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如真－天下第三逆贼传-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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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国没有挣扎，她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光秀……”她呻吟着，一行热泪流了下来。谁规定一定要抱着尸体，才可以哭？
抱着她的人，不是武田信玄。她拔剑去刺的，是自己的光秀呀！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绝舞倾城（四）
　　　　第一百二十六章绝舞倾城（四）
武田家防卫森严的菩提寺被不知身份的人侵入，这件事情在当天黄昏震动了整个躑躅か崎。
一直到深夜，居馆中还能听得到武田信玄颤抖的咆哮。
“真让人不能相信，武田家的菩提寺被侵入了！如果来人是要暗杀我，难道我要把项上人头捧过去吗？”
“来的一定是上泉家的人，他们的目标只有阿国小姐。”
“这我当然知道！”武田信玄又对回话的武田信繁吼，“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杀我？谁能保证他们在寺内一不小心‘碰’上我的时候，不会顺便把我的人头拿过去？”
武田信繁垂下头，不敢再看信玄那对喷火的眼睛。进寺的人必定是光秀，因为寺内地图和岗哨的情况是自己亲手奉上的。光秀答应过自己，不会在寺内加害信玄，这他很守诺地做到了。可是自己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在更晚一些去，他却完全无视了。信玄一般会在晚钟响起以后去关押阿国的禅房，如果在信玄走以后再实施营救，便能得到一整夜的时间逃出甲斐。这个心急的年轻人，好象从自己别馆离开后就直奔惠林寺。因此他们逃走后不久，就被武田信玄发现了。
最精锐的骑兵被悉数派出，所有关卡都被下令封锁。当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逃亡者的身影……
“主公息怒。依勘助看来，没有内奸的指引是不可能进入惠林寺而不被发现的。”
武田信繁心虚地扭过头去，他看到了发言者。那是被称为武田十二名臣中最聪明的一位，名叫山本勘助春幸。近年来在大小战场上运用各种奇谋建功，平时也很会投武田信玄所好。这一次绑架阿国以让上泉家屈服的计划，就是由他想出来的。
“内奸？不会吧。只有本族的核心人物，才知道惠林寺内部的情况。甚助大人在怀疑谁？不是信繁我吧！”武田信繁先发制人。
“勘助岂敢！”
武田信繁露出微笑。他在武田一族中威望仅次于信玄，又是十二名臣的首座。因此山本勘助就算心中怀疑，也不会再敢在信玄面前卖弄小聪明了。
“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武田信玄听得两人争执，更是心烦。“以后我的居馆要加强戒备，防止同类事情的再次发生。还有，为什么骑马队还没有追上逃跑的人？按理说，他们带着阿国，不可能逃得很快。”
或许应该学习别的领主，将躑躅か崎改造成一个坚固的城堡。武田信玄破开荒的开始考虑安全问题。没有坚固的城壁阻挡，终究还是出了事。
“或许是我们追错方向了。”山本勘助又道。
“什么？”
“向上野逃跑，一般认为必走信浓。翻过八岳山进入信浓，有高大的山川所以逃亡者容易藏匿。可是，从信浓到上野还有遥远的路途，不被追兵赶上几乎是绝无可能。所以我想，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可能是我们追击的方向错误了。”
“你是说，他们不是向信浓，而是朝武藏国走了？”
“应该是这样。”
武田信玄闭了一会眼睛。他要不是气昏了头，也早该想得到。从甲斐国朝南逃往武藏，然后再改道向北也能到达上野。可是那边路途更远，再说离开甲斐就是北条氏的领地。而北条氏，又是武田家的同盟。
现在想想，如果对手熟悉武田家的情景，可能会知道武田和北条的同盟并非如表面之稳固。武田武士有所顾忌，因此不能随便进入北条领地。等到通知小田原城的北条氏康，再进行联合追捕的话，敌人早就逃入上野了。
“岂有此理！要在阿国逃入武藏国之前截住她！”
“这个任务，请让信繁去完成吧。”
武田信玄望着自己的弟弟，满意地点点头。
正象山村勘助所说，光秀没有向信浓，而是带着阿国朝武藏国而去。等武田信繁率骑兵追赶上来，光秀一行人已经越过岩殿城，眼看就要到武藏边境了。
他本该再快点。可是阿国看上去很虚弱，而战马驮着两个人奔跑，也已经开始疲惫。要知道他们和追兵不同，当追赶他们的武田信繁笔直穿过岩殿城这样的城堡时，光秀只能从城外绕过。不过，光秀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听从武田信繁的意见，等到武田信玄离开惠林寺再去救人，他恐怕会在煎熬之中疯掉的。
“这样下去，恐怕大家都走不了了。阿梢，你来保护阿国，我抵挡追兵。”
“不！”阿梢想也不想的抗议道，“要留一起留好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象你这么白痴的忍者……”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追兵已经渐近了。光秀打个手势，让忍者众躲藏起来。
“光秀大人太鲁莽了，这让我失望。”追者已近，向这边大声喝道。
追上来的竟是武田信繁，光秀感到有些意外。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在战场上交手。”
说到交手，其实是敌众我寡。追上来的武田兵最少有几千骑，看来武田信繁调动了本旗的精兵。武田家的实力果然可怕，信玄最精锐的亲信武士追去了信浓，信繁竟然还能随手调动这么庞大的战马军团。
武田信繁其实是一路经过各大小城堡的时候，临时在那里征调了骑兵。武田家的骑兵数量和战马速度，看来都超出了光秀的想像。
武田信繁一言不发。可是武田骑兵还在源源不断的到达，他们停下后立刻在信繁的身后一字排开，组成了可以突击作战的阵形。
己方只有一些忍者算是可以应战，光秀在心中盘算。如与武士正面交锋，即便数量相等也很难取胜。两军交战时，骑马武士毕竟是凌驾于各种力量之上的，当之无愧的战场王者。
鸟儿从树梢上纷纷起飞，仿佛连它们也觉察到了危险。
武田信繁探头向林中望了望。
“有伏兵吗？”
“您认为呢？”
武田信繁提了提手中的缰绳。
“我想，应该是有伏兵吧。在严岛屠杀了三万人的明智光秀，据说是个十分可怕的人物。象这样的人做事怎么会鲁莽，怎么会轻易让我追上呢？”
光秀皱起眉头。虽然说得威风堂堂，听上去反而象是贬义。分别是在骂自己做事鲁莽，让他大失所望。
“伊贺的易容术骗不了我。卑鄙的百地忍者，我中了你声东击西的诡计。”武田信繁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啰哩啰嗦。他转过身，对后面的士兵们大喝，“我们中计了。真正的敌人朝信浓方向去了，我们掉头追！”
易容术？光秀哭笑不得。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发觉自己还真该学学伊贺忍者的易容秘术，在脸红的时候好用来遮羞。
骑马武士们纷纷掉头。其实到现在，他们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在追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竟敢侵入甲斐？连武田信玄的命令书中也没有写个清楚。
“希望我们两人，永远不要见于真正的沙场。不然我有预感，那将是我的死期。”武田信繁最后的这句话，含混得只有光秀一人能够听清。甩下这句话后，他便随众武士一起扬长而去了。
光秀盯着那支可怕的骑兵队伍，觉得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要是和那个人打仗，到底是谁的死期还未可知呢。
树林中应该没有伏兵。不过光秀回过头，却见到林中真有许多人走出来。
“人说武田信繁年纪轻轻就身经百战，不会轻易中计。看来这一次，也不例外呀！”
光秀瞪大眼睛。最先走出树影的，是疋田丰五郎。疋田后面跟着上泉秀纲，上泉秀纲后面又跟了柳生宗严。乖乖，当世五大剑术大师到了三位。
“柳生宗严？你来凑什么热闹？”这家伙在严岛没把自己害死，还不甘心呀。
“这么有趣的事情，干嘛不叫我呢？”柳生宗严答。
有趣？光秀歪着头想，什么事情有趣？
“混蛋！”他醒悟过来，“你们埋伏起来却不告诉我，让我一个人钓鱼！”
“不是钓鱼，”柳生宗严大笑，“是钓鱼的饵，喂鱼用的虾米。只可惜虾米太小，鱼没上钩。”
这些人……太过分了！
“战国小虾米，”上泉秀纲居然附合，“这个绰号还不错。”
“不错个……头！”光秀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绝舞倾城（五）
　　　　第一百二十七章绝舞倾城（五）
山本勘助望着眼前的军势。武田家的庞大的骑马武士军团列阵完毕，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武田军是六月上旬从甲斐出征的。今川义元的死讯之前传来，不过武田信玄嗤之以鼻。
“一个没有价值的死，打乱了我的布署。”
“那么您还是要出征吗？”当时山本勘助问道。
“要的。等我得到上野以后……”武田信玄望向今川领地的方向。
总有一天，武田信玄会伸出手来染指今川氏肥沃的领地，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吃着碗里这点，别忘记锅里还有更多。’武田信玄就是这个意思，他的贪婪没有限度。只不过，这一会儿暂时顾及不到那边。
上野，现在的目标是上野的箕轮城！武田信玄的这次出征蓄谋已久，不得不发。唯一的遗憾，只是没有能够把上泉秀纲拉拢过来罢了。
“该死的上泉秀纲，给他机会也不会把握。想跟我做对，让他陪着长野家灭亡吧！”
阿国在惠林寺被劫了回去，这使武田信玄感到极没有面子。之后武田骑兵大肆出动，这件事情已经搞到满城皆知。现在只能血洗长野家的领地、踏平箕轮城、将阿国抢回来。武田信玄觉得，这是挽回面子的唯一方法。
增加了动员的规模，武田军本次出征共动用了二万人的大军。这在武田军史上，可以说是空前罕见的规模。好一个狡猾的主君！山本勘助心想。武田大军在这个时候发动，看准的其实是阿国的事件以后，长野与上泉君臣两家的裂痕尚未弥合。
果然，武田军进入上野不久，长野业政的领地便陷入了恐慌与混乱。
首日，攻陷高浜砦。
随后，里见城、雉乡城沦陷。
不久，鹰留城陷落，敌将长野业通弃城逃跑……
几乎每天都有骄人的战报，长野业政苦心经营的大厦仿佛将倾。
这不是武田军第一次入侵长野领地，山本勘助想到，不过却是最气势汹汹的一次。前几次入侵，都因为长野业政与上泉秀纲的奋战无功而返。可是这一次，长野军并没有从箕轮城出来，与武田军势正面对敌。
武田军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到了箕轮城下，将城堡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困起来。
风、林、火、山，四个字的军旗满山遍野，如星落撒满大地，又如一张奇异的地毯包裹住箕轮城。没有任何动静的箕轮城，在这风雨飘零中显得如何的萧瑟。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山本勘助问自己。长野业政和上泉秀纲，都因为绝望而放弃抵抗了吗？
不太可能。
“山本大人，队伍已经列好，请您下达进攻的命令吧！”有武士骑马飞奔来报。
“嗯。目标是箕轮城的搦手口。信玄主公的期待在此，诸君请尽情发挥实力吧！”
事实上，情况没有预想的乐观。
兵临箕轮城下，武田军立即展开了猛攻。然而到了这里，强大的阻力方才显现出来。原来，一路上攻城掠寨如此容易，是因为长野业政将兵力都抽调回了箕轮城。
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长野业政本次的策略是放弃支城、固守主城。不进行野战，也是为了尽量保存守城的实力。
攻城战已经进入到第二十天，武田军损失巨大、毫无进展。不过，如果箕轮只是孤城一座，这么做的长野业政仍然是傻瓜一个。因为武田军只需要时间作为代价，攻入城堡是早晚的事情。
长野业政、还有至今仍在箕轮城里没有出现的上泉秀纲，如何评论这两个傻瓜呢？
山本勘助凝神望向风雨中的上野名城，箕轮城堡。
箕轮城攻防战第二十天，武田军放弃了对坚固城壁的正面进攻，改而攻打东南面的搦手口（后城门）。
箕轮城始建于大永九年（一五一二年），至今不过半个世纪。然而它的设计思想，却比存在了两百余年的明智城还要陈旧。城堡的本体是由本丸、二之丸、御前郭所组成的防御阵线，虽然纵横复杂却又不尽合理。各种工事过于重复，对防御助力不大又妨碍兵员的调动。唯一的好处是，城堡可以收容的人员数目大大的增加了。
还有一个严重问题，就是这道搦手口。经过山本勘助数日来的探查，他发现这里是箕轮城防御最薄弱的地方。由于地形的关系，这里的城壁仅比平地高出十米左右，大大低于正面城壁的高度。要知道，城堡倚山而建的理由，就是为了提升城墙高度而增加攻城难度。
可想而知，这里是突破箕轮城防御的最佳地点。山本勘助的进攻计划迅速得到了武田信玄的批准。
了解到敌人弱点后，尽快用力捅上一刀，这也是武田信玄的一贯作风。
武田骑兵就这么象泛滥的春江潮水，朝箕轮城的溺手口滚滚而去。
箕轮城东南城墙的后面，此时寂静无声。
武田军的马蹄震撼大地、骑士如野兽般的咆哮声，都可以准确无误地传递至此。然而，回应对面喧哗的，只有狂风吹过树梢的嗍嗍声。
“不用急，还不到时候。”
武田骑兵的前进速度惊人。他们似乎相信，以自己的肉体能将整面城墙全部推倒。天下之间，仿佛再也找不出比武田骑兵更加桀骜不驯的洪流。
那些骑兵临近城墙也不减速，相反，他们的马速提得更快。
二百米、一百米、九十米……寂静的城墙后面，长野士兵们背脊上流淌的汗水在地上汇集起来，成了一条涓涓小溪。
到底什么时候，命令才会下达？
“就是现在了！第一列！”
前列的弓箭手站了起来。他们的双腿因为蹲得太久，或者别的原因而微微颤抖。
“端平弓，放箭！”
弓箭的射击，分为平弓和仰弓。仰弓的射击距离远些，可是准头很差。而平弓，是敌人非常接近的时候使用的。
现在这种距离，其实不用指挥官交待，士兵们也知道该用哪种射箭姿势。
数百支弓箭齐齐向前，直线飞出。近距离射击除了准确度高，对铠甲的穿透力也十分恐怖。前排的武田骑士被划空而来的弓矢穿透了铠甲，惨叫着倒下去。然而后面武田军似乎没有看到眼底下的情景，马速不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