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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宫两朝演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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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成入朝。道成的亲友都劝道成不可入都,免遭谋害。道成慨然道:"死生自有定数。我若不即入都,反增今上的疑念。且今上的剪除诸弟,实因太子未立,深恐王族有异图,故有此骨肉相残的措置,何预他人的事?我决入都一行。"道成即至京都,宋主果未加害,拜为散骑常侍。

小子写到此处,因萧道成为篡宋得国的齐太祖高帝,他的来历须细细的表白一番。原来萧道成,为汉相国萧何二十四世孙。萧何居沛,其孙彪徙居至东海兰陵县。传至道成五世祖淮阴令令整,因晋乱奔江左,居武陵县,邑人皆南徙,遂号南兰陵。道成的生父承之,仕宋至右军将军,生有三子,道成为最幼,长子名道度,次子名道生。道成生于宋元嘉四年,初生的那一夜,是在子初一刻,生下之后,异香满室,红光罩屋。承之知非凡人,即与其妻陈氏道:"此儿生有异相,汝须好生抚养,将来使成大道,可命之道成。"

陈氏听了,自是非常宝爱。只是陈氏生了道成,到了三朝过后,乳水兀是不多,道成食量又洪,既乏乳水,食便不饱,即日夜哭泣,不肯成睡。陈氏好不忧急,便与承之商议,欲雇一乳母,承之不允道:"保母喂养,终不如亲育为良,我且祝告一番,脱能天佑道成,定能使汝多乳。"当下便设了香案,承之默默祝告,礼拜了一番。到了那天晚上,陈氏在睡梦之中,见有神人自天空下降,手持糜粥两盏与陈氏道:"汝可饮此?"陈氏即尽饮之,异香甘甜,醒来的时候,口中尚有余味,陈氏好生奇异。不道此刻的乳房,突然膨涨,乳遂大出,不虞缺乏。陈氏与承之又拜谢了天神。及道成渐长,聪慧异诸儿,更得父母欢心。

在道成十二岁的那年,他的母亲陈氏有天恰在门首,有一个相士叫做路善明经过那里。善明见了陈氏便道:"夫人当生贵子,却是可惜,不能亲见了。"陈氏便叹息道:"妻身共有三儿,不知哪一个应相?"善明道:"既是如此,不妨请出三位公子,待我细相。"陈氏即请善明到了里面,便召齐了道度、道生、道成三子,令与善明一一见过。善明见道成姿表英异,龙嗓钟声,好不惊羡,便指了他对陈夫人道:"三公子将来必膺大贵,夫人异日荣封,便应在此。"嗣是,陈氏便宝爱道成。迨元嘉二十四年,道成的父亲承之病危,在临终的时候,独召道成面谕道:"世乱方殷,国无宁日,吾儿好自为之,当光耀门庭,为祖宗增耀。"道成泣拜受命,承之便瞑目而终。

道成哀毁尽礼,戚党称贤。是时道成已二十岁了,奉母居丧,家乏余资,陈氏尚亲操井臼。及满服之后,道成为建康令,自奉甚薄,待母极厚,奉膳必进甘旨。一天,陈氏见膳菜中有肉食两味,陈氏便对道成道:"居家务宜勤俭,为官才得清正。我得一盘肉佐膳,已是足够了,毋须兼肉。此后当戒之。"

道成唯唯应命,与此等处看来,陈氏不愧为贤母,道成哪得不为佳儿?道成后娶刘氏女秉贞为室,秉贞德容兼备,治家有法,也是道成的贤内助。并且更有一件异事,就是刘氏少年睡卧的时候,常有云气拥护,有人道是贵征,后果嫁了道成,日后得封为后。只是也有美中不足的所在,便是死得太早,未及亲见道成登大位。在宋王彧的末年,她便死了。道成的母亲陈氏,更死在刘氏之前,还在道成为建康令的第二年上即便死去。果应了相士路善明的话儿,"不能亲见道成大贵",这些闲话,也不再题。

且说道成后以屡立战功,至南兖州刺史,复被召入都为散骑常侍。道成便安居都中,潜心留意一切,结交英豪的人士,他所怀的志抱,却是不小呢!

宋主彧也不去注意道成,只是纵暴虐淫,皇后王氏,为仆射王景文的妹子,秉性柔顺,气质安闲。初时宋主颇与相得,后来却不对了,一味的狂淫无度。

后宫嫔御,竟至数百人之多,便将一个贤淑的王皇后丢在一边。王皇后却并不怨恨,随遇而安。哪知宋主因纵淫太甚,竟至乾纲不振,不能够魂消真个。

只是没有一个儿子,将来的帝位,便须拱让他人。宋主彧好生不快,眼看了许多的后宫嫔御,一个个如花似玉,却没有一个高起肚子,自己又是没有能力加工制造。

不久,宋主彧便想着个计儿,阅者试猜上一猜,他想出的什么妙计?原来是向人借种。若在今日,用无赖嘴说来,便是开后门。宋主彧想得到,即做得到,便将一个宫女陈妙登赐与了幸臣李道儿。妙登本是屠家的女儿,应选入宫,原不知什么廉耻,即到了李道儿家中,便与道儿颠鸾倒凤,连日的游遍巫山十二峰。隔了一月,竟是灵丹结就,红霞不临鸟道了。妙登便悄悄的使人入宫,报与宋主知悉。宋主听了,好不欢喜。即命宫车一辆,迎还了陈妙登,十分慰惜。李道儿却眼睁睁任娇妻给宋主重收了覆水,也只索罢了。

等到陈妙登十月临盆,呱呱堕地,竟举一雄。宋主好不有兴,便老着脸儿道是自己所生,取名慧震。正是:借他一点灵丹种,认作他年传代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品足评头红颜来蹂躏 征歌选曲青眼睹公侯  






话说陈妙登生了一个男孩,宋主彧便作为己子,取名慧震。又恐将来修短难料,脱一旦夭折,依旧枉费心思,仍是绝后,便四下遣人探听,凡是诸王的姬妾,有了身孕,即暗报宋主得知,宋主即将孕妇召入了进宫,不让她再行回去。待到孕妇分娩,要是产了男孩,即将其母杀死,留下小孩,却使心宠的姬人抚养,作为小孩的母亲。试想这种惨无人道的法儿,也亏宋主彧想了出来。光阴迅速,日月如梭,眨眨眼已是三年,慧震也已三岁了,呀呀学语,倒也动人。宋主彧自然不消说得,格外的欢喜了,便在那年册立为太子,改名为昱。册储设宴,宴请百官,真是热闹万分。到了晚上,复在宫中,大集后妃公主命妇,在玉烛殿上列座欢宴。一时粉白黛绿,姹紫嫣红,一个个明眸皓齿,千态万仪,玉腕与金尊同举,珠环和臻首相辉。宋主彧与皇后居中一席,侧首里坐了个母以子贵的陈妙登,浅笑低语,浪态毕露。宋主彧左顾莺莺,右盼燕燕,得意开怀,便一杯一杯的酒儿,只管望嘴里倒去,渐渐的含了醉意。他又做出了许多的丑状,累得一般公主命妇们都是掩嘴微笑。

有几个稍微忘了形,便格格的笑出了声音。宋主彧便借此发作,假意勃然道:"朕躬善意相招,谁敢诽笑朕躬!你们这些女娘儿,真是不识抬举!"宋主彧厉声说来,一般公主命妇们,哪知是假,都认作了真,一齐吓得花容失色,愁锁春山。有几个胆小的,更是盈盈欲涕。哪知宋主彧接着又道:"姑念女流,不知礼节,朕躬恩开格外,不加罪责。兹罚每人各歌一曲,不准雷同,更须风流句儿,才算合格。不合格的,重歌一曲,三次若不合格,改为罚酒十大杯,须立时饮尽,不容稍停。违者剥去衫裙,赤体与各席敬酒一通。"

宋主话毕,那般公主命妇,好不难煞,又不敢不依,只得一个个依次歌来。

宋主更命奏乐相和。一时珠喉婉转,红牙轻敲,艳曲纷传,曼音各度。真是呖呖莺声花外啭,好不清幽动听。一般女娘们,深恐罚酒剥衣,只好拣那风流曲儿唱出。唱到风流去处,都是低头轻唱,双颊绯红。偏是宋主彧恶谑,见她们唱低了,便喝着听不仔细,须要朗声高唱。女娘们无可如何,都硬着头皮高唱。宋主便拍掌呼妙。

好不容易那班公主命妇们全唱毕了,宋主又想了作弄的计儿:原来他见一般女娘儿此刻都是一个个整衣危坐,面色庄严,丝毫没有嬉笑的状态。宋主原知她们深恐再罚,所以如此。宋主便又借此发作道:"你们这些女娘儿,真是气量窄小,朕躬只轻轻的处罚了你们一下,已是一个个怒形于色,实是藐视朕躬,该当何罪?你们说吧!"宋主说毕,那般公主命妇,各自面面相睹,暗暗叫苦不迭,怎的这个昏皇,如此刁恶,笑又不合,不笑又不是,明明是有意作弄了,便大家不发一言,任他如何处罚。宋主彧见她们开口不出,越发得意便道:"朕躬不难为你们,加什么重大的责罚,只是薄薄惩罚一番,你们却不得违背。如敢不依的,朕躬便要深罚了。如今的罚则你们须一个个脱了弓鞋袜子,将你们一双双的足儿合搁在桌面上,朕儿看了足儿的大小形式,即能断定此人的善恶与品行的贞重淫荡,一一的明白了。事不宜迟,你们即须奉行,以一寸香尽为限,过限未将鞋袜除尽的人,重重处罚,定不轻饶。"宋主话毕,便命宫女点了寸香。那般公主命妇们此刻却更比先前为难了,恨不得地上生个窟洞,立刻钻了下去。寸香的限度,又是很快,稍一延慢,过了香限,不知恶毒的昏皇那弄出些什么促狭的事来。于是大家心上一横,老了脸儿,一个个脱了宫鞋,宽去罗袜,便见一双双白生生、光滴滴、

尖零零、嫩仔仔的小脚儿,排满了桌上,恍似开了一个小脚比赛会儿。宋主彧看得好不开怀,又嫌远远坐在上面,看不仔细,他便离座起立,走到每桌面前,将一双双的玉足抚摸玩弄。那般公主命妇们,没有一个不是粉颊通红。

偏是宋主不肯玩弄了一回就走,还要加上评语:什么这一双足尖得可怜,灯前被底,不知勾了多少人的魂灵,定是一个淫妇;什么这一双足弯得有样、锦帐拗莲,足使当者心荡神迷,定是一个荡妇。这种混帐话儿也亏他老脸说出!直羞得一般娘们险些哭将出来,都含了一眼泪珠。

王后看了好生不忍,欲待劝谏又恐宋主乖张的戾气发作,惹得自己头上,便忍了下来。那个娇姬陈妙登,却丝毫没有物伤其类的同情,反处处凑合宋主彧,也离座到了下面,与宋主一同评论,哪一双好,哪一双歹,兀是剌剌不休。可怜一般公主命妇,搁了多时,全觉腿儿麻木,好不难堪。等到宋主玩厌了,说了一声好了时,她们一时反放不下来。大家挣扎着下了桌面,慢慢的穿袜着鞋,还未舒齐,宋主却又下了一道新奇命令:无论皇后嫔妃、公主命妇、宫女等人,一律脱去衣衫,裸露玉体,不准违背。这时吓坏了公主命妇等人,怎能依得?哪知妖姬陈妙登,便第一个脱得一丝不挂,须眉毕现。

宋主彧即大声道:"朕的爱妃先已露了色相,你们还要故意捱延,莫怪朕躬要无情了!"众人迫于淫威,便一个个皓肤尽显,雪股分明。宋主即使众人相扑为戏,众人只得勉强奉行。独有一个王皇后,她却用扇障面,不言不笑。

宋主时已酒醉,即叱后道:"众皆乐从,你偏独持异见,如此乐事不干,反用扇障面,端的为何?"王皇后这时也忍耐不住了,便道:"寻欢作乐的方法甚多,何必集诸姑姊妹,并列一殿,裸体以为笑乐?妾实不愿如此作乐。"

宋主不待她话毕,径叱骂道:"你这贼人,怎不识好歹!还不给我快快滚开!"

王皇后立即离座,掩面悲啼,径自回宫。

宋主彧因王皇后煞了风景,觉得乏味,才命罢宴各散。一般公主命妇,真是皇恩大赦,急急逃回。宋主却与陈妙登同宿玉烛殿。阅者试想:宋主彧如此淫昏,手下若有诤言善谏的良臣,便不致如此了。没奈何他恃为心腹的人儿,如游击将军阮佃夫、中书舍人王道隆、散骑侍郎杨运长,俱是逢迎谄谀的小人。却都预闻政事,狼狈为奸,专权弄政。其中更以阮佃夫更为骄横不法,擅作威福。朝臣也争先恐后的伺奉门庭,进呈货贿,来作升官捷径。

因此佃夫的宅舍连云,园池精美,称为都中第一。又广蓄美姬,多至数百人。

宋主彧在玉烛殿册储欢宴的时候,也正是阮佃夫为一个宠姬袁小怜二十祝寿的时间。一般趋炎附势的官儿,一个个前来捧觞上寿。笙歌起于四座,颂辞洋溢中堂。座上客满,尊中酒盈。阮佃夫南面众宾,下手里坐了一个美人儿,生得眉如三春柳翠,目似秋水澄清,小腰身玉肩轻削,芙蓉脸樱桃一点,人道是天神下降,我说她勾魂使者。要问此是谁人,便即袁家小怜,最得佃夫的欢心,宠冠诸姬之上。饮至席半,中书舍人王道隆离座登堂道:"今日袁夫人寿辰,我等忝与阮公同朝之谊,各思一作乐法儿,为袁夫人上寿。"

佃夫原爱热闹,只是面上终须做作,便也起立道:"小妾诞日,得诸公降临,已为增光不少,岂敢更劳诸公!"小怜也亭亭起立道:"贱妾蒙诸位大人见爱,玉趾惠临,已属万幸,‘上寿'两字,贱妾何人,胆敢身受?贱妾无以为谢,谨歌舞一番,为诸位大人寿。"佃夫色喜道:"小怜今夕竟肯歌舞,诸公的耳目福真是不浅!"王道隆与众人便也随着附和道:"阮公所语不虚,袁夫人的清歌妙舞,本是人间哪得几回闻的。"

众人话声未绝,小怜已是且歌且舞,歌声跌宕,舞态翩跹,众人莫不击节叹赏。小怜歌舞即毕,重行入座,娇喘微微,粉脸莹莹。佃夫便亲斟一尊美酒,捧与小怜,小怜嫣然一笑,接酒饮尽。这时王道隆又发言道:"袁夫人先已曼舞雅歌,我等不可无报。"道隆话毕,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副小牙板儿,朗朗的唱了出《王母宴蟠桃》的小曲。曲词十分诙奇有趣,听得阮佃夫拍掌狂笑,小怜也媚笑了一回。这时便有一个中郎将阮清玉,此人本是佃夫的御人,只因善于媚谀,为佃夫所赏识,拔为中郎将。他见道隆唱毕,即含笑道:"王中书却是个内家!连牙板儿也都带来了,如今便请借来一用。"

众人听了,顿又哄然。王道隆即将牙板儿授与了清玉。清玉便故作怪腔,引得小怜笑得花枝招展,伏在佃夫肩上。清玉所唱的曲儿,却是市井无赖唱的,本不足登大雅之堂,好得一般狐群狗党,都是物以类聚,统没有正经。便是赫赫一时的阮佃夫,也是从小吏入位,由主衣得充内监,为了废立子业,预谋在先,因此宋主彧即了帝位,竟骤得封为建城县侯。后又以从军寻阳数月,更得兼官游击将军,出身原是卑微,所以清玉唱那无赖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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