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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凤来仪(上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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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盈盈地亮了起来,她继续道:“王爷为我赎了身,我成了他的妾侍,仿佛又回到了那久违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中,他是个迷人的男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上他?但我是什么出身?我也明白,只盼在王府中静静生活便足矣。可是,王爷南巡回来后,竟然一切都变了!”
“当年凤家已经被全家抄斩了,我虽然恨凤宏的叛变连累了我慕容家,让我沦落至此,但一切终归过去了,即便想报仇,也是没法子的了……可是我万万都想不到,你竟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月枫锐利如寒星的眸子倏地射了过来。敛了笑容,憎恶之情便清清楚楚。
“王爷待你一个小小的仆役如珠如宝,小心翼翼,他那满眼的爱意是这么的明显,又是这么的温柔,仿佛是酝酿了很久很久才揭封的淳香佳酿。我开始不懂,不明白。王爷平日是从不那么简单便付出情感之人,为何一趟南巡后,那短短的几个月里,会这么疯狂的爱上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个男人?!这简直不可能!后来我想起,首次遇见王爷的夜里,他喝得烂醉,沉溺在梦中,一声声喊着的名字就是那个已经死去十一年的凤少寒。能让王爷这么露骨的表达爱的人,天下间,也就只有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凤少寒了。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会对同为男子的你表露这么多?”
“于是,我暗中观察了你的眉目,赫然发现,你与当年的凤少寒很相似。后来,我在你们暗中的言谈中终于明白,原来当年的凤少寒,竟然是个男子。他不但没有死,还活着!活得这么的好!”
我默默地听着,一瞬不瞬地看着月枫。
她长长的吸了口气,继续道:“在我为生死奋斗、受人凌辱的时候,你这个罪魁祸首的儿子在过着怎样的生活?锦衣玉食!即使神伤,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
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
我垂眼看着穆仪流出的血,艳红艳红,像开了一地的红花,透着死亡的气息。月枫本来便是恨我们凤家,可她原来以为我们凤家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了,复仇无门,恨便深深的埋在心底,日积月累。
不得不承认,宣慕确实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女子若非心里另有他人,哪个见了宣慕不倾心相对的?月枫爱上了宣慕。可宣慕重遇我前,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对每个女子都是温柔多情却也无情。对月枫也是如此。既然各个女子都是一样的,月枫也无谓争个什么名分。
但是,宣慕爱上了我。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月枫的新仇旧恨便交织而上。我的生活成了对她的一种深深的讽刺,再加上我凤家连累慕容在先,我凤少寒横刀夺爱抢走宣慕在后,月枫如何能不恨?
如今报仇的对象尚活在人世,怎么可能放过?
我自嘲地笑了笑,凤家当年的债主啊。栽在她手上,也算了。毕竟让她漂泊人世,沦落青楼的也是凤家,我既然是凤家最后的一点血脉,自然应该承担她所有的愤恨。
“……那你从何时开始设计我?”我沉吟片刻,问。
实在想知道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她是月枫?
又是什么时候,她是慕容芊?
与我邀月的对酌的是慕容还是月枫?
她在我面前的笑容哪些真哪些假?
还是说,月枫这个人根本不曾存在过,正如当日的安暖,也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无论如何掩饰,终归是那个苟活于世的凤少寒。
也许月枫也是这样。安暖与月枫,伪造的名字,连着那些扶持开心的日子,也是伪造的,只是我不知就里的便放了真心去交她这个挚友。
也许我们之间还有些微薄的联系,月枫淡淡吐了口气,坦白似的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
“那日我明白了一切,自然也了解王爷的为人,他为了你,将来有一日必定要将我们这些妾侍都遣散了的。”月枫嘲讽地笑着,“等了十一年的人儿,即使只是自己一头热,王爷又哪里肯让你受半点委屈?”
“于是我与其他的妾侍谈话的时候,便若有似无的提起了你,暗示你是个男宠。写湄是个急性子收不住心思的人,自然第一个找你晦气。我早观察了你一段时间,知道你的为人。写湄那鞭子下来的时候,我便算准了时机扑出去。也只有你这个傻子,才真的心怀愧疚。王爷经过写湄那一闹,必定遣散妾侍,而我也在那个晚上来找你,在你心中建立起一个善良无辜的形象,所以在王爷要遣散妾侍的时候,你必定为我求情,我便是能留下来的人了。”
“留下来是第一步。渐渐地,我也知道了些你能活下来的原因。那天,皇上来王府,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啊,我要从王爷那重重的保护里将你放在皇上的眼前……所以那个晚上我来找你看烟火。在念寒阁内是看不到烟火的,我便哄你出了念寒阁,来到最容易看烟火的院子,再让我的侍女在正院的酒席间让皇上听到关于安暖的消息……”
月枫冷笑一声:“然后,所有的事情都完满了,皇上见到了你。他的执着实在厉害,将你和王爷都勒得喘不过气来……王爷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王爷,他哪里能争得过皇上?结果倒有点出乎我意料,你选择了王爷。不但如此,你们还想远走天涯,哼……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你们走后的那天,魏敏来到王府,我小设计谋,让他‘无意间’知道你们的去向。”
我背脊窜上一阵寒冷,不知不觉里,那暗中的算计,我却是全然不知的。
所有的一切,我与宣慕不能脱离所有的纠缠,都是因为她?!
她看我一副惊讶的样子,继续平常地说起来,那语气仿佛不过是在谈论着什么平常事:“再后来,这个女人嫁了进来。”
月枫淡淡地看了看死去的穆仪,道:“王爷娶她的那天晚上,我多少也是有些郁闷,找你喝酒。天助我也!她居然对你也是极为仇视的,凤少寒,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啊。”
“她威胁你的那把小刀很特别,特别得几乎是身份的象征了。那日她偷偷进宫窃取驻兵图,脱身无法下伤了皇上,回来的时候别我发现。本来那个打更的是没有看到穆仪进来王府……他看到的是我假扮穆仪跳入王府的身影。我要引来朝廷对这里的关注,只要朝廷的人,知道凤少寒还活着,必定会用些什么余孽的大义凛然的借口来除了你。”
顿一顿,月枫继续道:“你知道么?穆仪手上的伤,是我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在那个夜里伤她的。那个在仪容阁前告诉你讯息的侍女,是我指使的。那个夜里,我假扮穆仪穿上夜行衣,引起你的注意,再偷来穆仪那把匕首,伤了你,让你有证据揭发穆仪。不然,以你这样的身手,你以为你能躲开我?一切如我所想,你果然第一时间去通知皇上,这正合我意,我便用箭,夹带了匿名的信件射到凤家当年的夙敌易汶府中,让他去皇宫一探究竟,然后易汶顺利地发现了你——凤少寒。”
“那穆仪又是怎样回事?”我看了看穆仪死不瞑目的眼睛,转头沉沉的问月枫。但话一出口,我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何在。因为我注意到,已经有一队人马正快马加鞭地赶到这里来了。那马啸声渐近,已经要冲入院子了。从阁楼的二楼望去,星星点点的火把将漆黑的天空都映照得微红。
我朝律例,但凡杀死皇族者,可以立即诛杀当场,先斩后奏。穆仪嫁与宣慕,便是王妃,皇族名册中自然有她。
月枫,她早知道我心里所想,在离开前,必定要先见见穆仪的。
她是要将穆仪之死嫁祸在我身上。刚才那一掌,打得不轻不重,正是要我无力逃离这里。
“你明白了吧?”月枫看我变了几变的神情,笑起来:“我来这里的时候,已经通知了易汶,说你要杀穆仪公主。”
“好了,我要走了。你可要小心,易汶可是欲除你而后快的!”低笑两声,言罢,月枫从窗子中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十八章
宣慕一勒马缰,傲然停在易汶等众人的前面。剑眉飞扬,那寒星一样冷冽的眼眸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全身是泥污和血迹的我身上。
那一瞬间,宣慕的脸上闪过一抹炽怒,狂暴之色稍迅即逝。很快,他便恢复一副糅合不羁与自傲的脸,无声的笑着,那种微笑里的威仪将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
“丞相大人,这个人暂不能杀。”宣慕挽起嘴角,道。
“王爷,何意?”易汶皱起眉。
“这个人砸了本王的王府,偷了本王的令牌还有一些稀世名画,本王还未问出那些珍物的下落,丞相怎么可以先动手?难道本王的损失丞相全包了么?”宣慕一副‘如果你想,也无所谓的表情’看着易汶。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宣慕怎么想这种幼稚的借口来拖延时间?他没有武功,怎么可能带我离开这里?想到这里,不禁笑起来。
怎知一笑便牵动了伤口的疼痛,还没笑三声便猛烈地咳嗽起来,口中一阵腥甜,喷了些血沫出来。心里忍不住自嘲起来,这个就叫作乐极生悲了。
正咳嗽着的时候,宣慕所骑的马慢慢踱步到我的前方,他居高临下地问:“本王的令牌呢?”
话音刚落,夜风恰好拂起来。这里是荒郊野岭,风特别的大,掠过层层叠叠的树,发出呜呜的声音。
宣慕脸上忽然飞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抬手便扬起一撮粉末,白色的粉末被强风吹得四散。我所处的位置是众人的中心偏后一些,那风从后面吹来,多数的粉末都被吹到了那些士兵那里。
易汶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王爷你!”
一句话尚未说完,人已经摇晃了几下如一个麻包袋似的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其他的士兵也纷纷倒地。
我以前受过些训练,对普通的迷昏药是有抵抗能力的,而且风是往我前面吹去的,我受的粉末不多。但这些粉末的药力不可小觑,不过吸了些,头已经昏沉得很了。
宣慕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踉跄着扑到我的跟前来,一把将跌在地上的我搂紧。
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帮我拂开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比死人还惨白的脸。他早已卸下了方才那不惊不怒的从容,嘴唇颤抖着,仔仔细细的审视着我的脸,忽然将头埋在我的颈项,微微地颤抖着,双臂上加注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糅进他的身体里面。
“太好了……”宣慕的声音里全是感恩。
我怔怔地任由他搂紧,听他喃喃道:“……你还活着……”他这样说着的时候,似乎是世间没有任何事或人比我还真实地活在他面前更重要。
感觉忽然真实起来。
刚才那一刻,以为自己要死了,心里想的是他——这个在百里外的王府中昏睡的宣慕,可下一刻,他却真真正正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可以触摸到他蕴藏着巨大悲痛的身躯,这一切的感觉都能真切的感受到。
太过恍惚,我还沉溺在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却确实发生了的场景中,以至于我的脑子运转速度急速下降,傻傻的问了句:“你吸了粉末怎么没有晕倒?”
宣慕一怔,将我拉开一点距离,却没有放开我,敲了敲我的额头,被我打败了似的无力道:“小笨蛋……来救人自然事先服了解药啦……哪有人迷昏别人把自己都迷昏了的?”
我此时才恢复了神智,不禁呵呵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结果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宣慕顿时慌神了,快速地将我带进了穆仪死去的那个院子,为我清洗了脸、手、脚等部位和伤口又帮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拿出包袱里的伤药为我涂抹上,细心的包扎了起来。
因为手臂上的伤口挺痛的,头也因为吸入了宣慕那该死的迷药而晕晕乎乎的,便借着说话来固定自己的意志。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下的药足够让你睡到明天啊。”我疑惑。
难道我的药下错了?不可能吧……再粗心也不致于如此坏事啊……
宣慕一边快速的包扎伤口一边心不在焉道:“我晕倒后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谢晟收到群臣请愿要杀你的消息,赶紧来到王府。见到我晕倒,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药再厉害,谢晟也能解……将我救醒后,我猜你可能会来这里,便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我嘀嘀咕咕起来:“……真是的,真不知该感谢他,还是说他好心办坏事了……”
宣慕已经包扎完了,听到我的嘀咕,忽然抬头灼灼地看着我。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眸在夜色中,看得我的心里跳了一下,呼吸都要窒住了。宣慕低头,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住了我的唇。狂热的气息随之而来,霸道又温柔,紧紧地纠缠着我的舌头和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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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罢,我静静地喘着气,自然明白他忽然给我如此狂烈的一个吻的意思——警告罢了。
宣慕看了看天色,喃喃道:“不行,不能再拖了,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虽然宣慕的药效力能持续到隔天早晨,但迟则生变,我们还是争取时间先离开才是上策。
宣慕扶着我出了院子后,翻身上了他的马,我则挑了易汶的马爬了上去。之所以挑易汶的马,其实只是因为易汶的马是这所有的马中看上去最好的(当然,我不否定有想出一口鸟气的意思)。
我们二人便往南下。
我知道宣慕是铁了心要跟我走的。他的性子我知道,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既然今夜我做得如此决绝也无法阻挡宣慕来到这里,那现在我又何必再阻止?
可能是受了伤的关系,头一直有些昏沉,在马上摇摇晃晃的一路狂奔。
夜风寒冷,擦过我的脸边,整个人被吹得很难受,万分不愿再在马上这么折腾,却明白此时是宣慕争回来的难得时机,错过了就再没有了,只得一直随着宣慕的快马往南边奔跑。
不知走到何处,一阵猛烈的夜风吹来,我恍惚了一下,神智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一个没握紧缰绳,整个人坠到地上就这样一路滚了过去。
旁边的宣慕吓得撕心裂肺的喊了声“少寒”,便下马冲到好不容易停下滚动的我身边,在他喊我第七声的时候我才缓过来应了他。
经过这次折腾,宣慕不敢再让我这个伤患独自骑马,不过其实也没有另一匹马让我骑了——那真不愧是易汶的马,居然甩了我就一溜烟的跑个不见了。
因为刚才在地上滚了好一阵子,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头又昏沉着,仿佛灌了泥水到脑袋里似的,根本运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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