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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香门第-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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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士林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拂袖站了起来问蒋夫人:“家里头果然如你所说拮据到如此地步?”
“相公?”蒋夫人顿时哭的更凶:“您若是不信,妾身给您账本看看,这上头可是列的清清楚楚的。”说着一顿看向蒋老夫人:“便是娘适才不也是看过!”
“屁话!”蒋老夫人口不择言的怒道:“我自小便与账本打交道,什么账我随眼一扫心中便有数,你敢说你没有做手脚?我告诉你,想要蒙混我老太婆你还嫩了点,再说,你口口声声说孝顺我尊敬他们,却让我们吃青菜豆腐,你却在房里大鱼大肉的,这就是你说的孝顺?”
蒋士林朝蒋夫人看去。
蒋夫人回视他,目中包含爱意:“我……我只是想到相公辛苦,拿了嫁妆的体积银子给您做了些好的补补身子,我用的是我自己的嫁妆,又没有动公中的一分钱!”
“你还有理了?”蒋老夫人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了地,当着儿子的面格外的理直气壮:“你的嫁妆?你嫁到我们蒋家来就是我们蒋家的人,你的东西便全是我们的,你自己也说了家里现在这样艰难,你那嫁妆自是要拿出来,大家一起共度难关,你还说的理直气壮说是你自己的东西,你有没有将这里当成你的家?”她一口气说完,中间连停顿也没有,不待蒋夫人还嘴她又道:“再说,你主持中馈不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如今日子过到这种田地,难道是我们的责任吗,我告诉你,明天你就将你的嫁妆拿出来,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蒋夫人柔弱的仿佛一阵风能吹走,摇了摇身子:“自古谁都知道,嫁妆是女子一身的依靠,我娘家给我备的东西,便是连我百年后的寿衣也在其列,这些东西不是我的,难道还能拿出来分了不成?再说了,这中馈的帐您也看了,上头仔仔细细的列着的,钱到底去了哪里……”她看向蒋大嫂子:“大家心里都清楚。”
蒋夫人说完就朝蒋士林身边走近了几步,嘤嘤捏着帕子当着众人的面就靠在蒋士林的肩头:“相公……您说句公道话,妾身可承受不起这不孝不贤的名声那。”
蒋夫人长相圆润,皮肤白皙,圆盘脸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个子不高算不上很美,但身姿却是有几分风韵,蒋士林看着她哭,眼前就突然出现佟析砚的样子,也是同样含泪看着他,但眼底却满是倔强不屈,仿佛一棵纤细的树苗在风雨中林立,尽管风雨凌厉它却依然挺着背脊没有半分的怯弱……
可蒋夫人不同,那样的无助,仿佛他就是她一生的依靠,那样的彷徨无措没有主心骨的样子……
析砚……
心里头这个名字跳出来,他便是顿了顿,脑海中想到她离家时种种的表情,想到她们偷偷在佟府的后巷里约见时,她压抑着害怕却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想到他生死不知时她自缢追随的样子……想到从未出过门的她,独自一人上街彷徨无措流浪在街头的样子……
一切的一切,不知为何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涌上了心头。
同样的场景,如今重现,情况却是截然不同。
马氏说的没有错,嫁妆是女子的依靠,往后便是娶了儿媳进门婆婆没有嫁妆赠与,儿媳也会不高兴,那些东西是她们一生的体面,马氏不拿出来养家天经地义,他知道她没有错……
可是心里头为什么还这么痛呢。
忽然间,他就想起来,当初析砚出嫁时四十八抬的嫁妆,从这里取回去时好像少了很多,他知道,她是偷偷拿出来贴补一家子人……那时候家里虽也不安稳,可是大家吃的用的却是打理的仅仅有条。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压住了,喘不过气来。
析砚……
析砚……
心中就不断重复了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相公!”蒋夫人抬头眼睛红红的求助似的看着他。
“老二!”蒋老夫人怒容满面的瞪着他。
两个人等着他裁决,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妻子!
“够了!”他受够了,蒋士林怒喝一声推开蒋夫人拂袖就要出门。
“相公!”“老二!”蒋老夫人几乎和蒋夫人同时出声。
蒋士林脚步还是顿了一顿,满脸无奈极其疲惫的回道:“我出去走走,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任蒋老夫人和蒋夫人怎么喊都不回头。
蒋士林大步出了门,留了一屋子的女人瞪眼愣在哪里,他疾步走着漫无目的的上了街,远处人家的灯光照过来,可眼前的巷子依旧是走不到头一样的黑暗。
他失了心魂一样,只觉得周身疲惫,就这样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回神时,却已经站在了佟府的正门口……
佟府门前守着的小厮见到他,便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疑惑来,犹疑着开了口:“蒋大人,这么晚您可是有事?”
蒋士林巨震,飞快的退后了一步。
他怎么会来了这里,脚下不停,他连回话的勇气都没有,立刻转了身飞快的沿着来时的回走,溶在黑暗里头。
佟府的小厮满脸迷惑,摇了摇头道:“蒋大人这是怎么了?”
蒋夫人拧了眉头,目中露出厉光来,看着婆子便问道:“你确认他走到了佟府门口?”
“奴婢确认,佟府奴婢当初送前夫人回去过一次,记得清清楚楚。”
蒋夫人听着,几乎咬碎了一口的细牙。
蒋老夫人回到房里,就气的将一只青花雷云纹天球瓶高高举了起来:“正是气死我了!”正要砸下去,李妈妈一下飞扑过去抱住蒋老夫人的手臂:“老夫人息怒,这只瓶可是您最喜欢的。”
蒋老夫人被气昏了头,这么一说顿时清醒了过来,看到手里的青花雷云纹天球瓶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生出后怕来,李妈妈见状赶忙将东西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小心放好:“您这是要砸了下去,回头心疼的还是您啊。”说着一顿又道:“如今再想弄这样的好东西,可是不容易啊。”
蒋老夫人脸色一沉,李妈妈惊觉失言,这只瓶子还是当初老夫人去前二夫人房里瞧见的,觉着喜欢就拿了过来摆在房里,当时前二夫人离府时却没有再提起这只瓶子……
蒋老夫人也想到了这只瓶子的来历,脸色就越发的沉,李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退去了旁边不敢再说话。
蒋老夫人看着那只瓶子,站在哪里半晌没有挪动,李妈妈见她面色渐渐平复,就上来小声道:“太夫人,奴婢说句不当的话,夫人嫁进来也有快半年了,这会儿你不如忍一忍,便是发作也没有借口……等过了年她的肚子若还没有动静,届时您再发作且不是理由又多了一些。”
蒋老夫人听着眼睛一亮,随即又叹了口气,提到子嗣便是她的心头刺:“怎么这么久也没有动静。”
李妈妈劝着道:“您也别着急,二爷年纪轻,总会有的。”蒋老夫人就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李妈妈:“梅儿呢,怎么没瞧见?”
李妈妈笑了起来,贴在蒋老夫人耳边回道:“在二门口等二爷呢。”
蒋老夫人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也该给马氏一些教训了,先头帮她压着两房妾室,以为她能领情,合着现在却倒打了一耙,她现在就要看看她怎么去摆平了两房妾室再说,没了她的协助她还能有什么手段。
等着她来求自己吧!
析秋抱着炙哥儿的手一顿,回头看着萧四郎问道:“任隽在平凉打架?”看来事情闹的必然不小,否则怎么会传到京里来。
“嗯。”萧四郎拧眉说着,将外衣挂在屏风上,析秋又问道:“可严重,是他伤了,还是伤了别人?”
萧四郎就走过来摸了摸炙哥儿的小手,炙哥儿顿时将父亲的手指抓住,拖着就要朝嘴里送,萧四郎点了他的小鼻子强行收回了手,回道:“纠结了当地蛮匪,冲了平凉的县衙……”
析秋紧紧皱起了眉头,任隽真是不消停,本事也见长了不少,竟然敢纠结了流匪冲当地的县衙!
看出析秋的疑惑,萧四郎在炕边坐了下来,回道:“……说是有人挖山时,发现了银矿,起了冲突……”其实他清楚,任隽还没有这个本事领头闹事,不过平凉那边报上来的,却是说任隽起头闹事,只怕是他一去就得罪了人,这会儿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析秋叹了口气,对任隽的行径也只能叹气了。
炙哥儿没人管,便依依呀呀的哼着表达不满,析秋转头去看他逗着他说话:“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让娘抱着你出去散步?”
炙哥儿不说话,却是抬手朝门外指,小身子直朝外面使着劲儿。
析秋有些抱不动,萧四郎瞧见便走过来接过炙哥儿抱在手里:“外面起了风,晚些再出去。”转头将他放在炕上头……
炙哥儿不肯,顿时小嘴一瘪就一副要哭的态势。
正在这时,门外敏哥儿的声音传了进来:“父亲,母亲!”仿佛是听到了哥哥的声音,炙哥儿小眼睛一亮,立刻伸出手朝门口依依呀呀的挥着,析秋无奈的笑着,春柳在外面打了帘子,敏哥儿跑进来。
析秋上去握了他冻的红红的小手,搓着捂着:“怎么冷成这样,房里没烧碳吗?”
“不是。”敏哥儿朝炙哥儿挤着眉眼,回析秋的话:“我刚刚在院子后头堆雪人了,那边有一块雪我让他们留着的,等着今天给弟弟堆雪人的。”说着蹬蹬跑到炙哥儿面前:“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炙哥儿听不懂,反正见着哥哥就知道有的玩儿,显得很高兴伸出手示意他抱抱,敏哥儿就立刻摆着手道:“你再等等,我的手凉!”说着,使劲的搓着小手。
析秋看着心疼,回头对春柳道:“将手炉拿过来。”春柳笑着应了,转头去外面拿了手炉来,析秋接过给敏哥儿抱在怀里,又帮他把身上的斗篷脱了,蹲在他面前捂着他的小脸笑道:“怎么想到给炙哥儿堆雪人的?天这么冷,你让婆子们去做就好了,何故将自己冻成这样。”
“我答应弟弟了。”敏哥儿一本正经的回道:“说等下雪给他堆雪人玩的,可是这两天正和季先生画九九消寒图呢,我们想要自己画一副出来,所以……所以就耽误到今天了。”有些内疚的样子。
萧四郎拧了眉头,看向敏哥儿道:“为何自己画九九消寒图?季先生除了教你这些,可说了别的?”
“有!”敏哥儿回道:“季先生每画一支梅枝就让我学一首诗,他说等我们画完了一整副的图,我的诗也学完了。”
笑容自析秋的眼底露出来,他回头和萧四郎对视一眼,夫妻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萧四郎显得有些郁郁不乐的样子,析秋却觉得很高兴,季先生这样教课既提高了孩子的兴趣又不耽误学业,真正的寓教于乐。
炙哥儿等了许久,也不见敏哥儿过来抱他,顿时不高兴的朝这边爬,伸出小手就揪住了敏哥儿的头发,敏哥儿哎呦一声抓住发髻,炙哥儿却以为敏哥儿在和他玩儿,咯咯的笑了起来。
析秋拧了眉头,拍了一下炙哥儿的小手:“这是哥哥的头发,不准揪。”说着去掰炙哥儿的小手。
敏哥儿歪着头,一边忍着疼一边回道:“不疼,不疼,母亲您别骂弟弟!”
“怎么会不疼。”析秋掰开炙哥儿的小手,又忍不住拍了两下:“不准这样调皮,这样的揪别人头发的习惯怎么也改不掉呢。”
敏哥儿呵呵笑着,摆着手:“真的不疼。”又去看已经有些瘪着嘴的炙哥儿:“不疼的,炙哥儿不哭!”
炙哥儿又破涕笑了起来,抱着哥哥满脸的高兴,又从炕上摸了个手鼓送给敏哥儿……
“谢谢。”哥儿俩凑着在一起笑着。
萧四郎拧了眉头,看着炙哥儿也显得有些不悦,敏哥儿感觉道父亲沉了脸,又解释道:“炙哥儿还小,他好奇呢!”
萧四郎转了目光落在敏哥儿同样稚嫩的小脸上,眼底露出赞赏的样子,点了点头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也实属不易。”说着一顿又道:“你和鑫哥儿想要去骑马?这个月休沐,将鑫哥儿接来,我们去骑马!”
“真的?”敏哥儿想了很久了:“父亲带我们去骑马?”
萧四郎略点了头。
敏哥儿满脸上便只剩下笑,飞快的点着头:“我明天就让二铨去告诉鑫哥儿,他一定很高兴。”说着又喜不自禁的看向析秋,析秋抿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母亲给你做件短卦小袄和棉裤,再拿了库里的牛皮给你做双马靴,到时候骑马也会方便一些。”
“谢谢母亲!”敏哥儿重重的点着头,又看向萧四郎:“谢谢父亲。”
萧四郎没有说话,析秋却是笑着道:“我们敏哥儿真懂事!”
没人理他,炙哥儿就蹬蹬爬到自己的藏宝地,翻出一个九连环来,诱惑似的在三个人面前晃出声响来,仿佛在说,你们谁和我玩儿,我就把这个奖赏给谁。
析秋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咯咯笑了起来:“我们炙哥儿也很棒,若是能改掉揪人头发的习惯,那会更加的好呢。”
敏哥儿笑眯眯的点着头,萧四郎也禁不住笑了起来,炙哥儿完全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傻傻的跟着他们笑,将手里的九连环晃的脆蹦响。
敏哥儿还是将炙哥儿带去了后院,析秋让众人跟在后头,她和萧四郎在房里说话,低声道:“四爷是不是打算找季先生聊聊?”
“嗯?”萧四郎眉梢一挑,析秋抿唇笑道:“四爷的顾虑妾身知道,敏哥儿还小,这时候学的东西其实将来也不定能记得住,还不如让季先生带着他玩儿,边学边玩或许记忆也能深刻些,至于四爷想要敏哥儿学的那些东西,等再大一些去教他也不迟,再说,敏哥儿很聪明,他心里也有数的。”
萧四郎没有说话,析秋却知道,他心里对季先生也是满意的,只是对敏哥儿的教育的问题,有一些犹豫罢了。
第二日,析秋就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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