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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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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长老在这些判断上,一直佩服樊英花,他弄不明白樊英花一听说狄阿鸟中毒,立刻就说是假装的,果然,监视县牢的人回来,证明了这点,他每次上茅坑,都挂出一只腰带,要是一个神志不清,中毒颇深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
这回,他也相信了樊英花的判断,只是却不明白,狄阿鸟没有了耐心,会发生什么。
樊英花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说:“毒,很可能是邓北关下的,他一直假装中毒,是在酝酿着,怎么对付邓北关,一旦没了耐心,就会对邓北关动手,看起来,邓北关反而被动,而实际上,他只要一暴露意图,邓北关就会察觉。邓北关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谁能说生死较量中,他狄阿鸟不会被鱼死网破的邓北关逼得无计可施?!”
这些很老成的话,顿时让钟长老叹了一口气。
他一直在京城李玉和她之间来往奔波,并不知道樊英花盯雕阴干什么,但相当肯定一点,这儿曾渗透了那股相当忠诚的力量,因为不是以家臣为骨干,一定是樊英花苦心经营的,自己的力量。
可现在为了逼狄阿鸟走,樊英花来了,是在亲自涉险;其次,她准备在必要时牺牲为数不多,完全属于自己的亲信力量;再次,准备牺牲有与云宗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合作的关系;最后,邓北关已经信任陆川,让陆川为他开辟走私的道路,樊英花已经可以通过走私的证据,在将来的某一天,控制邓北关,这是一个朝廷的地方校尉,控制了他,就是半座城。
自己,亲信,盟友,半座城,只为了换狄阿鸟一个决定,就算成功了,值得大家伙高兴吗?!
这太可怕了。
两个团体合作,相互合作,只能是受到利益的驱使,而非两个当家的人友谊和情感。樊英花却彻底地抛弃了它,她原本应该是为了一种最高利益,舍弃亲情,爱情,而这一次,她将之牺牲,将最高利益牺牲掉了,现在又要牺牲她的一切力量,包括自己泄露身份,将会带来的危险,对己方何益之有?!
钟长老虽然没有违背她的意愿,看着她去出嫁,送出,甚至不得不去支持,却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一种无比的悲哀和失落,默默地忏悔:“列位皇考,我们完了,李氏王朝彻底灭亡,后辈们所苦心经营的一切,从此将改为他姓,包括你们的第二十一代女孙自己,也都要拱手送人。”
他忍不住看看挂个笑脸,新奇地等着别人说点什么的陆川,心中相信,这个头脑简单的武夫,恐怕还在高兴。樊英花不知道他都想些什么,排斥些什么,发觉他又走神,淡淡地说:“钟叔叔怎么又叹气?!”
为什么叹气?
告诉你,你已经把一切祖宗基业都葬送了吗?
钟长老虚假地说:“我担心你为人家所做的一切,过后人家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恨你。”
樊英花倒不在意这个,淡淡地笑了笑,跟陆川说:“我们得对两边的动作都了然于心。你去,去邓校尉那儿,听他有什么吩咐?”
陆川应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
第一卷 雪满刀弓 六十八节
    这个时候,邓北关显然不知道狄阿鸟中毒是装出来的,而且酝酿了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即便他曾往中毒上想过,可牢房三条人命在那儿摆着,让他不得不去相信这个事实,尽管他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但可以肯定,狄阿鸟确实中了毒,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体质超常,寻常毒药很难药他个无声无息。
他背后的上云道长显然也没想到。他们本来一直在收集博格阿巴特在流放地的不法证据,现在因为狄阿鸟这一中毒,迟迟不见好转,也懈怠了,只是忙着借巴结各城来到的观察官,消弭前一段刺杀博格阿巴特造成的不良影响。
他们俩看到了王志身上笼罩的光芒,自然知道,己方无以争锋,除非他邓北关也有史千斤那一彪人马,也打个游牧人落花流水,不然,和一个战场上建立奇功、收复楼官的上司争夺权力,实非明智。
早先的心思,也这样给淡了,现在,他们想的是怎么拍王志的马屁,沾王志的光,借机表现自己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想的是怎么在王志面前痛改前非,让对方放自己一马,借助来来去去的官员,通过他们给王志施加一种感觉:“老邓,动不得,你想整老邓,就是也没把我放在眼里。谁也不能因为打了个胜仗,就要想干倒谁就干倒谁吧?!”他们都觉得现阶段要多花一些钱,上上下下走一遭,左左右右顾周全,预计下来,这个钱,就是笔惊人的数目了,花钱花得惊人,自然会督促人想法挣钱,这几天,他邓校尉和人商量最多的,就是怎么把原先的财路开辟出来。
陆川上门,立刻就被留下了。
陆川的父亲和上云道长的关系,使得他被信任,陆川原本可能参加过义军的身世,使得他见不得光,陆川一身的功夫,使得他被特别看待,陆川的性格,让人感觉着,这个人只要感激你,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地为你做任何事,而走私,原本就不是你把这边打理好,那边儿就不用管了的,一旦在这节骨眼上启动,不光这边要畅通,外边也必须有大的买家,有陆川这样一个可靠的人接应。
他们既然决定时机一合适,就立刻做上一大笔的走私生意,而人选上又看好陆川,就一直在做陆川的工作,今儿,更是在内宅摆酒,把儿子叫到身边,近一步迎取陆川的好转。陆川虽然性格粗莽,可接触的都是重量级人物,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儿心眼,虽然不知道事情来得太快,是不是出了樊英花得意料,自己该不该拿定主意,一口答应,却知道一件事,这件事对自己这个集团只有好处,符合自己主子的意愿,而这个时候,自己也来不得半点犹豫,就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在人前使劲拍胸脯。
他们在这儿大吃大喝,狄阿鸟却要在半夜无人时爬起来,在牢房中独步冥想。
他一遍一遍地问:“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到底除了什么事儿?”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自己中毒的事儿让大伙知道了,家中大乱,人心思散,其它的,就再也没有头绪。
于是,他又问:“他们几个,难道连这点儿事儿都应付不了吗?!非要自己好转,辟谣?!”
想到这里,他又记起白天来的那些文武官员了。
这太反常,太不可思议了,自己一个流犯,这些文武官员来这儿督促李郎中,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对自己流露出那么大的兴趣?!
难道王志,这个人,太实在,发扬美德,把功劳都给了自己?!
要是这样,王志却是好心害死象。
自己可以犯错,犯点类似重婚,误伤人命的小错,这叫自污,越是犯这样的卑劣的错误,朝廷越放心,越觉得你这个人,即便还有威胁,也是你正在毁掉你自己,只要不犯那些让人借题发挥的大错,朝廷到最后,一纸命令给你开脱,还会显得朝廷在对待自己这样的人时多宽宏、多大度,而你,就是不争气。
可自己立功,深为流犯,却仍然可以决定二场战争的胜负,看似对待朝廷忠心不二,可惹来的问题就大,要交代的就多。
特别是最顶上的那个人。
自己可以惹任何一个人不高兴,惹他们不高兴,不过是些构陷,暗杀,惹最顶上的那个人不放心,不高兴,那就不是能靠小心翼翼避免祸端的了,即便顶上的那个人宽宏,大度,能容人,反而高兴,但他高兴也让人感到可怕,他一高兴,朝野就都会妒忌你,朝野都会针对你,证明你的危害。
王志是不居功,发扬美德了,做人问心无愧了。
自己呢,那就必须自己反省自己的言行,问自己:“你怎么点拨别人一二,就能让人打胜仗呢?”
看来,对付邓校尉事小,向王志让功事大,自己得好转了,危险也要好起来,免得自己没法开口说话,由着王志这个老实人,一个劲儿开口,自己得去谢谢他,得去谢谢他,只谈他和我的情谊怎么深厚,别的让别人自己去想。
自己好转就好转吧,一点儿毒,自己本来就没被毒到,明一早,就好转。
邓校尉毫无防备地摆席饮酒,欢声笑语,狄阿鸟却要一会儿躺下,一会儿起来,独自走来走去。
这一夜,更像在酝酿着什么。
狄阿鸟的家中,也变得反常,段含章在家中威信大失,自己也有所察觉,急于开会,一是想知道狄阿鸟的详情,二是要为自己的举动做点辩护,三呢,她和李思晴斗争的天平正在倾斜,而拉拢上赵过,或说服赵过中立,形势就会回到她这边来,即使将来狄阿鸟出来,心里向着李思晴,要找自己算帐,那他也要通过赵过他们几个去了解是非的。
赵过倒也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因为之前,樊英花也找自己谈过话,同样关于迫使狄阿鸟逃亡的。他看不出段含章和樊英花在主张上,有什么不同,只是觉得自己小姐要人有人,是在去做,而段含章没什么办法,和狄阿鸟意见不和,只好在家里闹,当然,这也是在为狄阿鸟考虑,没有什么不妥。
几个人聚拢在段含章下边儿,相继表示了自己的看法,轮到赵过,他便说:“现在挺困难的,不能相互打架,先办丧,其它的事儿,等阿鸟好了再说。”
段含章只好接受他的这个提议,当着几个人的面说:“好,我不跟那个姓李的一般见识。”
赵过出来,李思晴那儿也找他。李思晴也打算开会,不过她不比段含章,段含章要商量怎么办,是拿出咱们大家该怎么办的举动,李思晴则有点儿小女子气,专门找几个女的,心腹,像柳馨荷,谢小桃,棒槌,杨小玲,央求她们为自己出一出主意。
她们嘀嘀咕咕说上半天,一开始个个小侦探,官府长官府短的,最后却一个个挠头,干脆派出棒槌,去拉赵过。
赵过一来,棒槌的热切拉拢立刻变成白眼,有意无意就说:“什么人呀,当面一个样儿,背后……”
几个女的也个个竖柳叶眉。
杨小玲倒一心让和解,问一句“小过,她没说要跟思晴闹下去吧”,然后小心翼翼地跟大伙商量说:“那个钱,她一定要拿上,就让她先拿上,放她手里,又不是丢了,扔了,咱这会儿不争这个,只求她不闹,哈?!”
这也是赵过的意思。他甚至觉得段含章答应不和李思晴斗,不过是答应一时,将来两天,两人一个意见不合,立刻又会针锋相对,要想安安心心办好丧,要想安定人心,要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密谋反击“伸白鹤”,必须到狄阿鸟那儿借尚方宝剑,私下就跟李思晴说:“明天你要去见见阿鸟。”
李思晴这才醒悟到,自己只顾着害怕段含章那个凶婆娘,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掉了,立刻点了点头。
可她最担心的还是“伸白鹤”的粮钱,要是姓申的明天又来讨债,光用钱打发不行,该怎么办,连忙问赵过。
赵过犹豫了一下,说:“我连夜去找陈绍武。”
说到这儿,陈绍武倒半夜派人上了门。
来人给赵过说:“校尉大人让你去一趟,去领个叫路勃勃的少年回来。”旋即又私下通气,说:“那小子差点儿没有被押进俘虏营,只说认识陈校尉,才被我们校尉领到身边,这你得赶紧去,证明一下那小子确确实实是你家的人,带回来给看好。”
赵过一听后面的话就有点儿气恼,说:“路勃勃是不是我家的人,他陈绍武还不知道?!放他回来就行了,还要去领?!”来人连忙说:“这也是校尉大人职责所在。这个路勃勃还带了两个人,也看不出啥来历,校尉大人要不是看在小相公的份上,相信小相公的为人,就把这两个人交出去了。”
这么一说,赵过还真被吓到了,他自然知道路勃勃去哪儿了,却想不到,路勃勃一回来就会被官兵给逮上了,这事可不是个小事儿,要是传到外人的耳朵里,别人追问起来,狄阿鸟这儿就麻烦了。
他这就跟着来人,连夜赶去,看一看,把路勃勃给领回来。
第一卷 雪满刀弓 六十九节
    第二天一大早,狄阿鸟的病情突然现出转机,光看眼睛比以前亮了很多,也让人觉得他已不再是痴痴呆呆,李思晴来到看他,却也没有什么欣喜和奇怪的,只是独自坐他身边儿,喂他吃了一碗粥,中间夹杂着告诉他家里的事情。
事儿自然想往轻里说,可家里毕竟死了人。
李思晴支支吾吾,仍然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说给狄阿鸟。
狄阿鸟却很平静,只是闭了会眼睛,深深地呼吸,像是在为亡魂哀悼,旋即睁开眼,充满怜爱地看着李思晴,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一遍、一遍地抚摸。
这时毕竟是在牢里,多余的话不好讲出口的,可李思晴还是分明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怜惜和疼爱,忽然间,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得,眼泪便扑簌簌想往下掉。狄阿鸟抚过她嫩滑的脸蛋上滴下的一颗眼泪,想起狄阿田,觉得自己定能借她的手报复这个申老板,情不自禁地说:“阿晴。你做得对。姓田的不就是一个买卖粮食的恶棍么?!打杀他脏我们的手。可我们姓狄的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个仇肯定要报。你回去之后,把粮钱给他,别管他是不是以涨价为由,要多少,给多少,钱,他肯要才好,他要了,咱将来才好理直气壮地跟他算上人命帐,上百倍、上千倍,甚至上万倍地讨还回来。”
李思晴不知道暗处还有个狄阿田,只道一过这个节骨眼,他就会杀上别人家,将人命帐上百倍讨还,顿时起了身冷汗,连忙劝他说:“相公,你糊涂。咱家的人是自尽去的,和人家,也没有直接的关系……要是杀了他们,咱往哪跑?!”
狄阿鸟冷笑说:“跑什么,不跑。”他发觉李思晴的变化,连忙说:“丧事尽快操办,借着服丧,发回武县安葬,你回去告诉赵过一声,让他从段含章那里讨要路费,看她给不给,不给,那就是奸恶,你们也别再讨要。她‘有所受无所归’,犯‘七出’而不能休,只有犯奸恶可休之,让她好自为之。”
李思晴大为吃惊,她恨段含章,还有点儿怕段含章,可狄阿鸟一开口提到的“休妻”,本着‘先姑息后除恶’的手段,带有诱骗性质,似乎太不念夫妻之情,不敢答应,只是说:“我好好跟她言,她会给的。”
狄阿鸟现在对段含章厌恶到极点。他知道樊英花和她的主张差不多,暗中还有举动,却对段含章敢到厌恶,纠其缘由,自己也说不上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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