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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之恋-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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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名大汉紧盯着一刻也不敢稍停,只要海枭獍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立刻就有四只大手把骨节捏得啪啪作响,这声音听得众太医汗毛直竖。

海枭獍皱起眉头看看他们:“别杵在这儿,都下去吧!”

星靥也不怎么敢看海枭獍换药时的样子,揭开绷带,底下的伤口又深又长,乌紫黑的皮肉高高肿着,被羊肠线缝合在一起。海枭獍垂眸看看身上的伤,再看看站在床头边的星靥,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臂,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大手轻柔温暖,只是交握在一起时,星靥能明显地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原来英武如海枭獍也会怕痛!星靥在心里想着,情不自禁看向他的双眼。海枭獍的眼神十分直接,旁若无人地盯在星靥脸上,她先是脸上微红,继而看懂了他的意思,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太医换好药以后已经是满头大汗,一等他们告退,星靥立刻对屋里的婢女内侍们说道:“皇上要睡一会儿,你们都出去,我留在这儿侍候。”

众人依言各自退下,星靥把窗边的竹帘全都放了下来,屋门也轻轻掩上,再回到海枭獍床边时,他已经无力故作镇定,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来,嘴唇苍白失色。可是他却还对星靥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真不容易,难得……难得聪明……一回……”

星靥跪在床边擦拭着他的汗水:“旧伤又犯了?药呢?我去拿!”

海枭獍咬紧牙关把一波疼痛忍过去,长出一口气:“不,不……不能吃,药……抗一抗,就过去了……”

“可是你身上还有伤啊!”

“没事!”海枭獍两只手攥紧身下的床单,想笑,脸上的表情却很扭曲,“没事……一会儿就好……一会儿……”

海枭獍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更多的话,他紧紧闭起眼睛,竭尽全力与身体里的疼痛抗争着,每块肌肉都因用力而绷紧,全身颤动着,汗如雨下。

这到底是怎样的痛楚?在刑部的牢房里,星靥见过被拷打得体无完肤却还在微笑的假尉元膺,她相信海枭獍的坚强绝不会逊色于他,可在这样的痛楚面前,却连话都说不出来。星靥焦急地看着海枭獍,手上的软巾很快就被他的汗水浸透,不得不又换了一块。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上下起伏,让星靥非常担心伤口会崩裂,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一只手:“皇上,皇上!”

又是一波海潮般汹涌的疼痛过去,海枭獍反手把星靥的手握在掌心里,收紧五指颤声道:“那首歌……唱……”

星靥皱着眉:“歌?什么歌?”

海枭獍睁开眼睛看着她,唇角向上弯一弯:“月光……如流水……”

星靥怔住,在他的视线里觉得嘴里有些发干,眼睛也有些发涩。她低下头清清嗓子,低婉地唱了起来。

“晚风轻轻吹,月光如流水,伴着明月清风,木呷想阿妹。

晚风轻轻吹,月光如流水,我问明月清风,真心托付谁?”

海枭獍嘴唇动了动,象是想说什么,可还只是在星靥的歌声里沉默地笑了笑。疼痛来自于身体上下每一个关节每一寸皮肤,这种痛苦超出了他的忍受极限。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也有这么怯懦软弱的一面,可是这个小丫头的歌声和双手却让他有一种久违的、被体贴着的感觉。

星靥一遍一遍地重复唱着,月光如流水,歌声也象是流水。直到他终于开始放松身体,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她才暗暗吁了口气,发觉整个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海枭獍累得虚脱,很快就沉沉睡去,星靥在床边坐着陪了一会儿,觉得衣服湿湿粘粘很难受,便小声把守在外头的婢女喊进来,她则回去换件衣服,顺便再把针线拿来,打发他睡觉时的时光。

走在园子里,又看见了丰博尔。

这几天,他总是这样似有意似无意地出现在星靥周围,尽管没有过来说上一句话,但星靥知道他肯定有事。想想上次和缪太后的见面,她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丰博尔,他的身影已经被路边的树丛挡住。

星靥不由得加快步伐,急促地走回自己的住处,进屋之后刚掩上房门,丰博尔就从门后闪了出来,星靥吓得一声尖叫,外头陪着她回来的婢女连忙问:“怎么了星姑娘?”

“没,没事!”星靥手捂着胸口定定神,眼睛盯着丰博尔扬声道,“地下有水,我滑了一下。”

“姑娘小心点!”

“知道了!”星靥向后退了一步,靠在门上,压低声音警惕地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丰博尔打开手掌,里头是一只香囊:“把这个贴身放在身边。”

星靥没有去拿:“这是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丰博尔根本不跟她解释,硬把香囊塞给星靥:“别问这么多,不想死的就听我的话!”

星靥把香囊往地下一扔,瞪起眼睛:“你不说我不带!”

丰博尔咬咬牙,听听外头的动静,低声道:“今夜子时琼茅花开,我们饲育的蛊虫也将成熟,身上沾了花香'·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的人都会被蛊毒侵入身体,带着这个能保你平安。”

星靥全身一震:“你,你们……”

“不想给海枭獍陪葬的话就乖乖听话!”丰博尔深深看一眼星靥,转身从后窗离开。屋外的婢女等了半天也不见星靥出来,轻轻敲了两声门:“星姑娘,星姑娘!”

星靥这才醒觉,回应着,匆匆拾起香囊塞进腰间,随便换了件衣服就赶出来,和婢女一起回到海枭獍身边。

走进他住的小院院门时,星靥状似无意地问婢女:“听说你们这里有种名花叫琼茅花,不知是什么样子的。”

婢女捂嘴笑:“什么名花,就是一种小草花罢了,姑娘看,这遍地都是。”星靥看过去,绿色的草坪上开着一丛丛鲜嫩的淡紫色小花,模样不怎么出众,仔细闻闻,好象也没什么香气。婢女继续解释道:“琼茅花虽然不怎么漂亮,不过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种。它每晚子时开花,花香能驱散蚊虫,等天亮了花瓣就闭起,所以姑娘现在闻不到香味。”

星靥点点头,又点点头,看着在风中摇晃的琼茅花,心里一阵慌乱。

西南多山,资中也算是个山城,城外是起伏连绵的山峰,城内的地势也高低不平,处处坡道阶梯。天色黑了以后,月亮渐渐升上高空,在天幕里穿行着,不时被高耸的峰峦遮挡住,让这座被群山环绕着的城池变得暗了一些。

西南大山里多族聚居,其中苗、羌、白等数个民族世代以来都以饲育蛊毒的习俗。和大多数用毒虫育出的蛊不同,更有一种花蛊是以花香为引、育蛊者的心血为食饲育出来的。一旦蛊虫成熟,便会循着最熟悉的花香飞去,侵入到所有沾染了香气的血肉躯体内。

子时已过,琼茅花缓缓绽放,空气里多了丝淡淡的香气,丰博尔身穿戎装站在宁静的花园里,一个身穿长裙的黑色身影从他身边擦过,飞快地掠到了树荫最浓密的地方。从丰博尔站的地方,隐隐可以看到她手里托着只沉重的圆钵,揭开钵上的顶盖,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声响被风吹散,只是在夜色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因为海枭獍身边一直有乌承瑛和杜嶷这两员大将守护着,丰博尔不可能象上次对付海青狼那样顺顺当当地把蛊毒引到海枭獍的身上,只有想出这个破釜沉舟的方法,不惜将好不容易饲育出的蛊虫全部放出,宁可让这个花园里所有的人都跟着一起中蛊,也绝不放过这次绝好的机会。

琼茅花的花香越来越浓郁,丰博尔站立着,目光始终投向远方,那里是星靥住的小楼,楼上一灯如豆,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温馨。

月亮又快要圆了,如此皎洁地悬挂在天顶上,慢慢地移动着,不一会儿功夫就挣脱了山峰的遮挡,重新又把清晖洒向大地。

离开资中城已经有几十里的一条山道上,一行十余骑护着当中的一辆马车,正在飞快地向着朝北的方向飞奔。山道不比平路,跑起来难免颠簸,星靥坐在车里,怀中是静静躺着的海枭獍,她一语不发,脸别向一边,盯着车厢壁上油灯晃出来的影子。

马蹄声碎成一片,都是最骁勇善骑的北遥男儿,也都是最神骏如风的高大战马,所以山道虽然险阻,对他们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只是车里的海枭獍身负重伤,这样一颠,伤口肯定会有撕裂。乌承瑛皱着眉头回望一眼,沉声叱动驾下的战马,把速度跑得更快一些,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下急令,要这样隐密又迅速地离开资中,尽快回返京城。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心里有同样问题的还有赤霄营统领杜嶷,两个老搭档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多年来跟随在皇上身边,已经养成了绝对服从的习惯。

车轮突然硌上了一块石头,车身猛地一跳,海枭獍闷哼一声皱紧眉头,星靥收回视线看向他:“怎么了?”

海枭獍笑道:“为什么?”

星靥眉梢一跳:“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你……你应该也是尉元膺派来的人吧。”

星靥沉默了好一会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

海枭獍握住她的手:“小丫头,我现在觉得,有点看不懂你了。”

他虽然伤着,手还是有力而温暖,指间的茧在星靥手背上摩挲着,有点痒。星靥看着他的手,轻轻地笑了笑:“是吗……”

天高但抚膺

第六十九章

能在一次又一次残酷的战斗中幸存,需要的并不仅仅是高强的武艺和九死一生的运气,更多的,还是要靠战士的直觉。这种直觉无法用语言仔细描述,它不单纯来自于战斗的千锤百炼,往往还是基于一种灵敏的天赋。象乌承瑛和杜嶷这样的战士,他们能从耳畔的风声里听出陷阱,也能从飘过眼前的一片树叶里闻到血腥,有时候甚至什么征兆也不需要,仅仅是凭着感觉,就能发现是不是存在着危险。

两位统领几乎是同时勒住马缰,神色也在同一时刻变得峭厉,他们一人往一个方向守在马车两侧,警惕地四处观望着,无声无息间,武器已经握在各自手里。

手下们训练有素地围成一个圈,把马车包在中间,车里的星靥惊疑地看看车窗外,刚想出声说话,海枭獍的手就紧了一紧。她有点惊怕地抿紧嘴唇,他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字:“灯!”星靥赶紧把车厢里的灯吹灭,眼睛不适应光线的变化,眼前一下子变得漆黑。

黑暗除了能起到保护的作用,也能让人更害怕。在星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里,海枭獍用手指在她手心里划动几下,她突然发现他是在写一个字。

笨。

星靥一把夺回手来,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他在笑。

车外的战士们全神贯注,这里两峰夹峙,绝对是个设伏突袭的好地方,乌承瑛轻抖缰绳,马匹走到车前,继续刚才的行进:“跟着我,咱们走!”

丰博尔身上也带着一只可以驱避蛊虫的香囊,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和来放蛊的那几个苗人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们分散到四处刚把各自饲育的蛊虫全部施放出去,就有一名苗人飞快地赶来,伏在其中一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这名蛊师口中急促说了一句,立刻拔出小刀往自己小臂上划了一刀,往钵里滴了一滩鲜血,丰博尔只听见极细极锋利的破空声,象是有什么东西撞进了钵里,然后蛊师再把盖子紧紧地盖上,脸色十分阴毒地看着丰博尔。

另外几名蛊师也迅速用同样的方法召回放出去的蛊虫,可仍然有一部分蛊虫已经浪费了。“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蛊师嘶声问道,“北遥皇帝不在,为什么还要我们放蛊!”

丰博尔大惊:“海枭獍不在?”

蛊虫都是蛊师们以自身鲜血好不容易饲育出来的,这次白白折损了这么多,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很怨毒。丰博尔追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不在!”

来通风报信的那个苗人拦住正欲发作的蛊师们,走到丰博尔面前恭敬地施了一礼:“主上让在下告诉将军,为防有变,他早已经做好了安排,请将军稍安勿燥,回去静候佳音。”

“什么安排?”丰博尔狠狠地看着这个苗人,“把话说清楚些!”

苗人笑笑:“主上交给将军的那只香囊里,除了驱避蛊虫的药草外,还放了一味蠹桂,这是我们苗家诱捉金蚕的饵食,回京城的必经之路上,会有金蚕等着北遥皇帝的。”

金蚕蛊是苗疆一带最厉害的一种毒蛊,想来这金蚕肯定也是种剧毒的毒虫,丰博尔向这人走近一步,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海枭獍身边有我们的人,她怎么办!”

苗人视而不见地撇撇嘴:“你们的人?是谁向北遥皇帝通风报信的?这样的人还留着他作什么?”

乌承瑛的马跑在最前面,他第一个发现了前方的异状,可是突然出现在远处的那团灰云实在移动得太快,在他高声警示同伴的时候,已经飞扑到了眼前。只觉得皮肤上象被挫刀狠狠刮过,剧痛之后立刻就是酥麻,乌承瑛暗叫一声不好,扭转马身,向拉马车的两匹马臀上死命抽了几鞭:“快跑,有毒虫!”

他一马当先,自然也遭遇到金蚕最疯狂的攻击,战马只跑出十余丈远,乌承瑛的眼前就一阵阵发黑,心口里象被刀剑斩斫,剧痛难忍,他拼死力咬紧牙关,一鞭比一鞭更急地打在马身上,挥舞手里的长剑在空气中胡乱地劈砍着。

后头人的情况不比乌承瑛好太多,北遥人打仗向来都是力大勇猛者胜,从没有接触过这种鬼蜮伎俩,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空气中似乎无处不在的毒虫。还好他们都有着强壮的身体,虽然被致毒的金蚕攻击着,但并没有立刻倒下,而是坚持着一直冲出了这座山谷。

月光下的道路上,黑衣黑裤黑布覆布的数十人手执利刃,正等待着从山谷里冲出来的北遥人。乌承瑛看见他们,知道自己和皇上以及同伴们陷入了此生从没有过的巨大困境,危急之时他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大喝一声催动马匹,抽出挂在鞍桥上的长刀,挥舞着向敌人的战阵里冲去。

敌人知道北遥勇士们这是在逞最后的余勇,并不与他们正面对抗,而是迅速地游走着,虚耗他们的气力。

星靥听着外头的厮杀声,瞪大两只眼睛不停地四下里望着,手紧紧抓着海枭獍,可是又想起来他也重伤在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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