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质兰心-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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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强见事情暂时解决了，远远的向梁主任伸大拇指赞了他一小下，闪身就去了急诊科。

十年前，儿子水大龙考上了医学院，可家里穷，拿不出钱供他上大学。孩子心气高，非上不行，他爹揍了他两锄头，孩子当时只把嘴角的血抹了抹，眼睛直盯着他爹，眼里的一包泪硬被他逼了回去。

“你也是个爹。”说完这句话，回身关上自己的房门，三天三夜没出屋。

第四天的清晨，俺做中了饭拍着他的门板叫他起来吃饭，怎么也叫不应。

倒是他爹，打完他，看他一瘸一拐走回自己的小屋，“嗷”的一声吼了一嗓子，流了老泪。我给他把饭端到门口，被他爹硬是端了回来，说，不吃就省下吧。

三天后的清晨，鸡刚打鸣俺就醒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要出什么事。

俺赶去敞开鸡窝，又搂过柴火烧火做饭，叫起他爷们吃饭，就去了大龙那屋。俺一推门就开了，俺就叫：“大龙，大龙。”大龙没在屋里，茅房里也没有，这孩子是个闷葫芦，只是钻研学问好，老师就宠他，把他宠高了，捧到天上去了，就不待见穷爹娘了。

平时叫他十声，八声没动静，也是常有的事。俺就没在意，心说，只要起来了就好。去到灶间看了看干粮，半篮子的窝头没有了，半个咸菜头疙瘩也没了。

俺心里揣摩这三天可真是把孩子饿狠了，吃了这半篮的窝头呢，叫不应就叫不应吧，别饿着就行。

晌午做饭多做了盘鸡蛋，巴望着孩子回心转意了，给他做点好吃的，谁知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孩子，正惦念着呢，就见小虎呼哧呼哧的跑了回来：“娘，俺哥跑了——”

“胡说，在哪？”

“村头二大爷早起拾粪碰着俺哥背着包袱往县城走，二大爷问他，大龙，这早起干啥呢？哥说，进城。”

“你哥还说啥？”

“没了。”俺就去到孩子屋里，床上的被叠起来了，桌上的书，笔筒也放得整整齐齐，桌上有一个白信封，俺一把拿起来，手就哆嗦得拆不开。

“娘，给俺。”小虎拿出信念给俺听：“他说，他想上学，他不愿意一辈子和土坷垃打交道。他发狠，再也不回这个穷家了。”

“开始，逢年过节，俺还盼着孩子能回家，可这一等就等了十年。今年家里收成好，俺这收拾了收拾，让小虎陪俺出来找他哥了，只知道当时是学医的，这都十年过去了，气应该消了。学医就是在医院工作吧，俺打听这附近也就这座医院大了，这不就来了。没想到这刚一进门就找上了。他二大爷当年算得可真准，说十年以后母子相见。俺这掐着日子算时辰呢，一点都不能错的。”

第二卷心跳第042章水家②

第042章水家②

“老嫂子，说半天口渴了，喝口水润润喉咙。”

“哎，谢谢大兄弟。”

“娘，要叫领导。”小虎又恢复了腼腆的样子。

“这个，老嫂子，你确定韩强大夫是你儿子大龙？”

“他真是俺儿子水大龙呢，看着比十年前老了，也胖些高大了些。可那黑黢黢的脸，领导看看是不是和他弟小虎一个模样。”

“他就俺哥，俺不可能认错。小虎在旁边佐证。他一说话那颗大虎牙就露出来，还有和俺一样黑的脸，俺不会认错的。

当年，俺爹的意思，他是老大留下来守家，守着家里的地祖屋。再过几年，俺再长的稍大点，叫俺去考学。

可没想到俺哥不乐意守家偷偷跑了，为这事，俺爹大病一场。好了以后，就去找族长想从宗谱上给俺哥除名。

亏得二大爷给算了一卦，说俺哥是文曲星下凡，这辈子就不该窝在这山沟里，要到人脉旺盛的大城市里才有出息，俺哥出息了，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呢。

俺爹前年临咽气时嘱咐，说俺就是十年以后找回哥，或者是俺哥自己回家，也不让俺哥到他坟前上香，说是这辈子全当没有这个儿。俺哥这一走，可真把俺爹给伤着了。”

认错人的事，时有发生，梁主任见惯不怪。

正说着，就见从急诊科那里推出一辆车，韩强亲自推着急救车，前边有个实习同学帮着他，跑向电梯那端。

小虎的眼角一直瞄着急诊科那里，看到韩强推着车跑出来，急忙站起来，跑向前去帮忙：“哥，俺帮你推车。”

“不用，你回去照顾你母亲吧。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哥。”小虎生气的站下，对着正进到电梯里的韩强喊：“那你咋长了俺哥的脸。”

韩强郁闷的使劲抓头皮，我这从哪里蹦出个弟来，这都什么跟什么。

韩强的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创伤性脾破裂，脾脏部分切除术。

出了手术室的门，他准备回科一趟，一回头，就看到那娘俩端正的坐在手术室外候诊大厅的长椅上。

看到韩强出来，小虎有点怯生生的走了过来：“韩——大夫，你真不是俺哥？”

韩强叹口气，他觉得有必要谈一下了：“我没有兄弟。你是叫小虎吧，我是不是和你那叫大龙的哥长得很像？”

“俺哥和你长得一摸一样，十年前上医学院去，现在就应该是大夫了。”

老太太眼巴巴地看着韩强：“大龙哎，你再细想想——”

等韩强听完老太太和儿子小虎的陈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老人家，从您家乡到鸢城医院很远吧？”

“可不，坐了一天的火车呢。”

“饿了吧，我带你们去饭店吃饭去。”

小虎说：“韩大夫，就算你不是俺亲哥，俺也叫你哥了。既然是兄弟，也就不要客气了，饭店的饭又贵又难吃，不如上你家，随便有什么就吃点什么。”

韩强儿子韩墨言感冒了，在家没去上学，本来李小晴在家陪儿子的，可心内科病房有事，刚才给韩强打了个电话，她已经去科里了。儿子自己一个人在家，李小晴不放心，让他赶快回家。

韩强正想回家，小虎一说去家里，他想我就领你回家，管顿饭而已，还怕你真的赖着不走，非得认哥不成。

岂不知这一领回家，还真的领回一个故事。

小晴不在家，自己刚下手术台也很累。韩强领着小虎母子出的医院大门，看到炸货摊，心的话，农村来的肚子里没什么油水，鸢城炸货很有名的，给他们买些尝尝吧。

于是，炸鱼，炸肉，炸虾，扒鸡，加上三斤白生生的大馒头。小虎一劲的在旁边说：“够了够了，哥，吃不了了。”

韩强说：“你都叫我哥了，还能让你饿肚皮。”

水老太太就说：“小虎，就让你哥买吧。娘也该吃他口饭了。”

韩强走到家门口的中百家乐家超市门口，进去提了一提青啤，小虎看挺沉的，赶紧上去帮他拿着。

一顿好吃好喝，老太太架不住旅途劳累和情绪激动，坐在软软和和的沙发上竟睡着了。韩强怕她冻着，赶紧拿出一床春秋薄被给她盖上，帮她脱下鞋子，直接躺下。

韩强在病房里照顾病人习惯了，动作轻手轻脚的，这一番折腾老太太也没醒。

小虎在一边站着，扎撒着两只大手局促不安的帮不上忙。

韩强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小，让小虎自己倒水喝。

儿子墨墨吃了感冒药睡着了，韩强去儿子房间看了看，回来嘱咐小虎就在客厅沙发上休息，然后就自己回卧室休息了。他也累了，这台手术整整耗时四小时。他想睡一觉，起来后就送小虎母子回老家。韩强想得很是想当然。

韩强是被一阵打雷一样的响声惊醒的，醒来后看了看壁钟，下午四点三十分，想起客厅里的母子，他赶紧起床，这个时间赶上坐夜班火车，明天一早他们母子二人就能到家了。

韩强推开卧室的门，就听到客厅里轰天彻地的鼾声，小虎的呼噜可真够人受的，韩强出于职业习惯，马上考虑着年轻人是不是呼吸道有什么毛病。

“爸，我要喝水。”儿子睡的毛愣愣的。

韩强给儿子倒上水，看着儿子喝了，又和小家伙去厕所。韩墨言都八岁了，平时是不会麻烦老爸的。现在刚发过烧，有点虚弱，韩强把儿子抱回床上。

儿子说，爸，我都大了，不要你抱。自己摇摇晃晃的走回了他的小床。

韩强问：“墨墨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要吃方便面。”

“那能光吃方便面，会缺乏营养的。”

“我就想吃方便面。”

“都是你妈惯的。”韩强记挂着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想回病房看看，打了个电话，李小晴说马上回来。

半个小时后，李小晴还没回来，韩强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科里，说是病人醒了，生命征正常，主管大夫小丁说韩副主任你有事就别过来了，只是病人家属要求与你面谈，详细了解手术情况，我让他们等你回科再问。韩强说我知道了，一会儿墨墨妈回来我就过去。

又给李小晴打了个电话，说是走到楼下了，正在等电梯，韩强赶紧提前换上衣服。

刚才，韩强起来给孩子下方便面时，小虎就醒了，小虎他娘也醒了，问茅房在哪里，韩强就指给他们娘俩厕所的位置。

小虎站着小便还好说，小虎他娘坐在便器上却拉不出来，急了，蹲在地上，随手拿过一个红色的小盆才便下来，倒在马桶里，又一遍一遍到洗手盆那里接水，连刷盆带冲水，好不容易冲干净。这老太太大概知道城里人的马桶怎么用，可不知上完厕所应该怎么冲，这就大费了一番周折。她又不会开换气扇，等她收拾完了出来，满屋的臭味。韩强急忙跑进去开换气扇。

“大龙哎，俺坐在这上头拉不出来，使的这个红盆拉的。”也亏得老太太说了，那是儿子墨言平时洗脸的小面盆。韩强这个郁闷，这老太太怎么回事，不是有座便器吗。

“大娘，下次您坐在这马桶上就可以了。”

“坐上去了，上不下来，急了，就只好用盆了。在家里是蹲着上惯啦，猛一下坐着就不行了。”

得，这都什么事，我可真是捡了个烦。韩强虚伪的撇嘴笑了笑：“没事，我把这盆扔了，再买个新的就是。”

“咋的。”

“这个是小孩子平时洗脸用的。”韩强说完，小虎他娘就觉得不得劲了。

“哎呀，你看看，这可真是的，大龙哎，俺不知道，这这，唉——”

“没事没事。晚上七点有一趟火车，你们在我这里吃过晚饭，晚上我送你们去火车站坐车回家，你看怎样？”

小虎说：“中，就这么的。”

正说着呢李小晴回来了。她询问的看着韩强。

韩强简单地说：“老家的表弟，晚上七点的火车回去，待会儿你做顿饭让他们吃过再走。我先回科一趟，刚做了个急诊手术，得过去看看。”

“好的，我做着你的饭，你也回来吃吧，别在外面吃。”

“知道，晚上还要送他们娘俩，能不会来吗。”

韩强走了后，小晴就大婶长大婶短的和小虎他娘攀谈起来。

很快，小晴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就多了几分埋怨，韩强你真是，这不认不识的就往家领。医院附近有的是小旅馆，你让他们娘俩住到那里不行吗，干嘛非往家领，这是第几次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瓜弯柳弯沾亲带故的，也不嫌烦。

及等韩强回来，找了个韩强进卧室换衣服的空，李小晴跟进来就责问韩强。

“我也觉得不妥，小虎一叫哥，又自己提出来回哥的家，看着娘俩可怜巴巴的，我这心一热就毫不犹豫的领回来了。对不起了，下次除非亲娘老子，坚决不往家领。”

韩强主动表态，改错态度良好，小晴也不好说什么，看看时间不早了，催着韩强赶紧送他们娘俩走，迟恐有变。

没想到这事还真被李小晴一语中的。

第二卷心跳第043章水家③

第043章水家③

晚饭吃的西红柿面条，临出门多了两个有点面熟的大编织袋简易包，韩强疑惑的看着，小虎就解释，这是嫂子给俺娘和俺捎上的衣服。

韩强拿眼看小晴，怎么又把旧衣服送人，要送就送新的，也不怕让人笑话。

小晴不以为然，在这男人爱面子，女人过日子的事情上，夫妻二人的看法永远是不会一致的。其实，新的也好，旧的也罢，只要接受衣服的人用得着，不嫌弃就好。

只是刚吃过两顿饭而已，小虎他娘就和小晴恋恋不舍了，直到出门，一直闺女长闺女短的叫个不停。

小晴心里记挂儿子，其实无心和她磨时间，韩强不回家时她心里急，韩强一回家，她三言两语和他交代完，又和小虎他娘俩打过招呼，回身就进了儿子的房间，关上门“呼”出一口长气，这娘俩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真累人。

“妈妈，我要喝水。”

“好儿子，头还痛吗？”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上，韩强领着小虎他娘正在排队检票。刚才，小虎说他忽然想上厕所，放下东西让韩强帮他看着，就急忙忙的走了，小虎他娘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小虎已经一蹦一攒的跑远了。

韩强嘱咐他，你快去快回，二十分钟以后检票，小虎心不在焉的边走边答，俺晓得。

看他急匆匆走远的身影，韩强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重大决定。

小虎转身离去时，小虎娘就喊他，小虎哎——

小虎脚步顿了一下，又加快了。

韩强安慰老人，大娘，他去上厕所，一会儿就回来。

韩强陪着老人东拉西扯，说她的家乡，说她种的那几亩地，很快二十分钟过去，小虎踪影皆无。

通知检票了，韩强大包小提留的，翘脚看小虎离去的方向，杳无人迹。

韩强说，大娘，您老跟我说实话吧，小虎到底还来不来。

小虎娘诺诺的说不出来，就知道眼巴巴的瞅着韩强：“大龙哎——”

韩强没办法，叹口气，只好先和她上车，直到火车启动，小虎也没露面。

韩强感觉，他被这憨厚的乡下人给蒙了。只好电话告知小晴，拿备用车钥匙到火车站把自己刚换的速腾开回去。自然又落得李小晴一番埋怨，韩强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要是郑秀秀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就不会这么罗嗦了，她会说，知道了，韩强你尽管去。

火车一路向西行，凌晨五点到站，下得车来，放眼望去是一片青绿，空气好得不得了，很快有几辆三轮摩托车过来揽拉脚生意，韩强挑了个看上去很老实的中年人，谈好价钱，把大包小提留的装上车，扶着小虎他娘上车。

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