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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5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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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传到各省,一班刁劣绅士,皆以为有了进取的捷径,四出运动,投票时或用势力压迫,或用金钱买嘱,或用情面恳托,种种怪状,笔难尽述。及至议员运动到手,便趾高气扬,鱼肉乡里,招权揽势,百弊丛生,于是代表民意之机关,转成为病民之场所;神圣不可侵犯之议会,一变而为藏垢纳污之渊薮。因此,绅董中凡是平日秉心公正,认真办事,或稍知自爱的,皆远而避之,惟恐被选,混入旋涡,不分皂白。每遇选举单送到,也不打开来看,只团作一团,向字纸篓中一塞,便算了事。因此社会中又添了一句俗语,叫做好人不当议员;又有一种欣慰的情形,都说是这班狐群狗党,被议会里搜罗去了,我们少受些损害,眼前也可以清净些。但这种人叫他去监督政府,主持立法,将来的祸福利害,总就可想而知了。所以他们聚集在一起,到了议会,恶魔相会,你也争权,我也攘利,各不相下,甚至挥拳用武,叫嚣谩骂,无奇不有。妙在中国省分虽多,讲到议会的捣乱,却是如出一辙。所以无论什么先进国的良法美意,到了中国仿办起来,便是弊端百出,真也可叹!
袁总统早料到此,将选举诉讼事件,及选举犯罪条例,预先规定;临时又命复选监督摘录刑律第八章,关于妨害选举之罪各条,揭示投票所;又在各投票所,临时添派军警,照料保护,秩序才不至大乱。然而暗地里的党争,仍然愈演愈烈。此时国民党势力最巨,人数也最多,因见国会议员至总选举后,多半是国民党当选,众人心里很是不平。袁总统既与国民党宗旨不合,今见两院议员被他占去十之六七,晓得将来办事不免掣肘,不得不用先发制人的手段。当时有一惨事发生,哄传全国。
却说宋教仁自从解职农林总长,专意扶植党务,由党员共推为党中理事。目睹袁总统所行政策,将来怕叛民国无疑,只有组成坚固的政党内阁,还可以挽回万一。出京后先回湘省原籍省亲,住了月余,便由江南国民党支部电召赴宁,筹商要事。
宋本热心国事,即别了母妻启行赴宁。时正三月初间,各党员闻宋已到,即于浙江会馆开会欢迎,请来演说。宋教仁登台之后,先将中央行政腐败,痛斥一番,最后仍归结到政府内阁。
听者约千余人,掌声雷动。宋因闻得国会开幕在即,不能久住,本拟乘津浦车北上,惟因沪上尚有接洽之事,且有同志数人,均盼面晤一谈,乃先到了上海。晤着黄兴、陈其美等盘桓数日,又有几处请他演说,宋均一一发表政见。因为他是国民党中最稳健的人物,此次入都,非但本党人员都以国务总理相期,就连各界人士也都想望丰采。岂知物望愈隆,嫉忌他的人,也愈不容缓了。
宋已订定三月二十日乘夜车启行,当晚送行的人不少,宋教仁于九时许到站,左有前南京留守黄兴,右有前沪军都督陈其美,缓步相送,且谈且行。方至月台验票处,忽然砰然一声,黄兴急即回头观看,但见硝烟如缕,宋已面无人色,退后几步,扶住铁栏,向黄兴等道“我腰间已中一弹。”黄兴骇愕异常,赶紧向前扶救。此时早惊动站中旅客,齐来观看,顷刻秩序大乱,黄欲呼巡警拿人,一时却喊不着,见路旁停着一部汽车,不及问明何人,即扶宋上车,令送往医院医治。待巡警到来,凶手早不知去向了。此时同来送行的都还未散,见遭此意外,分投用电话知照各机关缉拿凶手。
这边宋教仁到沪宁铁路医院后,医生已俱外出,伤口痛楚异常,已是几次晕绝,张眼见同来的只有于右任在旁,勉强流泪说道“我弹中要害,必将不救,但为人总有一死,死亦何害?我平生别无所恋,只有南北京寓所及在日本时寄的书籍,我死后概捐入图书馆。我家景况艰难,尚有老母,请转致克强诸君照料,无令失所。至于国事,诸君仍当积极进行,不可因我今日遭害,稍有灰心。此三事乃是我最后的切嘱,务请诸君注意。”
于右任唯唯答应,又含泪劝慰了几句,医生已经到来,检视伤处,很现失望之意,说是须先将弹子取出,方可着手。于右任签字承认,当由院中看护人用软椅将来抬到楼上,施行手术,宋呼痛愈剧。等到弹子检出,又注射止痛药水,想望他安睡,岂知他宛转呼号,直到黎明不能安枕。黄兴等均来探望,宋令拟一电稿,报告袁总统,一面仍是喊痛不已。众人见这情形,都替他难过,又请了几个妙手的西医来,互相研究,都说是肠已受伤,非剖腹修补,万无生理。各人踌躇一番,与其不剖面死,徒然后悔,不如姑且一试。又将宋抬至割诊室,先用迷药,令失知觉,然后用刀解剖,取出大肠,详加审视,已有小孔,先将瘀血涤去,然后用药线缝纴,急忙安置原处,仍将肚腹兜合,扎里停当,始将迷药解去。宋醒后仍然号痛,再用各种方法,迄无一效,延至夜间,竟尔长逝了,年才三十二岁。
众人少不得号哭一场,预备殡殓,将灵榇暂厝湖南会馆。
此时袁总统复电已到,对于宋事十分悼歉,严饬地方官吏上紧缉凶,身后事宜,责成交涉员陈贻范会同沪宁路局总办钟文耀妥为料理。
黄兴等因上海华洋杂处,深恐中国差探不能得力,写了一封信给公共租界卜总巡,要他严密缉拿,如能破获真凶,愿给酬劳金一万元,沪宁路局亦出赏格五千元。一班中外包探,哪个不想发财,顷刻都注意起来,各报馆也添了极好的资料,逐日用大字登载此事,每日总好多销数千份。各界人士也都注意这事,横加揣测,谣诼四起,有的说是黄兴指使的,有的说是某某党买嘱的,有的说实是要刺黄兴,宋乃桃僵李代的。
正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公共租界总巡捕房来了一人,自称能知此案凶手,愿作见证。卜总巡听了大喜,详加询问,此人自称姓王名阿法,向在上海以贩卖古董为生,常到新北门外文元坊应夔丞家做生意,因此与应相识多年,甚为熟悉。这天拿了些字画,又到应宅求售,应夔丞忽然取出一张照片,叫我细看,我看了半天,并不认得,问他何意,他说有人要办这个人,成功之后,可以得一千块钱的好处。我自问乃是生意人,担不起这事,即便回绝了。现在看见报上所登的宋教仁的小照,与我在应宅所见的相仿,既有这句话,不敢不来报告。
卜总巡当向包探等打听这应夔丞是何等样人,有晓得的答道,此人名叫应桂馨,原籍宁波,在上海居住多年,很有些名望,现充着中华民国共进会会长,又兼充江苏驻沪巡查长。卜总巡听了,自然照例捕拿到案,又怕打草惊蛇,反为不美,先派探捕去侦察他的踪迹。回来报说应桂馨正在迎春坊三弄妓女李桂玉家吃花酒。卜总巡便亲自出马,带同西探头目安姆斯脱郎,还有几名巡士,走到迎春三弄,认明李桂玉家,先将前后门把守,然后由包探昂然直入,径自登楼。见应桂馨方在左拥左抱,豁拳行令,乐兴正浓,上前一把将他拖下楼来,全班探捕押解着到总巡捕房去了。他住的文元坊归法租界管辖,等到天明知照了法捕房,会同法总巡带领办公人役,到了应桂馨家中,内外上下详细搜查,果然得着公文信件不少,一一装入箱内,加了封条,连同合家眷属男女上下,不分宾主,一同带回法捕房。
捕头见人数众多,一时无从问起,幸亏记得车站中有一个接待室的侍者,曾说见过凶手一面,若再遇着,还能指认。当下又把这侍者传到,果然在应宅男客中指出一人,说他便是凶手。那人被指,早吓得面无人色,恨无地缝可逃。捕头见此情形,便向他盘问。那人自称姓武名士英,山西人氏,曾在云南七十四标二营,当过管带,现因军队被裁,来沪一游,与应夔丞素来熟识,所以特去探望,并不敢做犯法的事。捕头料他没有证据断不肯承认,先令押下。过了一天,又带同探捕并国民党员一人,到应宅作第二次的搜查,居然抄出五响手枪一枝,枪内还有未放出的弹子二枚,拆出验时,正与宋教仁腹中取出之弹一式,事更无疑了。
当时因为案关重大,组织特别公堂,由中外官员数人会同审讯。武士英起初仍一味抵赖,后见看见证据俱在,又经堂上再三开导,许他从轻发落,才供认实在姓吴名福铭,川军被裁后,来沪闲游,偶然在茶馆中遇着一个姓陈的朋友,谈及共进会如何发达,应会长如何慷慨,劝我入会,当晚便同他到六野旅馆住宿。陈又提起应会长现正想办一人,我问他有什么冤仇,陈说并非私仇,为着这人是无政府党,灭了他可以替四万万同胞除害,我终不敢遽行担认。等二天同去见应会长,又再三面托,说办到这人,可以名利双放,我才答应出来。到了行刺这天,陈邀我到三马路半齐吃晚饭,吃到酒醉饭饱,陈才说出要办这人姓宋,他今晚便上火车他往,事不宜迟,我们须赶紧下手。说着又拿出一枝五响手枪来给我,匆匆吃毕,会钞下楼,已先有两人在门外等候,遂一同叫车子到了火车站,买月台票三张,预备进内。不久便有一乘马车赶到,下来几个人,陈指定一人给我看,说这便是宋某,你须认清。我即备好手枪,等他快到出口时,对准他致命地方,开了一枪,往后飞逃,深恐有人追拿,又朝天开了两枪,急忙回到应家去了。看见姓陈的已坐在那里,与应会长同赞我办事敏捷,且应许我将来一定设法令我出洋游学,我将手枪交还陈姓,这便是当日实在情形。
堂上又问“你可受他的钱财么?”武士英道“事前虽曾许过我一千块钱,但我只拿过三十元。”堂上又问陈姓的名字及去向,武都推说不晓得。只得暂令押回捕房,又将其余应宅拿到的人,讯无干涉的开释了几个。
岂知过了一天,再提武复讯,他的口供全变,说此案全是陈姓教导,与应桂馨毫无干涉。问官明晓得他是受了应的买嘱,替他开脱,非质证不可,乃喝令退下。
原来案情闹得大了,连江苏程都督也亲自莅沪,孙总理也从日本归来,讨论办法,都聚集在黄克强家里,与诸同志互相研究。陈其美问起应桂馨这巡查长的差事可是真的么?程德全道“确是本署委任。”黄兴忙接着道“都督因何赏识他呢?”程德全呆了半晌,未曾出语,先叹了一口气,正是傀儡登场皆自扰,蛛丝马迹可追寻。
要知程都督说出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洪述祖青岛潜踪 李烈钧湖口独立
当下程都督叹道“哪里是我赏识,乃是洪荫芝写信来竭力推荐的。”黄兴恍然大悟道“洪荫芝名叫述祖,现充内务部秘书,与袁总统素有瓜葛,就此推究起来,此案更有线索可寻了。”程德全道“我要彻底清查,决不使宋君含冤地下就是了。”众人均起立致谢,又商议了一回,决定由交涉员函致领袖领事及英法两领事,请将全案人证移归华官审讯。各领事不肯照允,辩论多日,仍议定在公共租界会审公堂开审。武士英亦由法捕房解到,与应桂馨两人,均从容不迫,面现得意之色。各方面所延律师,共有十余人,互相辩论,经过一星期,毫无眉目。好容易问到武应二人,都是东拉西扯,任意狡展。
原来应桂馨手下爪牙最多,都在外面替他设法运动,又去向武士英说许他三千银子,叫他认定自己起意,非但与应某陈某无干,且与两人全不认得。因此武士英到了堂上,竟侃侃而谈,说是宋教仁妄自尊大,想做国务总理,还要想做大总统,我为四万万同胞除害,不能不将他打死,我今情愿给他偿命,别无他说。堂上再问应桂馨时,更推得干净。只得先从证据着手,派了几个人到法捕房去,将应宅抄出文件,逐一检查,内中有洪述祖往来信札不少。再向电报局调查应与北京往来电底,非但与洪述祖行为诡秘,且与国务总理赵秉钧也有密切关系,所以电文,俱用密码,紬绎出来,语意已可略得大概。乃电达内务部指明洪述祖与此案有重大嫌疑,请即解送来沪,归案研讯。当晚得着北京回电,说是洪已闻风远扬,后来虽由袁总统下令通缉,其实他早逃避青岛,托庇外人宇下了。
内务外交等部,迭次令行陈交涉员,叫他向领事团援据约章成案,严重交涉,务将全案人犯证据,移归华官讯理。磋商了许久,才得英法两领事许可,当由上海检察厅长陈英将此案完全接收。岂知过了没有几天,未及开庭审讯,忽由看守所长报告,凶犯武士英在押所暴病身死。当派西医剖尸检验,确系服毒致命,明明是受人之愚,杀了他灭口,也就着实可怜可叹了。这边程都督应民政长,会同地方官吏,连日又检出赵秉钧洪述祖与应犯往来文电,关涉此案者甚多,即择要电告总统总理,始终均没有复电。上海审判厅虽然几次开庭,提犯讯问,无奈人证不齐,难成信谳,只得延宕下去。又加上国民党党运欠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天忽然接到北京凶讣,党员林述庆在都门山本医院暴病身死。原来林述庆素为同盟会会员,光复时被举为镇军都督,勇敢善战。自从攻下南京后,被临时政府任为北伐军总司令。
后来南北统一,他便有归田之志。袁总统因他有功民国,授为陆军中将加上将衔,并聘为总统府高等军事顾问。他本不肯就的,又接黎副总统来电,劝勉交施,他才登程北上。见了袁总统,力以征蒙自任,岂知袁总统听了非但不加奖励,心中反不以为然起来。林见话不投机,不久便辞出总统府,在都中号召同志,另组征蒙团。呈报上去,袁总统置之不答。林述庆一腔爱国热忱,无处发泄,随时到国事维持会演说,慷慨激昂,声泪俱下。这时梁士诒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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