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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6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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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心重道周,意其言事颇迂,而言醇行清,可任讲幄,累升左春坊左谕德,詹事府少詹事,侍读学士,修玉牒,充经筵日讲官。 

十一年二月,上御经筵毕,召道周及詹事顾锡畴、庶予黄景昉、编修杨廷麟等二十余人前,问保举,考选,孰为得人。 

道周对“今人才远不如古,矧屡经摧折,如树木然,须养之 

数十年,方其得用。世宗皇帝时,臣下救过不给,然或朝行谴逐,暮即追还。”上感动,已复班,更召询,道周言“立朝之才,存乎心术;治边之才,存乎形势,曩来督抚未揆形势,随贼奔走,事既不效,辄谓兵饷不足。其实新旧饷约千二百万,可供四十万师。今宁锦三协,仅十六万,不须别求增饷。至抚贼之法,令斩捕自赎,使望风解还;收其众分隶诸将,以实塞下。倘令自择散地,一入郧阳山中,终为腹心之患。”上深是之,而未能行。后张献忠反谷城,卒如道周言。 

杨嗣昌为本兵,主弃义州,致宁锦孤危,且引汉和亲宋纳币,称为乐天,而援孟子“善战服上刑”傅会其说,嗾辽抚方一藻奏言“北朝铁骑十万,并三十六家之众十余万,西并插部及顺义,又十万,八城之众,不过六七万人,何以御之?请如俺答故事,行款,撤兵中原,讨流寇。”已遣瞽者周元忠,前往谕其就抚,皆受成。中枢与宣督卢象升密商,幸上独断。 

道周闻之,顿足曰“果尔,不为赵氏续乎?”乃上言“俺答之事,与今日不同。俺答据有河套六七十年,故汉匈奴河南地,非若辽东衣冠之国,在我皈章,一也;河套深阻,形势洼曲,距三辅四千里,必蹂秦晋以寇宣云,非如辽左近我肘腋,猝不及制,二也;答诱我降人如赵全辈,不过教以扰边盗马,今诸叛将犷卒无赖者,视取全辽若寄,动引契丹蒙古为雅谈,不可稍示以隙,三也;俺答制于胡妇,老且倦共,今东人狂稚,初无抚意,我又未得其要领,四也;答与吉囊共为雄长,恐已死囊并其众,欲及生时借名封以袭诸部,收诸边抚赏之利,非若东人尽吞属国,西取顺义,东取朝鲜,桀骜盘踞,五也;答受抚虽不出套,其王庭犹在漠北,时射猎贺兰青海之外,东人必不肯弃辽沈,舍固铁,还徙建州,与鱼皮诸夷为邻,六也;答既受金印,七十年称外藩,一旦为东人所乘,席卷其地,我 

边臣若罔闻知,无由复侈东封,使还顺义,七也;我虽不筑东胜,答亦不犯庆延,受降两城,东西自若,东人即画{分木}河中分首山之道,而神京左臂犹未安复,八也;答即据套不能断我属夷东人,既割辽左,必不肯吐诸驿还我朝鲜,九也;答马市在阳和、天城,即东犯紫荆,尚六七百里,东人马市若在张家,不百里至宣镇,不二百里逾隆庆、妫川,迫我居庸,且又纡道非其所乐,必寻辽西旧市,屯踞宁锦间,以蚕食八城,窥我左协,十也;款必不可成,即幸而获成,宁、锦、遵、蓟、宣、大之师,何处可撤?不悔罪臣贡,不可撤;不却地还巢,不可撤;不北尽威远、清扬,南尽叆阳、宽莫,不可撤;不尽东诸部落,不侵不叛,不可撤;不西还我顺义、金印、名王之封,不可撤;不尽捉东江诸岛孔、耿、尚、沈四酋,以谢登、莱、靖、旋顺,不可撤;中原叛帅,江南流人未还,成、籍得出入狡狯其间,不可撤;马市数徙,出抚顺又出广宁,求宣口又求中协,故例可循,而边隙不塞,不可撤;元凶犹在,蛇豕无惩,德明之外,别有元昊,不可撤;兀堂再诛,京观屡筑,而安乐自在之民,未还寇带诗书之旧,飘摇风雨,其来无方,此乘塞关外者,可撤乎?不可撤乎?宋祖欺人孤寡,取天下得于契丹呼蹴之余,不二十五年而争盟,欣然封禅。我太祖大宗,光还日月,谁敢为不洁之谈?穆宗不动一旅,而收顺义;神祖不惮大师,以复朝鲜之宇。今西丧卜部,东陷朝鲜,中外诸臣,恬不为意。臣非谓宁锦六七万,便可犁建州。彼既据沈阳,西面攻略,必渡坌河;出临潢之外,北历兴宁,千七百里始至宣口;即中折而回三协诸口,亦已七八百里。今从锦义至静宁堡,彼所必经一二百里,距沈阳五六百里耳。静以观其衅,逸以侍其归,彼之有虞于宁锦,犹宁锦之有虞于彼也。彼兵虽盛,散于各部,不能长聚六七万人,以待引弓。彼以一州之众,驰千 

七百里,何必有余?我以天下之力,应五六百里,何必不足? 

度边臣之意,以久戍之卒,当猝至之敌,无众不摧,不如以不战之饱与彼,以有生之安与我,是不言款而款已久。犹恐以一朝之战,败其终年之款,思以其不款之款,文其不战之战。光考在御,旬日间发帑二十余万,未底厥成。今可以苟简终之,但请立为捣虚断后之令敌以数万骑出千里之外,我不能以数千骑捣五百里之内者,诛无赦;敌以十余万骑出千里之外,我不能以数万骑捣五百里之内者,诛无赦。又为之令曰敌以万骑出千里归,我不能以二万骑邀其辎重者,诛无赦。如此,彼必不敢远出,必愤而与我持于坚城之下,我始得敛兵,专以老之挠之,设奇以致之,多方以误之,以八九万人全力与遵蓟相犄角,即锦义之间固已,可伏而笞其背矣。今听敌入平,今日曰出宣府,明日曰出大同,今日曰驻马肺山,明日曰驻青涧口,经春涉夏,逍遥不归。绝不闻遣一卒扰其虎穴,又乌用是辽抚为者?辽抚既无成谋,内受算于枢臣;枢臣又无成谋,外受算于锦帅。款事成,则逃眚旦夕之间,贻衅三年之后;不成,则谓外有王田之智,内无高张之忠,委过朝端,安受祸败。昔唐宪宗独断而平淮蔡,然遇藩镇大事,皆咨策杜黄裳,谋于李绛,询于斐泊,纳谏于白居易,后乃委心于裴度。方今上天告灾,星象示儆,宜以实示群情,无以文稽众论。惟陛下发枢臣前后诸疏,众正其罪。”上方倚信嗣昌,议虽不行,心衔道周。会象升以忧求解任,嗣昌意在陈新甲,并推在籍守制者。 

先是,嗣昌夺情,道周三具疏以事,遂中止。至是,闻会推宣督之命,遂上疏曰“臣观古今治迹,其曲章法度,虽受于先王,义不敢改,至于事穷势极,亦时通变,以尽其神。惟纲常所系,为臣教忠,为子教孝,垂宪万世,本于民彝,不可易也。礼,三年之丧,君命不过其门;兵革凿凶,时出戎右, 

不施于士大夫。宋时武弁如田况、岳飞,皆累乞终制。我太祖以刘基、宋濂,帷幄之任,特听其奔丧,嗣后虽有夺情,终违物论。嘉靖中叶,以边圉事殷,特起杨博于宣大,还翁万达于本兵。然其时博且禫矣,又以夙历移近云中,万达以尚书降左侍郎,栖迟不数日,墨衣视事,世宗亦心非之,卒罢闲以去。 

号自是非终丧不称起复也。张居正以不守制,损其勋名。天启季年,袁崇焕冒起于右屯,崔呈秀腼颜于枢府,身膏斧锧,贻唾西市。去今几何时,而士大夫蒙面丧心,营推营复。天下无无父之子,亦无不子之臣。卫开方不省其亲,管仲至比之豭狗,李定不丁继母忧,宋世共指为枭獍。臣前三月在经筵,见杨嗣昌吉服应召,拟已终制,今乃未然。嗣昌秉枢已垂二年,不知其何时居丧,何人推毂,而颠越至此!陛下圣德,孝治天下,小遇灾眚,辄减膳撤县,素服避殿,以厉导臣。所以然者,陛下为天之子,三辰不辑,天有违行,犹之父母温清不安,人子为之不栉不沐,废寝忘餐,以俟父母之平复,所以教孝也。今督臣卢象升,父殡在途,椎心泣血,以俟奔丧。而群臣动推阔远难移之人,以缓其事。今又有并推在籍守制之旨。夫使守制者可推,则是闻丧者可不去也。是为子者可不父,为臣者可不子也,陛下以从月拂经,星辰陵次,军气违和,尚下诏求言,引躬克治,明示天下以君臣父子,皆受于天,礼乐刑政之所从出,不可替越。而人臣以哀毁不祥之身,飞扬喑咤,彼此相煽,以玷圣明仁孝之治,干天地纲纪之常,是不宜使四方闻见也。 

嗣昌张网溢地之谈,款市乐天之说,才智略见矣。更起一不祥之人,与之表里,犹狼狈依肩,无益负重,陛下又何以施其鞭策乎?”上切责。及会推竟以新甲上,道周又疏言“臣不知新甲为何如人,然闻其丁艰,犹未终制也。古儒臣专阃,能任弘钜,垂竹帛者,率皆本道德,敦行义,根柢甚茂,而后枝叶 

生焉。三代而下,如赵充国、皇甫嵩、羊祐、杜预、裴行俭、高仁厚、韩琦、范仲淹辈,皆卓然自竖,纤毫不苟。其所成就,犹未造古吉甫、张仲之流。今圣主焦劳边境,十年于兹,负气敢谏诸臣,半弃不录。欲使软美容悦者叩头折枝,以幸非常之功,彻不世之业,宁可得乎?比宁锦边遽,东人曾未越边,而宣云警报,辄云‘九营十营,衣青蟒者无数。中枢且欲以义州马市权畀款边,中外侜张,几易鹿马之形,尽假丛神之意,空破非常之格,以授不祥之人。’传曰‘天子守在四夷。’又曰‘王者有征无战。’诚使礼乐修明,举错各当,忠谠在朝,贪佞在野,以此守何不固?征何不服?古亦有忠臣孝子,无济于匡攘之用者,决未有不忠不孝,而可进于功名道德之门者也。臣虽孱懦,然自二十岁躬耕,胼胝手足,以养二人。四十余削籍,徒步荷担二千里不解扉屦。今虽逾五十,然非有妻子之奉,婢仆之累。所纂数卷书,已移月可毕,笔札干盾,均为报恩。天下果无人,臣愿解清华以执锁钥,何至使被棘负涂者,祓不祥以玷皇化哉。方今荧感渐次箕尾,是为燕分,九十月交,当南斗口。虽有道儒者所不谈,然思患豫防,圣人所诫。新甲闻报,崎岖秦蜀,发表束装,度须百日,此其载道,已垂半载。象升空以茕茕归说之身待其迟迟援琴之道,所谓乞河神而濡突火也。”疏入,上滋不怿。 

九月,御平台召对,谓道周曰“朕幼而失学,长而无闻,赖以讲臣之力,启沃朕心,少知天理人欲两端。夫无所为而为之,曰天理;有所为而为之,曰人欲。尔前疏适当枚卜不用之时,可谓无所为乎?”对曰“天人义利之辨,臣尝闻之矣。 

臣以纲常名教为心,不以功名爵禄为心,自信无所为也。”上曰“朝推新甲,尔疏夕至何也?”对曰“前旨云不拘守制,知新甲矣。始嗣昌欲用新甲,臣参疏夙具,适相会耳。” 

上曰“三疏皆上,而云阻于际会,何也?”对曰“臣同乡御史臣兰友,给事中臣楷已有章矣,恐涉嫌疑,故臣疏未上。 

天下纲常,封彊大计,若终不言,后将莫及。且言路未有言者,臣之有言,非得已也。”上曰“清,美德也,小廉曲谨,非清也。且汝言辨而多非前讲所云子思一生以诚明为本,是也;云诚出于清,仁生于诚,非也。”对曰“曲能有诚,此诚出于清之说也。孝弟为仁之本,此诚生仁之说也。夫惟孝弟之人,能理天下,生万物。不孝不弟,本实拨矣,礼义廉耻尽矣,何事之能成?” 

嗣昌进曰“道周责臣夺情起复,是也;其谓臣营推营复,非也。臣不幸遭臣父之艰,又遭继母之忧,臣不生为空桑,岂不知有父母。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古者列国之君臣,尚可去彼适此;今则一统之君臣,无所逃于天地。即臣父母皆受君恩,臣于君臣,尤重于父子。况臣乞终制者三矣。至奉明旨,抚按敦迫,自分何能敢复晏然。仓皇奔命,行至保定,犹乞终丧,引成化间修撰罗伦事,意谓今词臣中,必有博通古义,亲切论思,可代臣直言,上回天听。比入京,闻道周品行学术,士类所宗,必有持正之言,可以使臣终制而去。不谓其疏中自称不如郑鄤,臣乃太息而绝望也。古人有言禽兽知母不知父,鄤杖母禽兽不如,道周又不如鄤,未知道周之于纲常何如也。” 

上曰“卿为卿父屡疏,昭然,数年在外,并不携家人,墨衰视事,朕自知卿耳。且道周所言不如郑鄤,朕正欲诘之。”嗣昌曰“臣以纲常名教所关,不容不辨。道周实清介,人望所归。乞罢臣放还归田里。”上温慰之,且斥道周邪说。道周曰“臣平生耻言人过,今与嗣昌争论于上前,非礼也。但为天下后世留此纲常名教,不得不然。”上曰“对君有体,狂詈何也?”道周曰“臣疏中惟豭狗、枭獍两语,不无过激,然 

遭遇圣明,故敢直言。夫立言,甚难也。纲常名教者,朝廷之纲常名教;礼义廉耻者,国家之礼义廉耻。假以臣为一人之私,缄默取富贵可矣。”上曰“尔借题污诋大臣,别有所为耳。” 

道周曰“司马光有言‘臣若有专司,则有所不言;如为论思,则无不可言者。’臣受论思之职,与嗣昌比肩,当言而言,不得云诋毁大臣。读书五十年,无一言一事,不可对君亲告妻子。臣躬耕二十年,手足胼胝,四十丧亲,负土作墓,畚插皆臣自操,故夺情之事,所不忍见。”上曰“尔如是,云不如郑鄤,何也?”道周曰“匡年弃于通国,孟子不失礼貌,孔子自云辞命不如宰予。臣谓文章不如郑鄤。”上曰“鄤自绝人伦,许曦小臣,犹知公论,尔曾曦之不如。”道周曰“宋人恶李定不持母服,拟赐孝子徐积粟帛以讽之。臣奉弹嗣昌,则非救鄤矣。”上曰“少正卯亦称闻人,徒以言伪而辨,行坚而僻,记丑而博,顺非而泽,不免孔子之诛。今之人多类此者。”道周曰“少正卯心不正,臣心正者也。”上曰“朕知尔操守,虽屡进屡退,终欲用尔。不图偏矫恣肆,乃至于此。 

念以讲官,姑宽尔。”因令之去。道周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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