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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咽-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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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庄主,干得好!”郑县令在一边掩鼻喝彩,声音闷闷的,听上去煞是滑稽。

白箫朝他看了一眼,这一分心,长剑已经迫到眼前,随即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劲当胸撞来。她不及聚气,朝后翻去,好不容易站定,只觉得体内五脏翻腾,胸口更是疼痛难忍,嘴里似还有股血腥味,冷不防张嘴,“哇”吐出一口鲜血来。她着实吓了一跳,立即暗暗提醒自己,要专心一意,方能克敌致胜。此时林涌泉的剑刃又到眼前,白箫挥箫挡去,左手则点向他胸口要穴,林涌泉身形一晃,便又避开,随后白箫听见一阵咯咯作响,又见他左掌举起,面色发黑,便知他气沉丹田,正欲再聚内力,奋力一博,便一边道:“林涌泉!小心这地煞功要了你的命!”一边以一元功集聚真气。

林涌泉听了这话,当即大怒:“你既要自寻死路,我就送你上西天!”说罢,一股寒气已经随声喷出。白箫顿感冰冷彻骨,比之前寒意更甚,礼堂内众人纷纷掩住鼻口,便是白箫也是脸色发白,四肢颤抖。她急忙运起一元功护身,然而眼见众人相继倒地,她终究不能专心,林涌泉又决意要置她于死地,蚀骨地煞气一阵一阵向她喷来,瞬息之间,她顿觉气血不畅,连手指也麻木了。

正在这生死关头,白箫用足气力,银箫一挥,一如“烈日炎炎”使出,挡住了寒气。接着又是一招'·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惊涛骇浪”向林涌泉击去。之前,她在跟义父学“寒冰烈焰”剑招时,因为内功尚浅,所以使来全无威力,如今她有蓬莱神功支撑,银箫挥出自是锐不可当,只听“嘶”的一声,林涌泉的肩头已经中了一招,顿时血流如柱。

那林涌泉起初见她脚步踉跄,似要跌倒,以为只要最后补上一剑,便可大功告成,没想到她竟在瞬息之间化险为夷,其反仆之势又大胜之前,不由大为惊骇。而白箫一见林涌泉受伤,立刻勇气倍增,当下不敢迟疑,迅速使出一招“云开日出”,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瞬间化去了体内吸入的寒毒,接着又是银箫向前一送。银箫底座本就藏着暗器,霎时,三颗小铁珠朝林涌泉百会、太阳、玉枕三要穴打去。林涌泉躲闪不及,太阳穴中了一弹,当即口吐鲜血,重重地摔在地上。

“涌泉!”夏幽莲叫了一声,随即跳到他跟前。

“杀了她!”林涌泉指着白箫,对她道。

夏幽莲接过他手中的剑,回眸朝白箫怨恨地瞪了一眼,正想说话,就听“砰”的一声,大门突然被撞开。白箫见到进来的两人,顿时大喜。

“姥爷、大师兄!”

“傻丫头,打架为什么不叫我?”沈英杰话音刚落,已是一掌向白箫身后打来。白箫才知道,自己只顾着跟姥爷说话,竟没注意夏幽莲已经朝自己后背刺来,再一看,沈英杰已经跟夏幽莲打了起来。夏幽莲虽练过烟霞功,可毕竟功夫尚浅,冲力大,后劲不足,打了二十招后,便被沈英杰朴拙单调的一个招式搞得晕头转向。再加她右手心受伤,不得不左手拿剑,使惯右手,左手毕竟不熟,但见沈英杰越打越快,她却越打越慢,三十招后,她便已经应付不暇,又勉强接了三招,忽地睁大眼睛,尖叫一声。白箫以为她要使那烟霞功,以功驭剑,刺向沈英杰,却不料,那剑刃刺到半途却突然转移方向,向那礼堂大门冲去。众人见礼堂门大开,早有几个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夏幽莲顺手抓住一人的脖颈,一把剑已然刺入此人的咽喉,鲜血顿时汩汩流出。众人惊呼之余,只听她大喝一声:“你们既不给我活路,我便与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夏幽莲,你是咎由自取!”沈英杰回敬一句,已经一个筋斗翻了过去。

白箫已经瞧见夏幽莲的鼻翼在微微扇动,知道她正暗暗运气,只待沈英杰冲来,便会推开面前的人,一掌击去。烟霞功的威力不可小觑,白箫想起了怡园庭院里那些碎成圆形的碎石,以及小青胸前的掌印,当即叫道:“姥爷小心!”随即,口对银箫,运足真气,朝前一吹。恰好夏幽莲推开面前的人,挥掌向沈英杰打去,而沈英杰听见白箫的叫声,才注意夏幽莲神情有异,且他感觉离她越近,近身的气流便是不同,于是脚尖才刚点到夏幽莲向前的地上,便是朝后一倒让了开去。如此,白箫的银箫气剑正中她的眉心。她如被冻住一般,瞬间钉在那里,过了片刻,方轰然倒地。

白箫见她倒下,起初以为她是装死,只怕她伺机反扑,因而不敢靠近,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才知她是真的死了,这才慢慢挨了过去。此时,沈英杰已是先她一步奔了过去,才要翻她身上,又觉不妥,回头对白箫道:“快找找你义父的剑招可在她身上。”

白箫连忙蹲下身子,在她身上翻找,不一会儿便在她袖子里摸出一叠纸来。白箫打开看了,立时珠泪夺眶而出。原来那是几行断断续续的文字:“贤媳……我将……不久人世……银箫一吹,……点敌要穴……银箫一挥,罡气立现。前后十招,雷震诸功……一方天地,无我无他,融会贯通……雷震一派,山庄存亡……全系你身,好自为……之……”下面竟断了,显然是力竭了。白箫遥想义父临终时的情景,真是心如刀割。

这是地,就见林涌泉不知何时爬了过来。他一把抢过那张纸,默念起来,随即便问:“这银箫一吹,点敌要穴,银箫一挥,罡气立现是什么意思?”

白箫没想到,他事到临头还在询问武功,心下不由升志几分怜悯,又想到,幸亏自己得遇青木掌门,经他指点,如今练的银箫点穴功,竟与义父那后十招的精要不谋而合,如此,也算是偿了义父的心愿了,这么一想,悲伤之余也多了几分欣慰。

“林涌泉,你在干什么?”忽听沈英杰大喝一声,却见林涌泉已经以臂为剑兀自操弄起来。“林涌泉!”沈英杰又大喝一声。

林涌泉似全无听见,仍然专心练功,忽而看他像是准备运气,众人又都紧张了起来,白箫也拿起了银箫。却见林涌泉已是面如死灰,脖子上青筋根根暴出,忽然他的身子猛烈地抖动了两下。众人以为他要发功,都后退三步。

“林涌泉,你死到临头,还敢顽抗!”展鸿飞喝道。

“不要管这些,等我上去一掌劈死他!”沈英杰正要上前,却被白箫拉住。

“姥爷,小心,他会地煞功。”

这时,刚才一直掩住口鼻的郑县令也站了起来,文绉绉地说道:“今日之事,已成骑虎。林庄主何必再做计较?”

林涌泉两眼微闭,望着前方,只听他在问:“这、这‘一方天地,无我无他,融会贯通‘是什么意思?”说罢,他的头骤然垂了下来。

展鸿飞一脚踢去,他仰头倒地,众人再上前一看,早已经气绝身亡。

35。银箫侠隐

五天后。

“还是没有吗?”展鸿飞问白箫。

白箫摇了摇头,问:“你呢?”

展鸿飞也是摇头,又朝徐滨望去,徐滨一言不发坐倒在了台阶上。

三人顿时都陷入了沉默。

白箫本以为,林涌泉死后,要找到婆婆需要的救命解药应该易如反掌,可是,她不曾起,连着数日,她和展鸿飞、徐滨三人几乎翻遍了玉龙山庄每个角落,却仍然没找到解药。

怎么办?白箫问自己。她知道,昨天大腹便便的林清芬已经收拾行李住进了云台山庄,而婆婆的病虽有七彩凤凰珠在,前些天还可稍有缓解,这几天却又一日重过一日,今天一早更是水米不进,不能言语。

怎么办?她又问了一遍自己。

她记得,昨天林清芬还恶狠狠地对她说:“告诉你,现在只有我才能救那老婆子!你们要搜就去搜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们那解药在哪里,除非滨哥答应娶我!”只有她才能救婆婆,本来白箫只当这句话是个纸老虎罢了,手指一戳就破了。谁知道,日子久了,它原来是是真老虎。

怎么办?

“二师弟,我看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忽听展鸿飞道。

“什么办法?”徐滨的声音很轻,连日在玉龙山庄查找解药一无所获,已令他心灰意冷。

展鸿飞瞅了他一眼,说道:“你振作点,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将她送入官府为要挟,逼她交出解药。你别忘了,谢师弟是她杀的,小师妹可以作证。”

白箫眼前一亮,忽而又暗了下来。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场,且事情过去这么久,又没有别的证据,她若要赖,官府也拿她没办法。”白箫道。

“那怎么办?”展鸿飞急道。

白箫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徐滨。自那日他们吵过之后,他们之间一直没说过什么话,她也没好好看过他,今天才发现,他瘦了许多,白色长衫上污迹斑斑,一双鞋上沾满了泥巴。他几时脏成这样过?她不由心中一痛。

“滨哥。”她叫道。

徐滨也朝她看了过来。

“师兄。”她轻声叫,叫完这一声,竟许久说不出话。

“箫妹,你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他开口了。

她回头看着他。

就在那一刻,她做了决定。

“师兄,”她道,“我已决意离开山庄。”

他没有接口。

她接着放说道:“师兄,你是义父的独子,掌门由你接任,名正言顺。当时因你不在,婆婆命我出任,我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这副担子就交还给你了。云台山庄连年遭遇厄运,箫条冷落,有负先师壮大雷震、兴旺山庄之望。师兄接任后,但愿你收拾残局,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以慰义父在天之灵。”

白箫讲了一番大道理,徐滨却像没有听到,垂首不语。

白箫停了良久,又道:“师兄,林师姐既然已经怀有你的骨肉,这也是定数。你就好好待她吧。再说,她也是真心爱你的。”

徐滨俯首,如同未闻。

展鸿飞想说话,只是张了张嘴,最终没开口。

白箫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完,便站了起来,徐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身子一震。

“箫妹,让她进门是权益之计,那只是为了我娘……”他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

让她进门,她何尝没想过?她也不是没有这个度量,只是林清芬能容得下她吗?而一旦生活在一起,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容得下林清芬。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她跟林清芬再次拔刀相向,而且她知道,不管林清芬如何可恶,那孩子终究是徐家之后,一里弄孩子出生,徐家上下必然举家欢庆。按理说,她应该跟他们同庆,可她笑得出来吗?她不会装假,所以还是算了。

她甩开他的手。

“滨哥,我跟她处不来的。况且,我不想云台山庄再鸡飞狗跳的。”她看着他,强忍住眼泪道,“婆婆的身体要紧,你快点向她要解药去吧。”

她想走,他忽然又抓住她,“你要去哪儿?”

她不想说,转身就走。

他不死心,跟了上来:“箫妹,你要去哪儿?我不会写休书的!你既是我妻子,一辈子便是我的妻子,你要去哪儿,你告诉我好不好?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你为什么非要走……”

她不想再听了,越走越快,待她驾起轻功跑出一个时辰,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声珍重都没跟他说,想要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渡口边。

“这位姑娘,你可要渡河?”船家问她。

林清芬的解药果然有效,文蕙服了之后,当天便大有起色,三天后便能下床了。

七天后,林清芬和徐滨在徐庆的主婚之下,草草办理了婚礼。

两个月后,她为徐滨生下了一个儿子。她本以为,从此之后,她便能跟徐滨双宿双飞,安安心心地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惜偏巧天不遂人愿,生产当天,她遭逢难道,在床上挣扎了几个时辰才好不容易生下孩子。而孩子刚落地,她便没了气息。徐滨后来从接生婆那里得知,她临死之前,一直在问:“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他在哪里……”这句话一直喊到她最后停止呼吸。

徐滨虽然对林清芬恨之入骨,但想到她临终时的惨状也不免心生内疚。他抱着孩子在她墓前守了三天,之后便将孩子托付给母亲,出庄去寻访白箫的下落了。

他先是听说白箫就住在费县,便马上着人去找,没找到;后来听说她到祁连山去了,待找了去,仍没找到;后来又有人说,近些日子,江南一带出了个“银箫女侠”,不仅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还常常验尸查案,为人伸冤。徐滨听着就知道是白箫,可他在江南寻访了一年半载,仍不得其踪。

三年后,文蕙去世。徐滨以为白箫会来奔丧,可她没有出现。

徐滨也去过几次无锡,无锡的姨妈说,她来过,又走了。山上也没有她的影子。他只是在爹娘的墓地上,寻到几枝枯萎的黄花;又在父母的家墓发现些许香灰,一滩烛泪,知道她已来祭拜过了,心中懊丧不已。一日银虹之下,周遭寂寥,他百感交集,缓缓命笔,写了几句:“曾误当初青女约,只今霜夜思量着。不恨天涯人去远,三生缘溥吹箫伴。密约誓他生,此生无奈情。”

又过了若干年,沈英杰、盲眼婆婆相继入谢世,所有人都盼着白箫闻讯前来奔丧,可是她仍然音讯杳无。徐滨和展鸿飞轮流守在墓前,但一大把鲜艳的黄菊白花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供到了墓茔,只可惜香烟袅袅,银烛摇摇,人影杳杳!

徐滨仍不死心,他知道白箫一年中总会找时间去白茶山,因为那山上有她父亲收藏的痕迹谱,她用得着。他决定守在山上等她。

这年冬天,白茶山顶特别寒冷,连天大雪,鸟兽绝迹,何论人踪。突然山洞外,有了些响动。徐滨拿起剑走出洞外,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向山顶走来,她手中一支银箫在手,步履轻盈,犹如飞鸟。

她口中还在轻轻唱:“翠袖天寒,青衫人老,一样伤心。十年旧事重寻。回首处,山高水深。两点眉峰,半分腰带,憔悴而今。”

她唱到这句时,猛然抬起头,瞬间怔住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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