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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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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掠阵,老夫今夕先得掏掏鬼手的根底,看他还有多少绝活儿未用!”

潘一志略犹豫,忙道:“对付这厮犯不着讲求武林规矩,孟兄,我们一起收拾他……”“万屠啸天”孟渔面色蓦沉,他阴森森地道:“不用,待老夫死于他手下之后,二位兄台再为老夫索命报仇不迟!”孟渔这一说,潘一志才知道他这位老友已动了真火,而他对孟渔的习胜是深深了解的,他知道,若再坚持下去,孟渔怕就要翻脸了。强颜一笑,潘一志汕汕地道:“那么:孟兄小心才是。”孟渔没有再说什么,他缓缓将手上戴着的那两只黄色软皮手套脱下。这一脱下秋离便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一双手掌,天爷,那竟会是一双“人”的手掌么?孟渔这两只手几乎已经没有肌肉,手上的表皮呈现出一种干黄焦紫的颜色,紧生生地贴在手骨上,而那十支手指又粗又长,不象平常人的手指般有皮肉包裹着,那十支指头宛如是曝晒在日光下的兽骨,泛映着凝胶般的古铜色,还有斑斑青丝,连指甲都没有,指端浑圆而粗厚,一眼看上去,除了令人感到一股特异的“力”与“猛”的震撼外,便是那种极端作呕的暴厉感觉……

当然,秋离明白这是一双什么样的手掌,他晓得,除了精练“黑霹雷”掌的人以外,是不会将两只手稿成这种情形的,显然的,孟渔的“黑霹雳”掌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光看看他双手的颜色,原先生着指甲的部位圆润而租厚—的程度,便知道对方在这种掌力上的修为已到了家啦。

淡淡一笑,秋离口中“喷”了两声,道“好家伙,孟渔,你老练那‘黑霹雳’掌可真是不惜功本哪,连一双手都豁出去了!”

冷漠地看着秋离,孟渔沉沉地道:“老夫在这‘黑霹震’上下过六十年余的工夫,秋离,你号称鬼手,对掌上窍门想必熟练,我们便以内掌对肉掌,分一个强弱胜负吧!”秋离将套在右手上的银牛角插在腰际,笑嘻嘻地道:“好得很,但怕只怕我这短短的几年时光练不成前辈你那等火候,交上了手,前辈体可得包涵着点哪。”微一仰头,孟渔道:“来吧,你先出手!”秋离搓搓手,道:“那么,在下便有所不敬了——”“了”字还在他的舌尖上打着转子,一片掌影已有如魔鬼的狞笑般飞到了孟渔的喉间,孟渔的鼻孔中冷哼一声,在哼声里,他瘦小的身形微偏,十六掌已突然奇异地自斜刺里左右激射敌人!

这十六掌来得古怪而玄妙,在掌势闪动之间,竟有一种隐隐的风雷之声,这声音“呼啦啦”地象是猛兽在闷吼着,又以似云层后沉沉的雷鸣,惊人极了,雄浑极了!

雷也似的旋掠六尺,又以比掠出更快的速度飞回,秋离这一来一去,快得好象根本没有移动过;样,在移挪的短促空间里,他已三十三掌并合成一次猛然反罩孟渔!

迅捷得只有人们眨眼的百分之一时间,孟渔身躯暴闪淬斜,连连腾展,在他这快得无可喻言的展动中,“黑霹雳”掌已漫天铺地地呼轰涵起,只见掌影连着掌影,狂飚滚着狂飚,飞沙走石,气流汹涌,而那隐隐的风雷之声顿时已变成尖厉的霹雳呼号”嘣——哧哧”“哗——啦啦”,掌影和焦点是如此准确,估计的部位是那般精密,一圈圈,一溜溜的劲力似已成为有形,纵横交织着,上下穿刺着,宛如一面宽阔而严紧的罗网,在网中,则充斥着死亡,充斥着狠毒!

秋离的面容冷漠而深沉,他内心的平静如古并不波,眼前的敌人任是这般强大,这般凶猛,但他却毫不慌乱,多少年来经历的艰险危困,千百次的血雨腥风,已将他的心肝铸成了铁钢,胆识磨成了坚钻,他能在死亡面前冷静想到如何摆脱死,在危殆的情势下考虑如何扭转危殆,现在,他用他“苦空八掌”的前四式变幻施展着,或者是狂如暴风般连施第一招“鬼在哭”,或是急似剧雨环使第二招“鬼开眼”,或是猛如怒涛般飞出第三招”鬼曰善”,或是捷如鹰隼般闪展出第四招“鬼索命”,他有时连续使出单招,有时四式并出,有时循环使用,有时双招联舞,虽只一共四招,看上去却是千变万化,难防难测,尤其是那种快法,根本就使观战之人看不出他的掌式步眼!

双方激斗狠挤的角色,全是两道武林上最高超的人物,一个是昔年的武术宗师,一个是现今的霸主奇才,彼此间全是走的快攻猛打的路子,谁也不肯相让,谁也不能留情,只见掌影翻飞,串串溜泄,象流星,象飘絮,象浪舞,象山崩,这等威势,别说天山派的九、十代弟子,便是功夫深厚如潘一志、冯锷二位也不禁目眩神迷,叹为观止了。

于是——

百招过去了。

秋离自出道以来,可以说还是第一次遇上眼前这么厉害的对手,对方修为之精湛,功力之雄浑,反应之快捷,艺业之超绝,全是他前所末见的,因此,他知道恐怕不易善了了,当然,他自信也不会失败,但那胜负之间,往往不是单凭自信便可以解决的啊。

这时,孟渔在掠闪中又是一百掌同时齐出,双腿也不分先后地扫截秋离可以躲避的任何一个位置。秋离冷笑着,双掌暴起,同样一百掌翻飞硬迎,身子却稳立不动,在连串的肉掌互击声里;他快速得几乎看不出地特有掌虚虚拍向天空“万屠啸天”孟渔目光尖锐无匹,他一眼看见秋离的这个动作,正觉有些奇异难解,而不可置信的,一股有利锥般的劲力已自左后方无声无息,却又其快之极地飞刺背心!

这股劲力实在来得太快太奇,以至连孟渔这等顶尖的高手也不由大大地出了意外,他怪叫半声,七十七掌猛然扫劈,身形倏缩猝闪,那溜锐风已擦着他的面颊“刷”地掠过,虽未击中,却火辣辣地有如挨了一记耳光!

在七十七掌中闪电般挪让着,秋离哧哧一笑道:“得罪,得罪。”呢,那是秋离“苦空八掌”中的第五招“鬼指东!”这一下了,孟渔可真是挂不住了,他狂叱一声,不再以缠战游斗的方式分出胜负,出手之下,便是他立威武林,功垂数十年的压箱底绝技:“三手伏龙”!

“黑霹雷”掌的威力现在才真正显示出来,象旱天的金雷“叱啦啦”地暴震着,而雷声翻飞在闪动交织的掌山里,孟渔象是陡然间多生出了八臂八腿,急厉而狂猛的劲力排涌回荡,漫天的掌影式成弧状,式形一线,式如半圆,式似并排,在一团团黑色雾影中穿射飞撞,它们无隙不容,无间不含地冲罩而去;竖砍的,斜劈的,反兜的,倒扫的,各个攻击的角度与位置全然迥异,但却包括了敌人任何一个可躲闪的空间,这种力量,这种威势,几乎已不敢令人相信会是单单一个人在同一时间里所表示出的功力造诣了!

秋离蓦然尖啸如泣,他“苦空八掌”的“鬼在哭”,“鬼开眼”,“鬼曰善”,“鬼索命”、“鬼指东”刹时并使,不分先后,‘在双臂的急速抖振中,余下的三招“鬼溅血”,“鬼合十”,“鬼出棺”也合力推出,八掌合在一起施展,仿佛是八个秋离同时出手一样,呼啸的狂飚有如龙卷风似地绕体而起,片片如刃的掌影朝四面八方飞旋展舞,一串连着一串,一溜接着一沼,一阵压着一阵,一波推着一波,象浪花蓬洒,碎水溅散,那么密,那么急,而这瞬息,天与地都变色了,只见掌影翩翩,上下齐舞,好狠厉,好歹毒!在掌影的穿刺飞旋里,两条人影淬然分别向两个相异的角度抢出,于是,一刹那间,声寂形敛,: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又顿时消散无踪,两个对手,相距一丈左右,全静静地卓立着互相凝视……

侧旁一一“九手银瞳”潘一志与“金拐罗汉”冯锷惊恐地奔向了孟渔,潘一志边低呼着:“孟兄,孟兄,你不要紧吧?”孟渔枯干皱瘪的面容上没有;丝表情,他摇摇头,目光竟是如此平静而深湛。沉缓地,他道:“秋离,你说对了,长江的后浪推前浪,而你,不愧是推那前浪之人,你胜了……”一丈之外,秋离的面色苍白得出奇,他笑了笑,猛然张口喷出了一股鲜血,连嘴边的腥红血迹也不抹,仍然吊儿郎当地,却沙哑地道:“好说,还亏你老人家成全。

“九手银瞳”潘一志震骇地叫道:“你,你输了,孟兄?你也输了!”“金拐罗汉”冯锷不服地跟着吼道:“但明明是姓秋的小于输啊,孟兄,你已震伤了他!”带着凄凉意味地一笑,孟渔缓缓地道:“不,是老夫栽了……二位,他已用分脉手闭了老夫的下身经脉!”一句话有如响起了一个焦雷在潘一志与冯锷的头顶,二位仁兄齐齐惊得退后一步,瞪眼张嘴,一时竞连话都说不出了!

低怆地,孟渔又道:“其实,他方才可以不用分脉手的,在他施展分脉手的时间里—,他是可以在老夫身上力劈四掌还有余,若他真个如此,只怕老夫如今已站不住了,而且,你们看——”说着,孟渔向自己的肩胛处一指,随着他指的位置,潘一志与冯锷的目光移了过去,这一看,却更是心弦猛震,几乎惊呼出声,老天,一枚金闪闪的臂镯竞完全拍进了孟渔肩胛肌肉处,只露出了半圈圆脊在外,而这枚金钧,不正是他们的三师弟可札钦汉的玩意么?怎的却会到了孟渔肩肉里面了呢?衰老地一笑,孟渔道:“这枚金镯,原本嵌在秋离腿根之内。想是他与可札兄较手时吃可札兄所伤的……但是,他却能在眨眼间运气逼飞出来对付老夫,这枚金镯原来可以直袭老夫咽喉,但秋离却是手下留情,偏击到老夫肩上,前后两。

次,他若全下毒手,二位,老夫怕已休矣……”潘一志和冯锷二人呆了半响,冯锷又急促地道:“但是……孟兄,姓秋的小子亦未得到便宜……”孟渔呛咳了一声,低沉地道:“他中了老夫三掌一腿,伤是伤了,但却不重……二位兄台,此人已练就了‘弥陀真力’,而看情形,只怕已在第七八重以上了……”二位仁兄又是一震,心头的那股子窝囊,可说到了家啦;

孟渔痉挛了一下,暗哑地道:“潘兄,冯兄,老夫已无颜在此,且容告退……今夕之战,请二位多加斟酌,能以停止干戈,是为上上之策……”强忍住心中的愤怒、羞辱与不悦,潘一志沉重地道:“若是孟兄与潘某易地而处,孟兄,你也会就此罢手求和么?”孟渔惨然一笑,徐徐地道:“潘兄,你我相交数十年,情感深笃,是而老夫才不惴冒昧,不顾兄台气怒,坦诚直言,目前暂忍一口不甘之气,总比横尸残命,溃散瓦解来得便宜上算………”

满口牙齿锉得“嘎嘎”暴响,潘一志双目光芒银亮带赤,他额际的青筋浮突着,仇恨之极地道:“但三师弟的血债呢?

徒儿徒婿的性命呢?天山弟子的伤亡呢?还有孟兄你的败辱,这一切,难道就全罢休了么?”’“长长叹息一声,孟渔颓丧地道:“照眼前情势来说,只好罢休了……”猛一跺脚,潘一志吼道:“不,这万万不行!”悲悯地看着这位天山派的掌门人,”万屠啸天”孟渔沉沉地道:“潘兄,你须明白,再打下去,只有更使血债加重,更使人命增多,对事情不会稍有补益;老实说,如今我们这边没有一个在单打独斗上是秋离的对手,他的功夫太高……若是混战,也只有使我们人员再增伤亡……潘兄,不要只为了一口气而使血流成河,使天山弟子骨埋荒郊,退一万步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又何苦非争在一时?况且这一时又毫无希望,代价太巨……”

潘二志双手紧拉,痛苦莫名地呻吟道:“可是……那些仇怨……那些仇怨……”摇摇头,孟渔低缓地道:“你要想远一些,想开一步,潘兄,便是硬拚一下,除了再损些性命,那仇,报得了么?”深深地垂下了头,良久,潘一志暗哑地道:“也罢………便如你所言……”又叹了口气,孟渔沉重地道:“不要难过,潘兄,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一侧,神色晦涩的冯锷忽道:“孟兄,如今激战正烈,便是我们有意委曲求全,对方愿不愿意尚未可知,况且,黄衫会听不听姓秋的劝阻也还是疑问,姓秋的又正好占了便宜,这小子只怕要拿拿堂……”孟渔唇角的皱纹深深地陷了进去,他平静地道:“老夫看,秋离不是那种得势卖乖的人……”他正说到这里,对面的秋离已调息得缓过一口气来了,耸耸肩,他微略挪进一步,语声有些于涩地道:“孟老先生,我与你的这场架是打到现在为止呢,还是要继续下去?”孟渔凝视着秋离,缓缓地道:“老夫想;该可以罢手了……”顿了顿,他又道:“非仅如此,秋离,黄衫会的那批人,你是否也可以暂作调停?”秋离微微感到了意外,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道:“你是说,天山派方面愿意罢手?”点点头,孟渔道:“不错。”

笑了笑,秋离深沉地道:“我可以要他们哲息干戈,但是,他们若有什么条件要提出,则请天山派的掌门者大与他们打商量了……”“九手银瞳”潘一志怒火顿炽,他暴烈地道:“什么?停手还有条件?我天山一派折兵伤人,威名蒙垢,看在孟兄劝说分上甘愿忍气吞声,解仇息怒,这已是莫大的耻辱了,他们竟然还欲籍此要挟?秋离,你道我天山派真是畏惧了你们么?”眉梢子一扬,秋离懒洋洋地道:“潘老大,两国交兵,胜荣败辱,这原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们打了败仗,当然便须表示出点儿意思,光空口白说,几句话就算了结啦。俗语道得好,化干戈为玉帛,这干戈停息后跟着就是玉帛,玉帛也者,也不过就是金玉财帛之意而已,换句话说,没有点赔偿,那只怕干戈也化不成了……”

潘一志几乎气炸了肺,他双目寒光闪射,两边太阳穴不住地“突”“突”跳动,咬着牙,他咆哮道:“这算什么武林规矩?你们先至我彤云山庄启事挑衅,诬蔑我天山声名,继而残我弟子,杀我同门,我等为了抑止杀戮,减少流血,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意,竭力避免发生争斗,委曲求全,更不顾威信之扫地,提出息战之要求,这只是为了一个仁字。但是,你你你,你竞以为我天山派是阶下囚,牢中俘,认为我天山派已一败涂地,无可收拾,得以乘机勒索。秋离,你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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