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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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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千金小姐,你一时高兴,花钱买了来,于今不合意,将我变卖出去就是。我的身体本来和货物一样,用不着爱惜,更用不着气恼。我到你家来,也不过只吃了你几颗饭,没享受你什么荣华富贵。不见得卖给别人,便朝打夜骂。在你自以为不曾亏负我,在我这全无心肝的,殊不觉得待我有深仁厚泽在哪里。我一个当婊子的人,本讲不到节操,你又自己引狼入室,到今日事情败露了,便多停留一夜,都怕污秽了你的房屋。你果是高风亮节,如何一个堂堂男子,也一般的禁不得几句诱惑的话,就去袁世凯跟前投诚,还要花钱运动呢?” 

林巨章听了,又急得跳起来骂道“你这种没天良的!我花钱运动投诚,在别人尽可骂我,你是这事的罪魁祸首,也拿着做口实吗?”陆凤娇冷笑道“我并没不承认是罪魁祸首,但和我一样,一生名节关头,不应自己无把握,听人煽惑。” 

林巨章向章四爷道“我不料人心之险,竟至于此?我在这里,手中虽不阔绰,只要能维持现状过下去,三五年的衣食,还不用着虑。老袁的帝制,稍有眼光的,谁见不到决没成功的希望。 

便是你也完全是为衣食计,取给一时。我好端端的一个民党旧人,又不害神经病,纵要改节,譬如一个妙龄少妇,也不肯改嫁那风前之烛的衰翁。她缠着我横吵直闹的非投诚不可,起首就将伏焱得罪,赌气搬往高田马场去了。接着又把湖南国民党支部长林胡子气得大骂,拂袖而去。我为她是这样,急得痛哭流涕,心想民党方面,既被他胡闹失了信用,实逼处此,只得向这条路上走,以图侥幸于万一。她于今倒拿这话来挖苦我,真不知她这颗心,是什么东西做的?“ 

章四爷正要用言语解劝,陆凤娇已勉强撑扎起来道“你管我这颗心是什么东西做的?你是清高人,不容我停留这里,污秽了你,从速将我变卖就是。题外之文,都不用说了。我是你花钱买来的,教我就是这样走,太占了便宜,我于心不安。”林巨章道“我已说了,算是我前生欠了你的。我也不少了这五千块钱,就让你占了便宜去罢。”陆凤娇道“那个不行,我为什么要占你的这便宜?你有多钱,不会去施孤舍寡,做慈善事业,定要给便宜我这丧绝天良、全无心肝的禽兽占?这话你好说,我不好听,你不将我变卖,说不得再污秽了你,我也是不走的。” 

章四爷见陆凤娇讲来讲去,讲出横话来了,知道这口舌不是一时能了,心中记挂着朱湘藩的喜酒,即起身告辞。林巨章道“是去朱家么?”章四爷点了点头。林巨章道“他已派马车来接过了,我因不见你来,回了张名片,打发去了。我同修龄到你家,又没遇着你,以为你必已来这里等候,急忙转回来,就遇见鬼了。你去朱家,请代我托辞道歉。”章四爷连说理会得,对陆凤娇点了点头,随口安慰了两句,走了出来。林巨章跟在后面,送到大门外说道“你去见了湘藩,那事不要提了,我此刻已深悔孟浪。他如向你提起,请你留我一点面子,不要直说出来,听凭你如何支吾过去就是。”章四爷道“自然不能直说。但出处大事,因家庭细故,就灰心放任,仍是不妥。不过你此时心绪不宁,从容计议罢了。湘藩那里,你放心,我自会对付。”林巨章摇头道“在家庭中出了这种事,不能说得细故了。堂子里的人,真不能讨。无论是什么根底,一吃了几年堂子里的饭,廉耻节操,便丧失尽了。”章四爷笑道“只怪你所见不广,一顶绿头巾,哪压的人死?你不看内地的官场,谁的帽子不是透水绿的?能个个照你的样,那些做官的人,还得一天安静日子过吗?”林巨章道“我没那么宽宏的度量。” 

章四爷笑了笑,别了林巨章,乘电车到了小石川肴町。远远的就看见朱湘藩门口,接连停着十多辆汽车马车,吃喜酒的,看热闹的,推进拥出,两个佩刀的警察,分左右立在那门口,驱逐闲人。章四爷走入大门,见门旁边一张小几,几上放着笔墨号簿,一个小盘子,盛了许多名片,使署的门房,坐在那里经理挂号。章四爷也拿出张名片来,门房接了看一看,撂入小盘内,低头在号簿上写了名字,即有昨日的那招待员过来,引着向左边那条石道上走去。只见石道两边,摆列各种样式的紫檀花架,架上各色的盆景。石道尽处,两株柏树,扎成两只狮子,张牙舞爪,和活的相似。走进玄关一看,里面廊檐,都用彩绸扎就栏杆,已有许多衣冠楚楚的来宾,在廊檐上谈笑。一问十二叠席的客房,四五个人团着一局围棋,在那里下。 

章四爷认识有邹东瀛在内,忙笑着招呼,问已行过了结婚式没有,邹东瀛笑道“早呢,要到夜间八点钟。不知信了哪个星相家的话,说只有夜间八点钟,才不犯冲。本定了两点钟的,一听了这新奇学说,便临时更改起来,害得我们做客的,等得腰酸背痛。”章四爷笑道“这学说真是新奇。在内地没开化的地方,常有时辰冲犯的话;不料这样文明的人,在这样文明的国内,行这样文明的婚礼,也信这些禁忌。我们不要坐在这里,等行过了结婚式,才能走吗?”邹东瀛道“既来了,说不得要多等一会。你已见着湘藩没有?”章四爷道“我刚来,还不曾见着。他在哪里?”邹东瀛道“我也不曾见着。 

大约是事情忙,没工夫出来陪客。“章四爷踌躇道”湘藩为人,应酬最是周到的,并且准备了这么多天,到今日应该事情都办妥了,怎的还忙得这样?“邹东瀛道”我不是这么想吗?他们下棋的,来得最早,也没见着主人呢。“二人正说着话,那招待员带一个下女,双手托着一盘汤点进来,放在桌上,请章四爷吃。章四爷腹中正有些饥饿,吃着向邹东瀛笑道”怎的他完全用着内地的旧格式?他那新房,想必陈设得很精致。等我吃过了点心,同去瞧瞧好么?“邹东瀛点头”有志者,事竟成,这话真是一些不错。去年湘藩最初一次到菊家商店的时候,我正打那门首经过,还招呼他,谈了一会笑话。后来许久没通消息。虽曾听人说因这事,还闹过一会风潮,我也没注意。前几日忽然接了他请吃喜酒的帖子,才知道有情人真成眷属了。他们自见面到于今,不到三个月,怪不得湘藩得意。 

有好多青年,在那商店门首终年伺候颜色,得着一盼,即欣幸非常,哪个及得他这般讨巧?那些伺候颜色的人,真不知要如何羡慕,更如何妒嫉。“章四爷已吃完了点心,起身说道”我们瞧新房去罢!“邹东瀛道”我还不知新房在哪里呢。“ 

章四爷笑道“怕找不着吗?他家又没内眷,不妨穿房入室去看。”邹东瀛道“莫说没有内眷,我来的时候,同时进来了几个女客,这里还有女招待员出来迎接呢。”章四爷道“你认识那女招待员是谁么?”邹东瀛道“怎么不认识?说起来,你一定也是知道的,就是曾秃子绰号癞头鼋的女人,康国宾女士。”章四爷笑道“是她吗?如何不知道。但她怎的也跑到这里来当招待员呢,不是希奇吗?”邹东瀛道“有何希奇!她早已和湘藩结识,今日来替湘藩帮忙,是题中应有之义,并且好像还有种作用在内。癞头鼋交卸支部长后,手中存的几百块钱,都在那房东女儿身上用光了。近来的生活艰难得很,房东几次逼着他搬,他房钱欠多了,搬不动。同党的人,因他有钱的时候,过于欢喜搭架子,看没钱的不来,于今窘迫起来,向人开口,人家都是对他一派挖苦话,说”你也要借钱呢? 

说哪里的话!我们穷光蛋不向你借钱就好了。呵,是了,你是怕我向你借,你就先开口,禁住我不好再说。‘癞头鼋还竭力辩白,人家总笑着摇头,说他是说客气话。癞头鼋真急得没有法子,逢人便发牢骚,说革命党不是人当的,亡命客更不是人当的。只愁没有售主,差不多要插着标发卖了。他女人今日来帮忙,说不定是想走湘藩的门路,要受招安呢。“章四爷道”我们去找着她,要她引了去看。“两人便一同走出来。 

后事如何,下章再说。 



   
   
第二十五章 看洞房来宾闹笑话 省姑母艳女得新知 



却说章四爷和邹东瀛二人走出来,由草场石道上转到礼堂,看那里坛上,十字交叉悬着中日两面的国旗,一对烂银也似的蜡台,插着两支比臂膊还粗的朱红蜡烛,中间一个斗大的宣德铜炉,烧得香烟缭绕。昨日见着的那几对花圈,一个个都配了木架,站班似的,八字式排列两边。两张花梨木月弓形的桌子,接连花圈摆着,上面两个菜玉花盆,栽着两支珊瑚树,足有二尺多高,枝干繁密。邹东瀛指着问章四爷道“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么?”章四爷道“什么来历?我不知道。像这般高大的珊瑚树,说得见笑,我还不曾见过呢。便是这两个盆子,一丝破绽没有,也不是易得之物。”邹东瀛笑道“自然不是易得之物。上前年,北京拍卖清宫里的宝物,海子舆花了七千块钱,买了这两件,带到这里来,预备送他干老子大隈伯的寿礼。后来打听得有个留学生,带了一幅仇英的汉宫春晓图,有一丈二尺长、六尺多宽,大隈伯想买,因那学生索价太昂,要一万块钱,分文不能少。大隈伯鄙吝,不肯给那么多,交易不成。海子舆知道,连忙找着那学生,也不还价,就是一万块钱买了,送给大隈伯,喜得大隈伯一只脚跳起来。既送了那幅画,这两盆珊瑚树就留在使署里。湘藩大概是借了来撑场面的,海子舆决没这样贵重的礼物送属员。”章四爷道“怪道这般夺目。七千块钱的代价……” 
话没说完,忽见康女士同着两个女客,一个西装、一个日本擎,年龄都在二十左右,一路笑谈着,从左边房里出来,大约也是想看珊瑚树。两个女客抬头见了邹、章二人,即停了步,待转过身去,康女士笑着止住道“这二位不是外人,我都认识的,没要紧。”一边说着,一边向邹、章二人行礼。指着西装的绍介道“这位是福建的林女士。”又指着日本装的道“这位是安徽许女士。”邹、章二人只得向这两个女士行礼。 

两个女士经这一绍介,胆子就大了起来,不似见面时羞涩了,答了礼,也请问二人姓名。康女士也代说了。邹东瀛笑向康女士道“我正找不着你,又不好进内室来寻,在这里遇着好极了。新房在哪里,请你引我们去瞧瞧好么?”康女士笑道“你们男客,不去找男宾招待员,找我这女宾招待员干什么?我不知道新房在哪里。”章四爷笑道“男宾招待员是些笨汉,哪里知道招待男客。贤者多劳,谁教你这女招待员,又和气,又能干,使我们男客,不因不由的都希望你来招待呢。”康女士耸着肩膊笑道“像你这张会奉承人的嘴,可惜湘藩没请你来当招待员。”章四爷忙接着笑答道“我若来当招待员,倒和你可以配成一对了。”康女士红了脸,轻轻的啐了一口道“哪来的这般油嘴!是这么瞎说,看我可肯引你去瞧新房。” 

邹东瀛道“我没有瞎说,你非引我去瞧不可。”康女士将身一扭,也不答白,陪着两女士看珊瑚树。邹东瀛道“你真不引我去么?”康女士回过脸来道“是真不引你去,你便怎么呢?”邹东瀛装模做样的说道“你若真不引我去,我就有对付你的办法。那时却不要怪我。”康女士掉转身来问道“你说有什么对付我的办法?”邹东瀛摇头道“那如何能说给你听。我又不是油嘴,又没有瞎说要和你配对,你何必不引我去,定要我用法子来对付,弄得你后悔不迭呢?”康女士偏着头,想了一会道“我倒不信你有什么对付的法子,你就使出来我看。我不怕,也不后悔。”邹东瀛故意正色说道“真不怕么? 

真不后悔么?此刻客没到齐,等到行结婚式的时候,中外来宾都齐集在这礼堂里,那时再请你看我对付的法子!“康女士听说得这般慎重,心里毕竟有些放不下,笑着说道”你不要恐吓我。“随用手指着方才从那里出来的房门说道”走这房里进去,过一个丹墀,那房门框上悬着一对大彩球的,不就是新房吗?你们自己不会去看,要我来引?“章四爷拍手笑道”到底怕恐吓,一恐吓就说出来了。你认真问他,看他可真有什么对付的法子?“邹东瀛也笑道”怎么没有法子?“康女士道”有什么法子,你说,你说!“邹东瀛道”这不就是法子吗?若没有这法子,你肯爽爽利利的告诉我听么?“康女士又啐了口,仍掉转身去了。 

邹东瀛同章四爷走那房里进去,果见一个大丹墀,丹墀内堆着一座假山,细看那假山上的楼台亭榭,穷极精巧,里面都安了极小的电泡。章四爷道“看这假山的形势,不是日光吗? 

山顶上还有个湖呢。“邹东瀛道”怎么不是。这湖叫中禅寺湖。你看这湖边的西式楼房,不也挂着一块小招牌,写着蝇头大的‘茑屋旅馆’四个字吗?就是这几条瀑布,也和日光的一个模样。“两个人正在看得出神,猛听得假山背后有女子说笑的声音,杂着脚步的声音,看看近了,二人避让不及,只得仍低着头看山。那些女子见有男客,匆匆的都走出去了,二人才转过假山,只见一个月亮门,门上悬一块横额,写着”明月清虚之府“六个字,从额上用彩绸覆下来,一边垂着一个大球。 

走进月亮门,房中铺着五六寸深的金丝绒毡,看那陈设的几案,是一个客厅的样式。章四爷道“我们上了康女士的当了。这哪里是新房,不是个女客厅么?这圆桌上还有吃剩了的烟茶呢。”邹东瀛四围看了看笑道“没上当,新房还在里面。那大穿衣镜背后,不是有张门吗?这朱湘藩不知在哪里捞了一批冤枉钱,才能是这样的挥霍。”章四爷道“还有哪里,怕不是我们大家的膏血!老袁不照顾他办飞机,我们今日恐怕没有这热闹看。”邹东瀛笑着点头,走近穿衣镜一看,只见一条猩红的暖帘,悬在那里,闪烁得人眼光不定,原来是大红素缎,用金线平了两条龙在上面,因此光彩射人。 

邹东瀛正要撩门帘进去,忽听得里面还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忙停了手,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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