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演义-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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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茂用手一指：“来将通名！”贾复说：“我乃汉将贾复贾君文，人称雪天王。你要知道我的厉害，急速躲开放我过去。”陈茂气往上撞，用刀便砍。贾复横戟杆招架。陈茂要往回撤刀变招，那贾复的把式高，眼疾手快，忙把戟一竖，用戟的月牙将他刀背钩住。二马错镫的时候，贾复往怀中一扯杆，然后往前一扎，那陈茂有多大能为也不成了，扑哧一声，扎在了哽嗓咽喉之上，红光崩现，尸横马下，摔得大刀哗啷啷直响。五百兵丁往前一扑，要想以多取胜。贾复把戟一抖，扎得他们东倒西歪，抱头鼠窜，往两旁一闪，当中间让出一股走道来。　　　　
　　　　贾复毫不费力，撞进敌人大营，抖丹田一声呐喊：“王莽的兵将听真，在下银戟太岁雪天王贾复。尔等要知道贾某的厉害，急速闪开放我过去；如其不然，叫尔等知道我的厉害。”王莽的兵将哪儿听他这套，把他围在当中，层层围裹，犹如七层刽子手，八面虎狼军，刀枪棍棒齐下。贾复把马一催，横冲直撞，如同虎荡羊群；画杆方天戟施展开了，挨着就死，碰着就亡，杀得敌军乱窜乱跑，齐声喊嚷：“好厉害呀！雪天王贾复啊！”　　　　
　　　　贾复且战且走，闯进三道营门，见对面有二百兵丁拦住去路，当中间高挑一杆大灯笼，上边有字，是“五营都统制”，中间一个“阎”字。灯笼底下有员大将，跨马持鞭。此人约有八尺之躯，白脸膛，皱纹堆垒，两道花白的眉毛，花白胡须。头戴九头狮子闹银盔，九曲簪缨倒垂，四指宽勒颔带密排银钉，包耳护项。身披银叶甲，内衬素战袍，四杆素缎护背旗，肋下佩剑。胸前悬挂护心镜，鱼褟尾两扇征裙，遮住磕膝护住腿。胯下银鬃马，怀中抱着一对银鞭。真是老迈年高精神百倍，不弱于少年人。贾复见了他心中大悦，暗想：我贾复胯下马掌中戟，遇见敌兵大杀大砍我倒不怕，只怕他营中的绷腿绳、绊马索、梅花坑、陷马坑这些埋伏。不用说外人不知道，就是他们左营的兵，也难测右营的事。唯有这五营都统制是管辖前、后、左、右、中五营，这五营里的埋伏，他是尽知。我让他给我引路，就走得容易了。我得用兵器把他惊走，不要他的命。他跑我追，他决不往埋伏上走；他走哪儿，我走哪儿，决不能遇险。　　　　
　　　　贾复心里是这么想着，那对面的老将是看着他有气，非把他拿住不可。当时他把马一催，用手中双鞭一指，问道：“你是何人，敢来独闯我营？”贾复通了姓名，他用鞭就打。贾复确实本领高强，用戟一指，戟尖儿就扎奔他的手腕了。他只好双手鞭左右一分，贾复的戟乘势扎进来，还算手下留情，没扎他的哽嗓咽喉，戟尖儿照着他的盔沿儿一挑，足足的劲儿嘎巴一声，把他头盔的勒颔带挑断了。嗖的一声，盔就飞了，吓得老将拨马就走。贾复喊嚷：“哪里走！”催马就追。王莽的兵将见老将阎明败了下来，都给闪开道路，贾复一到，就都挡住。贾复把戟一抖，向拦挡他的兵将喊嚷：“挡某者死，避某者生。”噼哧扑哧扎蛤蟆一般，王莽的兵将拦挡不住。贾复追赶老将阎明，始终也没有落下。两匹马跑得快，敌人也不敢暗放冷箭，恐怕伤着阎明。老将随跑随留神，他见了暗记儿，知道那里有埋伏，就躲着跑。贾复见他躲哪儿，也躲开哪儿跑。两个人也就相隔一丈多远，跑到了左营。　　　　
　　　　贾复正然追赶阎明，忽听对面一声炮响，抬头一看，有一盏大灯笼在空中摇动，灯笼上有字“总印先锋”，当中间一个“巨”字。贾复猜着是巨无霸来了。书中暗表，初鼓以后，巨无霸在他的先锋大帐办理军务大事。忽听营中大乱，刁斗传声，兵将呐喊，报事的小校进帐回禀，有汉将贾复闯营。巨无霸吩咐再探。跟着又报，大刀陈茂阵亡营门外；又接着得报，五营都领军老将阎明被贾复挑去了头盔，追奔左营去了。巨无霸大怒，气得他烟生火冒，双眉倒竖，二目圆睁，身形一摇，抖得甲叶子哗啷啷直响，厉声喊嚷：“贾复是何人，敢来马踏我营，藐视我营无人，待我亲自捉拿于他。”然后传下令去，叫外边预备。　　　　
　　　　号声一起，二百亲兵齐队了，马夫牵马，掌旗官黑夜提灯。巨无霸带领众将出离了中军宝帐，帐前上马，伸手摘下合扇板门大刀，指挥将士儿郎冲出左辕门。又吩咐留守的兵丁辕门紧闭，将脚板撤去。原来闯营的敌将，走前、后、左、右营能成，那中军大营是不能走的。在东、西、南、北四个辕门外，一个大圆圈的梅花沟，沟里是刀子，埋在土内，刀尖儿冲上。土围子上尽是弓箭手，兵将出入沟上有踏板。关紧辕门，外人要想过去，除非是身长羽翼，插翅腾空飞过去。当时巨无霸顺声音来截杀，正把贾复截住。　　　　
　　　　二百亲兵一字排开，一干诸战将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巨无霸，往对面儿观瞧。只见老将阎明，盔也没了，头发散乱，被人追赶下来。巨无霸真有气，因为阎明乃是军中的大将，除去先锋官就属他了，还在自己百万军中叫人家追得这样狼狈。阎明看见了巨无霸，才把心放下，奔到巨无霸马前：“先锋大人，末将无能，甘拜下风，在先锋马前领罪。”巨无霸冲他摆手，叫他躲开，阎明闪躲一旁。贾复是人似欢龙，马赛活虎，耀武扬威而来。　　　　
　　　　巨无霸一横马就挡住了贾复的去路，大叫：“贾复你休逞强！可认识巨无霸吗？”贾复一看，巨无霸人大马大，刀大力大，问他：“你是巨无霸？”“然也。”贾复说：“久闻你是个勇将，可我并不敬重于你。”巨无霸问：“怎么？”贾复说：“你多么勇，也是屈身为贼，不明大义。自古至今，未有贼臣以下之贼臣受人尊重的。”巨无霸大怒，用刀劈头就剁。贾复只用一只右手攥住了戟杆当中，往上接这只大刀。巨无霸暗笑：我这口刀，沉重无比，除非是两膀膂力过人，双手执戟，方能接住；单撒手儿，如何能成？说时迟那时快，刀到了戟上，那贾复的马往左边一冲，戟杆一竖，大刀顺着戟杆而下。贾复的戟头儿就到了巨无霸的头上了，他招架不及，一低头，咔嚓一声，戟的月牙儿将盔缨割下。巨无霸气得哇呀呀怪叫如雷。二马一错镫，贾复是无心恋战，报号要紧，往北就走。巨无霸的偏、副、牙将往上一拥，把贾复挡住。贾复大喝一声：“尔等闪开！”画杆方天戟一抖，似条银龙一般，扎死李金城，刺死马德永，抽断了王师的右臂，把耿昌连人带马倶皆扎死，转眼间死伤了五六员大将。至此，谁还敢拦他？众人四外一散，放他过去了。　　　　
　　　　巨无霸哪里肯放，率领人马在后便追。贾复马到哪里，哪里有兵拦他。他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浑身是胆，周身是眼，马跑欢了，向敌兵横冲直撞。扎、挑、拨、刺、钩、挂、连、环、削、劈、砍、掠，大杀敌兵。王莽营中被他伤的兵将不计其数。他由打大营杀出来，巨无霸率领兵将也追出营外，贾复回头看见，心中十分着急。忽见对面儿灯笼火把照如白昼，贾复一看，来了几十骑马，有十几员挂甲的敌将，贾复大吃一惊。　　　　
　　　　贾复顾不得背后的巨无霸，只好勒马停蹄。就见对面群骑中跑出一匹马，马上之人大脑袋，胸宽背厚，膀阔三停。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两道重眉毛，颔下的胡须和压耳毫满是红的。头戴紫金五龙盘珠冠，身披紫金甲，内衬绿缎子蟒袍。胸前护心镜，背后有八杆绿缎子护背旗，红头绿杆上绣金龙，肋下佩剑。三叠鱼褟尾，两扇征裙嵌金钉，红绸子中衣，虎头战靴牢踏在一对紫金镫内。马上鞍恚�鲜明，手中拿一口象鼻大刀。来将大声喊嚷：“汉将且住，孤三齐王苏献在此！”原来寿王王丰派他巡查四面，防备城中出兵。他带着人巡查，正走到城东，就听见城南巨无霸大营喊杀连天，他猜着必是汉将闯营，就率领亲随赶来。走到昆阳城南，未入巨无霸大营哪，就看见了贾复如飞而至。他用刀一砍，贾复横戟招架；他要往回撤刀，贾复乘势要用戟的月牙掳他的刀背。苏献应当不让掳着，可他老奸巨猾呀，故意让贾复掳着了刀背。贾复想叫他撒手，那如何能成？他连人带马多大的劲儿啊，要拉着贾复走。贾复一看，心说不好。手用力，脚用力，不让苏献拉动了。两人的马全都不动了，争执不下。贾复大惊！因为把式将在马上动手，家伙和家伙咬住，不赢准输。要是兵刃不让对方咬住，施展开了，能敌住多少人哪！　　　　
　　　　二人正在争执不下，苏献后边的一员战将斜刺杀来，想助苏献一臂之力；把手中刀一挂，伸手抽弓拔箭，认扣填弦，嗖，这支箭奔贾复的哽嗓咽喉射去。他这里箭射出来了，巨无霸也到了贾复的马后，用刀往下就劈。贾复的戟被苏献的刀咬住了，旁边一箭射来，后边大刀劈下，真是千钧一发呀！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扑通一声，一将坠马，如同倒了一面山墙相似，摔得甲叶哗啷啷直响。　　　　
　　　　坠马之人是贾复吗？不是。贾复确实武艺高强，在这危险时刻，他听见弓弦吧嗒一响，两只手压住了戟杆，人往后一仰，箭由脸上过去。既躲了箭，巨无霸大刀也没砍着，箭正好射在巨无霸的右肩窝下，疼得他摔下马去。那射箭的武将一看，没射着贾复，反而射到先锋官的身上，吓得他拨马就跑，不敢叫人知道这支箭是他射的。苏献看巨无霸坠马，一害怕，贾复乘势直起腰来，两膀一晃千斤之力。啪！把苏献大刀颤开，他催马往北就跑。巨无霸人摔在地上，大刀撒了手，马也跑了，他得追赶自己的战马，就顾不得追赶贾复了。　　　　
　　　　三齐王苏献一看：坏了，我得追。他拨转马匹，一马当先，后边众人相随，往下追赶贾复。苏献嘴里嚷着：“汉将哪里走！”贾复心中着急，怕到了城下，有敌将追赶，城里的邓大帅不能开城。当时一个急劲儿，他把画杆方天戟一挂，左手一伸，从洒袋里拿出宝雕弓，右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认扣填弦，弓弦响处，这支箭不偏不歪，正射在苏献身上，扑通一声掉下马去。苏献后边的战将全都吓坏了，感到贾复不但武艺高，箭法也厉害。没人敢追了，急忙把苏献救走，回归大营去了。贾复见没人追他，放心大胆地够奔昆阳城。人疾马快，眨眼之间到了城下。勒住坐骑，他往城上一看，黑暗暗灯火不明，空落落并无人声。贾复觉得奇怪，倒吸一口凉气。　　　　
　　　　书中暗表，原来那昆阳城内，自从刘秀五个人走后，只有七十天的军粮。已是严冬季节，元帅邓禹指挥兵将往城上运水，泼在城上冻水结冰，把昆阳冻成冰城一座。王莽的兵将无法攻城，只好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攻吧。邓禹为国尽忠，昼夜防守；王莽的兵将也小心守营，防备汉兵偷营劫寨。两方人马严加防范，可都没有动静。转过年来二月，天气暖和了，王莽的元帅三齐王苏献传下令来：“东西南北各调一万大军攻打昆阳城。”四万人马响炮擂鼓冲出大营攻打昆阳，人声呐喊鼓噪而进。到了城下，云梯手竖云梯，往城上就爬。城上的汉兵早有准备，等敌兵到了城壕下了，灰瓶、石子、滚木齐下，啪嚓！啪嚓！噼哧扑哧！乱砸乱打，打得莽军头破血出，筋断骨折，横躺竖卧，东倒西歪。尽管如此，莽军还是继续往上攻城。由辰时直到未时，城上头没死几个人，城下死尸狼藉，王莽的兵将损伤了好几千。邓禹一直在城上，指挥得法，敌兵终未得逞。苏献无法，撤兵回营。邓禹派耿纯、耿弇、王伦、王霸四将，分为昼夜两班守南门；派邳彤、祭遵、李忠、任光四将，分为昼夜两班守东门；派马成、樊凯、殷文、殷武四将，分为昼夜两班守西门；派冯异、盖延、景丹、陈俊四将，分为昼夜两班守北门；派朱佑、任尚、傅俊三将巡查街市，稳定民心。
第三部分　兴龙岗马援选大将　　　为报号贾复闯敌营第46节　　兴龙岗马援选大将（3）
　　　　这天，守城的兵将向邓元帅禀报：敌营出兵，往护城河外堆放土口袋。邓禹亲自上城观看，立刻明白了，敌人要想一方面攻城，同时在土口袋后往城上射箭，使汉兵顾得了防箭，顾不了攻城的兵将。邓禹立即传令：“东西南北四面，各备二百藤牌军。”四面立刻预备齐毕。城外的莽军在护城河外整整堆了一圈土口袋，足有城墙那么高了，四面的莽营同时响炮，四营各出五千大兵攻城。每一面的土堆之上是五百名弓箭手，个个抽弓拔箭，认扣填弦，嗖嗖嗖，乱箭齐发。幸而汉兵预先备有藤牌军，举着藤牌。那箭射到藤牌之上纷纷落地。城底下的莽军呐喊声音抢城，被汉兵的弓箭、滚木、礌石打得伤损无数。苏献原想汉兵势难两顾，不料人家早有防备，王莽的兵将又未能得手。怒恼了苏献，传令回营。到了营中布置下来，每营预备四队人马，每队五千，不分昼夜连环进攻。昆阳城外和昆阳城里鼓声大作，炮声隆隆，是昼夜不息，日夜不停。莽军连着攻了四天四夜，损伤了一万多人，也没打破昆阳。城中的灰瓶、石子、滚木将尽，兵将不免恐慌。　　　　
　　　　邓禹命人查验城中的空房，凡是没人住的倶皆拆毁，房梁、房椽、砖瓦、灰片全都运上城去使用。又让兵丁把城内存的巨石凿眼，用绳子穿上，往下砸打敌人兵将，打下去扯上来再用。房柁上拴绳，也是打下去扯上来。王莽的兵将攻了七八日还是打不破昆阳。　　　　
　　　　苏献又想出个主意来，明着攻城不得手，暗着攻入昆阳。汉帅邓禹在城上看见莽营内有几座大帐篷，有好些兵丁往外搭土，两人一筐，两人一筐，搭起来没完。邓禹心说：帐篷里哪儿来的那么多土哇，一定是敌人在挖地道，要暗中攻城。他立刻传令，叫兵将在城里，挨着城根用锹镐掘刨一道长沟。人多好干活儿，一天便将长沟掘成，宽有三丈五，深有三丈五。邓禹派了一万大兵，分为四队，每队两千五百人，各持斩马刀、挠钩、套索、钩镰枪，不分昼夜小心防守，留神敌人暗入城中。王莽的兵丁挖了七天，挖到了城根底下，挖到了长沟，不敢再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