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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羽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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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烈虽然急于知道下文,但欧阳菁竟然来了,只好起身出去。黯淡的灯光之下,但见欧阳菁抱着一大包东西,走入屋内,往桌上一放,脸上笑嘻嘻的,显得甚是美貌。
阿烈虽是心事重重,但被她的美貌所撼,不由得呆了一呆。
欧阳菁招手道:“来瞧瞧呀,怎的跟傻瓜一样了。”
阿烈过去张望,但见有不少衣服鞋袜,以及好些零零星星的日用品。他不觉呆了,问道:“你买……不,师父你买这些物事作什么?”
欧阳菁道:“傻孩子,这是给你和你妈穿用的。”
阿烈道:“给我们穿用的。”
欧阳菁道:
“是啊!我本想传你功夫,但想来想去,我的功夫都太深了,所以非得去求我爹不可。”
阿烈道:“你爹的功夫比不上你么?”
欧阳菁啐他一口,道:
“胡说八道。我爹的功夫当然比我强。那是因为他懂得入门功夫的练法,我却不懂,所以非求他不可。”
她停了一下,又道:
“顺便提醒你一声,记得称我做师父,别你呀我呀的乱叫一通。”
阿烈道:“是,我记住了。”
欧阳菁眉头轻皱一下,却没有再讲他,说道:
“我已跟法华庵的慧师太讲好,让你妈搬到底里住。”
阿烈迷惑地哦了—声,问道:“那么我呢?”
欧阳菁道:“人家那里是尼姑淹,你是男的,如何住得,当然是到别处去了。”
阿烈心中一阵惊慌,道:“我上那儿去呀?”
欧阳菁道:“你跟着我,到我家拜见我爹,求他指点入门门径。”
阿烈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欧阳菁根本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迳自说道:
“这些衣服给你们母子换上,明儿就可以动身了。”
她自个儿点点头,又道:
“我仔细想过,他们母子的处境相当危险,最可怕的有两路敌人,一是那个发出血羽檄的大胡子,他化血门的规矩是血羽檄所至之处,鸡犬不留。所以你们母子迟早难以活命。第二路敌人,就是北亡派的赤练蛇祁京,他暂时不动你们,但早晚也忍不住会出手。”
阿烈想起那个发出血羽檄的高髻妇人,加上祁京,果然都是强烈明显地表示过要杀死他们母子,不禁打个寒噤。
“其实不但这两路敌人,甚至其余的六派人马,皆有动手暗杀你们母子的可能呢!”
阿烈道:“你们为什么要暗杀我们?”
欧阳菁大眼一眨道:
“蠢才,这叫做斩草除根呀!不管你是不是化血门查家之人,反正一刀杀死,永绝后患!再说,假如这血羽檄竟是七大门派其中一派之人使的手脚,为了要使别人信以为是化血门中之人所为,当然也得学查家的规矩,来个鸡犬不留!因此之故,不但是北邙派,连其他六派都可能出手暗杀你母子。”
阿烈膛目无语,他作梦也想不到竟有这么一天,许多人想杀死他母子,而欧阳菁言之凿凿,好象很有道理,使他不能不信。可怜他几曾有过这等应变的经验?因此之故,人都吓得傻了,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本人倒是不大放在心上,问题完全出在他母亲身上。要知他母子两人,多年来相依为命,他又是很有孝心之人,所以此时心慌意乱,都是因母亲而引起的。
过了一会,他稍稍镇定了一点,心想:
“听娘的口气,我们分明与化血门查家有关系。不如趁此机会,向师父问个明白。”
他心中也不知不觉称欧阳菁为师父了,当下说道:
“师父,那血羽檄是怎么回事呀?”
欧阳菁俨然以师父自居,傲然道:
“我告诉你,那血羽檄就是化血门查家用来通知对头的催命符!例如查家跟少林派有仇,决意向少林派下手,便先行选定一个少林弟子,假如这个少林弟子,乃是嵩山本寺之人,而查家又打算到高山少林寺寻仇的话,就在这个弟子身上,施展他查家的独门手法,这人顿时神智全失,横冲直撞的向少林寺奔去,谁也休想拦阻得住,必定回到少林寺中,方会停步。此时他五官七窍,不但流血不止,连那身上的汗水亦尽皆是血,此所以武林中称之为血羽檄。”
阿烈摇摇头,道:“听起来这化血门查家似乎不是好人,怪不得有这许多仇敌。”
欧阳菁道:
“那也难说得很,化血门查家先世,本是名将,据说因得异人传授武功绝学,有一次被敌人重重围困,无法通消息求援,便曾施展此术,使家将带书突围而出,后来因此而解围,反败为胜。”
阿烈膛目道: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这血羽檄的功夫秘术,究竟是好是坏,也很难说了。”
欧阳菁道:
“世上之事,实是很难确定是好是坏,例如砒霜,可以作药救人性命,也可以杀人,这却得看如何用法,方有好坏之分。”
阿烈连连点头,露出十分信服的表情。
欧阳菁心中甚喜,便又道:
“据我所知,化血门查家虽是很少与武林同道往来,同时练的都是像血羽檄这般恶毒的功夫,但向来没有恶名。其后突然被七大门派联手消灭,直到如今,武林中还是传说纷坛,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七大门派至今仍末公布。”
阿烈道:“这七大门派可以随意杀人的么?”
欧阳菁道:
“江湖上弱肉强食,原不足怪。但消灭一个门派,到底是件轰动天下的大事,何况又是七大门派联手而为,所以人人都深信他们必有极大的理由。”
阿烈道:“但这理由却无人得知,岂不奇怪?”
欧阳菁道:
“那七大门派之人,守口如瓶,别的人谁也自知惹不起七大门派联手之势,因此他们不说,那个敢恃强质问?”
阿烈道:“难道化血门查家竟没有一两个朋友么?”
欧阳菁道:
“有便如何,谁惹得起七大门派?比方说那一天七大门派之人,把我杀死了!你就算知道他们不对,跟我又很有交情,但你能把他们怎样呢?对不对?”
阿烈眼中射出倔强的光芒,道:
“那可不一定,我当时自知打不过他们,忍了这口气,但等我长大了,又练会武功,我就找他们算帐,一个一个的杀死他们!”
欧阳菁道:
“废话,待你长大,人家也多练许多年功夫总是比你功力深厚。何况人家势众你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阿烈道:“难道我的武功永远都赶不过他们?”
欧阳菁笑道:
“哈!你说的可是容易,但武功之道,讲究的是千锤百练的火候,还须找到名师指点。总而言之,你想超过七大门派这些高手们,简直是全无可能之事。”
阿烈道:“我不相信,或者你不知道而已。”
欧阳菁面上顿时透出怒色,正要发作。
只听阿烈又道:“假如咱们去请教你爹,他老人家一定有法子可想。”
欧阳菁一听之下,不觉怒气减退,道:
“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我爹见多识广,自然有办法可想。对了,我记得他说过,化血门查家的一部化血真经,便是武林瑰宝,如果得到此经,就可以纵横天下了。”
她话末说完,已皱起了眉头,显然心中大感迷惑,又道:
“然则查家为何又被七大门派所毁?假如化血真经竟是如此神奇,查家主人应该能突围逃走啊!”
阿烈道:“如果七大门派的人马太多:查家寡不敌众,也不希奇。”
欧阳菁说:
“你懂个屁,查家主人如若武功卓绝一代,他纵然不能击退强敌,但突围逃走的话,形势又大不相同,自应逃得一命才对。”
阿烈心想:“你骂我不懂也没相干,反正你自己也懂不了。”
不过他可不敢晒笑她。因为她虽是有点小性子,但对自己实在是挺好的。何况她又长得这么美丽,瓜子型的白嫩脸蛋上,嵌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宛如两颗宝石,这两个理由,足以使他绝对不愿伤她的自尊心。
欧阳菁沉吟一下,回到早先的话题上,道:
“你得知道,明师最是难求,就算你晓得那是明师,求到他门上,他也未必肯收。你想想看,像你这种全无根基之人,一切要从头学起,是何等艰苦之事,他怎知你有没有毅力恒心?又怎知你有没有练武的天资?所以即使他心中已愿意收你为徒,也一定多方试验,正如黄石公在把桥要张良拾履那样,换了别的人,老早就大怒而去了。”
她这番说话,在阿烈心中留下极为探刻的印象,大有终身不忘之概。
欧阳菁催促阿烈动身,阿烈道:“这件事我得跟我娘商量商量。”
欧阳菁心中不悦,想道:
“我费了许多苦心气力,才替你们安排好这条出路,你们理应感激不尽,立刻就走才对,还商量什么?”
但她却没有作声,目送阿烈奔入房内。片刻间,只听阿烈惨叫一声,接着传出来“咕吟”倒地之声。
欧阳菁这一惊非同小可,刷地跃入房内,放目一瞥,但见窗户洞开,阿烈躺在床前的地上。
床上的查氏,双目紧闭,虽是在灯光之下,仍然看得出笼罩着一层死气。
欧阳菁奔过去,探手一摸,那查氏犹有余温,但脉搏已停,呼吸全无,业已气绝毙命。不过却可知道她的被害,只是刚刚发生之事。
欧阳菁回手一摸地上的阿烈,顿时透了一口大气,敢情他未曾遇害,想是因为发觉母亲已死,是以悲痛震惊得昏死过去。
她在阿烈胸口穴道上连拍三掌,阿烈身子一震,睁开双眼,随即记起了母亲遇害之事,登时哇的一声哭起来。
欧阳菁一把抓住他的肩胛,五指有如钢钳一般,夹得阿烈痛极。
她沉声道:“别乱动这房内的东西,或者还可以查出线索,听见了没有?”
阿烈含泪点头,她才松了手,又道:
“等到你查出凶手,报了此仇之后,才恸哭不迟,对不对?”
阿烈又点点头。
欧阳菁道:“我到屋顶上叫人四下查一查,你不必害怕,我就在屋顶上。”
阿烈道:“师父你去吧!”
欧阳菁从后窗跃出,阿烈定睛向母亲望去、但见她神态安祥,没有一点痛苦的神色,反而生像正在熟睡。
然而阿烈却知道她这一觉永远不会回醒,她从此离开了他,再也不会跟他说话,自然更不会烧饭给他吃,替他缝补衣服等等。
阿烈觉得自己.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她怎舍得丢下自己,永远的离他而去呢?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她离开了这里,却又往何处去了?
他不知不觉伸手去摸母亲的脸庞,微觉冰冷,但跟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
屋顶上传来欧阳菁的叫声,一忽儿,大门有人应道:“什么事?”
声音甚是苍老。
欧阳菁道:“四叔。你有没有见到夜行人?”
四叔道:“我一直坐在车上,没有看到可疑迹象,怎么啦?莫非发生了事故?”
欧阳菁道:
“我和阿烈讲话时,有人潜入房内,杀死了他的母亲,你快查看一下,那凶手或者还在附近。”
她跟着便回到房中。见到阿烈伸手抚摸他母亲的面颊,猛可一怔,但觉这景象极为凄凉悲惨,不由得涌出了同情之泪。
阿烈反倒没有哭,抬头望了她一眼,退开两步,便又沉思地望住床上那失去生命的躯体。
欧阳菁揩去泪珠,道:“阿烈,我有几句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阿烈咬紧牙跟,转眼向她望去。
欧阳菁道:
“你这刻虽是很悲伤,但却不是痛哭流泪的时候。你得赶快跑,以免又被凶手加害。”
阿烈沉吟了一下,道:“凶手还会再来么?”
欧阳菁道:“当然会啦,他一定要斩草除根,方能安心。”
阿烈道:“那么我绝不跑,等他再来,我跟他拼命。”
他走到屋角,打开那个破箱子,竟打出一口七八寸长的连鞘的匕首,揣在怀中。
又道:“我拿这小刀刺死他。”
欧阳菁皱眉道:“不行,这匕首太短了。”
阿烈道:“行,这刀子锋利得很,穿上皮袍也可以扎穿,我娘一向不许我动它。”
欧阳菁摇摇头,道:
“你听我说,这刀子虽是锋快,但那凶手精通武功,你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这样吧:你做饵把凶手引来,我帮你杀死他。”
阿烈心中十分感激,但他觉察出其中的危险,所以摇头道:
“假如那凶手很厉害,岂不是连累了你?”
欧阳菁道:
“我还可以叫四叔帮忙,他的武功高强,在武林中已经很少人能打得过他的了……”
阿烈垂下头,暗想心事。过了一会,一个青衣老者无声无息地飘入房内,阿烈瞥见人影,顿时跳了起身。
却听欧阳菁道:“四叔,外面怎么样?”
青衣老者道:“毫无异状。”
他以锐利的目光,扫视房内一匝,掠过阿烈之时,毫不停顿。
然后说道:“菁姐儿,咱们回家吧!”
欧阳菁一愣,道:“什么?回家去?把他丢下不管么?”
青衣老者面色冷漠如常,道:
“咱们和他非亲非故,如何管得?如若菁姐儿念在相识份上,不能完全置之不理,那就送他点钱财,已是仁至义尽,决计没有人会说你不是。”
欧阳菁道:“他是我的徒弟。”
话末说完,青衣老者已插口道:
“你若是收了一个徒弟回家,老爷一定不答应,你想想看是也不是?”
欧阳菁道:“那我不告诉爹爹,岂不是没事啦?”
青衣老者道:“这等事你敢瞒住老爷么?”
欧阳菁显然很怕父亲,顿时现出为难之色。
阿烈突然道:“你回去吧,不要管我!”
欧阳菁沉吟一下,道:“我们如果走了,那凶手一定立刻就出现。”
阿烈道:“我说过我不怕。”
欧阳菁转眼向那青衣老者道:
“我们诈作离开。暗中躲起来,定可拿住凶手,假如他敢再来向阿烈下手的话。”
青衣老者淡淡道:
“假如那凶手早一步加害了这孩子、咱们就算拿住凶手,也是没用。再说咱们凭什么要招惹这种麻烦呢?老爷如果得知,一定十分生气。”
欧阳菁跺脚道:“那么我们让那凶手杀死他是不是?”
青衣老者道:“假如你只想保住他一条小命。我倒是有一个简易可行之法。”
阿烈听了这话,心想:“若果你们要我逃走,我睬你们才怪呢!”
欧阳菁急急追问妙计,青衣老者道:
“容易得很,咱们通知那七派之人一声,他们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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