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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鬼故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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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笑道:“幻由心生,贫道何能解!”
朱生闻言,并无所悟,眼见老和尚故弄玄虚,不由生气,满心抑郁。孟龙潭同样疑惑,不知是何道理。摇了摇头,伸手扶起朱生,踏石而出。
第七回 山魈
孙太白之曾祖父,年轻时候在南山柳沟寺读书。这年秋季农忙,回家帮着收割小麦,一连忙活十多天,方才返回寺庙。
回到住处,老先生推开房门,只见屋内木桌积满灰尘,窗边蛛网密布,急命仆人打扫清除,一直料理至傍晚,才觉清爽满意,于是入屋休息,扫榻铺被,关门睡觉。
月色满窗,四周围万籁俱寂,老先生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忽然间风声呼啸,远处山门豁然作响,心想“可能是和尚疏忽,忘记关门了。”
正思忖间,山风卷到屋外,轰隆隆一声响,房门刮开,狂风扑面而来,砭肌入骨,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由得满腹狐疑,紧接着地面传来砰砰砰脚步声,似乎有人走进卧室。
老先生努力镇定,借着月光睁眼观看:一只狰狞恶鬼弯腰踱步,慢慢向床边靠近。来到榻前,恶鬼挺直腰板,只见他身躯巨大,头顶房梁,身高不下三米,面如老瓜皮,目光闪烁,四顾张望。一张血盆大口,牙齿稀疏,长有三寸,舌动喉鸣,嗷嗷嚎叫,声音凄厉,响彻四野,直震得桌椅颤抖,房梁上灰尘扑簌簌掉落。
老先生胆颤心惊,寻思“哪里跑来这样一个怪物?”
饿鬼吼了一阵,慢慢安静下来,瞪眼死死瞧着宋公,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口水四溢,一滴滴掉落地面。老先生心想“这饿鬼瞧着我直流口水,多半是准备拿我打牙祭,房屋狭窄,如何逃脱?左右是死,搏一搏吧。”悄悄探手入枕,抽出一把佩刀,随即右手猛挥,一刀砍中恶鬼肚皮,声如击石,又沉又闷。落刀处坚硬无比,直震得手臂发麻,不免心中震惊。
那饿鬼中招,愤怒无比,两只巨爪伸出,来抓宋公。老先生身手敏捷,就势一滚,避在床侧。恶鬼一击不中,愈发恼恨,一把扯住被子,连撕带拉,搅得粉碎,拿了半截破被,忿忿离去,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房门重新关闭。
老先生随着被子一起掉落,腰背撞中地面青砖,直疼得眉头紧皱,哀哀号哭,哭声响亮,惊醒了一干奴仆。
仆人们点起灯笼,拿着火把前来查看,临近房屋,扯开嗓子大叫“开门,开门!”
老先生浑身酸软,不得动弹,只顾哭泣,哪有力气开门?众仆人连叫数声没人搭理,焦急难耐,七手八脚推开窗户,陆陆续续爬进屋中。
火光照耀下,只见宋老先生披头散发,神情狼狈不堪,忙将他扶到床上歇息,问起缘由。
老先生如实说了,众人又是惊讶又是稀奇,纷纷四面检查,只见房门间缝隙处,夹着半截棉被,破破烂烂,早已毁得面目全非;门板上留下许多抓痕,大如簸箕,恶鬼指尖所过之处,门板洞穿,插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老先生半夜遇鬼,吓得不轻,再也不敢在寺庙逗留,第二天天一亮,便即匆匆告辞。
第八回 咬鬼
夏日炎炎,酷热难耐,某老翁卧床午睡,朦胧入梦之际,依稀见一女子挑帘而入,其人三十左右年纪,白布裹头,脸色黄肿,身着麻裙,白衣孝服,双眉紧蹙,面目可憎。
那女子蹑手蹑脚,踱步走进内室,内室乃老翁妻子住处,心想“可能是邻居妇人前来窜门,女人间的琐碎事,不必理会。”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大对劲“既是访友,怎么身穿孝服?古怪,古怪!”
正自惶惑,那女子又已走出,在卧房内逡巡游步,慢慢来到床边。老翁心中疑虑,决定假装睡觉,看那女子搞什么名堂。
未几,那女子撩衣登…床,俯身压住老翁小腹,嘴鼻翕张,在老翁脸上嗅来嗅去,从额至眉,再到眼睛鼻子嘴巴,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老翁恐惧,只觉女子身躯重有千斤,死死压住自己,手不能移,脚不能动,偏偏心中明白清晰,触觉敏锐,于女子一举一动,俱体会得真真切切,寻思“这女子嘴冷如冰,气寒如雪,十有八九是游魂野鬼。”
眼见那女子一路往下,嗅到自己嘴边,冰凉肌肤距离唇齿不过数寸,灵机一动,忽然间用力张嘴,一口咬住女子面颊,力透牙尖,齿没入肉。
那女子疼得用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号叫,语音凄厉,惊动了老翁媳妇。夫人进屋查看,老翁大喜,大呼有鬼。这一开口说话,牙齿自然松开,那女子觑得机会,趁机逃离,似一阵风般飘然遁去。
夫人四面凝视,一无所见,笑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女鬼?你做梦做多了吧,神经兮兮的。”
老翁连叫冤屈“娘子,委实有鬼,我刚刚还咬下她一块肉呢。你不信,有血迹为证。”说着手指枕席,请夫人审视。
夫人细心搜查,只见床被上一滩污水,腥臭扑鼻,忍不住连连皱眉。这滩污水,自然是女鬼伤口滴落留下来的。老翁心想“如此臭的尸水,我刚才竟然又咬又吸,说不定还吞了好几口落肚,哎呀,真恶心。”想到此处,忍不住又呕又吐,如此连过数日,老翁口中尚留臭味。
第九回 捉狐
孙老翁,一身是胆。某日午睡在家,迷糊间似觉有物登…床,紧接着浑身摇摇晃晃,如腾云驾雾,心想“难道被狐狸精迷住了?”
偷睁眼观看,只见床上一物蜷缩,大如猫,黄毛绿嘴,自足边缓缓爬行,轻轻蠕动,举止温柔,似乎生怕惊醒了梦中老人。
不大会,那狐狸爬到老翁脚侧,脚瘫麻痹;须臾间又爬到腿边,腿软无力,老翁心中恍然“果然是狐狸精,不然怎会妖法?”当下不动声色,等狐狸爬到小腹,忽然间一跃而起,双手猛按,一把掐住狐狸脖子,用力回收。
那狐狸受制于人,急得左右挣扎,不住鸣叫,但老翁双手紧如铁箍,任凭它如何努力,总是摆脱不了束缚。
老翁哈哈大笑,急唤夫人入屋,叫道:“孩子他妈,拿根绳子来。”
夫人依言拿来绳子,老翁手脚利索,以绳子捆住狐狸腰,双手执住绳子两端,笑道:“早就听说狐狸善能变化,今天我倒要开开眼界。小家伙,快变给我看。”
那狐狸闻言,便把肚子一缩,身躯刹那间细如竹管,眼看着就要逃脱,老翁心慌,双手使劲一勒,绳子收紧。
狐狸见计策不管用,又鼓起肚子,身躯粗如海碗,坚硬如石,老翁拼死紧拽绳端,渐渐力不从心,两手酸软,气力松懈,那狐狸忙缩小身子,意图逃离。
老翁急了,赶紧吩咐老婆“快,去拿把刀来,小畜生太过狡猾,未免后患,只有一刀杀掉。”
夫人四处搜寻,不知刀藏在何处,叫道:“刀在哪里?”
老翁不耐道:“真服了你,左边兵器架上不好好放着吗?这样一把大刀,居然瞧不见。”一边说话,一边回首指明方位。
忽然间手中绳子一松,急忙回头,那狐狸踪影渺渺,早就逃之夭夭,不复得见。
第十回 荍中怪
长山安老头,性喜务农,这年秋季丰收,地里荞麦成熟,收割聚拢成堆。
时有邻村盗贼,专偷麦子,安老头为了防贼,连夜命佃户将麦子运回打谷场,由于麦子很多,一时之间也运不完,保险起见,老头手持一柄钢叉,枕戈露宿田野,亲自留守巡逻。
睡到半夜,猛听得咔咔声响,那是皮靴踩踏荞麦所发出的动静,心里面犯疑“不好,偷麦贼来了。”想到此处,一骨碌坐起,紧拽钢叉,四面探望。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大鬼,身高丈余,满头红发,胡须蓬乱,又多又长,距离自己不过数尺。心中大惊,不及细想,手中钢叉出招如电,狠狠刺中恶鬼胸口。
那恶鬼一声惨叫,声如雷鸣,仓惶逃离,转眼便消失不见。安老头侥幸逼退强敌,心中忐忑,生怕恶鬼去而复返,不敢多待,急忙回家。归途中碰到佃户前来运粮,忙告诫道:“田里面有鬼,勿要前往。”众佃户不以为然,但老板既有吩咐,又不用干活,自然乐得歇息,跟着安老头一起折回。
第二天中午,众佃户在打谷场晒荞麦,忽然间空中传来隆隆震响,安老头脸色大变,叫道:“倒霉,恶鬼来了。”言未毕,转身就跑,众佃户跟着一起逃命。
等到了安全场所,安老头道:“大家听我命令:多多准备弓弩,明天恶鬼一定还会再来,届时万箭齐发,给它点颜色瞧瞧。”
次日恶鬼果然准时赴约,安老头一声令下,漫天箭矢乱飞,恶鬼惧怕,狼狈遁去。接下来两三天内,恶鬼吓破了胆,一直不敢现身。安老头抓紧时间晾晒荞麦,很快就将农活忙完,剩下许多麦草秸秆,不知怎么处理。
安老头微一沉思,命令佃户们堆麦成跺,砌成一个个草堆,留待冬季喂马喂牛,生火做饭。自己则登临跺顶,将麦草一一踏实,忙好一切,安老头坐在草堆上休息,登高远眺,欣赏风景,顺便抽两口烟丝。
正陶然自乐,冷不防恶鬼再次光临,踏步如飞,闪电般朝自己扑来,安老头吓得大叫“快放箭,快放箭!”
众佃户慌慌张张寻觅弓弩,那恶鬼早已一把抓住安老头衣领,在他额头上一口咬落,接着一声冷笑,飘然而去。
众佃户又怕又慌,几个胆大的爬上草堆查看,只见安老头额前巴掌大一个巨窟窿,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出,双眼圆睁,早已死去多时。
第十一回 宅妖
长山李公,朝廷大司寇之侄。住宅多妖异,常有怪事发生。
某一次,李老先生在大厅看书,忽然间地上莫名多了一条板凳,呈肉红色,细腻光滑,十分精致。
李公心想“这板凳好面生,以前似乎没见过。”好奇之下,走近轻轻抚摸,那板凳随手弯曲,时凹时凸,柔软处堪比肌肤。
李公吓了一跳,拔腿就走,边走边回头,只见那板凳四足移动,跟动物走路一般,嗖地一声,钻进了墙壁。
又有一次,李公见墙壁边靠着一根木棍,洁泽修长,上前用手一扶,那木棍软绵绵倒下,一拱一拱,弯曲蠕动,似蛇儿爬行一般钻进墙内,很快就消失不见。
康熙十七年,秀才王俊升来李府教书。这一日黄昏,王秀才点灯洗脚,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间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一名三寸长的小人走进屋中,在屋内转了一圈,随即离去。
过不大会,那小人再次进来,手上拿了两个小凳,跟乡村童子用高粱杆编织的玩具草凳差不多大。那小人将板凳放在地面,拍一拍手,屋外面又走进来两名小矮人,身高不过数寸,两人肩上抬着一具棺材,约莫四寸长短。
两人将棺材横放在板凳上,负手而立,默不作声,似乎在等人。只听得嘤嘤泣泣,一名年轻女子带了几名丫鬟走进屋中,身穿孝服,腰扎麻绳,头裹白布,用袖子捂着嘴,抽抽噎噎哭起丧来。
那女子身材矮小,哭声也细不可闻,宛若苍蝇嗡鸣。王秀才冷眼旁观,见到如此诡异场景,忍不住寒毛直竖,浑身似霜打一般发凉,一声大叫,撒腿欲奔,但双膝酸软,根本不听使唤,还没跑几步,砰地一声响,摔倒在地。
府中下人闻声前来查看,房内杳然寂静,一干小人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二回 王六郎
某渔夫姓许,家住临川县北,好饮酒,每次夜出打渔,必带酒一壶。由于深夜寂静,一个人独饮无趣,便洒酒于地,拜请河中水鬼同醉,口中云“鬼兄,请喝酒。”夜夜如此,习以为常。或许是许渔夫心地善良,感动了鬼神,每次外出捕鱼,都是满载而归,而同行们则一无所获。
这一天夜晚,许渔夫像往常一样在河边喝酒,醉眼朦胧之际,眼前忽现一白衣少年,徘徊左右,搓手咂舌,目视酒壶,笑道:“好酒。”
许渔夫为人慷慨好客,点头跟少年打招呼“听朋友语气,想必也是同道中人。若不嫌弃,便请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少年欣然允诺,在渔夫旁边坐下,接过酒壶,咕嘟嘟灌了一口酒水落肚,赞道:“十文钱一壶的烧刀子,又烈又冲,好酒。”许渔夫微笑莞尔“朋友果然是识货之人。”
两人你来我往,大口斗酒,偶尔间谈论些趣闻轶事,那少年谈吐风雅,不似寻常百姓。过不大会,壶中酒水告罄,许渔夫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该干正事啦。”伸手拿起渔网,走到河边捕鱼,一连撒了七八次网,次次落空,竟然一条鱼影也没见着,不免十分懊恼。
那少年道:“鱼儿都在下游,待我为君驱之。”言毕,飘然而去。
未几,那少年悠然返回,手指河水,道:“鱼儿至矣。”渔夫顺着少年手势看去,只见河水哗啦啦翻腾,无数大鱼小鱼汇聚,逆水游行,密密麻麻挤在一块,也不知有几百几千条。
渔夫大喜,忙撒开渔网,这一网下去,收网沉重,捞上来四五条大鱼,每一条都有二尺多长,重量不下十余斤。
渔夫乐得眉开眼笑,亲自选了一条最大最长的鱼儿送给少年,以感谢他驱鱼之功,少年摇头不接,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屡次蒙君赠予美酒,无以为报,若不嫌弃,以后我天天帮你捕鱼。”
渔夫道:“你我初次相见,只不过喝了一回酒,何言屡次?”少年只是微笑,并不解释。
渔夫更增疑惑,又道:“敢问朋友姓名,能赐告否?”
少年道:“在下姓王,家中排行老六,叫我王六郎吧。”说完这句话,拱手作揖,告辞而别。
第二天黄昏,渔夫去小店中满满沽了一壶酒,天一黑,便去河边跟少年碰头。少年早已等候多时,两人见面一番寒暄,当即你一口,我一口,斗起酒来。少年喝完酒,照例去下游赶鱼,如此持续半年,天天如此。
这一天,少年忽然拉着渔夫手,面露凄色,说道:“大哥,咱们相识以来,情同骨肉,但遗憾的是,你我不得不分别了。”
渔夫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少年道:“事已至此,小弟不敢再欺骗大哥。实不相瞒,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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