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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内的真实世界:缓期执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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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国兴在监狱的小招待所里一直等候裴毅。等来等去,不见裴毅,心里生出不快。这次来,黄书记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落实裴毅的事,因为这关系到一个年轻人的前途。
常国兴掐灭烟,长叹一声,这个裴毅确实是狂,他以为上面有个黄书记,下面有个尼加提,就可以对别的人不恭?儿子常晓走到今天这一步,跟这个人有直接关系哪。
外面传来脚步声,常国兴以为是裴毅,一抬头却是胡松林。胡松林拎着一兜鲜桃进门,说:“尝尝鲜,这是咱们玉山老爹种的桃子。”
常国兴在报上看到过玉山老爹的事迹,联想到自己和儿子,禁不住一阵感慨,不容易啊,这样的父亲。
二人东拉西扯了一阵,胡松林问起裴毅的事。常国兴在老战友面前无须遮掩,说:“他的事这次要查不清楚,我们肯定得考虑新的人选。”
胡松林在心里“哎哟”一声,想,裴毅这狗日的再有才也不成,缺的是官运啊。
不知不觉黄昏来临。常国兴看看表,儿子该来了。常国兴还是从胡松林这里得到儿子的下落的,胡松林来这里之前给常晓打了个电话,想让他们父子见一面。
常晓接电话时,正跟刘大水在外面喝酒。自上次挨了尹长水的训后,刘大水对常晓严厉起来,动不动就拿他开涮。常晓一直忍着,他知道刘大水好喝两口,今天请他出来,算是缓和关系。
喝着酒,刘大水又教训起常晓,说尹长水和法力克是一帮子,惹不起,懂不懂?常晓说不懂。刘大水又说,从今往后,把你那流氓习气改一改,别老盯着女人看,好不好?常晓说不好!
缓期执行 六十八(2)
刘大水火了,说:“傻X!难怪你被开除呢。”
一句话惹怒了常晓,常晓眼珠子瞪得血红,说:“谁是傻X?老子是监狱人民警察,刘大水,你给我站起来!”
刘大水笑了,摸摸常晓的脸,说:“常警官,没喝醉吧?你他妈昨天在我们面前耍威风,今儿是要饭的,狗屁不如!”说着,一拳过去,常晓的嘴当即就开了花,红彤彤一朵大牡丹。
常晓接完胡松林的电话,打的往夏米其赶。
听到敲门声,胡松林连忙去开门。常晓东倒西歪,进门。
常国兴有很久没见儿子了,听说儿子在丝路度假村当保安,心里多少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对儿子是不是太残酷了,弄得他连家也不敢回。现在看到他日夜牵挂的儿子竟然一脸青紫,满嘴酒气,一股子火不由地蹿上来,说:“你这是到哪儿喝酒了?”
“跟一个哥儿们喝、喝的。”常晓声音嘶哑。
常国兴说:“什么哥儿们!”他讨厌这种词儿。
常晓结结巴巴说:“从前是夏米其的犯、犯人……”
夏米其的犯人?常国兴的心抽搐起来。儿子堕落到这种地步,还理直气壮呢,看起来不收拾不成了!常国兴一把将他揪过来,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都跟什么人混?你是不是跟他们打架了?你、你、你……”
常国兴再也找不到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慨了,最后用响亮的耳光作了替代。
胡松林一看这架势,赶忙上来拉开常国兴,说:“怎么见面就打孩子呢?好好说嘛。常晓,快跟你爸认错,以后别再跟那些人混了,啊?”
常晓捂着脸,刚才受伤的嘴角又淌出血水,咸咸的,苦苦的。常晓直盯盯地瞪着父亲,他意外地发现,父亲这半年来老多了,下垂的眼袋似乎装着痛苦和无数个不眠之夜。父亲啊,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愿让我靠近您?是因为您长期缺乏女人的温情,缺少爱?……
常晓真想上去抱住父亲,叫他一声“爸爸”。
这时常国兴冲儿子吼起来:“我问你,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如果你再做违法的事,我可不认你这个儿子!滚!”
这一声吼,把常晓的悲伤赶走了。他倔犟地扭过脸,慢慢走出门。
胡松林想去拦,常国兴摆摆手,说:“我当了半辈子警察,嫉恶如仇。他这副混世魔王的样子,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让他走吧。”
常国兴如此恼怒,与他眼下的状况有关。张局长再有三四个月就该退了,论资历常国兴是几个副局长中最老的,但黄书记对他始终不那么感冒。这个局长能否给自己,他心里没底。儿子不停地惹麻烦,机关里议论很多,你说他又怎能不窝火?
缓期执行 六十九(1)
血红的太阳缓缓坠落,皑皑雪山清晰可见。
向日葵在晚风中摇曳,如一队舞蹈的女子。远方的新生林涛声起伏,在天地间奏出恢弘的交响乐。
夏米沿着河畔的青草小路,一瘸一拐,向前。它身上笼罩着一层黯然的光,眼神苍老,从前骄傲的翘尾巴如今也像是一把松散的旧扫帚耷拉着。只是爬坡过坎,一蹦一跳间,仍然可以看出它身手不凡;尤其是那尖尖的竖起的耳朵,每当有细小的声音传来,都会变成两把匕首,在风中闪亮。
仿佛是一瞬间,从前那个年轻矫健、绅士派头的夏米不复存在。今天的夏米,很像是一个立过战功、落下残疾的老兵。
而夏米远远没有他们光荣。
夏米最近差点被杀,多亏裴毅救下它。一个月前,训犬队队长老莫把夏米送给了亚瓦格村一个叫周老财的农民,让这个周老财去处理,权当赔偿。大家都知道夏米跟周老财家发生的纠葛,他们流着眼泪劝阻,说夏米这一去肯定没命啦。老莫咬着牙说,夏米该杀,就冲它犯的那些事儿,杀十次都不为过!
一名不久前被夏米咬伤的训导员,连忙给裴毅打电话,说,裴警官,夏米被我们莫队长判了死刑,马上要处决,你救救它吧。裴毅平素跟训导员们很熟,经常帮着他们遛狗。在电话里听到一个大男人竟然为一条狗哭,觉得好笑。但他能理解这种感情,在夏米其,甚至在全新疆监狱系统,夏米是出了名的大功臣,多少大案疑案都是夏米配合破获的。有一阵儿,夏米被借过来借过去,像个英雄似的,相当风光。常晓在时把夏米当兄弟,裴毅不能不管。
裴毅火速赶到训犬队。
队长老莫精精瘦瘦,过去在部队当过指导员,是个极认真的人。老莫操着河南腔说:“裴毅啊,看来你是刀下救人救上瘾啦。不过这回夏米是死定了。”
裴毅对夏米的事有点耳闻,笑笑说:“能有啥大事儿?”
老莫说:“大啦,说出来能吓死你!我算体会到'老革命犯大错误,晚节不保'这话的含义了。”
莫队长表情严肃,一一归纳:“夏米近一个时期确实问题严重,其行为已构成犯罪,罪状有三……”这个人最近在自学法律,一说话就搬法律术语,有点意思。
“一、伤害罪。夏米自恃有功,称王称霸,闹不团结。自常晓走后,它绝食两天,此后脾气古怪,在犬舍里经常欺压同伴,打架斗殴。训导员多次对其进行管教,无效。训练时不听从命令,最后竟发展到攻击训导员的地步,致使我一名队员左手残疾。
“二、脱逃罪。每次训导员将其带至野外训练,这家伙便叼着空子逃跑,有时三天五天,有时长达半月,在同伴中造成恶劣影响。为了找它,训导员们风餐露宿,磨破脚掌,跟抓捕逃犯毫无二致。要论加刑,夏米的刑期不会比老托乎提短!
“三、流氓罪、强奸罪。夏米脱逃期间,多次骚扰地方群众家养母狗,它深更半夜翻院墙,爬窗户,大发淫威,甚至还奸污了一条名叫秀秀的母狗。为了争这个秀秀,最近夏米跟亚瓦格村村民周老财家的土狼狗旦旦大动干戈,把旦旦活活咬死,自己也落下一条残腿。亚瓦格村被闹得鸡犬不宁,群众呼声很高,一致要求处决大流氓夏米……”
裴毅听到这里想笑,老莫一瞪眼,制止了他。
莫队长口喷唾沫星子,接着控诉:“作为一名警犬,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和严格训练,战功赫赫的老英雄,夏米太不珍视党和人民给予它的荣誉,不珍视辛勤的训导员对它的一再挽救!……”
裴毅终于忍不下去,放声大笑。
老莫说:“你笑个〖XC;JZ〗!”
裴毅说:“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狗了。”
老莫跳了起来,说:“你敢骂我是狗?!”对准裴毅的心窝子,就是一拳。
裴毅想还击,这时看到了莫队长眼里的泪水。老莫说:“小子,你骂得好!我老莫还不如一条狗呢,我老莫是孬种啊……”
莫队长有难言之隐。前不久新婚妻子来监狱给老莫送红烧肉,老莫瞅着宿舍没人,把老婆摁到床上。紧要关头,忽觉屁股蛋子麻痒痒的,猛回头,我的娘哎,背后黑乎乎地站着个大小伙子!老莫当场就软了。细瞧,原来是夏米。夏米眼睛发亮,红嘴唇吧叽吧叽,一边美餐着红烧肉,一边观摩主人的精彩表演。老莫气坏了,把这个不要脸的赶了出去。回头脱了裤子再干,就不中用了。老莫不幸患下了现今很多城里男人得的时髦病——阳痿。老婆说,好男人都是上面软,下面硬。现在老莫嘴再软,下面硬不起来,也白搭。其时,警犬夏米不断脱逃,疯了似的在外面野合,老莫的老婆便认定丈夫生不如狗了,吵吵着跟他闹起了离婚……
缓期执行 六十九(2)
裴毅当然无法知道莫队长的苦衷。他还笑着,学着常晓过去那样,把手放到嘴边打唿哨。
夏米本来要被周老财拉走了,忽听一声唿哨,猛地挣脱了铁链子,狂奔而来。
周老财大喊:“站住!狗东西!老子非剜了你的不可,为我家旦儿报仇!”
裴毅甩给周老财100元钱,拉起夏米就走。只听后面老头儿哭:“旦儿呀,我的旦旦没啦!旦儿呀,我一辈子光棍熬过来啦,你咋就守不住哩,偏要去争秀秀那个婊子啦!……”
裴毅把夏米交给了玉山老爹。
虽说是残了,可毕竟是条名犬,素质摆在那里。裴毅对老人说:“老爹,夏米是条好汉,以后可以帮你看家护院。”
玉山一听这条狗叫夏米,就喜欢上了,说这是个英雄的名字。
裴毅说,是个犯了错误的英雄。
夏米和老人有缘,很快就成了玉山的朋友。半夜,玉山睡不着觉时,就起来跟夏米说话。夏米像一个历经坎坷、善解人意的老朋友那样,坐在对面,目光专注,静听玉山唠叨。偶尔,它呻吟一声,表示它的同情。夏米看出它的新主人是个饱经沧桑、生活贫困的好人,所以它很自觉,绝不动老人锅里的肉,哪怕是一块骨头呢。
另外,夏米不再脱逃,渐渐趋于宁静。大凡英雄,都有过疯狂的叛逆,有过自我否定,有过迷失和回归,这是历史的必然,人性的必然。狗类也如此,夏米在炼狱般的一生中,究竟得到多少,又失去多少,用什么能衡量呢?
现在看着夏米一瘸一拐走着,跟在后面的裴毅觉得很有意思。这个“中年美男”一条腿瘸了,倒好像显得更威严了。这很像我们人类的一些现象,有一些战功赫赫、一胸脯勋章的老英雄,不是腿有那么点跛,就是头发少了一片,这反而成为一种魅力的标志。
裴毅每次带夏米出来,夏米都要沿着河畔小路寻寻觅觅。而后无精打采地回来,蹲在路口,久久地不动,眼神是忧郁的。裴毅不知道这里是常晓跟夏米分手的地方。
眼看着夏米走得越来越远,裴毅打了个唿哨。但此时的夏米正沉浸在怀旧中,对这个唿哨显得有点麻木。它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往前奔。
“常晓——”裴毅大喊一声。
没料到这一声竟然胜过一切口令,那狂奔而去的夏米,猛一个急转身,站了下来,竖起耳朵,四下张望。
“常晓——”
夏米挟着一团飞尘,风一般扑将过来。
常晓这时真的出现了,出现在河畔的小路上。
夏米一个漂亮的旋转,啪地卧倒;而后两脚立起,用力站直,“两手”摇摆,热烈欢迎主人归来。
裴毅笑道:“行啊,常晓,夏米欢迎你呢。”
常晓上前跟夏米“握手”,说:“兄弟,还认识我吗?”
夏米不像普通家养的土狗,扭着屁股撒娇,翘着尾巴撒欢,它把思念和激情都藏在了呼吸中。它剧烈地喘息着,浑身的毛湿淋淋的,忽忽抖动,两只眼睛幽幽发亮,令你联想到一位冒雨寻找了你一夜的战友。
常晓马上就发现了问题,俯下身子,摸着夏米的腿,说:“兄弟,你怎么啦,嗯?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毅拍拍常晓的肩,说:“常晓,来,坐下,抽支烟。”
常晓在草地上坐下。夏米靠着常晓的膝头,它颤抖的身体将湿漉漉的潮热传递给老主人。常晓似乎明白了一切,两行泪水涌出眼窝。夏米啊夏米,你怎么也落得这个样子?
“跟老爷子吵架了?”裴毅问。
常晓点点头,吸了一口烟。
裴毅来这里之前准备去见常国兴的,走到半路,看见胡松林往招待所走,便退了回来。
月亮悄悄升起,芦花无声飘落。
河水驮着月光匆匆流去,夜鸟擦过头皮,发出尖厉的叫声。一对战友促膝交谈,夏米像一名哨兵,警惕地瞪视着远处。
一支烟抽完了,常晓说:“这回老爷子是恨死我了,他把我这个儿子当成了坏人。裴哥,你说,我是坏人吗?”
裴毅说:“你怎么会是坏人呢。”
常晓叹口气,突然从身上取出诗集,说:“裴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呆在肖尔巴格吗?因为我有预感,陈晨会在那里出现。果然,我在丝路度假村看到了这个……”
这是那天晚上断电时,陈晨匆忙中遗落在丝路度假村的。后来来电了,常晓巡视到拐角沙发那里发现了这本诗集。他打开诗集,看到上面有自己的签名,一时吃惊极了。这是他送给陈晨的,难道她来过这里?
裴毅说:“她怎么会跑到丝路度假村去?”
缓期执行 六十九(3)
常晓说:“那是我们分手的地方……”
“分手的地方?”裴毅有点弄不清这话的意思。
常晓不想再作解释,心里涌出莫名的忧伤。
从毛驴图失踪那天,裴毅就觉得丝路度假村是个不寻常的地方,那个法力克如果真像常晓说的那样,是做那种生意的人,那么在肖尔巴格一定有合作伙伴。这个合作伙伴会不会是丝路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是尹长水,或者郝如意?毛驴图也说不定是从这个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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