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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之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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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遥人的残暴让高句丽各处守军战也不敢战,降更不敢降,海枭獍率领大军势如破竹,跨过界河仅仅四天便打到了距离高句丽京城不足百里处的松涛关下。

松涛关是守卫高句丽京城汉平的最后一道险关,此后就是一马平川的沃野,海枭獍一晚上的功夫可以打个来回。松涛关这里地势险阻,关城正好卡在两山之间的山口处,左右都是悬崖绝壁,关城前又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绝对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北遥大军至此总算是停住了脚步,在距离松涛关二十里的地方扎下营寨,海枭獍召集众将商议对策,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始终商量不出太好的计策。有的说他们现在孤军深处,不宜一味强打硬冲,或许可以想个办法绕过松涛关直奔高句丽京城。有的说不如向山间猎户套问出捷径,如果有办法混进关城里应外合,一定可以拿下松涛关。还有的说就陈兵于此,逼高句丽人出来和谈,大大地敲他们一笔,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妄动。

海枭獍端坐御案之后,手里拈杯清茶,盯着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听着这些将领们的议论,良久之后,抬起眼睛看了看跟随在身边多年的乌承瑛:“色勒莫,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朕听听。”

乌承瑛从十几岁起就跟在海枭獍身边,到现在皇上还是习惯用家乡的小名称呼他。他拱手站起来沉声说道:“禀皇上,我北遥大军虽然勇猛善战,但臣近来读了些汉人的书,曹刿论战里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战线已经深入高句丽数百里,将士们大小打了十余仗,已经不是最初一鼓作气的时候了。松涛关既然易守难攻,不如我们就打到这里,此役之后,想来高句丽已经胆丧魂飞,短时间内绝不敢再与我北遥为敌。”

海枭獍抿下一口茶,把茶杯轻轻放回案上,两道精光闪烁的眼睛环视帐内所有将领一圈,众人心里不由得格登一声响,齐齐提起精神,望向他们的君王。

“知道读书了,不错,不错!”北遥国君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汉人还有个故事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叫做庖丁解牛。屠夫杀了十九年牛,练出一手十分熟练的技艺,他可以准确地用刀锋寻找到牛骨间的缝隙,用最小的力气和最短的时间解开一头牛。”

赤霄营杜嶷眼睛一亮,拱手站起来说道:“皇上的意思是,用巧计攻拿下松涛关?”

海枭獍眉梢微挑,从御案后头站了起来:“朕的意思是,所谓‘巧’,并不是偶然的意外之喜,就如同这个庖丁,人人只见他运刀入隙毫无阻滞,却又有谁看见了背后十九年下的功夫?行军打仗也是一样,一条良策妙计看似灵光突现,实际上也需要对兵法阵术多年苦心钻研,才能机巧地在实战当中运用。比起燕国,比起高句丽,北遥打仗靠的从来都不是诡计,而是手里的刀剑。松涛这样的雄关之下,我们切不可舍弃自己的长处,而去和高句丽比拼机巧诡谋,这样未战便已经处于了下风。”

所有的将领跟着皇上一起站起,大家似乎都从海枭獍这一番话中听懂了些什么。北遥国君回身从架上抽出湛庐宝剑,呛啷一声寒光闪动,坚硬的御案被整齐地切下一角。海枭獍执剑在手目露寒光:“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北遥海枭獍在此,三尺湛庐剑下,就是你雄关如铁,也要劈出一条血路!”

攻打松涛关之役,从海枭獍远远一箭射落关城上高句丽的战旗开始直至结束,出人预料地只用了半天时间。

骁勇强壮的北遥人弓沉箭远,站在城头守军箭矢的射程之外,一箭箭绝无虚发地射出去,将守军牢牢压制在了城头的雉堞之后。身穿厚重牛皮甲的步兵则趁机抬架起攻城云梯直至城墙下,此时北遥弓兵所有攻击点集中在云梯架起的方向,在他们齐飞的羽箭掩护下,步兵仅仅付出了几十人牺牲的代价就成功冲上了城墙。

一旦挥舞着刀斧的北遥人杀至近身,高句丽便只有乖乖认输的份。一个北遥战士的杀伤力远胜过两三名高句丽士兵,这些蛮野的草原男儿不知道什么是疼痛,杀性起时,眼里只有敌人的头颅。赤霄、巨阙二营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了令人瞠目的战斗力,他们象两柄并在一起飞速旋转的刀片,将松涛关中所有的高句丽守军绞成了肉泥。

高大厚重的城门在北遥国君海枭獍的眼前缓缓打开,他身着玄甲身背霞明朱弓,睥睨傲岸地俯视着松涛关内所有向他跪拜乞降的高句丽人,驭动驾下乌锥马,缓步走进这座古老雄伟的关城。

星靥乘坐着黄纛大车,和从京城汉平赶来请和的高句丽使臣一前一后进了松涛关,她经过的地方已经是打扫过的战场,看不出任何血腥的迹象。北遥有过占领燕国的经验,知道怎样才能粉饰太平。

松涛关原守将的官邸被临时当作了海枭獍的行宫,原本这里的高句丽婢女下人全都留用,一个个胆战心惊地侍候着,生怕不小心就丢了脑袋。

黄纛大车太宽,通往行宫侧门的巷子太窄进不去,星靥只好从正门下车,由几名侍卫领着向海枭獍的宿处走去。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已经是三更时分,刚刚取得一场胜利的北遥人心情十分愉悦,似乎正在举行一场宴会,行宫里能听见喜庆的鼓乐声。星靥垂头走着,突然听见一场惊恐的尖叫,随即看见路过的一个院子里,一名身穿北遥将领服饰的男子抱住了一名相貌清秀的高句丽婢女,笑着说道:“都说你们高句丽女人裙子底下光着腿,男人性起了扒开来就干,让我看看是不是!”

婢女吓得面无人色,哭叫着挣扎,可怎么敌得过一名北遥大汉的力气,垂到地面的裙子一下被从中撕开,露出里头穿着白色长裤的两条腿。

“原来不是的,哈哈哈!”北遥将领满身酒气淫猥地笑着,把婢女往屋子里拖,婢女又打又撕,两只鞋子全掉了,可根本无力自保,被一双钢铁般的手臂抱起来扛上了肩头。

星靥又气又怕,全身颤抖着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她高声叫着冲过去,从地下捡起一块被劈成两截的匾额想向这名北遥将领砸去,可脚底下一滑,连人带匾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正要一逞兽欲的北遥将领被这斜刺里杀出来的女人吓了一跳,回过头盯着地下的星靥,喜不自胜地笑着:“一个正好嫌少,哈哈哈,这个更俊,太好了!”

“关七宝!”

从星靥身后传来威严的一声低喝,身穿银甲臂佩红章的赤霄营统领杜嶷脸脸寒霜地走过来,盯着自己的手下。这个叫做关七宝的五品副将天底下除了皇上,就只怕这个杜统领,他摸摸鼻子抓抓脸,把肩头扛着的婢女放下来:“末将在!”

杜嶷眼风往星靥身上转一转,眉头皱得紧了一些。这个星太后的事迹他有所耳闻,先是向二皇子投怀送抱,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海青狼迷得死去活来,海青狼战死之后又迅速成了皇上的入幕之宾,出征一路上与皇上同行共宿,俨然就娘娘的作派。

“皇上行宫之中喧哗,成何体统!关七宝,你是不是许久不吃军棍皮肉作痒了?”

关七宝立刻换了副嘻笑的面孔凑过来:“老大,我这阵子可是老实得很呐,什么错也没犯,你刚才不是还在巨阙营乌统领面前夸我的吗,哈哈!”

“什么错也没犯?”杜嶷冷哼着,用手里马鞭的鞭梢往关七宝肩头拍打了一下,“今夜城关上你去守值,有什么疏失,老子砍断你的腿!”

关七宝无比委屈:“我才下的战场,我我我……”

杜嶷冷冷看着他,关七宝的声音越说越小,无奈地回头看看地下那名婢女,嘀嘀咕咕地离开了行宫。

星靥直到被送进了房里,还在忍不住地轻颤着。这样的画面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不论是哪个国家,战败之后最无力最悲惨、最任人宰割的总是女人。明明是男人挑起的错误,惩罚却全都落在女人们的头上,命运往往就是这么不公平。

她坐倒在地下,两只手捂着脸低垂下头,露出一截洁白美好的颈项。

海枭獍拉开门走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星靥。

拉门滑动的声音惊起了垂头的星靥,她转过脸来看见海枭獍,下意识地站起来,后退一步垂首行礼。海枭獍点点头走进来,身上的酒气很浓重,高句丽人卧坐全在铺了草席的地板上,他也就地坐在低矮的炕桌边,用手指轻揉太阳穴好一会儿,才略有些沙哑地说道:“路上还顺利吗?”

“嗯。”星靥又后退一步,“很顺利。”

海枭獍微笑着,忽然咳了起来,每一声都象是从肺里咳出来,声如破钟嘶鸣,听得星靥都跟着难受。好容易等这一阵咳嗽过去,海枭獍用手撑着额头,咬牙道:“去把……灯吹了……别让任何人,进来……”

星靥小跑着吹灭了屋里所有的大油灯,只留下窗台底下小小的一盏。海枭獍连坐着的力气也没有了,扶着炕桌向一边滑去,星靥知道他的伤病又犯了,忙过去扶住他无力的身体,慢慢地把他放倒躺平。

海枭獍两只眼睛紧紧地合着,呼吸十分急促,昏暗的光线底下看不清脸色,不过肯定不会好看。星靥低低唤了他两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象是已经昏死过去。

有伤有病还喝那么多酒!星靥在心里说着,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轻软的被子,盖在了海枭獍身上。

之前一般他犯病昏睡最多不过一刻两刻功夫,可今天晚上情形有点不对,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海枭獍还是躺着不动,丝毫没有好转的样子。星靥大起胆子摸一摸,他两只手象冰一样凉,若不是胸膛还起伏着,几乎就象是个死人。

这可怎么办?星靥急得没抓没挠,突然想起了什么,跳起来一通没命地翻找,找到了之前曾经看到过的那只红色药瓶。一样的瓶子一样的封塞,倒出来的药也一模一样,星靥不及多想,使劲掰开海枭獍闭着的嘴唇,把药塞了进去,再勉强灌下两口热水去。

不多会儿功夫,热水和唾液化开药丸,一点点地渗进喉咙。这药见效奇快,和上次一样,没过多久海枭獍的双手就变热,他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皇上!皇上你醒了!”星靥扶起海枭獍,微笑着向他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可是海枭獍刚回过神来的脸上猛地一拧,他咬着牙低声吼道:“你好大的狗胆!谁让你喂我吃药的!”

星靥眨眨眼睛:“你昏睡了一个多时辰,我怕……”

“怕我死?哼哼,”海枭獍冷笑着,“你们燕国人不都盼着我早死?”

“皇上……”

海枭獍脸上的表情象是很痛苦的样子,刚才还冰冷的脸上现在却渗出了汗水,他推开星靥凶狠地说道:“出去!”

星靥以为海枭獍误会自己下了什么毒药,赶紧又把红色药瓶在他眼前晃晃:“这是皇上你自己的药,上次一吃就好的!”

海枭獍一把打飞药瓶,喘息着,神智已经有些不太清楚,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变成重影,这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让他十分紧张恐惧,他生命中最不可饶恕的一次罪恶就发生在服食这种药之后的幻觉当中。

现在的感觉和当时的太象了!海枭獍努力地张握着自己的十指,竭尽全力让意识停留住,不要消失得太快,星靥不明就里,皱眉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海枭獍死死咬着牙,耳边的声音象是从水里传出来的,嗡嗡钝响,听不清楚。眼前的光线开始扭曲,从暖黄色变成了刺目的血红,一片血光里,一张梦中思念了很久的美丽脸庞凑近来,关切地说了些什么。他紧握双拳,用最后的意识嘶声吼道:“走!走远点!”

星靥没有听清海枭獍含混的吼声,她只看见他骄傲的身体再度向一侧倾倒,便张开手臂扶住他,急切地连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皇上!皇上!”

晚霞一缕斜红,天边数只归雁排成歪歪斜斜的人字形。他捧住眼前这张泪痕满面的脸庞,十指都在轻轻地颤抖:“乌兰,乌兰……”

从少年时起便爱慕着的女孩却轻轻向后退去,离开了他的怀抱。这团生命中唯一的火焰,却象是要熄灭了一般对他摇摇头:“别这样……别再这样了孛日帖赤那,我已经……我已经是你的……嫂子了……”

身体里最愤怒的血液一瞬间沸腾,这个被父亲起了‘枭獍’这种可怕名字的男人,其实比他的名字更可怕。他拉住乌兰的手腕,狠狠地,看着她:“嫂子又怎么样?他能从我手里抢走你,我为什么不能再抢回来!”

乌兰从来没有哭过,即便她出嫁那一天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今天她却哭得让他痛恨。

“孛日贴赤那……”

“乌兰!”海枭獍一把将她拥进怀中,收紧铁臂,一分一毫挣扎的空间也没有留下,“你个傻瓜!我永远不会嫌弃你,处女之身算什么!我们北遥人谁计较那个!我喜欢你!就算你生了十个孩子,胖成奶桶我也喜欢你!”

乌兰有一刻破涕为笑,可随即哭得更厉害。草原上最俊美最有力的男人同时也最果决,他要用自己的方法让心爱的姑娘不再悲伤。

新割下来的青草高高堆成垛,散发着草原人最喜爱的清香。两具年轻的身体拥抱着,在这碧绿的波浪里翻滚亲昵,把眼泪流进心里,把微笑和快乐留在脸上。

星靥被海枭獍一把推倒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叫出声来:“皇上,不要!”

他的乌兰第一次拒绝他。海枭獍眉梢高高挑起,脸上的愠意渐渐被笑意取代:“傻瓜,叫我名字!”星靥大睁双眼,看着他俯下身来,把滚热的嘴唇印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在那里流连着,低声呢喃:“乌兰,乌兰,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星靥的眼泪刷地一声从眼角流出,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哭什么,只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搓弄了一下。思念的人才知道思念有多苦,这短短几个字里诉尽了北遥国君无奈无望的思念。可现在的局面不能再继续下去,海枭獍一定是把她又当成了舒皇后,他这是想要做什么?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海枭獍的嘴唇向下滑去,在星靥眼角的地方停住,那里有些咸涩有些湿润,这让他的梦境更加真实。乌兰一直都在哭,怎么到现在还在哭,她那样多的泪水已经深淹没了他!

“别哭,乌兰!有我,以后有我,谁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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