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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之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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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白凤认出太湖石上的这个人竟然是关定培的弟弟关定玺,关家未失势前,关定玺也是京城里颇富盛名的年少公子,家世显赫赫相貌堂堂,可如今穿着仆役的衣服,满脸都是怒意,恶狠狠地瞪着海白凤,再没有一点走马章台流连花丛的风流气度。可是关家的成年男丁早已经全数被海苍狼下令斩杀,他又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定,定玺……”海白凤怔忡失言,而关定玺冷笑着,远远朝海苍狼拱一拱手,最后恶毒地看了一眼海白凤,纵身跃远,拿着先帝御赐的斿带转眼之间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
海白凤只是愚猛,见到关定玺除了惊愕还是惊愕,可跪在地下的海苍狼迅速反应了过来,关定玺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拱手,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似乎已经将他置于了某种无法翻身的困境里。他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慢慢站起来,轻轻掸去膝上的浮土。
人群渐渐让出一条路,路的那一头是端正肃立着的舒贵妃,她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只是来不及出声阻止和提醒。海苍狼看着姨母,短短时间,她象是又老了一些,鬓角上已经有了些白发,脂粉不施钗环不戴地站在阳光下,悲悯地看着他。
海白凤的怒意被突然出现的关定玺冲淡了不少,看见舒贵妃,突然又有了些怯意。舒贵妃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她微笑地走向海白凤,停在她的面前,打量着她的光头和身上的缁衣,用衣袖拭拭眼角,低叹道:“傻孩子,看到你这副模样,吟秋不知该多么伤心。”
海白凤眉梢一跳,舒贵妃摇摇头,轻抚上她的脸颊,目光温柔地停留在她脸上:“说来说去,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要杀我就杀吧,吟秋走得还不远,我小跑几步,或许还能追得上她。”
忠心耿耿的乌承瑛从羌州千里迢迢赶回来拜见皇上,痛哭一场之后,立刻带着赤霄营和巨阙营暂时缴了苍狼卫的械。北遥国君海枭獍突然现身京城太冲,玉城公主在舒贵妃休养的皇庄里大闹却无意中发现了关定玺的事传遍京城。关定玺出逃在外,当时办理关氏谋逆案的一系列人员都被严密筛查,从刑部到京城卫戍部队,数十名官员因为又被拉下马来,搜集到的证据条条都指向征南王海苍狼,而且罪名也从私纵死囚渐渐上升到与关氏父子勾结的可怕程度。朝堂上下都瞪着眼,想看看皇上要怎么处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就是这唯一两个字救了海苍狼的命,不久后圣旨颁布,海苍狼因身体不适暂时停止分管的一切政务,迁入皇宫中休养。
太冲城皇宫里住过无数位燕国太子的东宫被禁军层层把守起来,海苍狼默默地站在宫院里的梅花树下,看着天上开始飘落的雪花,伸手接住一朵,仔细端详着,果真是六片花瓣。天下草木花多五出,唯有雪花的花瓣是六出,阴极之后,或许就是阳生。
一行轻巧的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不远处,转头看过去,洪崖公主权琼玉手里拿着一只瓷碗,有点意外地看着他,止步不前。海苍狼笑着把手里的雪花吹开,低声问道:“拿着碗干什么?”
权琼玉换上了天朝服饰,头发也不再盘成累赘的发髻,只是利落地挽了个小髻,上头插一枝玉簪。她期期艾艾地,又有些怯懦地回答道:“他们说王爷爱茶,梅花上的雪煮茶有花香,我来收一些。”
海苍狼又看了一眼权琼玉白净的脸颊和红润的唇瓣,点点头,沉声说道:“来,我和你一起收。”
离山空寂恨
第七十七章
不用再跑到摄山顶上的天水离宫里也可以见到雪花了,星靥二楼窗口把手伸出去,不多会儿功夫就接了满满一掌雪,厚厚绒绒地铺在手心里。
回到皇宫里,依旧住在她的祥景宫中,外头是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铅灰色的天空下景物一片模糊,灵掖湖上结了一层冰,晚上睡觉的时候,时不时能听见冰炸裂的声音,细长尖厉,从近而远。
这么大雪的天,青蕤宫却在修缮,也许是想赶在春节前大概修出个模样来,以免荒败火焚的景象让经常来祥景宫的皇上看了不舒服。只要海枭獍一来,所有的修缮工作就停止,可白天在祥景宫里总能听见青蕤宫方向传来的叮当锤响,久了总有点烦闷。
星靥在屋里转了两圈,换上雪靴披上披风,带了一名宫女出去吹吹风。
这一趟跟着皇上出宫遇险之后,所有的人都看出来,皇上海枭獍对这位星太后更加宠爱,简直可以说是宠溺,十天里总有七八天在她的祥景宫留宿,不论政事再繁杂,也不论雨雪阴晴,每天晚上都要www.txtxz.com陪着星太后出去散一会儿步。死了一个缪妃,也许又会有一个星妃,大家的心里都这么想。
祥景宫里一直侍候星靥的宫女都发现,她变得比以前更加安静,脸上的笑容也更少,有时候在窗边一坐就是一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就是呆呆地向外头望着,也不知道是在望什么。
星靥仗着有雪靴,专门往雪厚的地方走,走出几步,再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然后想去天水离宫天池边那个有雪有杜鹃花的夜,不由得更加黯然。
海苍狼名义上是在宫中休养,实际上就是被软禁了起来。海枭獍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只是因为他怀疑,所以海苍狼便有罪。帝王之心都是这么难以揣测么?
她摇摇头,不愿意再多想,继续慢慢地向前走。
因为青蕤宫之前败于火灾,里头又死过为数不少的宫女太监,所有重新修建之时不免有一些祭牲祀卜之事,星靥懒懒散散地逛着,觉得有点冷想回头的时候,突然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迎面往出宫方向走的一行人中间,星枫穿着官服走在最后一排。看见有宫中女眷,这些人立刻避到一边,垂首敛目。星靥闪进一条右拐的路上,并没有和他们相遇,但是从星枫一闪而过的视线里,她分明看出他的焦灼。费尽心机进宫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告诉她。
星靥偷眼看看跟在身边的这名宫女,很快就借口手冷,让她回祥景宫去拿手炉。宫女走远后不久,星枫果然很快就绕进了这片并不太大的树林里。有树枝和天上的雪花遮掩,他很大胆地走到她面前,沉声说道:“好不容易见到你了,这些日子怎么样?在西南没有受伤吧!”
星靥低头笑笑:“没有。你来见我有事吗?”
“有事!”星枫神情很严肃,“还记得竹丝缆中发现的那块阴檀木牌吗?这些天我们一直在想,总算是想出了一些眉目。”
星靥扬眉:“我也急着要见你们,那块木牌我在羌州见到了,上头的谱字是七弦五徽上左名指跪弦右指挑。七弦五徽,指跪,会不会就是藏东西的具体方位……”
星枫眼睛也一同亮起:“我们计算过了,昔日拭剑王爷在上朝时所立之处,正是御阶下左手第五行第七块的金砖上,跪,应该就指的是这里。”
“右手挑,是不是就是说挑开金砖!”
星枫点头:“正是,我们想的也是这样,看来叔父大人是把《握奇经》藏在了大殿里的金砖下,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有人发现,奇思妙想,令人惊叹。”
“只是……”星靥皱一皱眉,“这个地方看守严密,要怎么才能去看看究竟有没有呢?”
“今天晚上,趁着雪大,我们准备夜探大殿。”
“夜探大殿?这可不行,太危险了!”
星枫轻笑:“没事,有内应。”
星靥眼睛眨了两下:“丰,丰博尔?”
星枫没有说是或者不是,他突然握住星靥的两只手,乌黑的眼睛里流露出几丝不甘的忿然和无奈的苍凉:“星靥,他……他待你好不好?”
“嗯?”星靥先是不解,继而微笑,“不用担心我,你们自己多保重。”
“要不了多久了,星靥!再坚持一些日子,等拿到《握奇经》,我们就离开京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坚持和等待。等着我来接你,好吗?”
星靥眼睛里慢慢凝聚起两滴泪水,可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她对星枫点点头,目送他飞快地离开。穿着蓝色官服的背影走出去十几步,停住,转过身来,象小时候在栖云岛时那样对她顽皮地做了个握拳鼓劲的手势,星靥笑着,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海枭獍晚上回来得很迟,星靥却没有象以往那样上床先睡了。她坐在灯下,很久以来第一次又开始绣起了花,一针针一线线十分仔细,已经绣出了半朵花,花瓣颜色由深入浅,丝线上映着烛光,莹莹发亮。
海枭獍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静等她把这片花瓣绣完,才把针从她手里拿开,插在绣布上。星靥被他拉起来,轻轻地揽进怀里,淡淡的龙涎香味笼住周身,星靥伏在海枭獍的胸前,听着他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
他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累:“今天,苍狼上了个请罪折。折子最后,请立那个高丽公主为侧妃。”
星靥闭起眼睛,没有答声。
“小丫头,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要给你个名份,这样一来,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星靥环住海枭獍的腰:“你不在了,我就回栖云岛去,我不要名份,你多多给我些银子吧。”
海枭獍哈哈大笑:“好个贪财的丫头,也好,你回栖云岛去,我也能走得放心些。”
星靥很轻很轻地吞咽了一下:“你一定要放心,千万不要记挂我,也不要到栖云岛去看我。我……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海枭獍的笑声变低,他低头吻了吻星靥的额头:“就这么绝情?我以为,你至少愿意给我上一柱香。”
星靥坚决地摇摇头:“我不愿意,如果可能,我但愿从来没有见过你。”
海枭獍用两只手捧起星靥的脸,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用手指轻擦过她浓黑的睫毛,再看看指腹,上头干干涩涩,没有一丁点泪水的痕迹:“怎么回事,小丫头,你这样说,我反而觉得开始有一点喜欢你了,这可……这可不太好,不太好……”
星靥笑笑:“你的心又硬又冷酷,什么人都可以拿来利用牺牲,你亲生的儿女,同床共枕的女人,生死与共的部下。你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不用担心。”
海枭獍的眼睛里有烛光在跳动,他笑着,又有点不象是在笑,脸上的表情有一点莫测有一点深沉:“你这么想我?”
星靥点头,抬起手抚上海枭獍的胸膛,轻按在他心脏的地方。她自嘲地笑着,眉眼里满是酸涩:“这么想着,我的心……仿佛能好过一些……”
海枭獍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着送到唇边吻住:“那你就这么想着吧,你说的没错,本来我也就是一个心硬又冷酷的人,任何人,包括你,都可以拿来利用牺牲。”
他的话里似乎有话,星靥的脸上下意识般地浮现起警惕的神情,海枭獍看在眼里,摇头轻笑着又用手指从她睫毛上擦过:“这回看得仔细点,总是要我这么明显地提醒,你才能发现。”
星靥愣了愣,终于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她抓住海枭獍的手仔细看,在他手指熟悉的地方,有些茧子似乎并不是握刀握剑磨出来的。她越看心越慌,越看心越凉,海枭獍笑道:“我的笛子吹得那么好,你就没有想过,或许我也学过别的乐器,例如抚琴,那块阴檀木牌上的谱字,说不定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星靥撒开他的手当当当连退两步直退到绣架旁边:“你你,你什么意思?”
海枭獍向她走近:“天下英雄,我唯一敬佩的只有你的父亲星渊将军。我与星渊将军同样带兵打仗,同样喜欢乐器,同样读诗诵文,同样胸怀壮志。我应该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知音,只可惜无缘相聚,只能神交而已。他的心思,我自问比你们都揣摩得透彻,这一个谱字而已,你们以为那一套易经八卦的说法,就能把我糊弄过去吗?”
他笑着,又走近一步:“今夜有雪,雪这种东西善于掩盖,大多数罪恶喜欢在它的掩护下发生。小丫头,不知道今天晚上,我们会不会有幸等到一只撞上树桩的逃兔?”
星垣第一个进入大殿,平时看起来有些笨重的身躯此时却十分灵活轻盈,覆在黑布外的两只眼睛里射出精光,脚刚沾地便发现了异常,他利落地一个后翻撤出丈许远,低声疾呼:“有埋伏,速撤!”七八名黑衣人紧跟着箭一般向后倒射出去,大殿里随即有十几名武士手执利器跟出来,与埋伏在殿外的人一起追了上去。
来之前所有行进的路线都已经烂熟于胸,七八个人表面上分散,实际上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快速奔去,一路上厮杀连连,好几个人都受了伤。伤最重的就是星枫,他落在最后,星垣看着,纵身过去架起星枫,和他一起向宫外逃去。
负责把守皇宫东北角的丰博尔远远听见厮杀声,也带着数名手上迎上去,远远和星垣交换了一个眼神,出其不意地砍倒身边数名宫中禁卫,抢身到了星垣等人的近旁,把星枫从他肩上接了过去。星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丰博尔的带领下且战且退,很快从留好的绳梯上越过宫墙,向外狂奔。
昏天黑地地跑出去不知多远,一阵战马蹄嘶声猛然响起,无数火把同时亮起,火光之中,不知有多少枝强弓被挽起,锋利的羽箭如林,根根都指向这些身穿黑衣的燕朝旧人。
星垣再回头看时,丰博尔和星枫都不知了去向,他暗叫一声不好,疾身向来时的方向退去,一匹战马从黑暗里奔来,马背上一员战将手执长刀怒目而视,凶狠地瞪住星垣。星垣的心象被人攥住,有一刻停止了跳动,马背上的丰博尔冷笑着,牙齿挫磨有声:“现在还想往哪里逃!”
星垣脸色惨白:“你……你是……”
丰博尔仰天长笑:“你们能用一个假的丰博尔骗过所有人,我又为什么不能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实话告诉你,我早已经被皇上派人解救出来,一直秘而不宣,就是为了今天将你们一网打尽。你们用诡计害得我家王爷惨死在沙场上,还有我母亲,身中剧毒痛苦而亡!今天你丰爷爷誓要杀尽贼虏,为王爷为母亲报仇雪恨!”
星垣咬牙:“好狠的计策!”
丰博尔舞动长刀:“再狠也比不过你,瞒天过海潜伏敌营数年,一手策划无数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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