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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冥卷(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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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布团堵住了嘴骂不出声。

    看着他被推进了幽梦房里,阮烟罗一下想起了那些命案,心一紧。等那两个御天道的下属走远后,悄悄挪到房外。

    他听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声音。

    幽梦的喘息里,饱含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情欲。那峨媚派大弟子隔着布团呻吟,沉闷而痛苦。

    那,是类似野兽交合的原始的声音。

    脑海一片混沌空白间,大弟子断续的呻吟陡然变成梗在咽喉里的低吼,幽梦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什么也没想,用力推开了房门。

    幽梦正退出那大弟子的身体,手里的短刀染满了血。

    大弟子的心口,开了个血孔,死不瞑目。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也随之一点点流走了。头晕目眩,听见自己的质问僵硬怪异得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为什么?”

    幽梦冷冷地看着他,突然丢掉了短刀,光着身体下了床朝他走来,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为什么你答应了我,却不守诺言,十年都不回来看我一眼?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爱我?”

    指着尸身的脸:“这是我杀的第十三个跟你有一点点相似的人。我一直在想,能不能用别人来代替你,可总是不行。哈哈,烟罗哥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很奇怪么?”

    他疯狂大笑,阮烟罗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喃喃道:“这不是你,幽梦,这不是你……”

    猛地使出全身的力气冲过去,拾起了短刀:“就是因为我的脸吗?我不会让你再错下去!”

    横下心,狠狠一刀,划过自己面庞。

    紫冥听得心惊肉跳,险些又一头撞上床梁,急忙刹住,脸激动得充血:“笨蛋!他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脸蛋!你自残个屁!”

    他骂得凶,阮烟罗也不气,苦笑着站起身:“还是你懂他多些。呵,幽梦当年,也是这样说的。他笑我笨,怎么会以为我的脸毁了,他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伸了个懒腰,从身体最深处吐出口气,拿起了药箱:“不说了。已经聊了一夜,你睡觉罢,我也该走了。”

    “去哪里?”故事还没听完,紫冥意犹未尽,转眼领悟阮烟罗是要去祠堂赴约:“你哪斗得过他?不如我陪你去。”

    “不必。”阮烟罗头也不回,一口回绝:“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别牵扯进来趟浑水,会害了你。”

    紫冥咬着唇,倏忽一闪,已跃至阮烟罗身后,轻轻点了他昏睡穴,将他抱到床上,微微一笑:“得罪了,不过要是你去,估计三句话又会把他给逼疯了,所以还是让我来吧。”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四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祠堂坐落村口小路边,也不知是哪朝年间建的,年久失修,四处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斜挂门楣的匾额上也落满了灰尘。

    紫冥一进门,就忍不住打个喷嚏,惊飞屋梁间藏匿的数头蝙蝠。

    这余幽梦,怎么找了这么个破烂地方落脚?

    紫冥掸着掉了满头的灰,打量四周。祭坛上供的泥像都已油彩剥落残破不堪,惟有那张供桌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一摸桌上,尚留余温,显是不久前还有人坐过。

    眼看离约定的时辰尚早,他往桌上盘腿一坐,倒半点没想乘此机会在祠堂周围布毒。

    “我紫冥驱毒的本事可不是吹的,才不怕误伤到你的宝贝女儿。不过,唉,算了……”他对自己做个鬼脸——阮烟罗似乎不喜欢他用毒术。

    那个男人看似随和,其实心如铁石,认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拖不回头。他还不想被赶出客来顺,失去漂泊年余才找到的一个令他心境稍安的栖身之所。

    谁叫阮烟罗的身上,就是有那种让人心情平静,仿佛游子归家般温暖的气质,叫人无法自抑地想在他身边停留。

    “呵呵,难不成我真是当他老妈子了,啊哈哈……”想到昨晚阮烟罗为他修剪脚趾甲的情形,紫冥不禁笑了起来。

    从小失了双亲,他也分外依赖这亦父亦母的温情呵护。那自幼遭母亲冷眼的余幽梦,想必也正是因为阮烟罗形之于外的温柔,才义无返顾地深深陷了进去。然而,剥除温和的外衣,他却无法让那颗心屈服。

    “你比我可怜……”紫冥幽幽叹息,自言自语。

    燕南归逝去的时候,他也曾痛不欲生。但怎么借酒浇愁,他依然清醒——那个人已尸骨成灰。想要浇灭的,或许只是自己心底的痴。

    可阮烟罗还是活生生的。所爱之人近在眼前,却求不到丁点爱意回应,余幽梦的痛楚,绝非局外人所能想像罢。

    心头微微刺痛,他托着下巴发起呆来,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呼吸。

    泥像后有人!

    “谁?”紫冥双手一撑桌面,凌空一个倒翻跃至泥像后,右脚已朝那人踢去,百忙中看清那人面目,硬是顿住了。

    是宁儿。她双眼紧闭,蜷编着躺在泥像后,气息十分平隐,显然只是被封了穴道。

    紫冥一愣,想不到余幽梦居然如此托大,竟将宁儿单独留在祠堂。定下神,拍开了宁儿穴位:“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人呢?”

    宁儿茫茫然睁开眼睛,望着紫冥,还有点稀里糊涂。

    在自己脸上狠狠捏了一把才清醒,“哇”地哭了起来。

    “喂喂,你哭什么?”生平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紫冥一下头都大了,吼道:“你再哭,我就不救你回去了。”

    这招果然奏效,宁儿立时收了眼泪,却仍在不停抽噎。

    抓住紫冥衣袖,水汪汪的眸子里尽是惊恐:“不要,不要丢我在这里。那个人好吓人,我不要再看见他。”

    “他打你了?”

    紫冥见她怕得厉害,不禁皱眉。心想以余幽梦的乖戾性情,必然恨极宁儿,指不定已将她折磨了一番。

    宁儿打个寒颤:“那、那倒没有,可他看我的眼神好恐怖,好像要把我撕碎一样……”

    那还用说?没受皮肉之苦算你运气好了。紫冥一时间倒有点佩服起余幽梦的忍耐力来。要是换做他易地而处,不让宁儿好好吃顿苦头绝难平心头之恨。

    “那他人去了哪里?”紫冥看着缕缕阳光从屋顶破瓦缝隙里漏进,已近正午。他一把拎起宁儿:“先离开这里再说。”

    宁儿跌跌绊绊地跟着他,一个劲地点头:“是、是,快走,他出去找吃的东西已经好一阵了,要是被他回来撞到就完了。”

    紫冥奇道:“你怎么知道?”

    宁儿脸一红:“我今天醒来,肚子饿得狠。他开始一直很凶地瞪着我,后来,后来听到我肚子叫了好几声,他忽然说要出去找些吃的给我,然后在我背上戳了一下,我就晕过去了……”

    紫冥听她说得外行,竟是半点也不懂武功,也懒得去跟她解释。料想阮烟罗自名动天下的武林盟主沦为废人,对江湖事定已心灰意冷,不愿女儿再与江湖扯上丝毫瓜葛。

    不过,他是决计想不到,那余幽梦竟然还会替宁儿去搜罗食物。

    嘴巴张了半天才关拢,忆起自己也没吃早餐,他摸着扁瘪的肚皮,叹道:“他还真是好心情,咳,咱们也快回去,叫爹爹煮点好吃的……”

    正偷偷咽着口水,听到祠堂门外一人冷冰冰地道:“你们以为还能回得去么?”

    余幽梦全身杀气凛凛地走进,衬着背后光影,不可逼视。

    他手里,却捧着几个粉色诱人的桃子,上面犹带水露。

    紫冥一惊后即刻恢复镇定,反朝余幽梦笑了笑:“余前辈,你跟阮前辈之间的恩怨,宁儿姑娘一概不知,你就不要为难这女孩儿家,不如让她回家。前辈若要人质,晚辈愿意代她留下来。”

    有宁儿这个累赘,他决计无法带她全身而退,倒不如诱余幽梦放她回去。他一人反而可以放开手脚,与之大战一场,想脱身应当不成问题。

    宁儿自见余幽梦,早吓得缩在紫冥身后,浑身发抖。

    听到紫冥说要替她留下,她顿时愣住,想起之前总是对紫冥恶声恶气,不由一阵羞愧,想说几句道歉的话,却呐呐开不了口。

    余幽梦也是一怔,随即怒火上冲,摔下桃子,厉声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深藏心底的往事,阮烟罗居然说给这青年听?

    “你究竟跟他什么关系?他人呢?自己为什么不来见我?”

    “晚辈只是‘客来顺’的住客。”紫冥看着余幽梦脸上毫不掩饰的嫉意,忍不住苦笑。

    这男人,虽然年纪长他一截,却喜怒哀乐通通形之于色,难怪阮烟罗只当他是少不更事的弟弟看待。

    “住客?”余幽梦忆起昨晚阮烟罗对紫冥的担忧神情,半点也不信,杀机更炽,衣袖微扬,便待挥掌拍出。忽听祠堂外,鹰啸划过长空。

    黑鹰双翅掠风,飞进祠堂,停在余幽梦肩头,爪间抓着个羊皮纸卷。

    余幽梦脸色微微一变,取下纸卷还没打开,轰然一声巨响,祠堂那扇本就破烂不堪的大门碎成几片。

    尘土飞扬中,四名青衣皂帽家丁装束的精悍汉子,抬了张榻轿,飞步奔近。四人步履整齐,竟似个八手八足的高手,行动敏捷之极。

    “秦苏公子!”宁儿第一个叫了起来。

    紫冥眉头大皱,他可记得清楚,秦苏昨天狙击那什么连环七兽用的暗器上,刻着“御天”两字。这始终没露过真面目的秦苏,多半是御天道的人。要他以一敌二,还要保护宁儿,谈何容易?

    先下手为强!他心头杀机一起,双手在袖底一翻,正想投毒,一个轻柔的声音细若游丝飘进他耳孔:“紫冥兄弟,在下是受阮店主相托来助你一臂之力的,请将宁儿姑娘交于在下保护。”

    紫冥吃不定真假,微一踌躇。

    秦苏“千里传音”带上几分焦急:“在下若是与姓余的一伙,大可联手对付你,将你两人一举擒下,岂不更省事?又何必来诳你?”

    这倒不错!紫冥不再怀疑,猛回手,一指点了宁儿晕穴,免得她大呼小叫地添麻烦。手掌在宁儿背后轻轻一送,将她抛向榻轿,笑道:“接住了。”

    宁儿跌进玄纱,那四个家丁齐声吆喝,掉转脚跟就往外奔。

    余幽梦怒道:“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

    儒袖一挥,数点淡若无痕的光影疾飞而出,如长了眼睛般直追那四个家丁,不偏不倚都从四人颈中血管割过。

    哧哧几声轻响,四人脖子鲜血狂飙,肩头榻轿坠落。

    没等轿子落地,余幽梦奇猛的掌风也跟着拍到。

    紫冥要出手相助已来不及,不禁替轿中人捏了把冷汗。

    玄纱后秦苏清喝一声,轿顶突然开裂,一人白衣翩翩,抱着宁儿急纵半空。身子刚飞出榻轿,余幽梦的掌力也至,榻轿顷刻化做无数碎木残屑。

    好险!紫冥暗自一咋舌,不忘抬头仰望,想一睹秦苏的面容。入眼竟是一张画得重彩浓艳的面具。

    “装神弄鬼!”

    两人不约而同地喊,一个当然不用怀疑是紫冥,另一声,却出自余幽梦之口。

    “还想逃?”他掌心一翻,劲风呼啸,飞旋着追击秦苏势尽下坠的身影。

    秦苏凌空翻个跟头,头下脚上,也对着拍出一掌,力道之强,居然不比余幽梦逊色多少。

    两股真气一撞,紫冥被余波逼得连退两步。

    秦苏借着这股反弹之力,反而似支离弦之箭直向上射,背脊一弓将屋顶撞破个大洞,刷地蹿了出去。

    待余幽梦和紫冥挥袖扫尽掉落的无数瓦片灰尘,秦苏笑声已远在十丈开外:“多谢余前辈出力送在下一程。”

    “啊哈哈……”看着余幽梦气得铁青的脸,紫冥虽知自己不该再火上浇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闭嘴!”满腹怒气正无处发泄,余幽梦低啸一声,黑鹰直扑紫冥。

    扁毛畜生,又来凑热闹!

    紫冥骂一句,正要出剑,陡然间一阵甜香直冲鼻端,头重脚轻,摇晃了几下,瘫倒在地。心里却是惊异大过气愤——这二十年前就名震天下的一代大魔头,竟然还会用迷药来暗算对手!而且用的还是鸡鸣狗盗的江湖下三滥才会去用的“五鼓返魂香”。

    这么寻常不入流又丢面子的迷药,他五岁的时候,就扔进垃圾桶里了。

    “差劲!”他这使毒的大行家,居然如此大意就被迷倒,太丢脸了。

    晕眩只不过一瞬间,长期与毒物为伍,他体质也异于常人,深呼吸数下,已驱散药力。

    他刚想撑起身,余幽梦一只脚踩上他胸口,足尖正踢中他膻中要穴。

    紫冥头一摇,砰地又摔回地上。这次,是真正无法动弹。

    “敢骂我差劲?”

    余幽梦斜睨脚下满脸不服气的青年:“那日你对付那些王兵和两个匪类,还不是用了毒药毒虫?一样是用毒,不管我用什么迷药,反正是我赢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啊?那天余幽梦也在附近?紫冥倒是一怔,随后释然——怪不得昨晚余幽梦见到他会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原来又是你。”

    余幽梦冷然一笑,不再理睬他,展开那卷羊皮纸,一路看,脸色忽阴忽晴,喃喃道:“原来如此……哈哈!”

    掌心一搓,揉碎了羊皮纸。偏头对紫冥打量好一阵,突然揪住他胸口衣服,将他拎起就走。

    “喂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怎么不继续在祠堂等阮烟罗来了?紫冥瞪大了眼睛:“还有,你解开我穴道让我自己走好不好?现在是大白天,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被村民看到,让人笑话多不好。”

    他虽然比余幽梦矮那么一丁半点,可好歹也是个昂藏男儿。要他被人抓着衣襟走,成何体统?

    “谁敢笑,我就杀了他。你也别想嬉皮笑脸骗我替你解穴,再罗嗦,我让鹰儿把你的眼珠子也啄出来。”余幽梦脚步不停拖着他走,语调冷冷的,听得出绝不是在说笑。

    紫冥吓一跳,忙闭上了嘴。

    那头黑鹰似通人性,在他头顶扑翅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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