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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5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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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他吃酒,席间谈起时局,竭力将岑颂扬一番,以为老袁势力伟大,非君不能与彼抗衡。
岑已半醉,亦抱负不凡,隐然以正式大总统自命,众遂一致公推,先请任为讨袁大元帅。岑欲辞不得,欲受不能,匆匆散席而去,到得家中,这边大元帅的印信也随后判定为的,岑自悔失言,已属无可如何了。果然自岑列名之后,助款者渐渐有人,陈其美乃在南市设立总机关部,联络松江军队开拔来沪,由钮永建为总司令,招添新军,挑选精壮,派统领沈葆义、田嘉禄等为师团各长。一到龙华,先把制造局火药厂占住,厂中只有几名守兵,自然不敢抵御,任听松军将火药子弹逐箱封存,并在厂外高悬白旗,然后向沪滨前进。制造总局总办陈榥与海军总司令李鼎新,本先接有黄兴急电,叫他调开北军,免开战衅。
当即电达北京,请示遵行,还没有得着回音,松军已到目前。
全局司事工役,闻信逃走一空,弄得陈李两人,手足无措。幸亏有郑汝成到来,说是守局事情,愿一力担任,请公等安坐军舰,若乱党前来攻战时,乘机开炮助威,我便感激不尽了;一面我已电请北京,火速派兵援助,不日便可赶到,只要有坚心毅力,未必一定便败。李鼎新方才答应,自到海筹舰中预备去了。
且说上海南市及城内一带,住户繁多,人烟稠密,一旦听说要在此地做个战场,枪林弹雨,炮火横飞,哪个不心惊胆落?
当下扶老携幼,搬箱负箧,纷纷向租界躲避。请诸君想,这租界弹丸之地,平空加了几倍的人口,已属实不能容了,再加上谣言四起,苏州、嘉定、昆山、常熟以及附近各乡镇,顷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还有最吃紧的枫径镇,为着地属江浙两省交界,向驻有两省军队,互相防堵。目下苏军已为陈其美买通,浙军尚拥中央,彼此冲突,自属意中事,因此谣言更甚,有说两军已定期某日开仗的,有说已在栅口排列巨炮、埋伏地雷的,居民何敢安枕?家景稍裕的,自然以上海为安乐土,其次搬往四乡暂避,几乎全镇一空。
作者此时正就事沪上,眷属则住在枫地,得此警耗,自不能不即日回枫接眷。讵火车甫抵枫站,即闻路局执事人云,松沪段路轨,已为军队拆散,以防浙军东来,此为末次通车矣。
余不暇详讯,匆匆至舍,则见家人等已将要件归来,倚装待发。
问及某亲某族,都已尽室避难去了。余见天色已晚,又无火车。
只得再住一宵,次晨始悉由枫至沪,非但火车不通,并小轮亦难开行,交通完全断绝,惟西行之火车尚可通行,只得购票至嘉兴,由嘉乘小轮赴苏州,再由苏搭火车到上海。全家眷口经此周折,已觉跋涉不易,而到申后欲觅一容膝之室,尤为困难。
盖无论大小客栈旅馆,俱已满坑满谷,即平日久经空闭之房屋,至此已租凭一空。幸亲戚中有先至者,所凭之屋尚称宽展,乃商借一榻这地,始得免露宿之苦。
布置粗毕,天已傍晚,忽闻正南方面,枪炮之声,连续不绝,大似除夕之爆竹,知制造局已开战矣。至夜深人静时,声愈剧烈,妇人孺子,闻所未闻,莫不心惊胆颤,都终夜不能合眼。我偶然走到马路上去闲步,但见大街小巷中,横躺竖卧,男女混杂,几乎没有插足的地方。问起来,同是避难之人,因为搬移得稍迟些,无可托足,只好席地而寝了。还有些青年妇女,平日不出闺门,此时也只好抛头露面,用张草席来遮盖内中。又有些穷苦的,连晚饭还没有下啖,弄得儿啼女哭,惨不忍闻。想不到这锦天绣地的洋场,顿变做罗刹地狱。却也意料不到,次日便有些慈善家,备了许多面包,傍晚时抬到里巷中,给一班贫苦的充饥,俨然放赈景象。我住的这旅舍中,同乡人不少,关心故里消息,逢人探问,有的说士匪乘间起事,抢劫一空,现已家家闭户;有的说某日两军业已开仗,全镇轰成平地,人心更弄得摇摇不定。
这天我因开箱取物,忽忆及平日收藏契据等件的小皮箱一只,遍寻不见,忙询家人,才晓得因临行慌张,误置别号箱内,忘记带来。盖余此次到沪,本理出箱衣八只,后因须由嘉禾绕道,上下不便,又择次要者弃置两只,仅带六只,小皮箱恰巧在弃置两箱里面,忘记检出来。但其中要件甚多,万无不顾之理,只好我只身仍由苏嘉转折回到枫径,这才晓得全镇安谧如常。我便取了小皮箱,遄回上海,众人争来问讯,方才放心,都深悔多此一搬,反听了许多枪炮声音,吃了许多惊吓。然而比起他们搬到四乡的,据说几家中途遇盗,抢劫一空,有几个被匪将船沉覆,性命不保,总还算万幸呢。
制造局战事,三日后已经安静,据说陈其美已完全失败,可以毋庸多虑了。然既已到了上海,自然多住几天,听候消息。
原来陈其美此次攻局,虽有苏浙镇三军各数千人,苏军还是假用程督命令,其余镇江浙江两军本无意于战事,一听得局中炮声隆隆,早已溃散,只剩下刘福彪的敢死队六百五十人。刘本江湖出身,图利而来,全无军事知识,所恃者乱抛炸弹。第一次战了一夜,已死去一大半。第二日午后,陈其美运到机关大炮进攻,局中北军用炮抵御,战了不到一小时,一弹正中刘福彪左臂,他便借此到医院中养伤去了。敢死队只剩了一二百人,无人管束,四散奔逃。逃入法租界的,都被安南巡捕开排枪击回,只得转入城内,顺便抢了几家衣店,由南码头逃生去了。
这天又由海轮装到北兵数千,都扮做小工模样,到得局中,方才改了军装,加入军队。郑汝成得了这批生力军,更加放胆。
第三天,陈其美也由苏州调来第三师步兵,再接再励。岂知局中尚未开炮,已被兵舰上两炮打得七零八落。还有钮永建带得六十名学生军来,由西栅门攻入。这班学生,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未出书房,哪里懂得战阵的利害,已人绝地,还直顾向前。被军舰上一炮打下,三四十人一齐轰倒,其余二十人才慌了手脚,携枪逃遁,奔到徐家汇土山湾方敢住脚,已是有家难归。幸遇慈善家见了不忍,每人给洋五元,作为路费,并令将枪械留下,才送他们去了,未做炮灰,已算万幸。独可怜那些被炮轰的,父兄只指望他们出来求学,哪知书未读成,先向枉死城登了鬼录了。
陈其美见大事已去,招集散兵赴吴淞效力。散兵临行时,以索还被押兵士为名,向检察厅肆扰,持枪进署,将存案物件及缴案款项,掳掠尽净;打开监狱,押犯乘机扰乱,连刺宋案内的应桂馨也一齐逃脱了。陈钮两人至此,心尚不甘服,过了两天,陈其美在上海雇用些流氓苦力,衣服褴褛的,又去攻打制造局,胜败之数,不问可知,无非多送些性命。钮永建比他高出一筹,出了重资,聘请某国炮兵来帮助,但也不过多伤些同胞,依然一败涂地,这才死心塌地,退出上海去了。郑汝成连电告捷,袁总统即任郑汝成为上海镇守使,并加陆军上将衔,另颁现洋十万元,分赏水陆出力兵士,郑汝成一一遵办。
且说黄兴在南京,闻知本党处处失败,北军纷纷南下,此时再不逃走,将来要走恐就难了。但这话很难出口,只得号令军中,说是要亲赴战地察看。问他到何处,他只含糊答应。白昼出城,还怕欠妥,直等到夜静更深,才约了代理都督章梓,又邀了一个日本人暗中保护,才到下关登舟赴沪。本想来寻孙总理、岑春煊等共议安身之法,岂知一到上海,局面大是不同。
正是得势逢人钦俊杰,失时到处遇荆榛。
要知黄兴在申能否安身,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肆劫掠侉兵逞淫威 图专制国会遭解散
却说黄兴到了上海,但见总巡捕房告示煌煌,访拿党人,第一个便是自己的名字,其余大约此次起事的人都在其内。还有工部局也出有驱逐孙总理、岑春煊、李平书、王一亭等人的告示,不准逗留租界之内。黄兴是最胆小,安肯自蹈陷阱,即便退出上海。到了吴淞,见着钮永健、居正等人,才晓得孙总理、岑春煊等早已避往外洋,陈其美亦难以立足,不日来此,再作远走高飞之计,说着,大家叹息了一回。
黄兴当晚在营内住了一夜,自念南京偌大的地方,我尚且弃之不要,这小小吴淞炮台,中什么用?我不能在此自讨苦吃,好在我身边带的现款不少,不如暂到海外住几年,再看机会吧。
主意已定,反倒沉沉睡去,次日天甫黎明,更不与钮等晤面,走出营来,寻着赴东洋去的轮船,径自乘风破浪的去了。
且说南京自黄兴去后,城中无主,由代理民政长蔡寅邀集官绅,商议取消独立,一面派人去迎接程都督回宁。程迟延观望,不肯动身。忽有沪上民权报主笔何海鸣,趁此地方无主之际,闯入南京,占据都督府,宣布程德全、应德闳罪状,大张告示,重复独立,自称为讨袁总司令,正在延揽人才,预备办事。第八师长陈之骥到署求见,乘何不备,喝命左右拿下,连他带来的党羽,一同拘禁起来,候程都督示下办理。一面又出示取消独立,天大乱事,无形平静,商民都额手称庆。
忽又想起张辫帅的威风,恐怕他一进城,依然要遭蹂躏,特举代表渡江去见冯国璋,求保全宁城生命财产,不必再用武力,张军更无来宁之必要,冯国璋自然应允。陈之骥素与冯有旧交,也去当面商量善后。岂知第一师与第八师本来不协,趁之骥外出,又将何海鸣放出,拥至督署,重复宣告独立。商民晓得不能免祸,都吓得魂飞天外,家家闭户,全市萧条,连城门也紧闭起来。何海鸣却只顾组织他的办公机关,全靠填写委任状,以为招徕之计。不知委了多少参谋秘书旅长团长,这些人拿了委任状去,无处支领薪俸。何海鸣只靠着空言哄骗,过了一天是一天。
连日打听,晓得李烈钧已经退出江西,归李纯完全收复;柏文蔚也退出安徽,倪嗣冲特授了皖省都督兼民政长,安然到任去了;吴淞炮台也由刘冠雄总长带领军舰夺回,居正、钮永健等逃得不知去向。只剩了南京孤城,四面大军麇集,万无独完之理。不过金陵城池险固,即使北军到来,也有几天好支持。
过了两天,冯张两军的先锋已到,战了几天,未能得手,张勋亲自赶来,果然勇气百倍,先把紫金山占住。何海鸣见势不妙,自知不明战术,特奉张尧卿为都督,统兵守城。柏文蔚也到了南京,也算多了一个臂助。无奈张勋攻扑甚猛,连得要隘,炮火之下,尸积如山,加以烈日薰蒸,臭气闻数十里。张尧卿不敢恋位,将都督印让与柏文蔚。柏登城四望,北军旗帜遍野,真有如火如荼之势,而城中饷械俱穷,乃留函遁去。何海鸣又推韩恢为都督,誓死不去。过了一天,冯国璋,雷震春大军俱到,四面包围。阖城绅商,深恐糜烂,又举代表请何海鸣将城池让出,何需索十万金,方肯退去。绅商无法,只得托商会百计罗掘,只缴到七万,北军已将城打破,张、雷二军首先拥进,韩恢等已先逃匿,何海鸣亦抱头鼠窜而去。只有三万金未曾到手,是他的遗恨,后来也跟着一班亡人,到外国去了。
这边雷、张二军,进城后也无心追敌,先以搜剿为名,挨户搜索起来。起初还只抢金银纸币,珠宝首饰,后来连绸衣布服一概纳取;起初还只抢富绅巨贾,后来连中下人家,也不能免。而且劫物既多,包裹重大,又迫令事主代为扛送至营,稍一濡滞,即用刺刀乱戮,血流衣襟,哀号载道。尤可恶的便是奸淫妇女,见有青年闺秀,即任意入室,搂抱调笑,扯碎衣裤,施以强暴。因此居民一见蓝衣大辫兵士,即望影而逃,妇女性子激烈的,或先时自尽,或临难被戕,死的不少。有些逃入西人教堂,央求保护,幸西人尚有侧隐,来者不拒,保全不少。
盖辫兵虽凶,受了上官的陶熔,只会欺侮同胞,见了外人,比老虎还要怕些。照此横行了三天,南京城内,地面虽然广阔,竟无一家漏网,兵士腰间却无一个不是黄白累累。总算他们手续灵敏,原来到了第三日上,兵士正闹得高兴,忽有军官从城外进来,手中高举主帅的将令,声言不许骚扰,违令者斩,这才平静下来。
张勋为何忽然大发慈悲呢?也是亏了外人。医院中有个西医名叫马林,目睹城内惨酷情形,心实不忍,走出城外,面见张勋,报告淫掠情形,请严申纪律。张勋还不肯信,说是我的部下所到之处,总是秋毫无犯,哪里敢肆无忌惮?马林又再四要求,才派了军官持令,与马医生一同进城,果然立生效验。
次日冯国璋等都进了城,会同张勋、刘冠雄、雷震春等联衔电京,报告南京克期收复。袁总统大喜,分别奖给勋位勋章,并将程德全免职,任命张勋为江苏都督。百姓听了,好似晴天打了一个霹雳,心里虽然不愿意,哪个敢公然拒绝,只有含苦忍痛过去。一班侉兵,往来街市,洋洋得意,旁若无人,百姓遇着了,心中终是懔懔的,如同见了蛇蝎一般,老远避开去。过了些时,袁总统为收服人心计,下了一道命令,申明军纪,不许再有忧累情事,隐然将这不法军队训斥一番。张勋也觉抱愧不安,设法抚恤被害人户,又出示布告军民人等,不准私藏百姓一草一木,倘日后搜出,或被告发,定按军法从事。次日果见沿街堆积破旧衣服,粗重器皿不少,均由警局收去,招人认领。但少微价值之物,即不能返璧,但是面子上总算过去了。
且说党人这番讨袁的结果,非但对于袁世凯无损毫发,且把他的威权增高了百倍;非但此次起事的党人一概逃出国外,就是不与闻乱事的也销声匿迹。连参议院院长张继,也因为属于国民党籍,辞职而去。其余国民党议员,有的出了京城,有的改谋别事,直算无形消灭,两院中全是进步党的势力。袁总统又因国务总理一职,段祺瑞陆军部职务重要,难以久代,改提熊希龄继任。熊本隶进步党,自然容易通过。
此时袁总统的私党,已经分踞各处要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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