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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嫁衣引出三段曲折爱情-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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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第二章(17)   
“是呀。”我应付着,有点心不在焉,想起了贝明俊这张“孩儿脸”。 
“下雨天躲进我们车里就舒服了。” 
“是这样。” 
“你是记者?”司机继续和我聊天,填补空虚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 
“一是你长得像记者,二是你现在去报社。” 
我笑了起来,说:“记者还有特定的长相?” 
“当然有,长成哪样就吃哪行饭,这就是命啊!像我们这种苦命人,一辈子给人当车夫,为什么?脸上写着呢!” 
我笑着说:“你还真逗,开车有什么不好,天南地北地跑,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能遇到,什么新鲜的事情都能听到,我们做记者累死累活不就是想活得跟你们一样。” 
“哎哟,文化人的嘴巴真不光是吃饭用的。”他说得来劲儿了,沾沾自喜起来,“干我们这行没什么出息,不过消息倒是很灵通的,你们报社有没有报料奖?提供消息给不给钱?” 
我说:“有啊。” 
他便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是开个玩笑,钱不钱的无所谓,我给你说几件最近的事情吧。” 
“好,洗耳恭听。”我倒是真需要新闻线索。 
“商业大楼着火的事情……” 
“已经报道了。” 
“对,对,你们是记者。哦,昨天北大街转角上有个女人想寻死,过来一辆车她就撞上去,这事报道了没有?” 
“我没注意今天的报纸,回去问问同事,那后来呢?” 
“起先以为她骗保险,后来让派出所带去了,一问,才知道纯粹是个神经病。” 
我无聊地笑了笑,雨仍然下得劈啪作响,街道上的车辆开始拥堵起来,车速越来越慢。原本我是很欣赏雨天湿漉漉的闲逸和清爽的,但这会儿有些不可名状的烦躁在我每个毛孔里往外冒,我便安静地望着挡风玻璃上摇晃的雨刷,不再和司机东拉西扯了。 
司机似乎热情不减,继续滔滔不绝,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忽远忽近,我大约有很大一段内容漏过了,恍惚中突然听见他好像提到了“闻屿”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你认识闻屿?”我惊奇地问。 
他呵呵地笑了笑,说:“我说伊拉克的汽车炸弹都没把你震醒,一说帅哥的名字立马就醒了。” 
“哦,真是抱歉,我有点累了,你刚才说到那个摄影师闻屿了?”我拉高了嗓音,提了提精神。 
“对呀,我是听一个女顾客说的,你们女人好像比较关心他嘛,闻屿前天晚上在酒吧里和人打架,让派出所拘留了,我是道听途说,不用负法律责任的吧?”他调侃似的反问。 
“当然不用。”我听得心潮澎湃,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闻屿和人斗殴的事情多少和我有关,与他极力回避对我的感情有关。 
下了出租车,这个意外听到的消息还在我心里上蹿下跳,我却又必须面对贝明俊带给我的麻烦了。我在报社门口的商铺里闲逛了一会儿,抚了抚躁动不安的心情,才深深吐了一口气,踏进办公室。 
贝明俊正伏案做写作状,却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看见我进来,急忙站起来问:“怎么样?她怎么样?” 
“既然这么关心她,又何必闹出分手的事情呢?”我责备道。 
于是,他收敛了激动的表情,故作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漠然地望了我一眼,说:“我说过了,我爱你,不可以吗?离开她是迟早的事情!” 
“你觉得玩感情游戏很刺激吗?小贝,你会后悔的!” 
“和于晓婕谈过了?她怎么样?”尽管他的表面依然无动于衷,但咽唾沫时在脖子上滑动的喉结透露着他的内心。 
“她很激动,她真的很爱你,需要你!”我一本正经地劝说。 
贝明俊却开心起来,问道:“她说,她想离开我吗?” 
“不想。” 
“我就知道,她离不开我。”边说边用轻轻跳跃的脚步回到座位上。 
“怎么,你很得意吗?”我简直不理解这个年轻人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无所谓。”他仿佛专心于他的工作了。 
“什么叫无所谓?”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新生活了,我说到做到,不是吗?”他显然有点得意洋洋。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约定,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虚荣心在作怪!请你别胡闹了,继续和晓婕恋爱,和她结婚!”我有点忍无可忍了。 
“我像是这么言而无信的人吗?”他却显得愈发悠闲。 
我几乎要仰天大笑了,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怎么啦?我说:“好吧,就算你对我言而有信,对于晓婕也算言而无信吧?你能两全吗?” 
他一时语塞,埋头摆弄起纸笔来。“我不想和你说了,我现在很忙。”他的话硬邦邦,像敲击键盘的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我也冷静了片刻,希望找到新的突破口,便随意地问:“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一篇稿子。” 
“今天有什么新闻?” 
“没什么新闻,瞎编的。” 
我说:“你还做这样的傻事,不是刚出了事情吗?” 
“那算什么事情,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你就不能好端端地做点事情?你要是觉得没什么新闻可跑,‘人物专访’这块我让给你做,怎么样?”我诚意地说。   
《红衣》第二章(18)   
“你不用操心,过些日子我会跟一支大学生探险队去西藏墨脱寻找‘香格里拉’,我母校的同学,他们邀请我负责全程报道,怎么样?”他的脸上终于洋溢起一丝得意。 
“香格里拉不是在云南中甸吗?怎么去西藏?”我不解地问。 
“香格里拉?哪有这地方!不过詹姆斯·希尔顿在他的长篇小说《失去的地平线》中虚构的一个世外桃源而已,有人愿意说在云南,有人愿意说在西藏,这个世界的事情谁知道,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贝明俊始终是这种浅尝即止的无所谓的性格。 
“你和晓婕……”我还不曾开口。 
贝明俊盛气凌人地嚷嚷:“行了行了,烦死我了!” 
16 
我和贝明俊正不悦地僵持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影走进我视线的边缘,然后不紧不慢地敲了敲门,空气里震荡着浑浊的回响。“打扰你们了吗?”对方说,那是一个我颇为熟悉的浑厚的男中音,我将散漫的目光聚焦到来者身上,果然是林祖希。 
短暂的不知所措的停顿之后,我若无其事地冲他点头,笑了笑说:“好久不见。”然而,做作的轻松始终掩饰不了内心的酸涩和虚弱。 
大约有半年不曾相见了,林祖希除了比原先微微胖了些,看不出什么变化,面色中依然透着健康的红润,嘴角也依然带着大男孩般的阳光笑容,甚至见到我的时候,也几乎没有露出太多的尴尬或者愧疚的神情。这让我放松了些,却也不得不承认多少陷入一些失落的心境。 
“麦淇,还这么漂亮!”他逗弄似的调侃道。跟他在一起的记忆是松脆的,可此时此刻,对我来讲,并非如此。 
我忍受着林祖希带给我的某种难堪,不动声色地说:“哪里,老了。”眼角的余光瞥见贝明俊傲慢而不屑的眼神。 
“你要是老了,我是不是该找个洞穴躲起来,以免有碍观瞻呀。”林祖希笑嘻嘻地说,“我来登个广告,电子市场里的那个电脑销售部我承包下来了,暑假里搞点促销活动。”又欲走不走地冲我招呼道:“我去一下广告部,回头见。” 
“那敢情好,人往高处走嘛。”我勉强敷衍着,将他打发走了,心里却被这突发事件搅和得乱糟糟的。 
“你的旧情人?就是那个差点和你结婚的男人吧?”贝明俊伏案写作的热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会儿一摇一晃地架着二郎腿,手指上灵活地转着一支塑料笔,一脸怪异的漫不经心的表情。 
“怎么?你吃醋?”我尽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贝明俊发出夸张的狂笑声,“我吃他的醋?你也太小看我了。”他笑着说,“说实话,麦淇,我真看不出那人有哪点好,你看上他什么了?不过是经营一个电脑销售部嘛,既没大钱,又没相貌,矮不隆咚的,还一副神气活现的架势,最可气的是竟敢有眼不识泰山,把你麦大记者给甩了,我要是他,早买块豆腐撞死了!” 
也许贝明俊是有点多余的怨气,也许他是一片安慰我的好心,但我只是生硬地咳嗽似的笑了几声,再也伪装不下去了,眼泪正悄悄地挤进我的眼眶。 
我抓起挎包,埋头轻声地说了一句:“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会儿。”说完,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到了报社门口,刚才的倾盆大雨已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珠儿,但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的廊檐下还是聚集了一些躲雨的人。我没有带雨伞,在嘈杂的人群里等待了片刻,带着泥土气息的凉风和耳边传来的世俗而琐碎的言语已经慢慢消解了我胸口突如其来的淤塞感。溅在我手臂上的冰凉的雨滴诱惑着我的神经,逐渐唤起了在童年的夏季和小伙伴们一块儿故意淋雨的情景。我深深吸了口气,带着一点孩童般的顽皮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踏进了雨里。 
就在我恍惚的自我欣赏刚刚开始,有辆黑色的别克君威在我身边按了两下喇叭,透过车前明亮的挡风玻璃,我看见林祖希正含笑着尾随和招呼我,我的思绪一下子跌入那个他骑着一辆浅灰色雅马哈摩托带我在旷野里狂奔的雨夜。 
“去哪儿?我捎你一程。”林祖希摇下车窗说。 
我突然有点语塞,顿了顿说:“我回家,不麻烦你了。” 
“这么早下班了,做你们这行真自由啊。”他停下车,特地给我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我有车,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淋雨,这像话吗?”他的话语里添加了曾经的暧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地坐了进去。“你的车?” 
“一般的车,才三十来万。”林祖希显然在企盼这样的问题,露出一脸早有准备的得意的谦虚,“这就回去?要是没什么事,找个地方喝杯茶,聊聊天吧,我们快半年没见了吧?”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故意直截了当地说:“这不太好吧,万一你夫人看了,误会。” 
“不会,她正躺在医院里享受做妈妈的新鲜感觉呢,我三天前刚有了个女儿。”他欣喜地说,“对了,昨天,我在妇保院看见你了,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新生儿的话题冷不丁又让我触碰到了有关“蒙娜丽莎”影楼的记忆,我扭过脸,看着凝积在玻璃上的楚楚动人的小水珠被万有引力拽入泥土里,一种莫名的怜悯或者自怜油然而生。 
“我以为你不生气了。”林祖希歉意却无趣地说。   
《红衣》第二章(19)   
“我没有生气,即便是你将我扔在影楼的那一刻,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是我自找的。”我几乎冷笑着回答。 
车子穿梭在喧嚣而湿润的城市里,而车里的气氛却陡然沉闷和干涩起来,一直到了目的地,林祖希才用缓和的口吻说:“记得这儿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个茶楼,老板经营得很好,现在已经扩展了地盘,重新装修过了。” 
我记起了那个炎炎烈日的歌唱比赛和这个原本藤牵蔓绕的小茶楼,现在成了一个综合茶楼、酒吧和咖啡馆的流行书吧了,原先的味道早已荡然无存。 
我在车里静静地坐上几秒钟,对林祖希说:“送我回去吧。” 
他大约有些尴尬,硬邦邦地问:“为什么?” 
我也毫不嘴软地回话道:“我不想再做蠢事了!” 
回来的路上,林祖希只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钱钟书的《围城》真是本好书,人啊,就是这样,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麦淇,你说是不是?” 
即便我听出些他话中的言外之意,也不愿再和他黏黏糊糊了,那就像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我淡漠地说:“一个人要懂得知足。” 
下午一场透彻的大雨过后,城市夜晚的天空呈现难得的清爽和静谧,一弯含羞的新月,几点隐约的星辰,而妖艳的霓虹和繁华的万家灯火如一场流星盛宴划破天际,落在湿漉漉的大地上。 
我独自倚在家里的窗台上,遥望着这片古老、时髦、热闹而富足的土地。无数人展示着生命的迷乱和张狂;无数人享受着人生的平凡和安详;无数人追寻着成功的绚烂和浮华;无数人浸润着爱情的温馨和幻想。而我,像一个活在世界边缘的飘忽的幽灵,眺望将来是迷茫,回首过去是失望,但是我仍然愿意回忆,即便那是痛苦的,可那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证据,我也愿意保留和回忆有关的所有东西,譬如,和林祖希拍的半套结婚照,还有那件红嫁衣。 
我回到房间,在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出了那些照片和精美得刺眼的大红旗袍,我很平静,或许是深度的麻木,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头脑只是听凭手脚的指挥。 
我坐在地板上,用打火机把照片点燃了,放到面前的玻璃果盘里,我一张一张地点,像祭祀时端庄地烧着纸钱。房间里融进了浓重的纸焦味,我喜欢这种味道,有种自虐的快感在整个屋子里跳跃。 
照片烧完了,我又把红旗袍拽过来,它是真正用手工缝制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裁缝一针一线做成的,针脚细密地隐藏了,我找了一个轮回,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拆,于是,在旗袍前后两片缝合的地方撕了一个口子,用镊子一针针挑开线脚。 
我还是很平静,在一点点拆开旗袍的过程中享受破坏的乐趣,我想我并不是恨林祖希或者那段过去,我只是觉得既然一切都已成为过去,那我又何必保存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是在痛苦的回忆,还是结束痛苦的回忆?”一个声音在我背后说。 
我猛地一惊,回过头来,看见了贝明俊僵硬地歪笑着,站在我后面。 
“不是,只是清理一下。”我的木然被他无情地刺破了,我觉得有点疼。 
“别再自欺欺人了!烧了吧,烧了好,你过去的那些所谓的感情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堆有毒的垃圾,已经快把你熏死了,你还不明白吗?还要装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来教育我和于晓婕吗?还要打算和闻屿这样的男人玩爱情游戏吗?”他情绪亢奋,甚至有点刻薄。 
他的每个字都是命中靶心的,他把我自己也不敢面对的内心赤裸裸地掏了出来,可我不想在他面前垮掉,我站起来说:“你有必要到我这里来发泄你内心的不快吗?你自己逞强非要和于晓婕分手,又将这种苦恼怪罪到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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