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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双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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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来自内陆的灾民,满以为在此可安家立业,哪里想到,逃过了天灾,却躲不过人祸!

秋收后起风的一个日子,“独眼金睛”褚天戈,率领着大群悍匪,光临了这一块新生地,烧、杀、好、掳……

可怜这等百姓方庆新生之来临,却又逢到了这一群要命阎王!

生命,财产荡然无存。

剩下来的是烧焦了的房舍、田陌,以及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江浪。裘方就是这群不幸孩子里的两个。

两个人在亲人尽丧、家园荡然的痛苦遭遇里,同病相怜,本命相依。

风里来,雨里去,赤着脚,滥着衣!

那种境况,及今思之,犹不禁酸心不已。

若非是大漠里那位好心人焦先生的收留,前途真是不堪设相

他们对焦先生的来龙去脉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一个沙漠里来去如飞、独行独往的奇人!

他自称是江南人氏,却总喜在北国大地逗留,察哈尔只是他萍踪的一个逗留站而已。

在那里,他收留了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传以武艺。

这些日子里,江浪、裘方也是很痛苦的。

焦先生常常经年不回来,留给他们的是大堆的功课,包括文学、武学。

江浪和裘方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应付生活,再加上沉重的功课,日子实在过得比以前更加艰难!

但是,他们硬硬地挺了下来。

焦先生有事南走,师徒的交往也就暂为终止。

不管怎样,江浪、裘方终归出息成了两条汉子。先天质禀,以及后天的勤奋各异,比较起来,江浪的成就,远超于裘方之上。

裘方是率直性子人,每每遇事只注意到表面的一层;江浪却沉稳得多,他常常把事情向深处想。

两个人各有所长!

长久的痛苦相依,他们的情谊远比亲生骨肉更亲,况乎他们早已结拜为异姓兄弟,师兄弟使他们彼此的情谊更进了一步。

年轻人的幻想常是美妙的。在长久的仇恨与痛苦的积压之下,人的情绪常常会变得不可思议的奇怪!

于是放浪形骸、异想天开,率性地追逐着。

像是流浪的两匹狼,追逐着旷野里的什么——永远也不属于他们的什么。

渐渐的,沙漠容纳不下他们了!

“仇恨”,对他们有时候是那么遥远,像是一个虚无抽象的字眼一有海般的深,似海般的广泛……

“金沙坞”的人,被他们连番地设陷,明杀暗害,不知杀了有多少个,“仇”好像是报了,却又像根本没有报——“独眼金睛”褚天戈仍然健在。

他手下的势力非但不因二人连番地计杀而削弱,反倒更强大了。

那一夜,两人埋伏在金沙口子,等候着“金沙坞”的总瓢把子“独眼金睛”的坐骑来到。

褚天戈果然来了。

像是郡王爷一样,他拥带着随身形影不离的八名近卫,也就是人称为“八大金刚”的八名壮汉。

江浪、裘方那一夜杀了个天昏地暗,“八大金刚”死了四个,哥儿俩却挂了彩,险些丧命在褚氏的“独脚铜人”之下!

那次以后,两个人才算真正认识了褚天戈这个人,领略到他“金刚不毁其躯”的盖世威猛。

命是拣回来的,报仇之事再也不能提了。

褚天戈也增加了戒心,尤其是近年来,他的年岁大了,很少再单独出来了。

有人说,褚氏如今有钱了,在阿巴噶左翼旗盖了漂亮的宫室,自比侯王地过着奢华的生活。

热河提督真良和苏尼特旗主康王爷,那等声势,也都不能对他奈何,听任他卧榻之畔鼾睡,只求他不来干扰已是万幸,从未妄图兴兵一举成歼。

像是奇迹一样:“金沙坞”就是这般地存在着,而沙漠里的两匹狼江浪和裘方,却只好觅地思迁,打算往内地谋求发展!

往事在笛音里一幕幕地由眼前掠过。

忽然间,江浪觉得眼皮发酸,想睡觉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条快速的影子飞也似的蹿上了对面的琉璃瓦檐!

这一点突然发现,顿时使他睡意全消,精神为之一振,一个骨碌由床上翻了下来。

多半是个女人吧?

那么窈窕的身材,高高的身子,细腰丰臀……

三两丈高的楼檐子,她只弯了弯腰,“喀”的一下就跃了上去!

江浪再也难以保持缄默!

他借着两手提鞋的势子,身子一个滚翻,由窗口腾身而出。紧接着,一扬胳膊,像鹞子般蹿上了面前的楼房上。

他身子一上去,急忙向下一矮,看见对檐上那个窈窕的倩影。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接连越过了三排客舍,直奔向西院那幢最高的客楼。

江浪不知道那幢客楼里住的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这个夜行女人为何而来。

不过,他既然学会了一身武艺,可就容不得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

这个女人在黑天半夜里究竟要干什么?

他决心要看个清楚!

一连十数个起落,他总算把身子凑近了。

借着半截瓦檐挡着身子,他看见那个女人已蹿上了侧面的楼廊子。

这时,她面映着阁楼上的窗户,窗内还有灯光,灯光透过了银红的棉纸,照着她的脸——略显得有些儿瘦尖的下巴,白白的一张清水脸。

她约莫二十来岁年纪,一头黑长的头发用缎带子扎着,眉毛弯弯的、长长的、浓浓的,而且略略地向上挑了些,显得有股子杀气!那对眸子却是挺大挺秀气,在那双浓眉一衬之下,显得英气勃勃。

江浪小的时候,就遇见过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吵架顶能吵,你说一句她说两句,伶牙俐齿,叫人承受不了。

江浪心里着实地佩服!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过这么一身功夫的姑娘人家,身子骨儿还是真利落,登高旋矮,一点也不比男人含糊。

她背倚着楼栏杆,只把那双闪着精光的剪水瞳子,瞬也不瞬地盯着窗户迫视着!

透过纸窗,能看得见窗户里面的晃动的人影,大概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女的是旗人打扮,梳着高高的两板头儿。

男的光着头,没戴帽子,好像留着胡子,年岁大概不小了。

男女两个人,可能是在夜饮,不时传来隐约的嬉笑之声。

夜行女子倚着楼栏,脸上现着冷笑,一只手插在腰上。

江浪是由侧面往上瞧,月亮衬着她的影子,俏极了!

他心里不禁想道:“难道她是住在这里的?不像!”

那么,她要干什么?

立刻,他有了答案。只见那个姑娘,伸出细长的一根手指头,轻轻地在窗户上弹了一下。

房子里人声顿时止住!

一个人哑着嗓子,低叱道:“是谁呀?”

窗外的姑娘,很大方地应答道:“是我。”

“咦……”男人在屋里说,“你是谁呀?”

“曹大人真是健忘,怎么连我的口音都听不出来了!”

清脆的一口京腔,听在耳朵里,不用提有多么舒服了。

大概曹大人也有些醺醺然了,只是他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这个娇脆声音的姑娘家是谁!

“你……到底是谁?”然后又嘀咕着道,“你是怎么……来的?”

“曹——大——人——”

这三个字可真是叫唤得麻酥酥的,任何人听在耳朵里都会怦然心动!

曹大人官大势大,见人先发威,可就是有一点,生平见不得女人撒娇,一听见女人的嗲声嗲气,禁不住骨头就酥了。

这“曹大人”三个字,不啻一把开心的钥匙,曹大人再没多想,嘴里答应着,就把窗户开了。

一盏灯光,照着了那个姑娘的脸,使暗中的江浪看清了窗内人的一副长相:

六十岁左右的年岁,赤红的一张脸膛,尽管两鬓都斑白了,看起来还是那么结实,尤其是盯视女人的那副模样,就像馋猫看见了鱼一样!

“姑娘你是……”

“曹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你是?”

夜行女往前走了一步,面颊微微偏过来道:“一点都认不出来啦?”

“你等一会儿!”

曹大人说着,端起了一盏灯。

灯光照见了姑娘的脸,那么娟好的一张处子脸!

曹大人全身血脉为之一张,轻轻“啊”了一声,眼角顿时布满了鱼尾纹。

“姑娘你是京里下来的?”

“不是。”那个姑娘用冷冷的口气说,“我是在本地长大的!”

“本地长大的?可是,我刚才由北京来呀!”

“我知道!曹大人如今身为禁卫军统领,官大权大,是圣上的心腹人。”

“姑娘说得好,哈哈……”

“可是,”姑娘接下去道,“大人早先莫非没有来过热河?”

“这个……”

“曹大人那时官运未开,在热河总兵衙门偏居一名副将,事隔多年,曹大人莫非忘了?”

这么一提,这位曹大人,可是想起来了。

“啊!”他脸色一变,似乎吃了一惊忙问:“你到底是谁?”

“翠翠。”那个姑娘笑吟吟地说道,“干爹,你真的连翠翠都不认识了。”

曹大人陡地一惊:“啊……”

他神色大变,霍地退身用力关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窗户才关上一半,那个叫翠翠的姑娘便挡了过去。

由侧檐下方往上看的江浪,原本是不介意,看到这里不禁为之怦然心动。

他低叱了一声:“好个丫头!”

脚尖在琉璃瓦屋面上用力一点,身子就像是一只凌霄大雁般地腾飞直起,向着楼栏上袭去!

太慢了!

那个叫翠翠的姑娘原是蓄意而来,一切动作步骤是早经计划好的。

只见她玉手翻处,攫住了那位曹大人脑后发尾,用力地向窗外一拉。

曹大人怪叱一声,举拳向着翠翠脸上就打。

可是,他的拳头才打出一半,由于姑娘力带发辫的缘故,使得他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跨,花白的头颅被扯出窗外!

这一霎,也正是江浪腾身上楼的一瞬间。

那叫翠翠的姑娘,乍见人来,似乎吃了一惊,可是她却不曾为此而打消了她原定的计划,尤其是在这紧张的一刹那,她更是不肯轻易放过。

只听她嘴里娇叱一声,右手翻处,已由前胸抽出了一口光华毕露的匕首!

甫自登上楼栏的江浪见状大惊道:“住手!”

人命攸关之际,江浪可也顾不得对方是个女人,更管不了自己下手的轻重。

他脑子里只想到救人第一!

是以,在他喝叱的同时,两只脚用力一点!用“龙行乙式进身掌”的飞身进招打法,带着一股子劲风,直向着持刀姑娘身上扑袭了过去!

江浪的这一手“龙形乙式进身掌”施展得不谓不快,然而比那姑娘的刀似乎还是慢了一筹。

刀光一旋,“噗哧”一声,曹大人一颗斗大的人头已从颈项上斩落了下来!

房内那个旗装女子见此惨景,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可是,她的声音才叫出一半,已被窗外的姑娘挥出尖刀刺中了肩窝。

那妇人身子向前一倾,倒卧在血泊之间,顿时昏了过去。

翠翠方消积年怨气,却为斜刺里赶上的江浪击中了后背!

江浪的功力自是可观!

翠翠亦非弱者!

只是这种情形之下,那姑娘吃亏是笃定的了。

惊惶之中,她:“啊”地叫了一声,在江浪的掌力之下,身子重重地撞上了楼栏,“喀喳”一声栏杆折断,身子由不住摔在了瓦面上。

只听见“哗啦啦”连声大响,翠翠踉跄的脚步一连踏碎了四五块瓦片。

猝然,有人喝叱着向这院落奔了过来。

翠翠惊觉到,立即逃跑。

面前人影一闪,江浪已拦住了她的去路。

“杀了人就想走,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呢!”

说着,身子一闪,扑向姑娘近侧,双手猝出,直向姑娘两肩拿到!

翠翠端的是好身手!

江浪的两只手方一拿到,她的两只手,已快速地由内而外,向着江浪两膀上搪去。

这一式“铁背弓手”,翠翠施展得实在是无懈可击。四臂交错之间,迎架住了江浪的双腕。

江浪心中一怔,因为这一手招式,他是熟悉的,对方出手施展得竟是与自己一般模样!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当年焦先生传授这个招式时,特别提醒过,要注意这一招之后“斩金风”的迎击。

当年焦先生传授功法时,称之为秘功之一,曾反复告诫他,不在万不得已时,不可轻用。

眼前这姑娘,显然是精干这种技法了。

江浪一念未完,就见姑娘双手一合,“啪”一声,猛然直向江浪顶门劈下。

正是“斩金风”之一招!

江浪因为有知在先,不待她的招式使出,身子旋风般地转向一边——“黑豹探掌”右手猝出,直向对方后背击去。

翠翠显然已为江浪先时在楼栏上的掌力所伤,这时虽勉力交手,行动身法已不十分利落。

尽管如此,她犹是不可轻视!

就在江浪的掌势之下,她身子疾速飞转,一只白洁的素手,已然递了出去。

江浪心中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一个少女竟然会有此等功力。

只听得一声脆响,他脚下的瓦面,又踏碎了一块。

翠翠剑眉猝扬,想再聚真力,重创江狼,可是终因受伤不轻,猝提真力时触发了伤势。

她脸上一阵苍白,蓦地呛出了一口浊血!

江浪掌力方自放出一半,她已不胜负荷地倒了下来,当场昏了过去。

这时,附近早已乱作一团。

灯火照得通亮,有人高呼拿贼。

似乎已有人向这边飞纵过来,江浪心中一惊,不愿意与这些官人打交道,急忙躲了开来。

他的身子闪了出去,迎面灯光一闪,一个身着劲衣的佩刀汉子,方由房下纵上来。

两个人几乎迎在了一块儿!

这人一手拿着一盏灯笼,一手拿着一杆“双锋笔”。

这种兵刃名字唤作“分水蛾眉刺”,本是适用于水中作战的一种兵器,眼前这名汉子却拿它用作陆上交兵,可知必有凶狠招法!

果然,这汉子一亮手中笔,即大喊一声,笔锋一沉,猛力地向江浪胸前打到。

显然,他这支“双锋笔”精于“打穴”,较之判官双笔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浪当然不会被他刺中!

他当于脱逃,二时情急,突以金丝认脉手法,手掌一沉,又突然一挑,点金跃波般叼住了这汉子持笔的手!

那人大吃一惊,用力向后一带。

江浪却先他一步出手,那汉子身子一跄,“哗啦”跌在了瓦面上。

江浪一招得手,再也不敢停留,身形起处,倏起倏落地消失于暗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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