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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内的真实世界:缓期执行-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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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力克一见庄严,眼睛贼亮,扑上来,两条毛茸茸的胳膊搂住她,说:“嗨,庄,上次的事都要怪我,给你带来了麻烦。我这个人很直,处久了,我相信你会喜欢我的。”
庄严嗅着他夹杂着麝香味儿的浓重体味,觉得自己陷入了密不透风的熊窝。她大喘一口气,推开了他。
父亲去世了,自己要在肖尔巴格工作,庄严便把龙龙从县上接了过来。她在城东租下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这儿是市上最早的安居工程,环境很差。庄严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市领导的住宅小区。抬头看一眼那条小街,心情是复杂的。从前她住在全市最幽静的清风巷,槐花飘香、绿茵覆盖的小街沉睡着一个女人富足的梦。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花木扶疏,曲径通幽,啊,真是一个好地方。如今的生活可就没法比了。
但毕竟庄严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回头看一看也就适应了,可秦大地不行。秦大地最近回来过一趟,要生活费,他称这里是贫民窟。
庄严在法力克的公司干了一周,就有些支持不住。辛苦倒说不上,就是每晚去陪酒,要命。陪酒不说,还得随时给那些人五人六的老板经理表演舞蹈,制造气氛。如果哪天客人喝不高兴,法力克就冲她发火,说她没尽到责任。庄严没见法力克跟人正经谈过生意,却总是这么请人喝酒。说旅游文化公司,更没见他开展过什么旅游文化活动,不过是捣鼓来一批古董和名人字画。庄严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但一开口就被法力克打断了,法力克挥着毛手说:“庄,不该你管的事你别管,懂吗?”
缓期执行 五十九(2)
这天晚上送走了客人,法力克请庄严去喝咖啡。庄严想拒绝来着,可似乎又不好这么做,于是硬着头皮去了。
咖啡馆里正放着一支美国乡村音乐。圆号呜呜的,像西部牛仔的破裤裆里穿过的风,带着股躁动不安的腥膻味儿。法力克搂住庄严跳起舞来。这家伙又高又胖,喝了酒,一摇一晃,像头笨熊。跳着跳着,一双醉眼就落到了庄严的额上。
法力克不缺女人,而且跟他睡觉的那些个女人年轻漂亮,也不乏大学生。可这老外到底是热爱艺术,他对女人的审美就多少加进了一些古典的情调。在他看来,圣女远比美女更有蛊惑性。自上次看过庄严跳舞后,这女人的额头就留在了法力克心中。庄严使法力克第一次认识到额头的重要性。女人光洁饱满的额头,简直就是一顶皇冠,她可以俯视并洞察人间一切。这个发现后来影响了法力克的性欲,因为每每有人摆在面前时,他首先研究的就是那个人的额头。而它们或狭窄或扁平,根本不能算作额头,即使以脂粉作修饰,也不过是一道平庸的过渡性浅坡。
法力克渴望得到一个高贵的额头,得到它的智慧,它的主人。他的身体膨胀开来,似一团雾升腾,慢慢地飘向那梦中的皇冠。
“I love you,庄,把你圣洁的皇冠送给我吧……”法力克饥渴的嘴唇朝“皇冠”吻去。
庄严叫了一声“法力克先生”。这个老外已完全不能自抑,把庄严紧紧抱住了。
站在角落里的常晓早就看见了他们,他是认识庄严的。这个臭老外,他竟然欺负女人!常晓冲过去,一把推开法力克。
法力克摇摇晃晃,退了两步,站稳,一身的欲念被吓跑了。
他生气地说:“你是谁?你破坏了我的心情,不讲文明!”
常晓说:“你在中国的土地上欺负中国妇女,你讲文明?”
法力克说:“欺负她们?先生,你说错了,我爱她们。我给她们钱,她们个个都愿意陪我,相当公平。”
常晓挥起拳头,说:“你再说一遍,我揍你!”
尹长水和刘大水赶来,一个拦住常晓,一个拉开法力克。
法力克怒气冲冲地说:“这是无视人权,限制我人身自由!庄小姐,咱们走!”
庄严冷冷地说:“法力克先生,我辞职了。”
常晓被拉到保安室,被尹长水训了一通。尹长水说:“你惹什么乱子?庄严丢了人家的画,陪跳个舞算啥?法力克可是咱们的客人,得罪不起!”
常晓说:“不管他是谁的客人,都不能在中国的土地上违法乱纪!”
常晓掷地有声,态度强硬,让尹长水有点怯。他想,这个常晓不是省油的灯,他呆在这里早晚会坏事的。
缓期执行 六十(1)
入秋了,天凉下来。风的脚步远去,留下满园落红,滴滴清露。这个秋天,陈晨比谁都感知得早。她趴在高高的窗前,伸出手,当风夹着芬芳和潮润穿过指间,她知道花们不久将告别这个世界。美丽的事物的垂死都是有先兆的,她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经过一段时间调养,陈晨恢复到从前的漂亮。但这种漂亮怎么看都令人担心,就像秋风秋雨中的花儿,终不会长久。
这天,郝如意给陈晨送了两套衣服,其中一件是红西装。陈晨的兴致来了,她穿上红西装,往镜子前一站,又像个气质优雅的主持人了。陈晨从镜子里看到了主人瘦削的面孔。她还不曾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站在阳光下看这个人。主人颧骨上泛着青光,鬓角白了;眉头紧锁,眉心有很深的两道竖纹;细小的眼睛凝滞不动,有一丝温情漫出来……
当他上来替她抚平衣领时,陈晨有些难过。他多么像一位父亲,他要是自己的父亲多好!陈晨禁不住涌出泪水。
郝如意问:“怎么啦?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这种关切的力量是无穷的,它在瞬间就击垮了陈晨的防犯心理。陈晨咚地跪倒在郝如意面前,说:“郝叔叔,你干吗对我这么好?我不想再骗你了,我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陈晨哭得悲痛欲绝,楚楚动人,让人相信这样的女孩就像纯洁的羔羊一样无辜而不幸。
郝如意嘘了口气,说:“坐,坐。”
他早想跟她深谈一次的,只是陈晨始终保持着一种拒绝的姿态,使他不便过早开口。他相信终有一天这个女孩会开口说话。
陈晨的经历,即使是周虹也并不完全知道。那是一段不能言说的耻辱,是一个姑娘最最伤心的事情。现在她几乎不能自抑,毫无保留地倒给了面前这个父亲一样的男人……
“我是个私生子,生下来不久就被母亲送人了。她是一个小镇上的女子,曾经山盟海誓的情人抛弃了她。我曾经非常恨她,后来理解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未婚先孕,有多丢人……”
陈晨的这个开头很抓人,果然一下就吸引了郝如意。
郝如意问:“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陈晨说:“收养我的奶奶说的,她说我母亲在襁褓里留过一封信。奶奶去世前,我考上了大学。奶奶临死之前,把那张李铁梅的剧照给了我,说她不能供我上大学了,让我去找母亲。”
“你找了吗?”郝如意觉得这是个关键性的问题。
陈晨流泪了,说:“这么大的世界,凭着这张剧照,我到哪儿找?我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挣学费了。上大三的那个暑假,我给人做家教,认识了做外贸生意的吴先生……吴先生是个离异的男人,他女儿欢欢自小残疾,不能行走。但这个小女孩很有音乐天赋,我非常同情她。每次她父亲出国,我都去陪她。吴先生很感谢,出差回来总是给我带些礼物。就这样,我们相爱了。在我眼里,吴先生是个宽厚的人,就像一位兄长,让我有一种安全感。可是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郝如意皱起眉头,神情紧张。
陈晨说:“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跟毒贩子作交易!他为他们运输毒品,把毒品贩到国内!我劝他停止,他嘴上答应,可暗地里还在干。我们闹翻了。我告诉他,你再不洗手,我就去告你!我说的是真的。为了堵我的嘴,他向我下了手……”
郝如意的脑子嗡一下飞进了一窝蜜蜂,蜇得他钻心地痛,身上冒汗了。
陈晨的嘴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说她如何辍学,四处飘泊;又如何毒瘾发作,在街上抢劫了一个女大学生……郝如意却什么也听不到了,眼前雾一般地飘着白。
这天夜里,郝如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着法力克那样的白袍子,高举着一个粗大的针管,一步步走向陈晨的床头。尖尖的针头闪着寒光,嚓!扎进了陈晨的胳膊。陈晨醒来,睁大了眼,叫道:“爸爸!救我啊——”
郝如意醒来,抱着脑袋,头痛欲裂。
一连两天没见主人的面,陈晨感到情况不妙。小院一片死寂,园子里的花该浇了。平素陈晨早上起来,从窗户探一下脑袋,就能看到主人穿一套花格休闲服,拿着喷水壶,沿着园子的角角落落浇花。他头发上粘着细密可爱的小水珠,表情和蔼可亲。自从有了这次谈话后,主人便仿佛消失了。但陈晨知道这两天他哪儿也没去,就呆在楼上的书房。陈晨每天按时做好饭,端上去,轻声说,郝叔叔,吃饭了。里面静静的,没有声息。主人的态度很明确了,你是个逃犯,我没告发你就算不错,你还有脸继续把这里当做藏身之地祸害人吗?
陈晨打定主意,离开这儿。
缓期执行 六十(2)
黄昏的夕照无力地爬进窗棂,照在那张发黄的剧照上。这个年轻、丰润、妩媚的“李铁梅”已经伴随了陈晨15年,闭上眼,陈晨都能看见她唇角的笑涡,数得清她眼里闪烁的星星。这些星哪一颗照亮过你?她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颗流星,是你童年时为自己编织的一个美丽的梦。
剧照上的李铁梅根本不是陈晨什么母亲。
这张剧照是陈晨七岁那年跟奶奶到县城看电影,在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之前她一直是个招人嫌的女孩,镇上的人都说她是野种,奶奶一开口也是“贱货”。那年头李铁梅、小常宝已是历史人物,但仍然活在人们心中,让人缅怀。陈晨拣到这样一张来历不明的老照片便格外珍惜。她细心地擦净剧照上的污迹,夹进书里,时常拿出来欣赏。她羡慕剧照上的姑娘有一条扎着红头绳的独辫,喜欢她闪烁着星星的眼睛和两颊浅浅的笑涡;就连她额角一颗不明显的小痣,也叫她迷恋。
有一天,一个女同学发现了这张照片,说:“你的嘴跟她像。”
陈晨听了这话,激动坏了。她回到家,偷出奶奶的小圆镜在太阳下照。越照,越觉得自己的嘴跟“李铁梅”的嘴相像,都是梭角分明,薄而鲜艳的。只是缺了对酒涡。陈晨找来一根竹筷子,扎向脸颊,用力地揉。不久,脸颊似乎陷进一个涡去,一笑,若隐若现的。
过了一些日子,陈晨拿出剧照,向全班同学郑重宣告,她是“李铁梅”的女儿,“李铁梅”在北京工作。陈晨的母亲竟演过《红灯记》里那个高举红灯、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女英雄,这样的母亲有谁不崇拜呢?小镇的孩子见识不多,他们被这张漂亮的剧照蒙住了。
陈晨从那以后,再不受欺负,她当上了文艺委员,开始上台表演节目。只是她一直想扮演李铁梅的愿望没能实现,她成长的时代,李铁梅和她的红灯已不再闪亮……
再见吧,梦中的铁梅妈妈!请原谅陈晨玷污了您的英名。陈晨是弃儿,是罪人,让她独自去吧。再见了,红西装!时至今日,陈晨不再需要你来掩盖她的悲惨历史!
陈晨迎着夜色出门。她只保留了一件东西,那就是常晓的诗集。这是陈晨再次构筑的一个世界,是一份真切而虚拟的思念。
夜色苍茫,哪儿是岸?这一次陈晨的心情完全不同于上次。经过这段日子的辗转,她对自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这么偷偷摸摸、寄人篱下地活下去,不如去死!她开始想念夏米其,想念那片沙漠深处的绿色。如果今晚还来得及,她将毫不犹豫朝着夏米其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来到丝路度假村。
陈晨在大厅外的沙发上坐下。这儿比较安静,灯光幽暗。陈晨从包里取出诗集,半掩面。她这么做,纯属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她只想静静地在这里呆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又想起几个月前穿着红西装,拿着麦克风,站在这里得意洋洋的情景。她为什么要脱逃?为了那个有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的小警察?
楼上的歌舞厅传来熟悉的维吾尔族民歌:“百灵鸟在歌唱,树叶沙沙响。想念你心上人,你在何方?回来吧,回来吧,我可爱的姑娘……”手风琴伴着深情的男中音,把夜色搅出了水。爱一个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你,你还有资格爱谁?
在陈晨追溯着往事时,常晓过来了。常晓只是朝这边扫了一眼,就过去了。如果陈晨还是留着短发,常晓或许能认得她,但陈晨现在披着长发,穿着时髦,跟过去大不一样了。常晓的脚步是那种轻缓而有礼貌的,像树叶贴着石径在清风中徜徉。陈晨抬了一下眼皮,这不是常晓吗?!她张大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大厅突然一片黑暗,不知怎么断电了。
黑暗中有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说“快走”。她随着那人磕磕绊绊进了电梯,不一会儿,眼前一亮,她已来到一座宽大的办公室里。
站在面前的,是气喘吁吁的郝如意。
缓期执行 六十一(1)
郝如意那两天确实在书房。门上了锁,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一个人躺在地毯上,被一大堆古董所包围。郝如意倾听着历史的脚步悄悄走近,他为自己假想着一种浪漫的死法。
郝如意出生在江南水乡,母亲是个养桑女,继父是屠夫。家里不算穷,但郝如意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继父有两个儿子,他与他的儿子们极其嫌恶这对苏北农村来的母子。在郝如意的记忆里,继父的眼珠是红的。他每天晚上都要坐在灯下就着猪头肉喝酒,喝完,眼珠子更红,要流血了。夜里传来杀猪般的惨叫,是母亲的嚎叫。郝如意担心继父杀猪杀顺手了,有一天会不会把他和母亲也杀掉。于是少年郝如意偷偷打了一把菜刀,压在褥子下。每到晚上,他会忐忑不安地拿出这把菜刀,在黑暗中摸挲那光亮的刀刃,仿佛有一股血腥味儿由淡到浓,在枕边弥漫……
上初二那年的一个夜晚,当继父又一次肆虐时,郝如意举着菜刀踹门进去。一丝不挂的母亲抱着儿子跪在地上,说,儿子,求求你,求求你!但郝如意的菜刀还是劈在了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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