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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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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忍不了,安六爷也不会让他忍下去。一旦他止步不前,贺王府得不到想要的,他便将失去一切。倘若长乐公主和自来与他交好的肖令知晓那事,他,乃至赵家,还有活路可言么?许扶再精明能干,他也不能一辈子都跟随依附于许扶,他得靠自己去搏未来!赵璀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不再试图说服许扶与他一路。

二人相对无言许久,赵璀扶着桌子慢慢起身,满脸疲累地沙哑着嗓子道:“夜深了,再晚就回不去了,我先走啦。”

许扶满腹心事:“我就不送你了,更深露重,小心些。”

赵璀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许扶收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将那柄又细又锋利的匕首放在灯上,将灯芯拨了又拨。灯火每每要灭之际,他便松开手,待到灯火旺盛起来,他便又去拨弄,如此反复再三,他方长长吐了口气,用力将匕首狠狠插入桌面。

赵璀出了和合楼,翻身上马向前,途经学士府,驻马打量了浸在如水夜色中的学士府许久,低声吩咐长随福安去安宁坊第十四街送了一个口信。

清晨,薄雾将上京城中的青石地板浸得微湿,道旁的青草尖上犹自挂着晶莹的露珠,几辆不起眼的青幄小车从学士府里驶出,向着城门处驶去。

许樱哥坐在车窗前隔着雨过天青的窗纱往外看。天还早,但因是夏日,所以街上行人已经不少,各色做买卖的正热火朝天地吆喝着,才从城外进来的商队正急急忙忙地往里赶,有睡眼惺忪的少妇站在街边买热水和馒头,为了一文钱两文钱和人娇声讨价还价着,也有贪睡不起的少儿被母亲提着耳朵拿着笤帚追着打。很热闹,生气勃勃,许樱哥的唇边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梨哥将雪白细腻的小手掩着小嘴优雅地打了个呵欠,带了几分激动轻声道:“二姐姐,我听说这乡下的庄子真的很好玩。上次娴雅她们得的那笼小白兔就是那边送过来的。”

许樱哥笑道:“是,还有个鱼塘,里头鲫鱼胖鳖极多,咱们可以去钓了来吃。”

梨哥来了兴致:“你会钓?”

许樱哥带了几分得意卖弄道:“当然会的。我呀,便是没有鱼竿,给我一根鱼线一颗针,我便能钓上鱼来。”她朝梨哥挤了挤眼睛:“想学?要交束的。我也不要多的,听说你会做鞋了,先做双鞋来我穿穿。”

梨哥噘起小嘴,伸出白玉一般娇嫩的小手,撒娇道:“这样细嫩的一双手,二姐姐你怎忍心要它给你做鞋?”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许樱哥的神情。这次许樱哥在公主府中的遭遇家里没有再瞒着她,阖家上下都知道许樱哥受了大罪。便是委屈,便是生病,在上头那位做出判决之后也不能继续委屈下去,所以在那太岁被贬去邢州后,许衡便安排姚氏带着女儿去乡下静养散心,避避风头。梨哥作为家中唯一一个与许樱哥差不多大小,素来感情又极好的女孩子,当然要陪着去,所以插科打诨,哄着许樱哥开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许樱哥注意到小女孩的小心讨好,心中有些感动,板了脸道:“你自己算算穿了我多少双鞋,吃了多少我做的东西?哼哼,如今你会做鞋了,我好不容易厚着脸皮问你要,你竟然推三阻四?”

梨哥假意推了几回,摊手笑道:“好罢,做就做吧,谁让我有这么厉害的姐姐?”却见许樱哥面上的笑意渐渐不见,只管盯着窗外看。

梨哥凑过去,但见不远处,赵家四公子赵璀拉马立在道旁,正痴痴地朝着这边看过来。晨风将他身上的素色袍子和腰间的丝绦吹得上下飞舞,他离马车明明很近,却又极远。

第92章风雷

“赵四哥他……”梨哥才开口,就见许樱哥已经收回目光坐直了身子,微笑着说道:“如今赵许两家已断了往来,你若在外面遇到赵家人,无论是赵四公子还是赵窈娘,都不用打招呼了。可记住了?”

这么多年的情分就这样算了么?梨哥心中有无数疑问和遗憾:“那要是他们和我打招呼怎么办?”

许樱哥笑笑:“敷衍过去即可。”这种事情总是当断则断的好,既然她与赵璀再无可能,便要趁早打消赵璀的心思才好。

马车继续前行,毫不停留地从赵璀身旁驶过,梨哥看了看许樱哥的脸色,没有再多问。

许家的庄子离京较远,马车整整行了大半日功夫才到,早有庄头领着管事候在门前等着,前呼后拥地把姚氏一行人送入主屋。落座后,姚氏象征性地问了庄头几句庶务,便起身入内梳洗。才匀过脸,奉命来打前站的苏嬷嬷便从外头走进来,接过绿翡手里的篦子给姚氏抿发:“去看看三夫人、二娘子她们修整好了么?饭菜已备齐,立即就可开饭。”

绿翡领命出去,姚氏低声道:“都安排好了?”

苏嬷嬷镇定地道:“安排好了,不拘三夫人怎么问,怎么打听,也就是那么个结论。”冒氏在家明里暗里折腾了好些天,手上还欠缺若干人证物证,有些证据非得是来当年许樱哥养病的这个庄子才能探查到,姚氏与许衡商量后索性成全了她。

姚氏闭上眼睛:“这些日子虽不曾见她与何人往来,但还得越加小心谨慎才是。”

苏嬷嬷笑了起来:“夫人放心。她翻不出浪花来。”

过了约半盏茶功夫,许樱哥含笑走了进来,姚氏招手叫她过去,语重心长地道:“这是你小时候养病呆过的庄子,你从3岁起,在这里一直住到6岁,可还记得?”

许樱哥一怔。心想自己去许府前不过是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的光景,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姚氏和苏嬷嬷又不是不知道,怎地这时候突然说起这个来?可也知道姚氏不是嗦之人,便把多年前就背得滚瓜烂熟的那一套说出来:“自是记得的,我还记得乳娘就埋在后山上呢,我正想明日去看看。”

姚氏点点头:“很好,她虽是仆。但好歹照顾了你那么多年,又是因照料你才染病死的,她没有后人,你给她烧些纸钱香烛也是该的。我已让苏嬷嬷替你准备好了香烛纸钱,明日便让庄头陪你去。”边说边朝着窗户边看过去。

许樱哥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正在纳罕间,就听红玉在外间道:“三夫人来啦?饭菜都好了,夫人才使绿翡去催呢。”接着就听冒氏跟着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笑声,竟然就在窗外。

许樱哥的心“突”地一跳,抬头看向姚氏。姚氏轻轻叹息了一声,朝她点了点头。难怪做得如此刻意……她还以为这次出行就真的是来散心休养的。谁想也是身负重任。许樱哥苦笑起来,眼看着笑嘻嘻走进来,眼神闪烁不定的冒氏,恨不得质问冒氏,她到底碍着冒氏什么了?怎地就如此容不下她?

冒氏面上含笑,心里暗自冷笑,姚氏这种刻意的提醒和安排也做得太拙劣了些。这许家二娘子可谓是孤煞星转世啊,六岁归府前身边伺候的所有人都死光光了。需知这世上之事,雁过留声。总有蛛丝马迹可循,掩盖得了一时,掩盖不了一世。

姚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冒氏的神态,暗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翻筋斗?你还差得远呢。

众人各自肚肠,除了天真烂漫的梨哥和什么都不知道的许择外,其他人这顿饭都吃得味同嚼蜡。待得饭后众人散去,许樱哥回房坐了片刻才又折回姚氏房里,姚氏看见她也不惊奇,招手叫她坐下,沉声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此行专为一件事而来,最近你三婶娘在打探你的出身来历,你自己警醒些,前些日子家里乱七八糟的,你的心情也不好,我就没和你说,现下一切安排妥当,你只管按着我说的做就是……”

次日,许樱哥按照姚氏的安排,上山给那位从未谋面,却担了虚名的乳母上坟,又同几个据说小时候伺候过她的媳妇子说笑了几句,各有赏赐关怀。冒氏冷眼旁观,过后便以各种理由去寻这些人说话解闷,姚氏先不管她,瞅准机会拿住冒氏的一点错处大发一顿脾气,寻了个由头要赶冒氏回去。本来众人以为冒氏怎么都会大闹一场,结果冒氏却只是坐着哭了一回,意思意思地略略反抗了一回便乖乖地领着许择回了上京。

冒氏去后不久,姚氏便跟着回了上京,换了孙氏前来领着两个女孩子住在农庄中静养。许樱哥每日伴同孙氏抄抄经书,与梨哥一起做做针线,偶尔指点一下梨哥画画,过上几日,再听听来送东西的许揭说说有关京中的各种八卦传闻,日子倒也过得安宁快乐。

八月初的天气,风云多变,前一刻还是阳光灿烂,下一刻便乌云滚滚,狂风四起,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乡下的庄子远远没有上京城里的大学士府那般讲究地铺满了漂亮整齐的青石板,而只是夯实了的黄泥地,雨水一激,难免成了黄汤汤的一片,叫人脚都下不去。

天色越来越昏暗,那雨却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草草吃过晚饭后,孙氏便打发众人回房歇息。主屋的灯一灭,整个庄子便寂静下来,除了风声雨声雷声外什么都听不见。时辰尚早,许樱哥睡不着,歪在灯下看了一回书,睡意不但不曾上头反倒引起无数心事,索性披衣起身推窗看雨。

一阵狂风袭来,墙边那株槐树被狂风吹得枝叶翻飞,几乎要折断一般,叫人看了便由来生出一层害怕。白纱灯笼中的烛火一阵乱晃,险些熄灭,青玉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俯身护住烛火,紫霭打着呵欠去关窗,嗔怪道:“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么大的风雨,二娘子还敢立在这里吹冷风,若是有个头痛脑热的,可不是我们伺候不力?”

青玉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倘若人家不知,只当您还没想开,一病缠绵至今呢。若是引得夫人担心来看,想必二夫人又要自责了。”

许樱哥笑了一笑,任由她二人将窗子关紧,自回了床上躺下,拥紧被子闭上眼睛入睡。青玉与紫霭等了片刻,听见她睡安稳了,方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了外间展开被子躺下。

一道闪电将天上厚重的乌云劈开,照得四处亮如白昼,

接着轰隆隆一声巨响,一个惊雷猛地砸了下来。雷声尚未消歇,不知是什么地方又发出一声脆响,仿似是树枝被雷劈断一般的声音,却又似是近在耳旁,许樱哥惊得满头满身的冷汗,猛地自床上坐了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雨声越发见大,潮湿的冷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进来,把帐子吹得乱晃,一股陌生的夹杂着铁腥味和臭味的危险气息自床前散发出来。许樱哥本能地往床铺深处急缩,同时手自枕下摸出锋利的金簪,握紧再握紧。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把屋里的情形照得透亮,不过眨眼的功夫,许樱哥却看清了立在床前的人。赫然就是本该在邢州的张仪正!她顾不得去想张仪正怎会突然出现在她床前,只顾大喊一声,兔子一样地纵起往床下跳去,不及落地,张仪正已凶狠地朝她扑了过去。

“噗”地一声闷响,许樱哥被他扑倒下去,下巴砸在床沿上,砸得她满嘴的血腥味,头昏眼花,疼不可忍。感受来来自身后的那层渗人的寒意,许樱哥顾不上疼,灵巧地翻身,举簪,刺入,同时手肘、膝盖往上横撞过去。

“唔……”张仪正一声闷哼,虾子一样地蜷缩起来,双手却是丝毫不放松,顺着许樱哥光滑的双臂滑下,夺走金簪,再将她的双手反剪至身后,欺身而上将她牢牢压在身下。许樱哥动弹不得,索性一口咬了下去,这一口下去,却险些没把她熏得吐出来。

说不出的恶臭,许樱哥恶心得要死,却听张仪正伏在她耳边恶毒无比地轻声道:“你刚好咬在我腐烂了近半月的伤口上,有没有吃着蛆?没觉得嘴里有东西在爬么?”

“呕……”果然是肉质腐烂了的味道,来自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潮水一样地袭入许樱哥的脑海,许樱哥想吐却吐不出来,只能干呕,呕到眼泪都流出来。

张仪正沉默地扭着她的手臂,靠在床边大口喘气,仿佛也是累极。

外间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许樱哥的眼皮跳了跳,却听张仪正恶声恶气地道:“谁敢乱动,我就让她陪着我一起死。”

外屋立即静止无声,天地间唯独剩下风声雨声狗叫声。

――*――*――

第93章截杀

拼死第二更,求粉红……

――*――*――

一道闪电将天空撕裂成两半,将屋内照亮些许,许樱哥偷眼看去,但见张仪正靠在床边,脸上满是胡茬,眼睛紧闭,头发鸠结,面色惨白。身上穿的不是往日里的锦缎华服,而是一件湿透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圆领窄袖衫。便是一瞬的功夫,许樱哥也能看得出来他的情况很糟糕,身上滚烫,神色萎靡虚弱,想来是在发高烧。

许樱哥试探着动了动身子,才刚挪动一下,就觉得两条手臂生疼,张仪正把头靠在她的肩头上,以额头紧紧顶着她的头轻声道:“不要自讨苦吃。你的那些小聪明在我眼里什么都算不上。也不要多嘴,我不会相信你的,我晓得惯会骗人。”

黑暗里,许樱哥虽看不到他的神态举止,却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则在她的背上仿似情人一般地轻柔摩挲。许樱哥很清楚,在离他的手不到两寸远的地方必然藏有利器,困兽之斗,鱼死网破,他既然这样直接地闯进来找到她,说明他早有准备,他若死了,她大抵也活不成……许樱哥害怕得瑟瑟发抖。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为什么会找到这里?为什么非得这样死咬着她不放?若是他想要她死,进来第一件事便该是干脆利落地杀死她,她相信他绝对有那个能力,若他不想要她死,真对她有那种意思,便不该如此待她。他从认识她开始,所作所为皆为矛盾……事情发展到这里,许樱哥便是傻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纷乱的思绪平静了又平静,将语言组织再三之后。拼命让上下交击的牙齿安静些,试探着道:“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你想喝水么,桌上有温水,是山泉……”

话音未落,手臂上又是一阵剧痛,张仪正冷笑:“叫你不要多嘴!”声音很凶,却虚弱无力。

伤重高热之人焉能不想喝水?!从此刻起。他便要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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