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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1419-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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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忆说:“时间非常紧迫,在我们下达命令的同时,队伍就出发了。”途中他们遇到一批农民。农民说在道县潇水上有座浮桥,那桥是用铁链子把一些渔船串在一起而建成的。如果浮桥被拉到对岸,四团可以派人涉水过江把它拖回来。
队伍距道县五英里时,天空出现三架国民党飞机。战士们迅速隐蔽起来,没有被飞机发现。黄昏时刻,他们到达道县城郊。一道高高的城墙和很深的护水壕护卫着这座城镇。午夜,一排士兵岛水过江,夺取了船只。拂晓,先头部队进城占领了天主教堂。
杨成武政委走在挤满人群的大街上,听到两位老人在谈话。留胡子的老人问没有胡子的同伴:“他们的子弹都不多,怎么总是打胜仗 ?”另一个人神秘地答道:“他们日走千里,夜行八百,刀枪不入,他们哪里还靠子弹打仗?”
杨成武继续往前走,到了镇上的一座城隍庙。红军宣传队员们正在为召开群众大会作准备。会上将有讲演,还要把打土豪得来的粮食和衣物分发给穷人。他说,老百姓帮助了红军,没有他们,这座城镇是拿不下来的。
第二天拂晓前,杨成武和他的突击团飞速向湘江挺进。他们毫不费力地过了江。
但是,现在开始出现两种不同的意见。杨成武等许多人都说渡江容易,伤亡不大。
但是,对于那些慢吞吞的人来说,等待着他们的却是一场浴血混战。八军团政治部宣传部长莫文骅目睹的这场战斗是这样的:八军切经过道县前往湘江,他们比行动迅速的突击队晚了二十四小时。莫文骅看到形势急剧变化。敌人正在步步逼近,国民党飞机在轰炸,而且撤下了大量传单,宣称:“共匪们!听着!司令部命令我们等候你们。我们正等着呢!赶快!我们已经为你们撒下了一个小小的天罗地网。请你们赶快!请你们赶快!”
莫文骅一听就知道,这意味着又一场苦战。八军团奉命从道县强行军赶到湘江。他们不能停留,只能强行通过。离湘江约七十英里,一支国民党纵队在他们北面只有八英里,正与他们争时间赛速度。国民党猛烈的炮火象浇下的“一场弹雨”;但八军团仍在继续挺进。
夜幕刚一降临,八军团就进入山区,在闻名的桂林山水中的一块绿州——水街镇停了下来。黎明前部队又开拔。莫文骅说:“很遗憾,我们没有时间、也不可能去欣赏这些名胜风光了。”
八军团跟在二军团后面步履维艰地前进,在他们之后是处境日益困难的第三十四师。先头部队正在突破国民党的最后—群碉堡。这些碉堡都是按照德国顾问的设计用钢筋水泥构筑的,机枪火力也打不透。而红军的碉堡则是用木头构筑,用泥土加固,几乎什么也抵挡不了,连一场大雨也挡不住。但他们有一个有利条件、他们的周围有壕沟和一排排错落的尖头竹扦,这些竹扦非常锋利,可以刺透穿着破鞋的士兵的脚掌。(北越对付美国士兵也用过同样的武器。)
为了干掉一个碉堡,红军战士不得不悄悄地爬上墙,从炮眼中把手榴弹投进去。红军的任务就是摧毁这些工事,然后渡过湘江。江水本身并不是很大的障碍。江上有几处地方可以涉水过去,江面大约三百英尺宽,而水深却不超过腰部。江水冰冷,流速湍急。但果敢的战士们还是可以趟水过去的。
当八军团向前挺进时,可以听到背后三十四师与敌人交火的枪声。三十四师正在守卫水街。前面也传来了主力部队渡江时战斗的枪声。几小时之后,八军团又听到水街方向传来激烈的枪炮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听到三十四师的战斗声音了。这个师在这场战斗中被消灭,只剩下师长及几个散兵。
经过激战摆脱敌人以后,八军团有一段时间是在没有任何干扰、周围突然静得有些可怕的山野里推进的,但是走不多久,这暂时的寂静被嗒嗒的机枪声打破了。和莫文骅一起走在队伍前头的一位指挥员应声倒地身亡,他是被第一排子弹射中的。而刚刚过去的九军团并没有遇到敌人的袭击。显然,广西军在一个小时内赶到了。他们埋伏在路旁的小山密林中,向红军突然开火。当时是下午三点钟。一群国民党的飞机出现在八军团的上空,距地面不到一千英尺,用机枪向下扫射,但战士们没有止步,队伍继续前进。敌机飞得很低,战士们可以看到飞机底下卸空的炸弹架。直到黄昏时刻,敌人才中止了进攻。精疲力尽的红军指战员们跌跌撞撞,边行军边打磕睡。天将破晓时,江岸上出现了依稀的亮光,看上去那是在堤坝上露宿的红军后卫部队。但莫文骅没有看到哨兵或岗哨,也没听到喝问口令的声音。这是红军用的计谋,是由几名侦察兵组成的有名无实的小分队,燃起簧火是为了诱使敌人相信,那里有一支大部队正保卫着渡口。这时莫文骅听到马嘶声,原来是他自己的战马。他的勤务兵已提前到达在那儿等待他的到来。
太阳升起了。莫文骅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书籍和文件——军事手册、地图、兵法书,关于土地问题、中国革命问题和政治经济学的著作,马列主义读物,各种小册子以及英、法、德文书籍。红军的挑夫一路摇摇晃晃挑来的图书馆全部在这里了。书页被撕得稀碎,书面沾满了污泥。莫文骅回忆说:“我们全部的思想武器,所有的军事文献,都被扔到了一边。”
如果莫文骅留神观察,他也许还会发现杨尚昆将军的夫人李伯钊在湘江岸边为减轻装备而扔掉的剧本。总之,一切都扔掉了。从那以后,红军演出的话剧都是新编的。李伯钊是位矮小的妇女,过湘江有困难,因为个子不高,江水可能会漫过她的头顶,无法趟水过江。刘伯承看到了,急忙让她揪住他的骡子尾巴过了江。
由于敌情严重,指战员们不吃饭,不睡觉,又继续连夜赶路。上午八点,飞机又出现了。国民党已把他们的指挥基地往前移到衡阳,离这里只有一百英里,使共产党处于不断挨打的态势。队伍冒着敌机的扫射继续前进。除了前进,没有别的选择。如果部队停下来,就无法及时过江,不是被击毙,就是被俘虏,不是现在被杀死,就是以后被杀死,所以他们只有一往直前。莫文骅评论说:“最困难的事莫过于在飞机的扫射之下行军,但是我们已顾不得自己,不能考虑生命安全了。我们看到战友们在敌人的射击中倒下,真使人难过。但是,我们相信,飞机能打死打伤我们中的一些人;会使我们的前进更为困难;会夺去一些人的生命;但它们不会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
部队依然前进。然而,当他们到达湘江时,已无法过江了。他们处境险恶,不得不与敌人展开一场新的生死存亡的战斗。
在以后的年代里,一军团政委聂荣臻回忆起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三十日和十二月一日这两天,认为那是长征途中最危险的时刻。一军团和三军团的精锐部队顺利地渡过了湘江。可是后续部队再渡江已经没有时间了。行动迟缓的中央纵队、伤病员、妇女、还有辎重队伍都还没有过江。
白崇禧的及时撤退本来已给红军提供了涉水过江的条件。但是,现在一切都在变。不仅何键派了四个师来攻打红军的北翼;而且最令人吃惊的是,白崇禧竟也卷进了这场厮杀,为的是向蒋介石证明,他还是忠于职守的。
这时红军处于典型的军事危机之中——队伍被分割在湘江两岸。何键在十一月二十八日发起进攻,红军在这里进行了三天的激烈战斗。
杨成武的四团和五团接到命令向北进军,保卫中央纵队,使其免受刘建绪指挥的湘军的攻击。国民党嫡系部队沿着湘黔公路向南进攻。杨成武在公路的两侧各部署了一个营。在战斗最激烈时,他右膝受伤。几位战士为了救他也受了伤。最后,他终于爬过了公路,他的警卫员小白把他背到隐蔽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担架,又经过一番争吵,最后,小白威胁要开枪打死抬担架的人,才把杨成武转移到安全地带。十天之后,他又回到部队。
在红军中,聂荣臻是最有才能、最可靠和责任心最强的指挥员。一九三四年,三十五岁的聂荣臻已经算是一个“老人”了。这位红军高级将领出身于重庆附近一个富庶的农民家庭,一九二零年参加留法勤工俭学小组。他在比利时 (应为法国——译者注) 施奈德尔军工厂做工,同毛泽东的好友李富春一起研究马克思主义。聂荣臻曾在莫斯科的红军学校学习过,后来在广东黄埔军校做过政治工作。他是一个遇事不慌的人。他随一军团来到湘江,在先头部队到达西岸之后,‘于十一月二十六日也过了湘江。他接到的命令是让他保卫渡口,阻击国民党部队,直到两个中央纵队和红军大部队全部过江。
十一月三十日,战斗整天都在激烈地进行。一军团全部投入了战斗,并且逐渐被压到了第二道防线。
那天夜间,聂荣臻无法入睡。他心潮澎湃,想到红军主力面临的危险。他和林彪以及其他指挥员花了几个小时来分析形势。十一月三十日午夜前,他们给中央军委发了电报:朱(德)主席:“……如敌人明日以优势猛进,我军在目前训练装备状况下,难有占领固守的绝对把握。军委须将湘水以东各军,星夜兼程过河。一、二师明天继续抗敌。”
十二月一日凌晨三时半收到了复电。电报是以最高军事机关的名义发来的。明确指示:一军团必须坚守阵地。
“一日战斗,关系我野战军全部。西进胜利,可开辟今后的发展前途,迟则我野战军将被层层切断。我一、三军团首长及其政治部,应连夜派遣政工人员,分入到连队去进行战斗鼓动。要动员全体指战员认识今日作战的意义。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 ”
十二月一日战斗更加激烈,一军团守住了自己的阵地。大约正午时分,主力部队和中央纵队终于渡过了湘江。
在一军团的历史上,从未遇到过如此巨大的威胁。军团指挥部多年来第一次受到敌人的攻击。指挥部设在一个山坡上。突然,警卫员邱文熙冲进来报告说:敌人上来了。
聂荣臻不相信,认为一定是警卫员搞错了。他连忙出去看了一下。警卫员没有错。一支国民党部队端着刺刀正向山坡上爬来。聂荣臻命令收起电台赶紧离开。他一面组织指挥部一部分工作人员抗击国民党小分队的进攻,一面命令刘辉山 (后来成为中央警卫团团长 )将敌军进攻的事告诉山下的刘亚楼(后来为空军司令员)。当刘辉山往山下跑的时候,他的草鞋叭哒、叭哒地拍打着快掉下来了,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鞋底,但没有伤着他的脚。五十年后聂荣臻还记得这件事,他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奇特的场面。”
一军团不仅要掩护行动迟缓的中央纵队,而且还要掩护新成立的几个军团,特别是八军团和九军团。聂荣臻说:“我们既要完成我们自己的任务,又要掩护他们。”
这是长征突围中很多部队面临的共同问题。当八军团指挥部在湘江东岸被阻时,它不得不担负起原来分配给第三十四师的后卫任务。军团宣传部长莫文骅回忆说,三十四师“走了另外一条路”。事实上,他们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包围:几乎全军覆灭。八军团先头部队不得不在湘江岸边接应所有其他部队过江。然后,才眺进齐腰深的冰水里过了江。八军团也遭到了很大的损失。
十二月一日下午,八军团的一位指挥员向聂荣臻请求紧急援救八军团一部分被敌人阻隔在江东的部队。聂荣臻不得不告诉他,此刻已毫无办法。因为夜幕已降临。
十二月二日,聂荣臻获悉,被阻滞在江东的有彭绍辉和肖华政委率领的少共国际师。一军团指挥部派了一支救援部队把他们接过江来,
聂荣臻的结论是:。“我们行动太慢,敌人来得太快。”少共国际师、三十四师、三军团的十八团,还有八军团的几支重要部队都被打垮了。一军团本身损失也很严重;如长征开始时,第一师第三团有二千八百人。过了湘江后,只有一千四百人了。
湘江这一仗,从十一月二十五日到十二月三日,打了一个星期。根据多数人的记述,这是一场灾难。刘伯承写道:“虽然(红军)最终渡过了湘江,但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员折损过半。”
秦将军说:“部队在每道防线损失的准确数字尚不清楚。突破湘江防线时的损失最为严重。红军到达遵义时(大约一个月后)所余兵力只有三万来人。”
肖华将军是当年在湘江覆灭的少共国际师的政委,一九八四年时六十八岁,是一个矮胖而活跃的人。他的头剃得光光的,有点像蒋介石,这一点不大讨人喜欢。虽然他穿着一套讲究的制服,但却带着歉意说,“我没有穿军装”,因为他最感到舒适的服装就是军装。
少共国际师奉命同彭德怀的三军团一起担任后卫,它的一万名年轻的士兵损失大半。最后,幸存者被编进担任前卫的四团。
据零散而且往往互相矛盾的记述表明,许多装备包括 X光机和用来给陈毅的伤处拍照的感光胶片,都被扔进了湘江,剩下的较重的枪炮也多半扔掉了。比较沉重的电台设备和发电机可能也在过湘江时扔掉了。辎重队伍大大减轻了负荷,挑夫的数量减少了;军队的机动能力增强了。
彭德怀在回忆录中作了对比,他的三军团与广西军队交火时“战斗艰苦”,“困难重重”:“右翼”的一军团与湘军作战时则“情况比较顺利”。各种记述有许多矛盾。中国专家们认为,一军团和三军切分别位于左翼和右翼。事实上,在渡口,红军部队都紧紧地挤在一起,原有的正规行军序列都搞乱了。
湘江一战究竟损失了多少部队,又有多少人脱离了红军,中国现代的党史专家们众说纷坛,谁也提不出准确的数字。在长征的头十个星期中,如果说红军损失了四五万人(这是种种估计数字的平均值),那么战斗伤亡至少有一万五千人 (其中大多数是在湘江伤亡的),这样的估计似乎比较恰当。
红军的新兵部队损失最为严重。据伍修权估计,在离开中央苏区之前的几个月中,新征了五万兵员。
李德估计,红军过贵州省边界时,已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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