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雁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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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小菲要离开电立达。

　　　　肖春雨感到意外，问郑晓峰：“怎么回事？”

　　　　郑晓峰一脸糊涂，问于小菲：“怎么回事？”

　　　　于小菲说：“以后跟你说。”

　　　　无法挽留。郑晓峰一肚子火。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是也曾劝她离开的吗？

　　　　郑晓峰对肖春雨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想到。”

　　　　肖春雨说：“可惜，可惜，损失了一员大将啊。以后我们还要进军长沙呢。再说了，也替你可惜呀。”

　　　　于小菲是在一个早晨离开的，什么也没带，肖春雨给的手机，还有发给她的那两千块钱奖金和她自己的3000元工资，全都留在了郑晓峰那里。郑晓峰翻自己的皮箱，发现5000块钱的存折放在那里。这才觉得不妙。赶忙给于小菲打传呼，等了好几个小时也不见回。一个人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肖春雨说：“你想想，什么地方做错了？”

　　　　郑晓峰满脸沮丧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地想。不过自始至终没有找到答案。

　　　　肖春雨说：“肯定是因为你。给你两天时间，好好想想。”

　　　　纯粹是给他郑晓峰两天时间，让他痛苦。

　　　　下一个离开公司的是三妹。也是在一个早晨离开的，三妹给全公司做好了午饭，留了一张条子：

　　　　肖总、晓峰哥：

　　　　我走了！

　　　　晓峰哥你知道吗？小菲姐离开你，全是因为我，那天我扑在你怀里哭，让她看到了。我知道。

　　　　看着晓峰哥那么痛苦，我觉得难过，好像这就是我造成的。我没想到会这样——晓峰哥这两天连饭也懒得吃，只是喝啤酒。我多难受！

　　　　肖总、晓峰哥，谢谢你们对我帮助，我有了自己的打算，决不会再让你们为我生气了。我会记住你们的，我会挣了钱还你们的。

　　　　晓峰哥：你快去找小菲姐，你那么爱她。可是她心里也是有你的：要不，她就不会走了！快去找她吧。

　　　　肖春雨气得拍桌子：“这个三妹，不就几句话吗，说清了不就得了！”

　　　　郑晓峰急得跳脚：“不行，不能让三妹到处乱跑了，马上给她打传呼！”

　　　　肖春雨说：“不过，三妹说得对，这件事说明，你在于小菲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郑晓峰打了三妹的传呼，三妹回了传呼，说：“我找到工作了，也是给公司做饭，工资500元。你们放心吧。”

　　　　郑晓峰说：“三妹，你走了，我们吃什么呢？”

　　　　三妹说：“我前两天在劳务市场找工作时，碰上了一个老乡，我介绍他来，今天下午就来了。”

　　　　郑晓峰说：“三妹你回来吧，我们最喜欢吃你烧的菜了。”

　　　　三妹在电话中说：“我那老乡比我烧得好，还有厨师证呢，我是不会回来了。”

　　　　郑晓峰沉默了半晌说：“那你要多小心，记住我们可都挂念着你呢。”

　　　　到了下午，三妹介绍的厨师果然来了。收拾得挺干净整齐的，拿出了厨师证给肖春雨看。人家是在海口烧了三年饭了。

　　　　郑晓峰赶忙又给于小菲打传呼，还是没有回音。

　　　　肖春雨说：“我来给他打个传呼，看她回不回。”

　　　　于小菲回了传呼。

　　　　肖春雨接了于小菲的电话，满脸喜色地对郑晓峰说：“她答应跟我谈谈。”

　　　　郑晓峰满肚子不舒服：“为什么她要跟肖春雨谈谈？”

　　　　结果是肖春雨一脸丧气地回来：“她看了三妹留的条子，也没说什么，倒是有于你不利的事。”

　　　　郑晓峰说：“什么事？”

　　　　肖春雨答道：“她说程卫东从广东来到海口，她可以回电立达来，但是希望程卫东也能进电立达来。”

　　　　郑晓峰沉默。

　　　　肖春雨说：“本来于小菲确实是个人才，不过那程卫东进来的话，你的很尴尬了。”

　　　　郑晓峰想了想，说：“她回不回来，由你做主；如果你确实需要她回来的话，你是不必考虑我什么的，只要有利于公司的发展就行。”

　　　　肖春雨说：“我首先为你考虑啊，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郑晓峰说：“那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肖春雨说：“这件事我听你的，到底程卫东能不能进来？”

　　　　郑晓峰说：“进吧。”
23
　　　　于小菲回来的时候，郑晓峰一个人躲在街上一个店里喝了一个下午的啤酒。

　　　　傍晚的时候，一个人醉醺醺地上了楼。上楼的时候，连电梯都给摁错了，糊里糊涂上了12楼，这才发现多上了两层。

　　　　一个人进了屋，躺倒在床上。

　　　　他真的想不通：原本以为于小菲的离开是因为看到三妹扑在自己怀里的情景，但是现在才知道于小菲的离开是因为程卫东来到了海口。

　　　　咳，这样的女孩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不想她了吧！

　　　　躺在床上，吐得一塌糊涂，酒气熏天，同屋的人还没回来，自己倒是在酒气中昏睡过去。

　　　　郑晓峰在昏睡中觉得头疼欲裂，浑身火烧一般。因为在空调房里呆得太久，又朝肚子里灌了太多的冰镇啤酒，显然是发烧了。

　　　　睡梦中觉得到了桂林西江，跟于小菲在一块儿泼水嬉戏。于小菲把凉丝丝的水泼了自己一脸，站在自己面前放肆地大笑。好清凉的水！

　　　　于小菲的面容开始是模糊的，像离自己很远；又像是隔着一层纱似的的云雾。

　　　　郑晓峰给冰凉的睡一泼，觉得眼前的于小菲逐渐清晰起来。

　　　　“小菲！”不由得喊出声来。

　　　　“你都干了些什么？”于小菲生气的样子，转过头去。

　　　　郑晓峰这才看到，于小菲站在自己的床前，屋子里的日光灯一片惨白。

　　　　郑晓峰不再喊小菲了。

　　　　于小菲用一块沾了凉水的毛巾给他擦脸。

　　　　郑晓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关怀。

　　　　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于小菲淡淡地说。

　　　　程卫东个头高大，相貌英俊，显得很精明。郑晓峰不敢小瞧，他在外边混的时间毕竟比自己长。

　　　　不过内心里，郑晓峰有些小看他：为什么在危难的时候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知道关心呢？

　　　　什么东西！

　　　　现在他们销售部分成了几条线，于小菲带着程卫东跑；郑晓峰自己带着另一个男孩子跑。

　　　　郑晓峰的确感觉到尴尬，向肖春雨打问：几时能到长沙去发展。

　　　　肖春雨叹口气说：“很快了，这你不用着急。我看你现在是全线崩溃啊。”

　　　　郑晓峰说：“不说也罢。”

　　　　肖春雨问：“还是放不下她吧？”

　　　　郑晓峰点头。

　　　　肖春雨说：“我看那程卫东跟你我不是一路人，倒是要提防着点儿，于小菲这种女孩子，爱起来看来是不顾一切的，死心塌地。”

　　　　郑晓峰点头。

　　　　肖春雨：“是个好姑娘啊，外表佻挞，内心古典。”

　　　　郑晓峰说：“是。”

　　　　果如肖春雨所料，程卫东把他们全都骗了。

　　　　其实最近一个月的业务量大增，公司整个处于起死回生的状态。总公司已经松了口气，准备派肖春雨到长沙去发展了。于小菲干得不错，带着程卫东发展了许多用户。

　　　　有一天，程卫东一个人带了10部“爱立信”手机去送货，一去不见回来。打电话给客户那边，说是没有人送手机去。肖春雨这才发了急。

　　　　最急的当然是于小菲，脸色苍白，立刻下楼，把海口找了个遍。

　　　　哪里有程卫东的影子？

　　　　郑晓峰找到于小菲时，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东湖边，临水照影。

　　　　郑晓峰一声不响地走过去，一声不响地坐在她身边。

　　　　郑晓峰无声地看着水中的那张俏丽的脸，满脸泪水。

　　　　一坐就是一个小时。谁也没开口说话。

　　　　末了，郑晓峰说：“去喝酒去？”

　　　　于小菲站起来。

　　　　他们找了一个卖啤酒的广场，在人群中找张桌子坐下来。这是海口的夜景之一：傍晚时分，很多人出来，在广场上喝啤酒。

　　　　广场上熙熙攘攘，全是人。空气中散发着啤酒的清香。

　　　　郑晓峰端起杯子，默默地招呼于小菲。

　　　　两个人一口气喝下一杯啤酒。

　　　　喝了两个小时的啤酒，没说几句话。桌上留下了6个空酒瓶。

　　　　也不打车，两个人在街灯下、树影中摇摇晃晃回去。
24
　　　　于小菲最后歪倒在郑晓峰的肩上。然后哇哇大吐，吐得郑晓峰一头一脸。

　　　　肖春雨在楼底下看到他们俩的狼狈像，怒斥道：“看你们这样子，不就是两万多块钱吗？”

　　　　郑晓峰说：“不——是——钱……”

　　　　第二天醒来，两个人都躺在屋子里的地毯上——肖春雨这家伙，不知怎么把他俩弄上去，撂在地上就不管了。

　　　　郑晓峰先醒来。

　　　　看看自己的头脸衣服，惨不忍睹：赶忙要起身去找毛巾。

　　　　衣服却被于小菲扯住了，郑晓峰转头去看于小菲：她看着自己，满脸泪水。

　　　　郑晓峰只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于小菲的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泪水弄得满脸模糊。郑晓峰忍不住伸手去给她擦拭。

　　　　于小菲推开了他的手。

　　　　郑晓峰坚决地把手伸过去，这下于小菲没推，郑晓峰抚摩着这张曾经让他朝思暮想了两个月的脸，湿漉漉的脸，眼泪不断地往下淌。

　　　　眼泪是越擦越多，后来，于小菲把脸捂在他的手掌上，像个伤心的小女孩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没有人打扰。于小菲哭了好久。

　　　　“我只是想帮他，他混得身无分文，给我打传呼，要我帮他。”于小菲哭过了，说。

　　　　“这没错，毕竟你爱过他。”郑晓峰说。

　　　　“我总是给你找麻烦，甚至还惹你伤心。”于小菲说。

　　　　“这是我应该经受的考验。”郑晓峰捧起她的脸，细细端详：“我说爱你，你愿意吗？”

　　　　于小菲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泪水：“我相信，我那时候让你生气了吗？”

　　　　郑晓峰说：“是，你离开公司，为了程卫东。”

　　　　“可是因为你先惹我生气的。”于小菲轻轻地说。

　　　　郑晓峰心里涌起一道热情的火：“她终于承认是生他的气了”紧紧地把她的头搂过来，热热地把自己的唇印在她的脸上。

　　　　“我不会再惹你生气的。”郑晓峰吻着她那张让他痴迷的脸，像吻着一汪柔柔的清泉。

　　　　“我也不再会让你伤心的。”她喘息着把刚才的泪水弄了他一脸。

　　　　肖春雨说：“我们可以告别海口了。”

　　　　郑晓峰拉着于小菲的手：“真是太好了。”

　　　　肖春雨说：“为什么要急于离开呢，海口是个好地方啊，四季干爽明朗。”

　　　　“不过，即便你们不想离开也得离开，长沙需要我们哪。”肖春雨没等他们答话，接着说：“再说了，你们还欠公司一万多块钱呢——那笔损失，我承担一半，你们俩承担一半。这样处理可以吗？”

　　　　郑晓峰于小菲一起回答：“遵照指示。”

　　　　肖春雨笑得很豪爽：“哈哈，好，好！钱是人挣的嘛，这点儿钱算什么呢？”

　　　　郑晓峰俏皮地看于小菲一眼。

　　　　于小菲又把郑晓峰的肩膀拍的啪啪响：“笑什么，坏坏的！”

　　　　肖春雨说：“于小菲你错了，我们晓峰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哪！”

　　　　于小菲说：“他是坏人，您才是好人呢。”

　　　　肖春雨说：“我先乘飞机去，你们可以在路上玩几天，建议你们坐火车。”

　　　　郑晓峰问于小菲：“怎么走？”

　　　　于小菲说：“你说。”

　　　　郑晓峰拿出笔：“写在手心上，对一下，看答案是否一致？”

　　　　于小菲说：“好，我先写，然后你写。”

　　　　写完，两个人伸出手心，相视一笑，两个人的手心上都写的是——

　　　　海口——湛江——桂林——冷水滩——衡阳——长沙。

　　　　郑晓峰把于小菲拉进自己的怀里：两个人手心对着手心，胸膛对着胸膛，最后是嘴唇对着嘴唇。

　　　　于小菲被郑晓峰吻得气都喘不过来。

　　　　在冷水滩，他们特意住了一天。

　　　　一下车，他们就来到广场，广场上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热闹了。那几幢楼孤零零地躺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曾经作为公司总部的那幢大楼，现在变成了一座批发市场，他俩特意进去，买了几件小东西，算是冷水滩给他们的纪念。

　　　　于小菲曾经住过的那幢楼，现在变成了一座旅馆。

　　　　郑晓峰看看于小菲：“咱们就住这里？”

　　　　于小菲点头。

　　　　“没想到吧。”登记了房子，进了屋，郑晓峰冲于小菲说。

　　　　“什么没想到？”于小菲愣了愣。

　　　　“还会住这里。”

　　　　于小菲拍他一巴掌：“你想什么？”

　　　　郑晓峰说：“当初我把你从这里接出去的时候，感觉就像私奔。”

　　　　于小菲狠命地拍打郑晓峰：“坏！”

　　　　郑晓峰狠狠地抱住她：“就要坏！”

　　　　于小菲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他的胸口不动了。

　　　　郑晓峰对着她的耳朵说：“离开冷水滩的时候，只想你一个人；在海口的时候，也只想你一个人；现在，谁也不想了。”

　　　　于小菲用自己的头擂着他胸膛：“我有那么重要？”

　　　　郑晓峰：“当然，我呢，对你也重要吗？”

　　　　于小菲：“我爱你！”嘴唇轻轻触在郑晓峰的耳朵上。

　　　　郑晓峰紧紧地搂住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我也是。你知道的，你离开公司的那两天，我醉倒了无数次。”

　　　　于小菲：“我知道，我不是故意要那样，我是怕自己的感觉不正确。”

　　　　郑晓峰抬起头：“感觉？”

　　　　于小菲：“感觉。感觉曾经让我伤心，不敢再相信感觉。”

　　　　郑晓峰：“这一次不会错的。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伤心的。”

　　　　于小菲：“我知道。在衡阳我就知道。”

　　　　郑晓峰：“现在是冷水滩。”

　　　　于小菲：“我记住这个地名了。”

　　　　郑晓峰说：“下一站是衡阳。衡阳有座回雁峰你知道吗？”

　　　　于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