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演义-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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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说岑彭被带走之后，卓炳仁在卓茂面前自告奋勇，愿往长安解送岑彭。卓茂说：“且慢，如今刘秀大兵已然来取潼关，我们这里兵微将寡人少势单，正是用人之际。你要走了，何人帮我镇守潼关？”卓炳仁说：“父亲大人欲派谁去呢？”卓茂想了想，我何不如此这般，落个三全其美呢？他想好了，对卓炳仁说：“可命吕敖前往。”　　　　
　　　　这吕敖是何如人也？前文书说到昆阳大战的时候，吕敖在王莽的全军统帅寿王王丰的营中身为五营都统制。他有五个儿子：吕如龙、吕如虎、吕如彪、吕如豹、吕如飞，人称吕氏五虎，俱是军中的勇将。昆阳城外一战，王莽丧失了几十万兵将，唯独吕氏父子六人一个没死。爷儿六个跟着昆阳王、开国王、护国王、三齐王逃奔了陇右城，各路的残兵败将纷纷在陇右集中。四位王爷一面命人打探刘秀的动静，一面飞报王莽。紧接着，又探实了刘秀用马援为帅，由昆阳出兵取潼关的消息。四王大惊，惟恐潼关的兵力薄弱，敌不住刘秀，决定派些勇将到潼关帮助卓家父子。四王商议好了，就派吕敖带着吕氏五虎前往。　　　　
　　　　吕氏父子奉四位王爷之命由陇右奔潼关。他们爷儿六个进了潼关之后，吕敖让五个儿子与二百兵丁在总镇衙门外等着，他一个人到总镇衙门内去见卓茂。当时卓茂正在书房吃茶，听说吕敖求见，吩咐有请。吕敖到了书房，与卓茂彼此施礼，然后落座，家人献茶。卓茂问：“吕老将军因何至此？”吕敖说：“我兵在昆阳大败，寿王王丰先阵亡了，先锋官巨无霸最后也丧在了敌人之手，百万人马一败涂地。我们父子随着昆阳王、开国王、护国王、三齐王败到陇右城。因为刘秀的大兵来取潼关，四位王爷惟恐卓总镇这里兵将不敌，特派我父子六人前来帮助大人共守潼关。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卓茂听到这里，把脸往下一沉，很是不高兴，说：“吕老将军，他昆阳王是国家的亲王，镇守昆阳他有守土之责。昆阳被他失去，他不知以身作则，与昆阳共存亡，也就罢了。他们在昆阳打了两年多的仗，百万人马损兵折将，耗费钱粮，连一座昆阳城都没打开，弄得一败涂地，实乃是耻辱，怎么对得住天凤皇帝？我卓茂乃潼关总镇，我有能为就为国家保守疆土；我没能为守此关，也与此关共存亡，决不能像他们一样。吕老将军，你若为私事而来，我有酒筵相待；你为了此事而来，我潼关无法安置，请你们父子回归陇右吧。”吕敖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不愿意了，只好告辞。卓茂也没送他。　　　　
　　　　吕敖到了衙门外，天晚了，黑夜之间上哪里去，就带着手下人找个大客店暂时歇息一夜吧。潼关城里有名的大客店是东郭门内的悦来老店，他们到了店内净面掸尘，忙着吃饭。吕敖的长子吕如龙问：“爹爹，您见了卓茂如何？”吕敖说：“这个卓茂真不是东西。四位千岁好心好意地派我们父子来帮助他守潼关，他不收留咱们也不要紧，可他不该说出那些闲言闲语来，什么有能为守潼关，没有能为就与潼关共存亡，不用四位千岁劳心费力。他还说四位千岁在昆阳打了两年多的仗，损兵折将，耗费钱粮，实乃是耻辱。”吕如龙说：“他既然不愿意了，咱们就回归陇右吧。”吕敖说：“这件事很叫人为难。我们若回陇右，见了四王千岁就得实话实说，四位王爷要恼了卓茂，一定请万岁将卓茂撤职。那卓茂虽然在万岁驾前称臣，但他与万岁私交甚厚，万岁不但不会降罪于他，反倒说我们父子不好，无故离间他们。我们不回陇右吧，身无所归。这些年的官我是做够了，不如回家为民，找个清静的地方种庄稼为好。”他们父子一边吃饭，一边埋怨老将卓茂。　　　　
　　　　再说老将卓茂，他把吕敖气走了，坐定了回思前事，忽然觉悟过来：四王派吕家父子来帮助自己，是份好意，不该错想。现在把吕家父子气走了，如果他们回到了陇右，见了四王说清了此事，四王若奏禀王莽，王莽虽然不能申斥我，心里也是不痛快。看在王莽的分上，我不该得罪他的兄弟。卓茂越想越后悔，赶紧命人去看看吕家父子哪里去了。少时回告，吕家父子没出潼关，住在东郭门内悦来老店。卓茂听说他父子没走，把心放下，吩咐守关的兵将，不叫吕家父子出关。　　　　
　　　　事也凑巧，次日岑彭被获遭擒了，卓茂要派人把岑彭解往长安请旨发落。因为刘秀大兵来打潼关，正在用人之际，他不愿意派自己手下的人解送岑彭，就想起了吕敖父子，想派他父子前往；自己写道摺本，把拿获岑彭的事情禀明了，再请示吕敖父子派往何处。如若王莽叫他们父子回归陇右，也就得罪不着四王了，不是自己不收吕氏父子，是王莽叫他们回归陇右的；如若王莽叫吕氏父子回潼关，他们先来我不要，万岁有旨叫他们来，我再收留下来，也不丢人。这个办法可谓三全其美了。卓茂想出来这个办法，立刻派值日的旗牌官到悦来老店去请吕敖。旗牌官遵命，到了悦来老店，问店家：“有位吕老将军在这儿住着吗？”店家说：“有。”旗牌官说：“你给言语一声。”店家遵命，来到上房屋中说：“吕老将军，有本关总镇衙门旗牌官求见。”吕敖说：“叫他进来。”店家来到门外说：“吕将军有请。”旗牌官来到屋中，给吕敖施礼：“老将军，我们大人有请。”“请我有什么事呢？”“我也不知道。”吕敖说：“你既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我就去见他一面。”于是，他跟着旗牌官到了总镇衙门。　　　　
　　　　进了衙门来到大堂，吕敖勉强着向卓茂施个礼，卓茂也答礼相还。二人落座，吕敖这才问：“卓总镇请我有什么事吗？”卓茂说：“老将军，昨天我因为心中烦闷，言语多有不周，望你勿怪，多多原谅。”吕敖说：“都是自家人，谁也不能记恨谁。”卓茂说：“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老将军愿意出力否？”吕敖说：“有什么事呢？”卓茂说：“我们潼关的兵将把刘秀的先锋岑彭拿获了，欲解往长安，想请老将军父子解送。不知老将军见允否？”吕敖说：“这有何难？我们父子就辛苦一趟。”卓茂听他愿往，心中大喜，立刻写了一道摺本，奏禀王莽。摺本写好了，卓茂命人预备路费，派人把岑彭从监中提出来，装在木笼囚车之内。诸事完毕，吕敖拿着路费、公文、令箭出了衙门，押解囚车够奔悦来老店。吕敖走后，卓茂传令，叫守关的兵将不准阻拦吕敖。　　　　
　　　　却说吕敖回到了店中，叫他的二百兵丁齐队。五虎兄弟问：“爹爹，我们何往？”吕敖说：“回归长安，给潼关解送犯人。”哥儿五个问：“解送谁呀？”吕敖说：“刘秀的先锋岑彭。”老大说：“爹爹中了卓茂之计了。”吕敖问：“怎么中了卓茂的计？”老大说：“我们父子是军中的大将，不能给他潼关当解差。把岑彭解到长安，功劳是人家的，受累可是咱们。”这几句话说破了卓茂的诡计，吕敖很生气。他想了想说：“我们把岑彭押赴陇右交给昆阳王，就说是我们拿住的，夺他这件功劳。”吕家五虎齐声说：“爹爹言之有理。”于是，他们算还了店饭账，率领二百兵丁，押解着木笼囚车离了悦来老店。本来应当出潼关西门奔华阴上长安，可他们却出了潼关东门往陇右而来。　　　　
　　　　一行人马走出不远，吕敖说：“咱们别走大道，不能叫卓茂知道，他知道了准得派兵将追赶。”五虎兄弟说：“我们走小道吧。”岔入小道儿，走了不远，吕如虎对吕敖说：“我们可要留神，妖人刘秀的大军离此不远，如果撞上了汉兵，这岑彭就许叫他们夺走。应当派几个精明的兵丁骑着马在前边打探，若是遇见了汉兵咱们就岔道儿，躲着他们走。”吕敖从军中挑出四个机灵的士兵来，叫他们分为两班连环式打探。四个兵骑马走出了二十多里路，忽见前边有座树林。两个探兵隔着树林隐隐约约看见一座大营插着黄旗，是王莽的大兵。离着近了，又见丛林之中有好几匹战马。他二人勒住了坐骑，甩镫离鞍下了马。只见林中走出两个人来，都是头戴六棱壮帽，勒着青铜抹额，顶门有朵红绒；长箭袖袍，外罩跨马服，薄底靴子，肋下佩带腰刀，是王官打扮。两个探兵赶忙给王官施礼，王官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探兵说：“我们是探路的。二位王官老爷在此干什么？”王官用手指着树林子里说：“你们看。”两个探兵往树林里一瞧，林中坐着五六个人。其中有一个红胡须、蓝靛脸；头戴紫金五龙盘珠冠，身披紫金甲，内衬绿缎子蟒袍，后有护背旗，前悬护心镜，肋下佩剑；鱼褟尾两征裙，足下虎头战靴，看上去是昆阳王王立。一个长脸白面庞；头戴亮银五龙盘珠冠，身披银叶甲，内衬素缎蟒袍，肋下佩剑，也是护背旗、护心镜，看这人好像护国王王奂。两个探兵说：“这是昆阳王和护国王二位千岁吗？”王官说：“正是。你们给谁探路呀？”探兵说：“我们是跟着吕敖老将军的，奉了昆阳王之命到潼关，去帮助卓茂守潼关。如今，潼关守将卓茂把刘秀的先锋岑彭拿住了，叫我们解往陇右。我们吕老将军怕遇见刘秀的兵将，叫我们探路。”两个王官点了点头：“你们别走。我进去见昆阳王给你们请示请示。”探兵遵命在林外等候。时间不大，王官出来对两个探兵说：“昆阳王千岁有令，命吕敖把岑彭押入林中就地发落。”到底岑彭性命如何？这才引出一段朱文华刀斩五将的热闹节目，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部分　贪大功巨发陷重围　　　悔前过先锋自刎身第60节　　朱文华挥刀斩五将（1）
　　　　上回书说到吕敖父子六人带着二百兵丁押解着岑彭出潼关奔陇右，在半路上一片树林之中遇见了一支王莽的队伍。这支队伍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书中暗表，树林之中为首的是汉室老忠臣朱文华。前文书已然表过，姚期在三江请兵之时，下江城巧遇盟叔朱文华。刘秀欲请朱文华父子帮助自己灭王莽恢复汉室天下，朱文华推辞未允。其实，朱文华不是不肯给大汉出力，其中另有原因。朱文华有两个少爷，大少爷朱刚胯下马、掌中一对八棱紫金锤，有万夫不当之勇；二少爷朱柔胯下马、掌中一对镔铁轧油锤，也是万人难敌。朱文华要带着两个儿子到军前效力，只是朱刚有匹好马叫胭脂雪，那马能够日行八百里。朱柔没有好马，不能在阵前杀敌，战马是大将的两条腿嘛！买一般的马根本不行，稍软一点儿的都禁不住他用力。所以朱文华叫朱柔买马。家人给马贩子送信儿，不论马的毛色如何、个儿大小、膘儿肥瘦，只要有马就只管送来。二少爷要是看中了，一匹马至少给一千两银子。　　　　
　　　　马贩子们听到这个信儿，第二天全都来了，每个人都牵来了马匹，多的十几匹，少的也有三四匹，匹匹都是膘满肉肥、毛色鲜润。朱府的老管家朱安出来站在台阶上问：“众位，你们知道我们朱府买马的规矩吗？”众马贩问：“什么规矩呀？你说说。”朱安说：“一会儿我请我家二少爷出来，他站在上马石上，哪位要卖马就牵过来，二少爷用手按那马的脊骨。只要按不倒，就给一千两银子；按坏了可是白按，分文不给。”众马贩说：“行啊，把二少爷请出来吧。”就听门里有人喊了一声：“有请二少爷。”二少爷出来了，众马贩一看，差点儿乐出声儿来！只见这位二少爷长得个儿不高，瘦得皮包骨，黄面皮跟生了痨病的病人一样。细眉毛，小眼睛儿，哎哟，那胳膊就跟麻秆差不多。众马贩都往前抢，恐怕这笔财叫别人夺走。二少爷朱柔往上马石上一站，朱安说：“你们大家别嚷，先牵过一匹来。”一个又高又壮的马贩子挤过来，把马牵到朱柔的面前。嗬！这匹马真够样儿，又大又肥。马贩子说：“少爷，您按吧，按趴下白按。”朱柔没说话，伸右手摸了摸马头，往下摸，摸到了马的脊背，两膀一晃千斤之力，全都贯到了手上，说声：“开！”就听咔哧，唏哩哩哩，扑通！马的脊骨带肋条全让朱柔给按折了，疼得马直叫唤，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把这个马贩子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众马贩见朱柔有这样的神力，全都吓坏了，谁也不敢叫他按了。朱柔看了看这群马平平常常，没有一匹出色的，叫他们散去了。众马贩拉着马都走了。　　　　
　　　　朱柔买马这件事在下江城轰动了，远近皆知。有家汤锅净宰羸马，凡是大户人家有了要死的马都送在他们汤锅宰了卖肉。这家汤锅花了十二吊铜钱买了一匹马，这匹马一身的松香黏子，枯瘦露骨。掌柜的一合计，这匹马宰了得赔钱，就跟伙计李二说：“李二，你看，这匹马要是宰了卖肉，也就能卖四吊钱；这张马皮也没人要，谁花钱买这废物东西？”伙计李二说：“我有个主意，能借这匹马发点儿财。”掌柜的说：“上哪儿发财去？”李二说：“朱老员外家要匹马，他们家人说了，朱家买马不论毛色好歹，也不管个儿大小，只要看中了就给一千两银子。”掌柜的乐了：“你呀，纯粹是想钱想疯了，谁花一千两银子买这么个废物的东西。”李二发财心切，不管掌柜的愿意不愿意，拉着马就走。　　　　
　　　　这匹马也跟人不走运一样，食水不足，它懒得走路，不慌不忙地走会儿歇会儿，把李二急得直出汗，打也不成，骂也不成。好容易才拉到了三江王府的后身，来到朱家门前。李二上前叫门，老管家朱安出来一看，是汤锅的伙计李二，就说：“李二，我们这儿可没有死牲口，你干什么呀？”李二说：“老管家，我是来卖马的。”朱安一看李二拉的这匹马，直摇头：“就这匹马呀，快拉走，这马没人要。”李二说：“老管家，您不是说过朱府买马不论样儿的好坏吗？”“不论样儿也不要你这匹马。”“您把二少爷请出来看看。”“不行。”“看看吧。”李二说什么也不走了，非请少爷出来看看不可。　　　　
　　　　老管家朱安要进门，李二拉着他不让他走。二人正在门口嚷嚷，忽然二少爷朱柔走出来了。朱柔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