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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如真－天下第三逆贼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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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看清楚，以后也一直要看清楚，这就是光秀所参加、所厌恶的战争。
“大宫司大人，您还是退去殿后的八云山吧。这里……”负责保护老宫司的护寺兵，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尼子军的火矢，已经点燃了雄伟的御本殿。老宫司激动的脸膛，因火光的照耀而显得异常红润。
阿国却在老宫司身边轻声提醒道：
“光秀殿下所说的时机，应该是现在了。”
阿国不响的声音，立即让老宫司的眼睛里放射出一道异样光芒。
“听到没有？”老宫司向身边诸人吼道，“大神要惩罚无知的凡人，你们给我拿把薙刀来！”
护寺兵们闻话，尽皆失色。难道年逾古稀的大宫司大人，竟然要亲自出征吗？
阿国凝视注视着远处，她看得清楚。光秀和神官们带领的护寺兵从正门涌了进来，向铜鸟居的方向前进着。
不仅仅是护寺兵。
在出云大社御本殿后面，有一座威严耸立的大山，名为八云山。光秀带了几个神官和几十个护寺兵从御本殿后进入八云山，他们本打算绕到神枯殿，伺机潜入宝物殿。可是神枯殿外布满了尼子军，自己这几十人冲上去简直是无谓牺牲，护士兵们均是一脸难色。
“我们不走这里，到正门去！”
“正门？”光秀身边的神官以为听错了，“就我们这几个人？”
“不错。尼子军一定料不到我们会从正后方突袭。再说这样的大火，难道不会引来信徒的围观吗？祓社，我们到祓社去！”
出云大社的正门之外还有无数社殿，称为‘境外摄社’。其中最靠近正门的一座，是祭拜‘祓户四柱神’的祓社。光秀的话说得不错，此时在这个进入出云大社参拜前洗涤身心的祓社外面，已经围满了远道前来参拜的信徒、还有附近见到火光赶来的农民。尼子军仅有几十个士兵手持长枪，在正门与信徒们对峙着。
“大神呀！你们怎么可以在神域中放火！”
“御本殿也着火了，我的天，这么做会遭到神谴……”
尼子兵们紧张地横列成一排，长枪枪尖对准越来越群情激昂的神徒们。但是他们自己持枪的手，也因为茫然和困惑而颤抖着。
因此光秀带领的护寺兵们冲过来时，尼子兵几乎是立刻就一哄而散了。
“以建御雷神（たけみかづちのかみ）（勇武的神）、天罚彰àⅳ幛韦郅窑韦撙长龋ü疽蛔遄嫦龋┲澹蠊敬笕艘头Ｇ址干裼虻淖锶恕！鄙窆倜谴笊腥拢磐矫蔷酆显谝淮Α�
“是的，遵从大神之旨意，大家进去救火！”
就这么，信徒的人流如破堤的洪水一般，黑压压的冲进了铜鸟居。
感觉到情形失控的汤原宗纲，开始手忙脚乱的发出指示：
“让长枪队去铜鸟居，把那些叛民全部杀光！”
几百个长枪兵从八足门撤了下来，向铜鸟居奔去。
“大人，我看此地有点危险，您还是到厅舍的偏门去督阵吧，如有意外也不至于……”
汤原宗纲不太愉快地，正准备责备武士荒谬的论调。可是就在这时候，一支护寺兵部队突然从拜殿里冲了出来。
烈火熊熊燃烧的拜殿，现在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因此，几乎没有人想到敌人会穿过那里攻出来。突然出现的这支护寺部队截住了打算去铜鸟居增援的尼子兵，汤原宗纲红润的脸膛一下子就变成了灰白色。
“该死的，你刚才说的偏门在哪里？”
“左翼的厅舍方向，大人……”
汤原宗纲感到背后涌来的怒涛，已经快要将他挤个粉碎了。
“你们给我守住这里，我去调遣援兵！”他大叫一声，就向厅舍的方向纵马而去。
光秀带领的民众越过了铜鸟居，他见到敌大将的马印在向厅舍方向移动，立刻大叫起来：
“敌人的大将逃跑了，大家跟着我叫呀！”
（马印：指示大将位置的大型标志）
人们跟着他吼叫起来。尼子军听到这许多叫声，也看到他们的主将弃阵而逃，阵形顿时乱了。光秀带着人直奔神枯殿而去。
“赶快灭火！先不管别的，进去把宝物殿里面的东西抢出来！”
可是眼见神枯殿火光冲天，别说是冲进去，想把大火浇灭也不可能。
站在神枯殿前的光秀，心中突然涌出一丝奇怪的失落感。人类的所作所为，皆象自己一样徒无目标、徒劳无功吗？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为了什么理由而介入一场又一场战争中的呢？神徒般的信念？武士般的荣耀？忍者般的生存理念？
就在他陷入茫然的时候……
“嘿嘿！”背后响起了古怪的笑声。声音本身是悦耳的，象泉水一样叮咚作响。可是光秀听到这悦耳的声音，却莫名其妙的感到头晕起来。
即使不回头，那声音的主人也会自动跳到他面前。
“不用担心。宝物殿里的宝物，全部都被我搬出来啦！”叮咚的声音过后，一张俏丽的女孩笑脸贴了过来。“雇佣了这么能干的忍者，你一定感到很荣幸吧。”
为表示绝无此事，光秀迅速把脸沉了下去。他为自己一时兴起雇佣了某个家伙，为自己一时不察陷入命运不济的境地，而深深地感到悲哀。
第三十八章 吉川元春（上）
第三十八章吉川元春（上）
御本殿终究是被大火吞没了。
从正门攻进来的信徒们其实没有战斗力，充其量只能用来救救火。如果敌方的大将冷静应战，光秀还真不知结局会如何。敌人大将的逃跑，却让战况迅速改观了。
尼子军在失去指挥者以后，不久便被一股怒涛冲垮。这怒涛不仅在外部显现，也冲垮了正在进行逆神战争的士兵们心中的堤防。
光秀被老宫司再次召唤，是在片刻以后的事情。
“光秀殿下，当尼子军援兵到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不能再战斗了。”
不用老宫司说明，光秀自己也很明白。熊熊烈火跃到了御本殿的顶端，象得意非凡的魔鬼正在炫耀它的成绩。
所有护寺兵和信徒都投入救火之中，确实无法再与尼子军战斗了。
天文二十二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到了出云大社的头上。‘天下无双之大厦’为人类所建造，为人类所毁灭。不久后出云大社迁址，但重建后的御本殿规模小了许多。日本第一的神教建筑，从此以后再不现于人间。
“那么，您所说的诚久大人六公子……”
“来迎接他的贵客人已经到了。我想请光秀殿下和阿国帮个忙，随他们一起将才寿丸少爷护送出尼子领地吧。”
光秀迟疑了一下。他并不是什么神徒，不想没来由的被拖入别处的纷争国事里面？另一方面，护送这个小孩想必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让阿国一起来冒这个险呢？
这个老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光秀不大高兴地，向阿国望了一眼。
可是在他和老宫司谈话的时候，阿国似乎一直愣愣的望着八足门方向。在那里，有一个青年武士越过了尸横遍地的战场。数十位侍从开路，青年武士笔直向阿国走来。
大约二十来岁的俊逸青年，身披赤红色缀甲，在缀甲的外面又穿着华美洁白的阵羽织。他的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宛若一团突然出现在苍白大地上的灼热火炎。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在健壮侍从们的衬托下，青年本人便如同一轮令人敬畏的光环。
光秀情不自禁的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好尴尬，抹下来一层碳火的黑灰。这都是刚才帮忙救火所致，要命。
青年武士看也未看光秀一眼，只是坚定地站在了阿国身前，双手伸出按在她的肩上。
“嗨，阿国。”
那举动过于亲密了，阿国却毫无反应。
“日吉大哥？”她疑惑地、亲切地唤了一声。
“你应该不会不同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阿国和那个青年武士对望着，仿佛周围的天地都消失了。光秀有一点害怕，他也在阿国眼中也会消失、融化掉吗？
这个突然挤进他和阿国中间的家伙，到底是谁？
光秀很快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人，正是老宫司等待的‘贵客’。名为吉川元春，是安芸豪族毛利元就的第二个儿子。作为吉川家的现任家督，统治着石见国山吹城的周边地区。吉川元春潜入出云国，为的是营救尼子诚久的公子，也就是刚刚出生未久的‘才寿丸少爷’。
“对不起光秀，是大宫司大人的命令，要我帮忙护送才寿丸少爷。”阿国楚楚可怜地向光秀解释着。光秀除了瞪着她，又能说什么好呢？
他也不能不佩服那个吉川元春的胆气和豪毅。毛利家目前和尼子家是敌对关系，如此深入敌境只为救一个敌将的后人，他其实没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即使作为敌人，我也很佩服尼子诚久大人。而且时常间断，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关系。”吉川元春如此回答。
“时常间断？”光秀不能理解其意。
如果不了解西国千变万化的政治局势，要理解吉川元春这句话委实不容易。事实上，西国最大的两大家族势力是‘大内家’和‘尼子家’。毛利家族，只是夹在两者中间的，众多微不足道小豪族中的一员。这些夹缝中的小家族为了自身存续，往往是大内军打来，就投降变成大内势力。随后大内军撤走尼子军攻来，又投降而变成尼子势力。大内和尼子你争我斗，不过谁也没办法把谁彻底消灭。毛利一族就这么一会跟着大内和尼子打仗，一会又跟着尼子和大内交锋。毛利家的第一猛将吉川元春和尼子家的第一猛将尼子诚久，也随之保持亦敌亦友的关系。这种事情在光秀听来稀奇，吉川元春自己可不觉得有半分古怪。
“说到不能理解，阿国给我讲述的光秀殿下的事迹，才让我觉得惊奇呢。为体察民情而跑去伊贺那种地方，还有在短时间内用如此古怪的方式挥霍掉大量金钱，还舍得把斋藤大人的宝刀给卖掉……”
“可不是，简直是在瞎用钱。”突然凑过来的，是阿梢的小脑袋。“这家伙说要雇佣我一百年，我还以为他很有钱呢。谁知道，还没走到出云就变成了穷光蛋。”
“一百年？”吉川元春大笑，“就算迷恋美女的姿色，也不用一百年吧。”
“真是胡说！”竟然被误解为迷恋女色，光秀感到羞恼而愤怒，继而决定反戈一击。“看到我变成了穷光蛋，你还偷偷跟来做什么？”
“可是在你变成穷光蛋之前，佣金已经收下了呀，”阿梢一副受伤似的可怜模样，“吉川大人您评评理，收人钱财不做事，我这个忍者以后还有人雇吗？”
“这么漂亮的小美人我虽然肯雇……”吉川元春眨眨眼睛，“可是要等上一百年，好可怕！人生能活五十年，已经不错了呀！”
这两个家伙竟然一唱一和的揶揄他。光秀对着他们，简直是没话说了。
一声不响的阿国，只是在旁边笑弯了腰。光秀和这位吉川元春，就是这么熟络起来的。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离开出云，进入石见国境内。一路躲避尼子军的盘查，光秀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不过不是因为他聪明机智，也不是因为他武艺高强。只是因为他们带着的那个‘才寿丸少爷’，除了光秀谁哄也不肯止哭。
阿国和阿梢两位美女对这位‘才寿丸少爷’，可是彻底的没辙。他要是哇哇大哭，必然引来尼子军盘查。这时候，只有光秀哼的催眠曲对他有效。
“安静安静，乖乖睡觉。小床插满玫瑰，香风吹入梦寐……”
婴儿乖乖躺在光秀怀里，象是小船找到了安全避风的港湾。看到这样的情形，阿国和阿梢都会瞪直眼睛。
“这是什么歌？怪怪的，快要把我也哄睡着了。”阿梢道。
“不过怪好听的。”阿国赶紧补充。
其实她不补充也不要紧。反正在光秀看来，作曲者不过是一根德国香肠（一战时对德国人的蔑称）。
“布拉姆斯的摇篮曲。”光秀如是回答。
“外国歌？”她们一齐惊呼，“难怪我们没听过。”
光秀笑得诡异。她们当然不可能听过，就算在外国也不会有人听过。因为那个布拉姆斯，三四百年后才出生呢。
总有一天，玉姬会被他抓住。他要问个清楚，她到底为什么陷害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发配到五百年前的异国乱世来受苦。总有一天，他会抓住她的……
第三十九章 吉川元春（下）
第三十九章吉川元春（下）
这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离开日本这个小岛，独自一人。
天气阴沉沉的。山阴这个地方的天气很怪，明明是春天却不见太阳，让人感觉不舒服。自从光秀踏上出云国土地，太阳一次都没有出来露过脸。现在离开出云更往西到达石见国，望不到尽头的阴沉天气依然在延续。
（作者：山阴，中国地区靠近日本海。山阳，中国地区靠近濑户内海。）
“作好心理准备，很快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吧。”龙姬的声音在光秀耳边鸣响。
从美浓来到了这遥远的西国，再往西就是茫茫大海。光秀一言不发地呆呆望着眼前的大海，山吹城往西北方向绕过一座高山，这片海岸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鸣砂’。灌入日本海的潮川往北有几处温泉，阿国和阿梢都兴高采烈的泡温泉去了。光秀没有这个心情，骑着马从温泉地出来，鸣砂海岸气势磅礴的涛声吸引了他。
心情很奇怪。和阿国两人踏上西行之路的时候，他是那么努力的想去了解这个岛国。宗教、人文、民风……心中装载的想法是与阿国携手同行，找到一条寄身于乱世之路。可是出云大社的那场灾难，却让他的信心在中途崩盘。眼望着宏伟的御本殿在火中倒塌的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即便是日本神话的主神也难逃乱世倾覆的命运，他想要寻找的道路，并不在这个小岛上！
那么离开这个岛国，到海的彼岸，到另一片世界中去！在光秀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声音。到九州的博多港，在那里坐船就可以离开日本岛。要是无牵无挂，他应该迅速成行。要是了无牵挂……
可是他确有牵挂，那就是阿国。她的笑容常常会在他梦中浮现，她嘴角翘起时形成的倔强曲线，和雪野简直一模一样。这种性格注定她要受苦，就象在出云大社时一样，让他非常担心。
“在想阿国的事吗？”龙姬对他心思的猜测，总是十分准确的。“如果为她好，你应该离开她。”
“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吗？你的感觉很迟钝。吉川元春喜欢阿国，他也很适合阿国。命运占卜显示，他的一生没有苦难、一帆风顺。我劝你促合他们、祝福他们，然后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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