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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马缘-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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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精神骑马,一定也有足够的精神做一点算术题。」眉娜很严肃地说。
沙达扮个鬼脸,不再提出抗议。过了一会儿,他问:
「厄斯怎么会来呢?」
「他说,他知道我们需要他。」
「他真的治好了哈瓦德伯伯吗?」
眉娜点点头。
她没有告诉沙达,公爵本来会瘫痪。
现在,她真正松了一口气。如果厄斯不出现,后果真不堪想象,公爵必须被迫一直在床上,或者是此后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谢谢您!主啊,谢谢您。」她心中诚挚地默诵着。
忽然,有个声音打断她的祈祷,问她:
「这么做,对妳有什么意义?」
她不知所措,害怕答案的揭晓。
凯婷和薇薇作午后小憩,眉娜让玫瑰照顾她们,自己下楼去。
沙达骑了一个下午的马,她坚持他在下午稍作休息。
虽然沙达提出抗议,但他也发现自己相当疲倦,便不再争辩,自动躺在沙发上休息,看书。
眉娜到图书室去,想借一本书来看。
过去这几天中,接二连三地发生那么多事,使她无暇也无法静心看书。
事情终于过去了,此刻她决定安静地坐下来,好好看看书。过了约莫一个钟头,不知不觉地把那两本书看完了,想换本别的书,便离开房间,走向图书室。
她从华金的口中获知公爵过了一个很舒服的夜晚,打算下床走动。
「请你劝告爵爷,在床上多躺一些日子。」她请华金转告她的意思,心中却盼望自己能亲口劝劝他。「你知道厄斯·维扬说过,他还会疼痛一段时间的。」
「小姐,微微作痛和僵躺在床上可大不相同。」华金答道。
「我知道,」眉娜说,「但是,爵爷应该懂得,至少这礼拜要尽量保持安静才有助健康。」
老仆人吃吃地笑了。
「妳必须自己告诉他,小姐。爵爷绝不会听我的劝告,他最讨厌像个女人一样窝在床上。」
「我可以了解他的感受,」眉娜说,「但是为了他的身体,还是试着劝他理智点。」
她认为公爵可能会下楼吃晚餐,或许傍晚时分她便可以见到他,再亲口劝说一番。
她走到大厅,准备沿着走廊走向图书室,意外的,有个差役从蓝厅里追出来说:
「小姐,爵爷希望和妳说话。」
「他在楼下吗?」眉娜很惊讶地问。
「爵爷刚刚下楼吃午餐,小姐。」
差役为她打开门,眉娜走了进去。
公爵背靠着一扇窗户,坐在一张扶手椅上。
她一进门,他就站起来。
「不要起来!」她急忙说,双眼紧盯着他的脸,迅速跑向前去。
他看起来仍然和往常一样庄严威武,甚至比她印象中还要英俊。
她觉得,他的神情十分快乐,脸上再也找不到痛苦的痕迹和嘲讽的纹路了。
公爵注视着她跑向前来,嘴角露出朦胧的笑意。她站在他身边,抬头仰望他,他眼中晶莹的光芒使她心跳加速。
「我有许多话想对妳说,」公爵从容地开口,「首先谢谢妳救了我的命。」
「那是厄斯的功劳。」
「却是妳带他来医治我。我觉得很奇怪,也难以了解他怎么会知道要来这里。」
「因为这里需要他,」眉娜答道,「他使您恢复健康。」
「我不相信,有这种事,一定是妳请他来的。」公爵说道,「所以我必须向妳致谢。」
「您使我困窘不安,」眉娜异议,「您恢复健康,我们非常、非常快乐,十分感激厄斯的帮助。」
公爵听了,扬起双眉。
「我们?」
「家中的每一个人。」
「妳肯定吗?」
「当然!」她答道,对他的探询感到些许困惑。
「我正等着妳来告诉我,这个意外事件纯粹是我的错。」
她很惊奇地看着他。他指着对面的一张椅子说。
「坐下来谈谈,好吗?我认为我们有许多事需要彼此讨论、讨论。」
眉娜善体人意地抬起双眼看着公爵,乖乖的坐下来。
「这是有人蓄意安排的,」公爵说,「我不但知道栅门的横木牢牢地固定在木柱上,也知道横木被提高到一个任何一匹善跃的马都无法跳过的高度。」
「谁会做这种恶毒的事呢?」眉娜问道。
公爵耸一耸肩。
「任何对城堡现况不满的顽固份子都可能做。」
「您打算采取什么步骤?」
问题一提出,她才觉得自己这么问太放肆了。
「改变现状!」公爵答道,「妳一定也劝我这么做吧?」
「我想这里的局势不太平静,就像全国各地一样,」眉娜说,「我认为工人们都需要同情和谅解,更希望有个人听听他们内心的不满。」
「这正是我计划去做的事,」公爵答道,「所以妳可以看出,我们两人的想法十分一致。」
他一边说话一边微微地笑着,眉娜觉得自己心中盈满无尽的爱。
「现在,」公爵说,「我们来讨论一下我们的侄甥们,如何?」
眉娜睁大眼睛,两片红云浮现双颊。
「妳不用再伪装了。」公爵心平气和地说。
「您……听见薇薇叫我……眉娜姨?」
「早在我尚未证实之前,就非常怀疑了,」公爵答,「我不相信一般漠不关心的家庭教师会那么热心地关切小孩子。」
眉娜害羞的垂下眼皮,浓密的长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更显黑亮。
「我……我以为如果您知道我是……眉依的妹妹时,您不会愿意……接纳我。」她支支吾吾地喃喃说道。
「关于那件事,我希望妳听我的解释,」公爵说,「眉娜,我希望妳能了解我对弟弟的行为有何想法。」
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禁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他继续说:
「当我弟弟龙纳德结婚时,我并不在国内,所以对我父亲的态度一无所知,直到几年后,才晓得大略的情形。」
他可以察觉眉娜的惊愕,便解释:
「一八0八年八月,在阿瑟·卫斯俚爵士的指挥下,我在葡萄牙登陆。」
「您和联队在一起吗?」
「是的,我们正在庇里亚半岛和法国打仗。妳一定知道,那是一场拉锯战。」
「所以您并不知道令弟结婚的消息?」
「我一点也不晓得。妳可以想象得出,家书很少送到战场上。」
「我可以了解。」眉娜喃喃地说。
她知道,自己开始进入事情的核心。
「直到战争结束返乡后,才从家父的口中知道整个事件。」
「为什么您在事后不和龙纳德郡主联络呢?」
「我确实希望和他联络,但是家父对他违抗旨意结婚的行为十分愤怒,一直无法平息怨气,所以告诉我,他对龙纳德的行踪一无所知。虽然我到处查访,仍然找不到他的下落。」
「但是,他的津贴……?」
「我正要提起,」公爵说,「家父在世时,就把爵位传给我。我发现不管家父多么嫌恶龙纳德,依旧经年累月地给他津贴。我继承爵位后,仍然继续拨付津贴。只是,我没有尽力为他们调停。」
「为什么不呢?」眉娜问道。
公爵的眼光从她脸上离开,眺望窗外。
「这实在很难解释,」他说,「龙纳德是否向妳说过,我们童年的生活?」
「我推测,您父母并没有给您们太多的爱和关怀。」
「我认为他们并不喜欢我们,」公爵说,「他们把我们丢给仆人照顾。我记得,我父亲对我说话的唯一机会是他处罚我的时候。」
忆起悲惨的童年生活,心中撩起无限的沉痛,公爵踌躇片刻,继续说下去:
「我们俩都认为住校的日子比在家快乐多了。我喜欢过军中生活,不但可获得宝贵的友谊,还可以锻炼自己的毅力,培养高尚的节操。」
公爵的语调逐渐高亢。
「但是军中生活是最艰苦的,我绝不希望我的儿子重蹈我的覆辙,忍受战争的恐怖,耳闻死伤者的哀嚎、呻吟。」
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不到公爵说得那么激动,而且对受苦的人们有那么深的感触。
「我回到英格兰,」公爵慢慢平静下来,「决定畅玩一番以补偿自己失去已久的欢乐。我先到伦敦。」
他嘴角掠过一丝嘲弄的微笑,说:
「妳还太小,可能体会不出那种久居战地的人乍临伦敦时内心的感受。」
「它……使您震惊吗?」
她记得听人说过一些关于奢侈糜烂、游手好闲的执裤子弟和浪荡子的故事。
「当地人对为国作战的勇士和捐躯烈士的态度非常冷淡、漠视,使我极为震惊。」公爵答。
「换句话说,使我像大梦初醒般顿然觉悟,不免讥笑这现实社会的一切。」
他踌躇一会儿,说:
「有关女人的种种,我也十分寒心,但那些事和妳没有一点关系。」
眉娜心里又痛又妒。
她非常肯定,女人一定无法抗拒他的吸引力,而且他这么多年来,完全生活在男人圈中,一定也禁不起异性的诱惑,非常渴望亲近女人。
「我继承爵位之后,」公爵说,「从伦敦回到这里,不断思考处世的态度。或许我父亲的人生观和待人的淡漠态度比我满腔热情,强己所难去关怀别人的处世原则更妥当得体。」
他停了一会儿。
「童年时,双亲的冷酷和漠不关心刺伤了我。我不愿意在成年后,热忱待人换来冷言冷语,这更令我痛心,所以我冰冻自已的情感,故意对人冷漠,我告诉自己,我这一生中不需要爱,没有爱我一样过得很好。」
说完,他看着眉娜,很安祥地说: 「我错了!我再也不能没有爱!」
眉娜和他四目相望,彼此静静地凝视。世界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他那海般深邃的眸子多情地望着她,使她不知所措,茫然而羞怯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公爵也起身紧贴着她的背站着。她不由自主地浑身抖颤。
「妳知道我想对妳说的话,眉娜,」他说,「从我第一次看见妳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怒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妳。我知道妳是我一生中永远追寻的人儿!」
眉娜微微地动了动,想暂时逃避眼前撩人的一切,公爵却伸出臂膀,围拥着她。
他扳过她的身子,使她面对他。在她还来不及领会时,公爵温热的双唇贴在她唇上。
起先,她一阵惊讶,紧接着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心神荡漾,这异样的感受正是她一直追寻的,而她却从不知自己的渴求。
公爵毫不放松,紧紧拥抱着她,两个人心贴着心站着。他愈趋炽热的嘴唇紧贴在她唇上,深深地、重重地吸吮、吸吮住她的舌根,好像要把她的整颗心牵引出来。
她没有亲吻的经验,所以一点都不知道,仅仅借着四片嘴唇的接触,竟然传送出那么奇妙、令人心醉、狂喜的感觉。
这正是她时时渴盼的滋味,如此美丽,如此神圣,彷佛来自神界的光芒,充实了她的身心,激发了她的热情。
公爵抬起她的下巴。
「我爱妳,亲爱的,我心中远比口中能向妳倾诉的还爱妳!」
「我……爱你!」眉娜昏沈、晕眩地细语着。
公爵又激动地拥住她,狂放而热切地亲着她的眼睛,吻着她的鼻子,吮着她的红唇,香着她脸上每一寸地方,好像害怕失去她,必须这么做才能肯定她的存在,她属于他而无法逃避他。
他狂热的亲吻似乎煽起了眉娜心中深藏的爱情的火,起初火星闪闪,继而火势熊熊,炽热的爱火从心底蔓延到微张的双唇,与他体内燃烧着的情火紧紧地熔成一片。
「妳这么完美,这么娇柔,天真而没有半点瑕疵。」公爵嘶哑地说,「哦,我亲爱的,没有人能像妳这么好。」
他不停地赞赏她,眉娜忆起了往事。
突然,她觉得好像有只冰冷的手紧压在自己的心窝,她举起手遮住嘴巴,轻叫出声。
然后,极力挣脱公爵的怀抱,转身穿过房间跑到门口。
她打开门后,赤脚冲上楼。泪水不知不觉地凝聚在眼里,强吞至喉间的眼泪几乎使她窒息。
她到达西厢,轻轻地垫起脚跟走进卧房,关上房门。
她茫然地站在卧房中央,六神无主。双手无助地蒙着眼睛。
「哦,天,哦,天啊!」她烦忧地喊着,「我该怎么对他说呢?」
第七章
眉娜双手掩面,默默地站了数分钟,终于做了决定,匆忙地从橱柜里拉出一个皮箱。
她打开皮箱,然后拉开衣橱里所有的抽屉,就地跪在地板上,急急忙忙地把衣物一一摆在皮箱里。
这时,她听见身后的门被打开。
「我正忙着!」她无暇转头去看来人是谁,心想大概是玫瑰。
过了片刻,除了关门声外,并无其它动静。她以为来找她的人看她忙碌,便一声不响走了。
突然寂静的室内响起了声音:
「妳知道妳在做什么吗?」
她大吃一惊,猛转过头,看见公爵正挺直地站在房内。
她幽怨地望着他,片刻回过身来,低下头,蹲跪在地上,默默地瞪着箱子发呆。阳光透过窗户,挥洒在她那红色的秀发上。
「我正……准备……离开。」
话虽艰涩的难以出口,她仍然不得不说。
「为什么?」
这威严有力的问话在空气中回荡不息。她没有即刻答话,只听见公爵走过地毯,来到她身后站着。
「如果妳走了,」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问道,「孩子们怎么办?」
「现在……他们和您……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提起要和孩子们分开,不禁悲从中来,泪水盈眶,珍珠似的泪珠纷纷滑落脸上。
为了不让公爵发现她正悲伤地淌着泪水,便尽量低下头。毫无目标地凝视着。不久,公爵又问:「妳真的能够如此轻易地撇下自己的责任,撒手不管吗?」
眉娜沉默不答。公爵考虑了一会儿,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补充说:
「妳那么勇敢地为他们设想,为妳自己的原则艰苦奋斗,尽力争取。如果妳现在离开他们,那他们就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妳的爱心。」
这句话像一道光芒,闪过眉娜的心中。多令她诧异、惊讶啊!公爵说得那么恳切、温柔。印象中那个惯于嘲讽、盛气凌人的格兰特公爵竟然也会和她谈到爱?
更出乎意料的,他亲吻过她,使她心神恍惚,好像遨游于九霄云外。
她从没尝过那种销魂的滋味,所以渴望再试一次。但她绝望地认为一切都太迟了,她无法留下来再蒙骗他。
最糟的是她鼓不起勇气向他说明真相,承认错误,她怕他会轻视、鄙弃她。
「我真不明白什么地方得罪妳了,」公爵说,「难道我们俩不能好好讨论吗?眉娜。」
听他说得那么柔和,那么迷人,她实在难以反驳他。
她爱上他,因为他威武迷人,更因为在她所认识的男人中,没有人能和他媲美。
当她听他谈起童年的痛苦回忆,出征归来备受冷落而寒心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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