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梅立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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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荀义怒道：“就算你们是钦差，那也不能欺人太甚！新娘子岂是你们能随便看的？”
轿帘忽然被掀开，蒙着喜帕的新娘子缓缓走了出来，甄荀义忙上前扶她。新娘子道：“二位大人要查就查吧，反正我们也没藏什么。”
浩轩愣了，这声音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寒妹”，而是……不自觉的往她左手看去，她的无名指上，正戴着那枚稀世戒指！浩轩不敢相信，上前一把扯下了喜帕。
周围众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除新郎外还有人敢揭喜帕。正轩更是不敢相信，从愤怒的甄荀义身后拽出清儿，不可思议的问：“清儿！你在干什么？”
甄荀义将清儿拉回自己身边，道：“她就是我的新娘子！”
浩轩脑子一片空白，他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昨晚酒醉未醒，否则怎么会出现幻觉？新娘子怎么可能是清儿！
正轩也懵了，语无伦次的说：“不是……清儿，你怎么……这到底……你到底……”又指指甄荀义，“他……你……你们……”
清儿强笑道：“正如你所见，我嫁人了，甄公子待我很好，他答应会疼爱我一生，我终于有自己的幸福归宿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正轩终于冷静下来，问：“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他不是有未婚妻吗？”
“甄公子其实一直把林寒当亲妹妹，是她误会了。这两天你们忙着查案，将我一人留在客栈，是甄公子陪我四处游玩，我对他才有了更深的了解，觉得他就是能与我共渡余生之人。”
正轩怒道：“他怎么就是你共度余生之人？我和浩轩从京城一路护送你至此，出生入死待你不薄，为什么你喜欢他而不是我们？”
清儿苦笑道：“你们身份高贵，我高攀不起，甄公子是小商之后，不会因我身份卑微而嫌弃我……”
“我们也没有嫌弃你啊？！这一路同行，你还不了解我和浩轩吗？只要你愿意，跟我进宫，或者跟浩轩进王府，我们哪点不必他甄荀义强？！”
“后宫佳丽三千，我不想成为夜夜等待的怨妇！我已被赶出王府，夫人怎么可能再次接纳我？你我本是不同世界之人，何苦纠缠不清？”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嫁给他！”正轩不甘心的喊道。
清儿含泪道：“其实我也是个庸俗之人，甄公子能让我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我已知足了。好歹我们朋友一场，就让我安安心心出嫁吧！”
正轩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冲浩轩嚷道：“你发什么呆？！说话啊！”
浩轩这才清醒过来，原来这不是幻觉，清儿真的要走了，不敢抬头看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只问：“你……真的愿意嫁给他？”
清儿的眼泪落在地上，打湿了浩轩的眼眶，她点点头，说：“是……”
那就好，清儿的眼光，一定错不了，也许，甄荀义能照顾她一生，只要她能平静生活，只要有人能让她不孤独，那就好。浩轩转身离去，他不想看见清儿上轿，不想看着她远去。
正轩将清儿拥入怀中，忍泪道：“清儿，不要忘了我。如果甄荀义敢让你伤心，你告诉我，我一定不放过他！”
正轩亲手为清儿盖上喜帕，将她交给甄荀义，不忘狠狠瞪着甄荀义，说：“好好照顾她！”
甄荀义笑道：“不用提醒，我会的。”扶着清儿上轿，甄荀义悄悄松了口气，因为，轿子里，还躲着另外三人。


五梅义盟

第二十五章　江南四圣之侠士

离开应天府大约已有十几里了，清儿脱下嫁衣，喊声停轿。甄荀义走过来，问：“怎么了？”
清儿下轿，看着女扮男装扛着嫁妆的林寒，说：“已经安全出了城门，新娘子该换成林寒了。”
甄荀义却道：“既然迎亲只是个计，就此作罢。大家都把喜服脱了吧。”清儿明白，甄荀义是想有所作为再成亲，可林寒却一脸失望，提此计策时，林寒以为自己会是新娘子而十分兴奋，可清儿却占据了她的位置，本就赌了一晚上气，这会儿恐怕更是气恼。甄荀义却丝毫不理会，在他心里，重振五梅义盟才是头等要事，只要清儿回到五梅寨，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五梅义盟一定能重起往日辉煌。
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五梅义盟总舵所在地－常德府五梅寨，此处东据洞庭湖，北枕鄂西山地，西倚湘西山地，与武陵山脉相承，地势险要，最利隐蔽。
五梅义盟乃江南四圣中的老大，邵卿鸾所创。邵卿鸾本是江湖侠士，因其武艺高强，扶弱惩强，爱打抱不平而备受百姓爱戴。三十多年前，天下或涝或旱，民不聊生，四方瞬时兴起众多山贼，为害不浅。邵卿鸾与几位江湖义士联手，决心为民除害。这些人有：江南四圣之侠士邵卿鸾，智者士尹子，大贤李焕之，神医颜伏翼及其姐姐颜青芝，武林侠女梅雨谷，林氏兄弟－林梓泰、林梓存等。以士尹子、李焕之为军师，颜氏姐弟为后援，其余四人为将，“擒贼先擒王”，他们陆续用计拿下了五个大山贼的首领，分别是：开封金刀寨张惠忍，饶州鄱阳寨徐亘，衡州抚山寨吴释立，顺庆宜江寨赵厚，襄阳上梁寨孙坚。两大军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令这五位八尺汉子为过去对百姓犯下的错而羞愧不已。
由于朝廷昏庸无能，邵卿鸾提议五个山寨联盟，劫富济贫，替天行道。除士尹子、李焕之与颜氏姐弟外，其余人皆赞成。士尹子、李焕之认为此事易被误解为起义，恐将引来朝廷围剿，须三思而行；颜氏姐弟乃行医之人，不愿再插手此事。而邵卿鸾为极其豪爽一身正义之人，他眼里容不得贪官污吏豪绅强贾欺压贫苦百姓，在他看来，既然朝廷不管，有识之士就该替百姓教训他们。五个山寨数百名弟兄皆无家可归，遣散他们恐怕他们又会做出不法之事，倒不如将他们变成对百姓有利之人。且梅雨谷之父乃常德武林世家梅善，他愿意出银支助。
由于五个山寨以常德府为中心，似梅花的五片花瓣分散在其周围，遂取名为五梅义盟，五个山寨分别更名为：开封金梅寨，饶州水梅寨，衡州木梅寨，顺庆土梅寨和襄阳火梅寨。梅善在常德买下一座山头，取名五梅寨，作为五梅义盟总舵，邵卿鸾为盟主。
在邵卿鸾的再三要求下，江南四圣与五寨首领共同定下了五梅义规：扶孱弱，惩恶强，不欺人，当自立，勤操练，修己身，护山寨，防外贼，闲耕作，或喂养，知艰辛，食甘苦；内外同心，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五梅义盟结成后，邵卿鸾的三位好友及颜青芝便离开了。邵卿鸾与梅雨谷喜结良缘，夫妇二人与林氏兄弟一同全心营建五梅寨，时刻监督五梅义盟的其他山寨。几年后，当今皇上大寿，各省为准备厚礼进献，强制百姓纳钱进贡皇上，每人至少一两，拒纳则扣之以蔑君之罪，轻则入狱，重则处死，百姓恨之入骨，怨声载天。邵卿鸾义愤填膺，决意截下南方各省进献之礼，全部归还百姓。
五梅义盟经过周密计划，成功截下寿银，然朝廷大怒，派兵围剿。为了不让百姓的血汗钱再次落入朝廷之手，邵卿鸾将银子藏匿起来，并将特制藏宝图一分为六，分别由他与五寨首领保管。
由于五梅义盟各寨规矩严明，同心齐力，官兵们围剿三年均不成功。只是那三年，五梅义盟各寨日日心惊胆战，生活甚是艰辛。令邵卿鸾意外的是，他着急隐藏起来的几千万两银子被朝廷收买之人大做文章，散播谣言说是总舵之人私分了，撺掇各寨派人前往总舵质问，引起内讧。各寨互相残杀，五梅寨血流成河，就连邵卿鸾年方七岁的儿子也未能幸免。
朝廷趁机派兵镇压，邵卿鸾为保存五梅寨，带着数十名弟兄，将官兵引至别处。数千官兵，将他们层层包围。邵卿鸾杀至遍体鳞伤，气力全尽，仍傲然挺立。被捕后，无论怎样的严刑拷打，邵卿鸾仍是不说出银子所在。因其身受重伤，又因五梅义盟内讧及丧子之痛，邵卿鸾仰天大笑三声，吐血而亡。
从那以后，五梅义盟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但只是在江湖上，清儿懂事之时起，便经常随父亲出入五梅寨，因为，邵卿鸾死后，父亲不能不顾大哥的遗孀，还有他一生的心血－五梅义盟。

第二十六章　记忆之中

重新踏上五梅寨之地，往事便一幕幕浮现在清儿眼前，回首相望，刀光剑影，血溅万丈，心里如刀剜般疼痛万分。
第一次到五梅寨，是七岁那年的寒冬，那是父亲第一次带着清儿出门。从育才馆出来后，清儿一直未能摆脱雨菊逝去的恐惧，更是常常从噩梦中哭醒。父亲为了抚慰小女儿，便决定带着她一同游历江湖，让她见识更多的伤与痛，希望她能从中学会坚强自立。常德几十年不遇的下了一场大雪，身高不足三尺的清儿，披着斗蓬跟在父亲身后，穿过蜿蜒的山路，在雪地里留下或深或浅的两双脚印。走了一整天，终于看见了山寨大门。
那是一个与平常村落无异的山寨，一座座房子在白雪中傲然矗立，透过窗户能看见火炉跳动着火焰，炊烟袅袅，其乐融融，村子里有几片梅园，在白雪皑皑的天地间，一片片粉红分外迷人。看见两人走进寨门，许多人家开门对父亲行礼问好，似乎对父亲之分敬仰。父亲也一一微笑回应，一直走到一所高大而又庄严的宅子门前。
炉火旁坐着一位表情严肃骇人的婆婆，父亲告诉清儿，那是邵卿鸾大伯的遗孀，梅伯母。她年当四十有余，但满脸皱纹，看起来就像是知命之年的婆婆。清儿怯怯的叫了声“梅伯母”，她抬起头看着清儿的眼神令清儿害怕的直往父亲身后躲，那是一种急切而有些像饿狼看见食物一般的眼神。她伸出有些枯干的手，将清儿拉近她身边，忽然两眼含泪，轻轻抚摸着清儿双颊，喃喃道：“和小义当年一般大呢……”
后来父亲才说起梅伯母的儿子邵守义，七岁时在内讧中被乱刀砍死，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之事了，梅伯母相继丧子丧夫，悲恸万分，却不忘夫君遗愿，坚定地撑起了五梅寨的天，使得五梅寨在浩劫之后很快的恢复过来，保存了大部分实力，只是其他各寨不再听从五梅寨号令了。
也许是由于清儿与梅伯母记忆中的邵守义同年，也许是由于清儿继承了父亲睿智善良的个性，梅伯母十分喜欢她。她非要教清儿武艺，清儿天生好学，也愿意分担梅伯母的忧愁，便努力跟着梅伯母在梅园中练习。
两个月后，父亲带着清儿离开了五梅寨，只是从那以后，每年梅花盛开之时，清儿与梅伯母的身影便会出现在梅园。然而，一切，都在清儿十二岁时血溅梅园后结束了。
梅雨谷在五梅寨议事时提出，要将清儿留下，作为五梅继承人，日后她定能重振五梅义盟，但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尤以林梓泰为甚。林梓泰自恃五梅元老，完全有资格成为下任盟主，而清儿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当晚，林梓泰大醉了一场，无意路过梅园，却看见清儿正在练功，他不由怒从心生，走进梅园，气势汹汹的瞪着清儿。
清儿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有些害怕，一边后退一边说：“林伯伯，你喝醉了，我去给您熬点醒酒汤……”
林梓泰冷冷道：“你可真是贴心哪，难怪梅雨谷那老太婆这么喜欢你！”
清儿见林梓泰的神情不太对，于是小心翼翼的说：“很晚了，我要回去了……”说着一边往外跑去。
林梓泰一把揪住清儿，恶狠狠地说：“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出什么事只想着逃跑，能有什么作为？难道我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
清儿看他的样子似乎失去理智了，于是挣扎着逃离。可是林梓泰蛮力大，清儿只好运内力挡开他。
林梓泰大怒道：“你敢跟老子动手？！不想活了你！”说着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清儿趴在地上，心想自己一定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走为上计。顾不上擦去嘴角的血，清儿爬起来就跑。林梓泰彻底疯狂了，他运尽全身气力一掌朝清儿背上拍去。一大口血喷了出来，落在周围的梅花上，粉色花瓣立刻被染成鲜红血花。
闻讯赶来的梅伯母怒不可遏，立即与林梓泰动起手来。更多的人赶过来，与林梓泰打成一片。林梓泰知道闯了大祸，心想与其束手就擒，不如垂死挣扎，梅园血溅万丈。
梅伯母封了清儿全身脉络以止血，她伤势过重，很长一段时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她心里万分难过，这片梅园已经不是洁净之地了，即使是五梅元老也难逃争权夺势之运。她不喜欢这样的五梅寨，所以，当梅伯母想在她身上留下五梅首领印记时，她才会奋力挣扎，因为她不愿留在这样的地方，她不喜欢与人争斗，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一旦能下床走动，清儿便央求父亲带着她离开，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那段时间，清儿便是在梧州颜青芝伯母那儿养伤，颜青芝的夫君，便是江南四圣之智者士尹子。
可清儿还是没能摆脱五梅噩缘。在林梓泰被正法后，林梓存认为，五梅义盟需要李焕之这样大贤之人号领才能服众。无奈父亲带着清儿四处游历，他们花了两年时间，才找到父亲。
清儿父亲自然也不愿再介入五梅寨之事，可林梓存与其他寨中人要挟父亲，说他知道五梅义盟所有事，包括当年所劫各省进献的寿银隐藏之处，如若父亲不愿回到五梅寨，则当拿出那几千万两银子，否则五梅寨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父女。
父亲似乎的确知道银子所在，但他不愿告诉林梓存，因为那是百姓血汗，邵卿鸾是要以五梅义盟之名归还百姓的，他不能将这些银子交给林梓存之流，他们一定只是用这些银子扩张势力，而不是替天行道。父亲带着清儿四处躲避他们的追踪，为了不累及家人，甚至几年不曾回家。
然而，林梓存还是找到了他们。他威胁说，除非父亲死，否则他们是不会罢休的。父亲，为了打消林梓存等人对那笔银子的馋念，毅然吞下毒药。
这些事，父亲都没有告诉清儿，他认为，如果清儿愿意，以她的能力一定可以救赎五梅义盟，但如果她不愿意，她也不必卷入其中。父亲将留给清儿的遗书交给了母亲，嘱咐说，待清儿能淡视过往恩仇之时，再交给她。在父亲的丧礼之时，清儿在盖棺前，想再看一眼尊敬一生的父亲，于是不顾阻拦，扑到父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