见沈寿国仍在原地呆立巴望。他心下一酸,不敢再回头。又想起当年随父至宛乃至入都为父诉冤诸事。
父亲永远地离他远去了,往事如昨,历历在目。他不由悲从中来,不敢再回首,吩咐轿夫快行而去。
四
崇祯十一年(1638)七月,南京城西吴氏随园中,一班复社文士正围聚论事。
居首位的为故礼部主事周镳,其下依次分别为吴应箕、陈贞慧、沈寿民、顾杲。
吴应箕字次尾,南直隶贵池大演人。虎丘大会上,主持刻复社国表四集,与刘城、沈寿民、沈士柱、杨廷枢并称“五秀才”。陈贞慧字定生,为左都御史东林党人陈于廷之子,与冒襄、侯方域、方以智并称“四公子”。
两人一个号称“秀才领袖”,一个号称“公子班头”,都是复社响当当的人物。
顾杲字子方,则为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从孙,经常往来于南京,也是复社中人。
随园位于乌龙潭畔,为吴应箕乔居南京寓所,即俗称吴氏园,复社同人经常在此相聚议事。
周镳首先开口道:“自去岁温体仁罢相①后,天下大快。然而此人一去,曹化淳等阉人趁机而出。逆案中人,皆冀录用。在廷诸臣,或荐霍维华、吕纯如,或请复天启时宰辅冯铨。长此以往,阉势复燃矣。”
众人一阵摇头叹气,俱各不语。
过了一会,沈寿民忽道:“小弟闻阮胡子近来颇为猖獗,公然张扬将被起用,不知是否属实。”
吴应箕骂道:“阮怀宁这个阉党走狗,真是厚颜无耻,极尽望风转舵之本事。先前见魏阉势大,便投入其门下为干儿子,编了本什么《点将录》,陷害忠良。魏阉失势,又极力拍清流马屁,千方百计摇尾乞怜,实是可恶之至。”
顾杲道:“阮胡子匿居南门库司坊,掀髯谈兵,自拟名将,人称‘裤子裆里阮’。此人一旦复起,必给敦良之士带来灭顶之灾。目前当思一策阻其出。”
众人一听,皆沉吟不语。半晌,周镳道:“在下倒思有一法,只是不知可行否。”
众人忙道:“仲驭兄有何妙策,请速道来。”
周镳不慌不忙,轻咳一声,道:“我观阮大铖此人,阴险狡诈,防不胜防。不如写张揭帖,诸同人联署,昭其罪恶,印发数千,张贴各处,令天下知之。”
众人齐皆称好。
于是,当下由吴应箕、陈贞慧起草《留都防乱公揭》。
其文曰:
为捐躯捋虎,为国投豺,留都可立清乱萌,逆珰庶不遗余孽,撞钟伐鼓,以答升平事。杲等伏见皇上御极以来,躬戡党凶,亲定逆案,则凡身在案中,幸宽鈇钺者,宜闭门不通水火,庶几腰领苟全足矣。矧尔来四方多故,圣明宵旰于上,诸百职惕励于下,犹未卽覩治平,而乃有幸乱乐祸,图度非常,造立语言,招求党类,上以把持官府,下以摇通都耳目,如逆党阮大铖者可骇也。大铖之献策魏珰,倾残善类,此义士同悲,忠臣共愤,所不必更述矣。乃自逆案既定之后,愈肆凶恶,增设爪牙,而又每骄语人曰:“吾将翻案矣,吾将起用矣。”所至有司信为实然,凡大铖所关说情分,无不立应,弥月之内,多则巨万,少亦数千,以至地方激变,有“杀了阮大铖,安庆始得宁”之谣。意谓大铖此时亦可稍惧祸矣。乃逃往南京,其恶愈甚,其焰愈张,歌儿舞女,充溢后庭;广厦高轩,照耀街衢。日与南北在案诸逆,交通不絶,恐喝多端。而留都文武大吏半为摇惑,卽有贤者,亦噤不敢发声。又假借意气,多散金钱,以至四方有才无识之士,贪其馈赠,倚其荐扬,不出门下者盖寡矣。大铖所以怵人者曰:“翻案也。”曰:“起用也。”及见皇上明断超絶千古,以张捷荐吕纯如而败,唐世济荐霍维华而败,于是三窟俱穷,五技莫展,则益阳为撒泼,阴设凶谋,其诪张变幻,至有不可究诘者,姑以所闻数端证之,谓大铖尚可一日容于圣世哉。丙子之有警也,南中羽书偶断,大铖遂为飞语播扬,使人心惶惑摇易,其事至不忍言。夫人臣狭邪行私,幸国家有难以为愉快,此其意欲何为也?且皇上何如主也,春秋鼎盛,日月方新,而大铖以圣明在上,逆案必不能翻,常招求术士,妄谈星象,推测禄命,此其意欲何为也?杲等卽伏在草莽,窃见皇上手挽魁柄,在旁无敢为炀灶丛神之奸者,而大铖每欺人曰:“涿州能通内也。在中在外,吾两人无不朝发夕闻。”其所以劫持恫喝,欲使人畏而从之者,皆此类。至其所作传奇,无不诽谤圣明,讥刺当世。如牟尼合以马小二通内。春灯谜指父子兄弟为错,中为隐谤。有娘娘济,君子滩,末诋钦案,有饶他清算,到底胡涂,甚至假口□□,为“呪□天关,陇住山河,饮马曲江波,鼾睡朝玄阁”等语,此其意抑又何为也?夫威福,皇上之威福也。大铖于大臣之被罪获释者,辄攘为己功,至于巡方之有荐劾,提学之有升黜,无不以为线索在己,呼吸立应。卽如乙亥庐江之变,知县吴光龙纵饮宛监生家,贼遂乘隙破城,杀数十万生灵,光龙奉旨处分。大铖得其银六千两,致书淮抚,巧为脱卸,只拟杖罪,庐江人心至今抱恨。又如建德何知县两袖清风,乡绅士民戴之如父母,大铖使徐监生索银二千两于当事开荐。何知县穷无以应,大铖遂暗属当事列参褫职,致令朝廷功罪淆乱,而南国之吏治日偷。至于挟骗居民,万金之家,不尽不止,其赃私数十万,通国共能道之,此不可以枚举也。夫陪京乃祖宗根本重地,而使枭獍之人,日聚无赖,招纳亡命,昼夜赌博,目今闯、献作乱,万一伏间于内,酿祸萧墙,天下事将未可知,此不可不急为预防也。迹大铖之阴险叵测,猖狂无忌,罄竹莫穷,举此数端,而人臣之不轨无过是矣。当事者视为死灰不燃,深虑者且谓伏鹰欲击,若不先行驱逐,早为扫除,恐种类日盛,计划渐成,其为国患必矣。夫孔子大圣人也,闻人必诛,恐其乱治,况阮逆之行事,具作乱之志,负坚诡之才,惑世诬民,有甚焉者!而陪京之名公巨卿,岂无怀忠报国,志在防乱以折衷于春秋之义者乎!杲等读圣人之书,附讨贼之义,志动义慨言与愤俱,但知为国除奸,不惜以身贾祸,若使大铖罪状得以上闻,必将重膏斧锧,轻投魑魅。卽不然,而大铖果有力障天,威能杀士,杲亦请以一身当之,以存此一段公论,以寒天下乱臣贼子之胆!而况乱贼之必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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