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蛾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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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儿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决定要听。不管怎样，有所心理准备，自己才能承受。
“孤真的不知是应为你喜还是应为你忧。你知道吗，你问的问题让孤吃了一惊。你问的问题你自己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盈儿疑惑地摇头。太子接着又说：
“真是当局者迷啊！意味着你不只是对冷斌有好感，你在意他的想法，而且非常在意，你可能已经爱上了他。”
盈儿听了这话并不吃惊，反而问：“这样不好吗？”
太子叹道：“看来你对王然真的是没有男女之情。你爱上冷斌，本来是件好事。但你说冷斌对你忽冷忽热却让孤非常担心。他有这个反应，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他早有心上人，他还忘不了她，而他又被你吸引，所以他很矛盾；一是，他和你有仇，但他又被你吸引，因此而很矛盾。不过，孤想，应该是前一个。”
盈儿皱起眉，问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给他时间。除了等待你别无他法。记住，千万别逼他，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那我要等多久呢？”
太子安慰道：“你用柔情包围他好了。你是绝对有吸引力的。至于他从前的事，你也别计较太多。”
盈儿躺在床上，不断地想太子说的话。她设想如果冷斌真的有心上人，该怎么办。如果真有，她能和他计较吗？不能，她不是不讲理的人。想了这么久还是没结果，她决定明天一定招冷斌来问问。她不想再猜，这太辛苦了。
冷斌对于公主的召见感到奇怪。但他还是穿戴整齐去了。当他到了公主寝宫时，公主正在弹琴，他不好打断她。而这时，雪儿已为他沏好茶，并说：
“将军，在这喝茶听琴吧，公主是特意为你弹的。”
说完后，就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和公主单独在一起。他认真地听，琴声悠扬，看来邀阳公主的琴艺确实精湛。他听出来了，这首是《凤求凰》，以前颜儿为他弹过，而邀阳弹得更娴熟，更优美。他不禁打断她：“公主召臣来，就是听琴的？”
邀阳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对她，也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她想发怒，但一想到太子所说的，她怒气全消，剩下的只有失望而已。而冷斌也意识到自己的突兀。但他不知应怎样挽救，干脆不出声。于是场面变得尴尬，盈儿意识到太子的话是对的。
她问：“斌，你有心上人了？”
冷斌一惊，否认道：“公主听了什么闲话吗？”
他只是那么一惊，但盈儿却看在了眼里，她已经肯定了。她也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精明，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被欺骗，或许会好受些。她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想和做完全是两件事。她哀伤的说：
“我住在深宫，能听到什么闲话？只是女人都是敏感的，她只相信自己的感觉，特别是对她喜欢的男人。”
冷斌想，她确实很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他觉得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这时，他还能说什么。不过，公主说喜欢他，却是他没有料到的事，他也没有想到公主会那么坦白，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女子光明正大。这时，盈儿心平气和地说：
“不要烦恼，我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也不至于和你计较以前的事，重要的是以后。我们的婚事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我不想以后我们之间有猜疑。”
冷斌更无话可说，盈儿邀他一起品酒。他也是心不在焉，但盈儿并不吵他。对于喝酒，在战场的人都是海量，他也不例外。当酒喝得差不多时，话也多了起来。他不断地给盈儿讲他打仗的事情，盈儿也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太阳西沉，他才出宫。出宫后，他不断地想盈儿说的话，他慢慢地觉得盈儿确实可爱，但他对颜儿还是不得释怀。而盈儿呢，虽然为证实了她的猜想而哀愁，但看到自己越来越吸引他，她充满了信心，充满了希望。
第五章　下嫁冷冰
　　　　时间过得很快，盈儿终于迎来了她的婚礼。这天真的热闹非凡，全城百姓都出动了，都想一睹嫡公主的风采。盈儿早早地穿上了凤袍，向皇上和太后拜别。皇上和太后都乐呵呵的。喜时到后，盈儿上了喜车，她像一般的新嫁娘一样忐忑不安。喜车使出宫后，就不断地听到百姓喊千岁，还夹着许多的艳羡。她探出头，向百姓们招手。其中有人大声嚷：
“我早见过公主了，去年桑祭时见过她！”
盈儿随着全城百姓的祝福来到了新建好的邀阳公主宫。这座宫占地宽广，在外面都可知它的金碧辉煌，真的可媲美皇宫。冷斌下马来抱她下车进去，她觉得恍如隔世。她本能的用双臂抱紧冷斌，从今天起，他就是她今生的依靠了。
盈儿坐在新房里，听着外面热闹非凡，更显得新房的安静。她坐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冷斌才进来。侍女侍候他们喝了交杯酒后，就退了出去。盈儿更忐忑不安，冷斌俯下头吻她，盈儿从未经历过，不知如何回应他，只是闭上了眼。冷斌也发现了她的青涩，变得温柔起来。而盈儿却被他吻得软弱无力了，本能的双臂攀上了他的脖子。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虽然害怕，但却期待着。但她等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张开眼，看到一张痛苦的脸。冷斌放开她，走下床，想开门出去。盈儿明白，他决定不要她。泪水顺着她的腮边流下来。她阻止道：
“我不可能勉强你，但你一出去，你自己明白会有什么的后果！”
冷斌只好退了回来。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盈儿虽然感到委屈，但也毫无办法。她合衣睡了。第二天醒来，她发现冷斌也合衣睡在她的旁边。她轻轻地起床，为了不吵醒他，她并没有唤侍女，而是自己梳妆。她对着镜子发呆，对着镜子苦笑。其实，冷斌早已醒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也起床了，当他看到床上的白绢时，皱起了眉头。最后，他只得拿来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上面。盈儿在镜子里看着这一切，她更加伤心。但她也没时间伤心了，她要用粉掩饰她一夜未睡好的眼睛。她唤来春兰和夏竹来侍候，他们还要进宫去见皇上。
当他们到时，皇上、太后、太子和太子妃都在等着了。他们拜见后，大家都乐呵呵的，反而是当事人毫无反应。盈儿看到如此情景，她是个聪明人，她也只得强颜欢笑，假装恩爱。
回到车上，冷斌却讽刺道：“你变脸的本事真的是炉火纯青呀！”
盈儿很累，她是心累。她回道：“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就是如此得来的。怎么样？你如此待我，难道我们之间有仇吗？”
她如此问，他反而不知如何答了。就问道：“我们应首先拜访谁？国舅吗？”
“不，先拜访太尉。要给足王家面子。”
走出王家后，他确定了王然对盈儿的感情，虽然以前有所听闻，但亲眼看到，还是让他很不舒服。他讽刺道：“原来是迫不及待的见旧情人！”
盈儿也生气了：“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们两人的事，何必牵上其他不相关的人。是不是这样，你良心会好过些？”
“不相关？你倒一点都不心虚呀！”
“我为什么要心虚，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要心虚的倒是你。”
“我还不知你是如此的牙尖嘴利的。”
“让你失望了，宫里的女人都如此，要说到战争，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都是杀人不见血，真不亚于你在战场上的真刀真枪。”
“那我真为你悲哀！”
“是悲哀！不过我早已厌烦了，现在我出来了，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我不希望和你成为敌人，我希望我们至少是朋友。”
“那你能接受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吗？难道你对自己的生活从来都没有希望吗？”
“我从不敢有任何的幻想，我是对你有过希望，但又如何？还不是失望了吗？唉，我今生有的是太多的无可奈何。我只希望我能平平静静地过完今生就好。”
“想不到你对人生如此淡薄，似乎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了。”
“在宫里长大的女人只能如此，这样算是幸福的吧，太多的感情，只会让自己毁灭。”
“听起来像有前车之鉴？”
盈儿想起了她的三皇姑，因为私定终身而且违抗先皇的赐婚，被迫出家，现在还被安置在尼姑庵里木鱼伴青灯地过日子。
盈儿淡然地说道：“是的，多得不可计数。”
然后就沉入到自己的思考中，冷斌也并不打扰她。接着他们去拜访了国舅和各位已经出嫁了的公主。
三天后，他们回冷家。盈儿更是备好了厚重的礼物，对梁国公夫妇礼仪周到。梁国公夫妇都欣喜万分，想不到公主儿媳不仅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还对他们如此尊敬。梁国公夫人更是得意，她本来就已经是一品夫人，现在又有个第一公主作儿媳，她在家中的地位就无人可取代了。冷斌看到这一切，很不耐烦。他知道，因为他当了驸马，他爹这一年来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了。以前什么都只和他大哥商量，完全没有他说话的余地，现在他爹反而对他比大哥更好了。自己的亲爹都如此，何况是外人。而盈儿并不这样看，她把这样的事情当作是理所当然的，她也是一直按着这样的规则生活。这些已经成为她生活的最基本的能力了。
在他们成亲刚一个月，彝族造反，冷斌主动请战。盈儿当然知道他是特意避她的，但她也没有办法，所以她只能支持他。皇上显得很高兴，赞扬她深明大义，是个贤妻。而她的无奈，又有谁明白？谁理解？
在他出发前，她还为他准备了不少的药。因为她知道那儿潮湿炎热，容易害病，而她是个能医。她希望他凯旋而归。
在他凯旋归来时，她又亲自到城外去接他。冷斌领着队伍，他的人远远地看见公主来迎他。他的副将说：“将军你看，公主如此深情，亲自来迎你了。”
他骑着马先奔了去，他下马后，说道：“感谢公主的亲自迎接，公主辛苦了！”
其实，盈儿最希望的并不是他这些感谢的话，是希望他搂着她，说这些日子很想她。盈儿回答道：“本宫亲自来迎接英雄回朝，怎敢辛苦呢？”
“英雄就不敢当，只是尽我武将之职而已。”
“那我就是尽贤妻之职了。”
后面的队伍也跟了上来。冷斌把盈儿抱上了他的马，还深情地搂着她。盈儿知道，他是做给别人看的。这时，她也不愿多想，也深情地搂着他。如果这是个梦，那就让她作个美梦好了。
皇上在宫中设宴，冷斌喝得大醉才回府。盈儿为他宽衣，却发现他怀里有一块手帕，手帕上绣着一个颜字。盈儿伤心万分，想不到已经这么久了，他心心念念挂着的还是别的女人，而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对他这么好，他却完全不领情。她确实受不了了。她唤来侍女道：
“送将军回房，他醉了，好好侍候，本宫需要静一静。”
侍女走后，她趴在床边伤心哭泣，雪儿也不知怎样安慰，她为公主不平，但她确实无能为力。她只能转移公主的注意力，说道：“奴婢今天见到王将军，她问起了公主。”
“你没有和他说什么吧？”
“奴婢不敢。他问奴婢公主可好，我回答说一切都好，他答道，‘那就好’，就走了。”
盈儿命雪儿也退下去。她想到：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却不爱我。爱我的人为我忧伤，而我却为我所爱的人伤心落泪。看来她和王然真是同病相怜了。想到这，她更加伤心。她自言自语道：“看来爱与被爱同样辛苦，而我两者都尝尽了。”接下来，她又弹起了琴解闷。她自嘲道：“今生我只得和你永远相伴了””
冷斌酒醒后，发现自己置身于自己房中，他感到奇怪，他记得他回府后就被送进了公主的房间的。他走出房门，他看见盈儿的房间还有灯光，还听见公主在那弹琴，那琴声如诉如泣，好不悲伤。是《长门赋》吗？不是，此曲主人虽伤心，却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无奈。所以没有《长门赋》揪心。他走了进去，问道：
“这么晚了，公主还在弹琴？”
盈儿并不理他，还是在弹她的琴。他感到无趣，就要走。盈儿忽然问道：
“颜就是你所爱的人？无论我做什么，对你怎么好，你都不会看我一眼，更别说爱我，是吗？”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很好，你可以走了。”
说完，她又继续弹她的琴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冷斌冷冷地说道：“公主在深更半夜弹这样的曲子，传出去恐怕不妥吧？”
“看不出你还懂琴。有何不妥？我在自己的家表达感情有何不妥？”
“公主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说吧？”
盈儿听到这句更生气，说道：“是的，我是个聪明人。就是太聪明了，有太多的顾忌。连在自己的家都有这么多的顾忌，我活得也太累了，而且还累得那么的不值。我什么也得不到。”说着双手一扫，桌上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那把玉琴掉在地上碎了，发出清脆的响声。
冷斌说道：“你非得吵醒了众人才甘心，现在你如愿了。”
她的身边跪着众侍女，她累得懒得理，雪儿唤退了众侍女。她知道，今晚的事明天将传遍大街小巷，但她也阻止不了，她只得陪公主伤心。反而这时恢复了理智，吩咐道：
“雪儿，传我的令下去，今晚的事谁也不得乱说。如果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决不轻饶！”
冷斌不得不佩服她，刚刚雷霆大发，现在马上又控制了。心想：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她如此理智的人，她的喜欢又有多少呢？她知道了真相，又会怎么做呢？她不会对颜儿不利吧？他不禁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颜儿的？”
盈儿看出他的心思，回答道：
“放心，我不会对她不利的。我不知道颜儿是谁，也不会去查。我只是看到你怀里的那块手帕而已。我为情所伤，是我执迷不悟，我不会对你不利。我还不想与你为敌。我付出的得不到回报，我从此收回！你走吧，我实在很累。”
冷斌走后，盈儿明白，付出的感情说收回，那只是气话而已。但以后她将怎么办呀？她毫无头绪，她安慰自己说：“我太累了，我明天再想，明天我一定会想到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六章　放弃冷冰
　　　　今早，盈儿仔细地想了他们这一年来的相处。她完全失望了，她也决定放弃。但放弃又能如何，一样也是毫无止境，这和等待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