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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内的真实世界:缓期执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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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裴玲几乎经历了人生的全部,从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沧桑妇人,悲与喜,爱与恨,在她这里都显得平淡无奇了。她不喜欢哥哥这么盛气凌人,这么正儿八经。哥哥是她惟一的亲人,按说她早该把一些事情告诉他。但哥哥极要面子,又一心求进步,她再给他添乱,哥哥不恨死她才怪呢。他们兄妹从前就争争吵吵,哥哥总之是看不上她。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惹下的麻烦自己收拾吧。现在既然上了门,说出来也罢。
裴玲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秦为民其实是为我坐的牢……”
裴毅本来只是怀疑妹妹跟秦为民有些不清不白,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秦为民竟是因为她坐的牢,说得多自豪!她害了秦为民不说,把自己也毁了!裴毅的手在发抖,老天爷,他这当哥的怎么就不知道呢?
裴毅瞪着妹妹,半天才说:“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你还敢往这里跑,真不要脸!告诉你,只要我呆在夏米其,你就休想见秦为民……”
一只白蝴蝶从他们身边飞过。裴玲眯着眼,觉得很像一片失去颜色的树叶。
缓期执行 十四(1)
哪儿是开始?是那个深秋,还是初冬?还是从那三次大失败说起吧。
裴玲第一次恋爱在大三。毕业那年,男同学带着她去见父母。那是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很热闹,很守规矩,裴玲头次上门,就被扣进了现实巨大的模子里。晚上,她以为她会同相爱的人一道在园子里疯,哪知月亮刚刚升起,男孩儿便悄声说,该给太奶奶端洗脚水了。接下来,是奶奶的、妈妈的……裴玲说,这好办。等她送完了水,又倒完了水,时辰已不早,月亮的脸没顾看上,家里那口古钟已敲响12下,该熄灯了,该睡觉了……
那晚上裴玲躺在偏房的小床上,连做梦的力气都没了。本来她还在心里悄悄地渴望过一些令人脸红的事情,甚至担忧过自己的身体, 现在她就像一枚去了皮的蛋,在月下闪着滑嫩的光、寂寞的光……
裴玲离开了这个男孩儿。这样的男孩儿再可爱,也是爱不得的。裴玲认为爱情中最重要的颜色是红色,红色的浪漫和自由。
之后,她又结识了两个英气逼人的男人。
为了能选出他们中那个最优秀的,一段时间以来她与他们频繁约会,累得死去活来。中午甲来,晚上乙来。甲喜欢带些小东小西装饰品,乙喜欢带各种各样的吃食。甲喜欢约她逛公园看展览,他口才好,会讲笑话,有人没人都对她彬彬有礼。而乙喜欢把她往度假村和酒店带,吃了喝了玩了,两眼一眯瞪就说,你不想尝尝吗?尝尝吧,我真得很棒很棒哦!说着,拍拍裤裆。好像他是只大萝卜,或者是一串烤肉。裴玲是鬼精灵,才不轻易上当呢。不过她心里有了数,好男人是甲,不是乙。
专心致志地同一个男人好,事情立刻变得简单起来。不久裴玲这边就爱出了火花。是火候了,但甲干吗岿然不动?感情发展到这一步,裴玲受不了了,裴玲恨不得烧死自己,肢解自己。有一天,裴玲从哗啦啦的浴室里冲出来,扑向正襟危坐的甲,哭着说,我到底怎么了,你他妈从不碰我一下?我要你好好看看我,摸摸我!我要你把我从头爱到脚!甲苦着脸,把裴玲抱上了床。甲说,小铃铛啊,我不是不想,是想也白想。不瞒你说,我做梦都想坏你一家伙,可就是坏不起来啊……
裴玲猛吃一惊。天哪,干吗不早说?看你像个正常人一样,浪费别人的青春,很不道德嘛。裴玲穿上衣服,走了……
不能否认这三次恋爱给裴玲带来的负面影响。裴玲从此不大相信身边的男人了。
网恋,是这个时代梦想破灭的小资女人的绝望选择。几年前裴玲还把这种事看作是弱智玩的游戏,严重点说,是堕落;但现在,她惶惶然不知所措地掉进了这张看不见的网。
裴玲转向一种高级的、秘密的、纯精神的恋爱。
她之所以选择大漠孤烟,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幼稚。他热衷的话题,总也离不开童话故事和动物——他的全部知识似乎都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他的那些关于玫瑰花与水晶鞋,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在某种程度上不亚于一副精神鸦片,对裴玲极具杀伤力。裴玲这个厌倦了俗世的女人,像听到了来自天堂的召唤,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网上约会成为裴玲每天必不可少的精神沐浴。她脸上挂着天使的微笑,比风还轻盈,向着远方奔去。那儿,野漠穷秋,星光之下,她心爱的人儿在翘首盼望。我等你!他说。仿佛一个等待了一生的人的最后呐喊,听了叫人辛酸。想到有一个人垂死前还在远远的沙漠上等你,你能不动心吗?
这是他们共同创造的童话啊。
女人总是需要童话来支撑她们的灵魂,最后又打破这童话。裴玲在虚无的世界里漫游了一阵之后,终于无法承受那生命之轻。不见面怎么能算爱?柏拉图式的恋爱,只有圣人才配享受,裴玲到底是凡人哪。对于裴玲的要求,那边久久不作答复。难道他是骗子、丑八怪,或者……裴玲的情绪一落千丈,当初她就该听哥哥的劝,网上啥人没有呢?
就在裴玲准备激流勇退时,对方突然告之,下周见面!时间:周二晚九点;地点:静湖咖啡馆。
裴玲激动得要疯了!
从那天起,裴玲便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时间像杯中的茶,起起落落,总也没个衡定。总算熬到那一天了,裴玲特意换了件低领的红色真丝短裙,佩一条精致的铂金项链,耳环是两粒垂挂的珍珠,悬在颊边,活泼又雅致。她这副装扮实在是招眼,加上她那天的表情很古怪,让所有人都看出了,他们说,什么样的约会,让你这么焦虑?
离见面还有一个小时,总算熬过来了。裴玲临出门,特意补了口红,在手腕和脖根点了几滴“梦幻森林”。这种香水气味清淡,绵长,仿佛从阳光里提炼出来的青草味儿。
缓期执行 十四(2)
待裴玲赶到静湖咖啡屋时,暮色已降临。
这里真是个幽会的地方,灯光、音乐,以及色彩,都是骚动不安的暧昧气息,炫目的光影下是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这种地方,裴玲过去很少有机会来,太奢华了。裴玲拿着一本作接头暗语的书,正在犹豫着,突然走过来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子。
他说:“你好,同志。”
迷恋于童话的人终于步入了滚滚红尘。
在沉郁的萨克斯中,两个人在小包厢里坐下。音乐把夜色搅得更加浓稠。
男人戴黑边眼镜,留着背头,宽阔的前额有了明显的脱发痕迹,很像电影上那些为了革命事业鞠躬尽瘁的知识分子。这人至少有50,也许还不止,老天爷!难道他就是那个在沙漠里等待了自己一千年的大漠孤烟?
男人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一会儿裴玲,声音沙哑地说:“没想到你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同志。”
这句话可以征服一切女人,裴玲的情绪略提了起来,说:“你可跟我想像的有点不一样。”
男人问:“在你想像中,我是什么样的?”
裴玲说:“嗯,大鼻子,三角眼,蓄着长发。穿牛仔裤,裤子上全是烂洞……”
男人笑了,一笑,颇有几分风流可爱,左颊上有个浅浅的笑涡。他说:“哈哈,那不跟罪犯一样了?”
裴玲说:“有那么点味道。你干吗叫大漠孤烟呢?”
男人说:“因为它符合我的一种心境。”说着,眉头皱起了。
裴玲看着眼前的男人,无论如何也难以把他与网上的大漠孤烟联系到一起,更别说那个美丽的童话世界了。他非但不幼稚,甚至相当有城府。他眼睛后面有双眼睛,皱纹里藏着皱纹。裴玲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严肃的男人,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像做报告。她带着嘲弄的味道说:“你怎么会网恋呢,老同志,这对你很不适合。”
男人说:“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裴玲真的非常失望。分别时她甚至根本不想接他递过来的手机号码。哦,可悲的网恋!
那晚上裴玲走出静湖咖啡屋时,几乎要哭了……
裴玲不知道这位老同志就是这座城市的副市长。裴玲像时下许多小女孩一样,只热衷研究爱情,不关心政治;新闻联播不看,看港台言情片。如果不是后来丢了馆里的一件文物,裴玲恐怕永远不会再见这位秦副市长。
那是馆长刚从民间搜集到的一块陶片,青灰色,带花纹。在裴玲眼里简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馆长说了,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它证明肖尔巴格这个维吾尔族人的聚居地,在公元11世纪是佛教最早的传播地之一!馆长捧着陶片,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不久之后自己在中国考古界制造的一场大地震。馆长对裴玲颇赏识,交给裴玲保管,裴玲顺手夹进桌上的一本旧杂志,事后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女同事搞卫生时,为换几包卫生纸,让收破烂的把一堆旧报刊全拿走了。
馆长气得几乎晕过去。找不到陶片,处分是免不了了。这时裴玲的朋友金珠出主意说,到古扎尔县去找,那里是重点文物保护区,陶片就出在戈壁滩上。许多年前人们就知道用陶片赚钱,戈壁滩被翻了个遍,如今就是要找一星子陶渣也不容易!
但裴玲还是去了,一个人来到风吹石头跑的大戈壁。
裴玲像发了狠似的,整整在那里找了两天。起先她还颇有耐心,由东向西,实行地毯式搜索。但随着第二个黄昏的来临,裴玲的希望化为乌有。通往肖尔巴格的末班车也已错过,大风骤起,黄沙滚滚,裴玲躺倒在地,嚎了起来!风,越来越大;天,越来越黑。裴玲一动不动,任黄沙将她一点点埋没。
也许,这里是她生命的尽头?
裴玲是在这时想到大漠孤烟的。
缓期执行 十五(1)
秦为民对于电脑那无穷无尽的细密程序,有着天然的敏感,并深为迷恋。后来虽步入仕途,但这一爱好始终没有丢。繁忙枯燥的工作之余,支撑秦为民精神世界的有两个:儿子和电脑,二者弥补了他的空虚。至于妻子,他已不需要了。若不是怕小儿子龙龙再失去妈,或许他会离婚的。龙龙非常懂事,他很宠爱这个儿子;而岳父待他也一向不错,秦为民只好一天天地捱过来了。
网恋,无异于一场灵魂的救赎。那段日子是秦副市长最幸福的时光,如果不是对方提出见面,秦为民情愿一直这么处下去。见了面,秦为民怯场了。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他这半拉秃脑瓜的——情况也确实这样。如果说出自己是副市长,那么就很难证明感情的纯度了。秦为民那次见面回来,情绪一落千丈,后来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调整状态,才算恢复元气。
可偏在这时——在他48周岁的那个夜晚,手机响了。
当时老婆就在身边,又羞又气,从疲软的阵地上撤下来。这个电话可以说充满了挑战!
秦为民“喂”了一声,本来他是可以拒绝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的,只要关机,一了百了,难道他与那个红头发姑娘还有什么可说的吗?但老婆偏在这时挥舞着那条没帮上忙的睡裙,像甩一颗手榴弹那样,把污言秽语甩过来,滚!滚吧!我不稀罕你那副市长的鸟玩意儿!哪个女人想要,给她!
多么文雅的女子,如今是悍妇了。生活怎么会把一切原本美好的东西全部破坏了呢?秦副市长夹着他可怜没用的物件,爬起,在老婆的骂声中,走进空茫茫的夜。
秦为民至今还记得,走出家门的那一瞬,他流下了辛酸的泪水。半辈子没哭过,这次哭了,到底为什么呢?
这应该是个不祥的预兆,但那时秦副市长脑子里很乱。他几乎是被迫去见那个红头发女孩的。
人与人相知,说到底是靠机缘,时间只是增加认识的深度和广度。如果说第一次会面给秦副市长带来的是全面挫败的话,那么这第二次见面,则让秦副市长充分体会了英雄救美的胜利豪情。
蓬头垢面的裴玲是哭着扑向秦为民的,完全是一副无依无靠的小丫头的可怜相。秦为民听说裴玲是为了一块陶片,而几乎丧生沙漠,摇摇秃脑瓜,当即表示他来解决这个问题。秦为民说的那么肯定,裴玲感到奇怪。对方的神态完全是领导人那种急人民之所急的诚恳。两个人搭出租车回到古扎尔县,秦为民把裴玲安顿到一个偏僻的招待所后,就离去了。
第二天,裴玲在这个叫“明月”的小招待所里,整整等了一天,等秦为民的消息。等待的滋味不是好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把钝刀子在割着她的心。夜幕降临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裴玲倏地跳起,去开门。风尘仆仆的秦为民站在面前。一看那架势,裴玲明了三分。除了失望,她真想扇自己两耳光,干吗这么没出息,又来找这个老男人呢?裴玲又气又恨,哭了。
秦为民却稳稳地在椅子上坐下。他望着姑娘,心里腾起一股复仇般的快感,他想第一次见面时你好傲,连手都不肯跟我握一下!你知道我这手有多么珍贵吗?现在我该折磨一下你了。秦副市长慢悠悠地抽烟,喝茶。一直等到人家姑娘要走了,才站起来。秦副市长不慌不忙地拉开文件包,摸挲了半天,从里面摸出一个东西——青灰色,细花纹,一模一样的陶片!
裴玲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了半天,又一次泪水滂沱。
裴玲和秦为民的关系,是在陶片事件后发生质的变化的。准确地说,是在沙漠宾馆的那个冬夜。秦为民刚刚在那里开了个会,会后秦副市长找了个借口停留了一夜。秦为民约裴玲过去。裴玲起先有些犹豫,但还是去了。
刚开始二人还觉别扭,后来就自然了。这主要归功于秦为民的广博知识,秦为民不仅能在网上营造童话世界,现实中的他对文学、历史,也都有独到的见解。听说裴玲学的是外语专业,秦为民立刻换了英语同裴玲交谈。裴玲不由地生出敬佩之情,这与她过去那份狂热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更多的是尊重。渐渐地,她成了他的小铃铛,仰着脸儿,眸子闪亮,全是求知欲。
这天晚上,没走成。
裴玲很奇怪,她竟然依了这个几乎可以做自己父亲的老秦同志。事后,裴玲看到洁白的床单上的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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