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圆人生-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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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益吗？”
“有，比镇里阴阳怪气吹的……效益高。”
“不如这样吧，以前你帮过我们，现在我们也该帮你了。种大棚蔬菜效益不错，不如你也搞这个吧。”
“可惜我不会这项技术。”
“没问题，我负责技术和给你提供种子。”
“那好吧，我试种一年，有效益的话长期给你们合作。”
“你会算命，生男生女你会算吗？”
“怎么？你还想超生？”
“不，我想替别人算算。”
“不行啊，那是把戏，我都不相信了，怎么你还崇拜那些？”
“是这么回事，人家头胎是个女儿，想盼个男的……”
“这是什么话？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有一个就够了，何必去违返政策？现在罚款凶得很。”
“罚多少？”
“五千！我们队里有几个都挨生意了。”
“这么多啊？”
“嗯，据说这笔款子只交镇上两千，其全三千就被那些土霸王瓜分了，有的干部得这项奖款比工资还高哩。”
“这款子应该多交国库呀，干部们怎么靠罚款生财呢？”
“别提现在的官爷们了，还是用心挖泥巴吧。”
算命先生走了好远，黄为还朝他喊道：“夏末你一定来呀，我不会骗你的！”
迟书君的肚子明显大起来。黄为回家给妻子商量：
“听说生第二胎现在要罚五千块，不如你先去躲一躲吧。”
“躲？我才不哩。名正言顺生孩子，我怕什么？现在的政策要的是钱，又不要命，你干嘛恁紧张？现在当官的是明管暗不管，人家有关系的开走后门不花钱还得孩子哩，我们用钱买你惊慌啥？”
“我们没有那笔资金哪。”
“没问题，现在我们有存款两千，你的大棚黄瓜难道三千都不值？”
“很难说。……要不我们去给管计划生育的名来，就说孩子是生来给弟弟的，免省罚款。”
“不行啊，我早就试探过了，他们不买这个账。你别动摇了，为了弟弟，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迟书君怀孕的事黄家人都知道了，大家从长局出发都纷纷来劝她，可都被迟书君一一打发走了。唯一高兴的是黄娟，她说以后要是添个弟弟，自己再也不怕挨别人欺负了。
不久，大棚黄瓜收获了，种植户们都赚了大钱。赚得最多的要算黄亮，两万多块钱稳稳当当地装进了腰包；黄为也不错，那么一小块地也赚了三千多块钱。现在黄为捏着一把票子笑盈盈的，特意到妻子跟前说：
“眼下不用发愁了，生孩子的罚款钱绰绰有余了。”
迟书君说：“咱们早点去把罚款交了，免得有累缀。”
“我也有这个想法，这样好早些让你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免得吓坏了肚中的婴儿。”黄为同意了。
正在这时，黄亮拿着五千块钱过来了，他把钱塞在黄为手里：“这点钱你拿去用吧，也只好够罚款。”
“不用了，罚款钱已经凑够了。”黄为推辞道，“你的担子不轻啊，留着使零用和扩大再生产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现在我已经有资本三万多。”黄亮搬着指头盘算着，“我准备花一万修两间凉厅，再建一个小小的花园，留两万来扩大再生产。”
迟书君倡言道：“我们不能再花你的血汗钱了，我们欠你的够多，你还是多考虑点自己的事吧。”
黄亮说道：“嫂子啊，你就别见外了，现在你有身孕，要特别注意营养，以免影响胎儿的健康发育。这点钱你拿去补补身子吧。”
迟书君说：“这钱肯定我不会要的，如果收下了，会破坏我的心理平衡，才真的会影响腹中的胎儿。”
经过多番周折，黄亮只好把钱收回。现在，他准备另找口子资助哥哥嫂嫂。
大棚疏菜收获后，菜农们有一段空闲日子，大家荷包头都揣着钱，场场去街上看热闹，了解市场息信动态，又顺便买些鱼、肉之类的颤悠着提回家改善生活。黄亮给大家的爱好不同，他爱呆在家里翻阅一些信息资料，闷倦了便出去观大局。
这天，黄亮首先就去了生姜市场。以前的样子全变模样了：断瓦颓垣无人修缮；房屋内部全部隔断了，改建成了许多单间门面，大都办起了茶馆、酒店、舞厅之类的。不少职业杀手和一此好闲村民长期沉醉在这里玩乐、赌搏。黄亮乘隙进去了。这时，只见杜老头手里捏着一根棍子来找他儿子，惨然地朝着茶馆里喊道：
“大娃子，你给老子出来……卖猪的几千块钱输了，又把老子买枋子的钱偷去……今天老子要你死！”
不一会儿，那个昔日很风光的高猪贩子今天变得像叫化子一样，被老人赶打着回家去了。
一会儿，宋老头又叨唠着进了茶馆：“……天天打牌，地都荒了，看你给老子吃什么？”
隔了一阵，两个蓄着长发的不扬青年从里边出来，好像高个子质检员和矮个子质检员，他们各捏着一大把钞票乐滋滋的。高质检员说：
“今天又赢了八千……”
矮质检员更摆阔：“快走吧，上等货等着我们呢。”
高质检员说：“好几天没有去上班了，还是去打个照面吧。”
矮质检员说：“哎呀，领导那儿甩砣钱，啥事都没有了。”
两人怪笑着，钻进了旁边的一家舞厅。
黄亮没有在这十非之地久留，便匆匆去了七星椒加工厂。这里要避静些，黄亮一看也傻眼了：昔日的破厂消失限，也改作了舞厅、茶馆。来这里娱乐的多数是肉联厂的工人，他们领到了微薄的薪水后就在这里消遣。茶馆里不热闹，只有几家场合在玩川牌；舞厅里就很拥挤了，男女扭成一团在那里难解难分的。昔日的肉联厂被变成了什么合金厂，黄亮去的时候，正碰上厂里的小工头在骂人：
“他妈的，你们还不去干正事？厂子都要倒了，还不赶紧撑着！……找点钱不拿回家，全来搞空事，你们知道不？昨天李二块的婆娘就吃药毒死了。你们想全部打光棍？”
黄亮对这种局势确实无能为力，便抱愧着离去了。这个时候，他再也找不到好去处了。黄亮正想回家时，有人告诉他：
“黄亮，去看热闹吧，水果市场杀死了人……”
黄亮乘车迅速去了水果市场，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水果市场也变成了做生意的场所。这时，死者已经抬上了火葬场的运尸车。黄亮便积极向旁人打听，得知死者是个年轻女子，有的说是吸毒的，有的说是卖淫的，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黄亮呆了片刻，怀着不遂的心情离开了。他决定去镇里，准备向领导反映当前严峻的形势。黄亮到了镇政府各办公室，都是些散兵，找不到主要领导，更不用说见到陈书记和龙镇长了。黄亮急着四处盘问，得到的回答是一些猜度：
“头儿可能给黄中送行了。”
“听说去西山公园玩去了。”
“去县城赴宴去了。”
“去舞厅潇洒去了。”
“陪上面的干部钓鱼去了。”
……
众说纷纭。不过，黄亮始终没有长到领导们。他想：今天不是星期天，总会有人来上班的。所以，他一直等着，至到下午四点过，才见到龙大醉熏熏地回来了。他一进办公室，就打起了电话，那语言很爱昧：
“喂，我是……到家啦……尽兴地玩吧……”
龙大坐了好大一会儿，猪肝色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问黄亮：“你来干什么？”
“我有急事向你汇报。”黄亮单直入阐发自己的观点，“目前的治安很混乱，应该着手管一管。”
“管，和什么？”
“那些赌场、舞厅之类的，不能再开下去了。这样下去，安定团结的局面会被破坏的，那时候我们就无法抓经济建设了。”
“你不懂，这也是搞活经济的一个方面，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当然罗，全镇这么大，每天出一点小小的纠分是难免的。
“这不是小小的纠分问题，它直接损害着党和国家的形象和利益，危急着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没那么严重，我们不要被一些肢节问题锁住手脚。现在我们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别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浪费精力。你缺泛政治头脑，目光短浅，我是可以原谅你的，看重我们是老乡的情份上，我可以给你谈几句话，要不我是不会理睬你的，你快走吧。”
黄亮无奈又去了派出所，这里还挺热闹的，报案的不少：
“我的牛不见了。”
“我的畜生全被偷光了。”
“我的彩电被人抱了。”
“碗柜里的猪油也被人拿了。”
……
16
　　　　老实巴焦的农民，可怜兮兮诉说着自己的苦衷。派出所的干警也够忙了，特别是那个瘦民警已累得满头大汗。黄亮等了很久，天已黑了下来，报案的和扭送小偷来的依然络绎不绝。黄亮没有陈述机会，只好往家里走。他刚到公路拐弯处时，骤然发现路被截断了，隐约可见有两人在遭捆绑，车上有七八条黑影正在往下卸东西，黄亮料定是碰上车匪了，他只身傲然去派出所报了案。民警们全体出动，一车货被保下来了，可车匪一个也没有抓住。黄亮靠过去，见一个被松绑的正是龙二爷。瘦民警指着黄亮对龙二爷说：
“全靠这位兄弟，要不你的货全完了。”
黄亮再看纸箱，全部是彩色电视机。这时龙二爷直过来称羡黄亮：
“全靠你，救了我二十多万。”
黄亮问他：“你不是羽绒厂的厂长吗？怎么又卖电视机？”
“这是带手生意。”龙二爷又开始得意起来，“我的主要工作是在羽绒厂上班，不做点大生意手头紧啦。”
“没有这个必要吧。”黄亮很痴心，“只要你集中精力把厂子搞好了，就是效益啊。”
龙二爷摆手说道：“你不懂，我只算虾米，大鱼多得很啦。现在当官的好多不经商？告诉你吧，陈书记还有好几笔大得惊人生意哩。”
“这些人的心也太厚了。”黄亮听了很生气，“这样下去，还不肥出油来把他们淹死？”
“你的目光短浅了，别人钱多有钱多的用法。”龙二爷也显得财大气粗了，“人家是高层次的享受，哪像你们土老坎，种点大棚蔬菜值点油盐柴米钱都高兴坏了，现在我都看穿了，普通农民的确是白活一场。”
黄亮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不管怎么活，心里觉得踏实就不错了。”
“没有钱能踏实吗？那是无可奈何，是空虚。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看，有了十万还想一百万。”说到这里，龙二爷又把嘴帖近了黄亮的耳朵，“现在的政策是允许人找大钱的，有改革开放的路不走，你偏要走老路，谁会欢迎你？”
“改革开放，你知道什么是改革开放吗？”黄亮严肃地说，“现在改革开放真的作了不少人的挡箭牌，可悲呀。”
“你说错了，比你精通政策的人多得很。”龙二爷傲漫起来，“我是个大老粗，政策性的东西还比你精通，你还有什么话说？”
“正因为你没有文化，才犯上了现在干部素质低的老毛病。”黄亮也帖近龙二爷的耳朵贬责，“你把乱干和改革开放混淆起来了，这是极端危险的，如此下去将会给国家和人民带来难以弥补的大灾难哪！”
“给你谈不醒。”龙二爷说着，离开了黄亮，去收拾他的货物去了。
黄亮也走了，他上了小公路，顿时惧怕起来，担心路霸再来搔扰。于是，他为了壮胆，一路小跑哼着歌儿回家。
回到家里，陈英就把好消息告诉了丈夫：“大嫂生了个胖小子！”
黄亮一听，顾不上歇气，从速去了黄为家，还把胖小子从被窝里抱出来，狠狠亲了亲，弄得这个小生命哇哇直哭。黄亮忙把他放在迟书君怀里，迟书君哄着宝贝，说道：
“真骄气，不受二叔爱。”
黄亮笑着给了哥嫂一句得宜的话：“这下你们该满意了吧，一儿一女多资格，可我……”
黄为见弟弟极度沉郁，得知他旧事新烦，于是安慰道：“现在社会变了，有后无后都一样，人家好多城市夫妇还不要孩子哩。”
“话是这么说，可孩子是夫妻感情的给晶哪。”黄亮沉痛说道，“我也不知做了啥缺德事，居然断了后……”
迟书君躺在床上笑道：“你是大好人，老天会保佑你的，这不，大喜事就降临了。”
黄亮并不明白嫂子的话间，说道：“现在我也不信天命了，只相信自己的造化。相信总有一天会得到好的报应。”
黄为明确指出：“你已经得到好报了。”
黄亮越听越糊涂：明明今天自己都颠沛碰钉，哥嫂偏封自己的好话，自然感情无法协调。于是说道：
“今天我是最倒霉的，四处遇见不顺心的事，已经头破血流了。”
“现在你应该顺心了。”迟书君说道。
“当然嘛，现在我真为你们高兴。”黄亮很转忧为喜。
“你应该为自己高兴。”黄为说。
“为自己高兴？我自己确实高兴不起来呀。”黄亮直摇头。
“这个儿子是你的呀。”黄为点明了。
“我的？”黄亮感到莫名其妙，顿时脸红了。
“真的，这个孩子是给你的。”迟书君也点头说道。
黄亮越发糊涂了，不住地追问。
黄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给弟弟说了。
黄亮登时寸心喜忧交加，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我这样不是太自私了吗？孩子还是属于你们吧，只要以后他对我们好就足够了。”
迟书君坐起身来依然慈眉善目的：“你不是说兄弟不分你我吗？为何现在扯起皮来？这事我们已经决定了的，你一定要领这个情。”
“是啊，不能拿小生命当皮球。”黄为说，“你应该为陈英着想。你想想，没有孩子她心理能平衡吗？”
“那好吧，我明天去把罚款钱交了。”黄亮终于没有辜负哥嫂的一片丹心。
“不用了，罚款钱我们早已交了。”迟书君说，“等孩子断了奶，我就把他投进陈英的怀里。”
“哎，取个啥名字呢？”黄亮问道。
黄为对弟弟说：“你的头脑灵活，有词锋，还是你给儿子取个名吧。”
黄亮想了想说：“我还真糊涂了，一时取不出好名字来。”
“其实我早想好了，看你说行不？就叫他黄成吧。”黄为还作了一番解释，“取你的姓和陈英的姓，只不过这个‘成’是成功的‘成’。这也是效仿黄江的名字取的。”
“这个名字好。”黄亮称赞道，“为了我，哥嫂的确太费心了。”
迟书君说：“在真正有感情的家庭环境中生活，应该把‘你’、‘我’两个字从字典里抠掉。快回去把好消息告诉陈英吧。”
黄亮匆匆赶回家里，他想悄悄进屋给妻子一个惊喜，谁知他轻轻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